［综］金木重生·番外 作者：鱼危 简介： 【卷一：黑龙神篇】 和修研吉有两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他死在十九岁，这辈子，他站到了权力的顶峰。 一次偶然的机会，和修研吉见到了一个贩卖异类的宠物店老板，对方得知自己的心愿，热情地介绍他去一家能够实现愿望的小店。 魔女告诉他，他可以回到过去一段时间，弥补遗憾。 没有代价。 没有要求。 命运愿意垂青你一次。 【卷一：《番外·黑龙神》（已完结）。】 【卷二：《永近重生》，永研CP（已完成）。】 【卷三：《多重人格的自我修养》，月琲/月金篇，（已完成）。】 ★主角非人类。 ★本文是重生到平行时空，又穿回了原著世界。 ★只圆一份当初破碎的梦。 ★本文由众多短篇组成，作者在晋江写文九年，专栏已完结28篇文。 内容标签： 综漫 穿越时空 复仇虐渣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和修研吉（黑龙神） ┃ 配角：这些熟悉的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满级大佬去带自己的小号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一卷 黑龙神篇 第1章 百年后 2120年。 人类与异类混居在这个社会里。 百年来，新的秩序改变了旧的观念，“和平”成为了主旋律。整个社会进入了快速发展的融合阶段，阳光下与阴影中的人都在稳定着秩序。 那些以吃人肉维生，擅长伪装成人的异类，名为——喰种。 他们之上。 有人占据着人类社会的高位，足以称之为王。 …… 横滨，中华街。 在日本最有名的中华街里，初春的热闹与四周的朱红色相得益彰，一个穿着花色的和服，脸上挂着半块面具的男人吊儿郎当地走在街上，肩膀上还托着两个孩子。和服衣袖之下，隐约可见手臂肌肉的轮廓，证明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此时，他有点被吵得头疼。 在他的肩膀上，一左一右两个五六岁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煞是可爱。 但是这对双生子都是十足的小恶魔，揪着他的头发叫道。 “爸爸，我要那个大风车！” “爸爸，有糖，糖！” “……” 一家三口皆是纯正的黑发黑眼，孩子的声音又清脆活泼，引得路人连连看去。 男人下意识的把面具拉了拉，遮住了大部分俊美的面容。 “别吵了，我是偷偷带你们出来玩的！” 在他们的家里，五岁的孩子就是脆弱的易碎品，需要精心照顾，别说是来人多的地方，平时就算能出门，也需要一堆人小心翼翼地看护。 左边那个孩子揪着爸爸的头发，说道：“我要玩的！” 右边的孩子扯着爸爸的耳朵，撒娇道：“闻着好甜，比家里的都甜。” 男人完全不理买糖人的话，迅速买下两个风车交给这两个小家伙。 左边的开心了。 右边的拿着风车就哭。 男人声音轻浮却安慰道：“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而且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别乱吃。” 他加快脚步路过那些气味诱人的中餐厅和小吃摊子，中华街的色彩明艳，异国他乡的语言和奇异的人文风情都在吸引着孩子的目光。 渐渐的，两个孩子都吹着风车，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他们的烦恼都被短暂地抛之脑后。 男人带着孩子逛了一圈，最终的目的地是一家宠物店，上一次他就在这里看中了一只宠物，但是迟迟没有想好要不要买，索性就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拐带出来逛街了。 说是拐带，其实是他把孩子寄养在长辈那边，兴趣来了就偷偷见他们一面。 父子间，确实缺少了一些交流。 宠物店内。 一阵东方特有的香薰气息吹来，门扉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欢迎，是上一次的客人啊。” 接待他们的店长，缓缓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唐装典雅，说不出的神秘与妖冶。 那一金一紫的异色眼瞳仿佛蛊在惑着世人。 最开始，男人觉得他不像是人类，但是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这就是一个长得不像人类的人类。见多了各种性格古怪的人类，他托了托肩上的小家伙，说道：“D伯爵，我想看一下上次的那条蛇——”随后，他玩世不恭地问两个孩子，“有想要的宠物吗？” 两个孩子顿时眼眸亮晶晶的，像是看见了新的玩具。 “小老虎！” “小狮子！” 一开口就是要危险性高的动物。 闻言，男人在店长面前翻了个白眼，“尽说这种猫科动物，我送你们两只猫算了。” 普通的宠物店是买不到的。 当然，他也没想买，想要的话完全可以让中东那边送来两只。 未料，店长扬起笑容看着那两个孩子，“真是可爱的孩子呢，我家店里的宠物应该有很多适合他们。”随后，他又说道：“无论是普通的宠物，还是濒临绝种的珍禽异兽，无论是图鉴上有的物种，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兽，我这里应有尽有。” 一瞬间，男人看向他的目光中浮现出惊讶和隐藏的深思。 他玩味道：“包括那种……吃人的东西吗？” D伯爵对他的服务很贴心，不紧不慢地回答：“您想要，就有。” 男人在面具下笑了。 “好啊。” 他心想，好像找到了最近麻烦事的根源呢。 前段时间，在日本出现了一些不是喰种，但是对人类极具攻击性的异类。这些异类一被人发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段古怪，让监督和驱逐作恶喰种的机构——CCG（喰种对策局）大为警惕。即便官方加大了搜捕力度，并且提出了悬赏，却还是一无所获。 因为，与这些异类有过直接接触的富豪、上班族、学生尽数死亡。 他们的死相凄惨，有一个共同点—— 生前都养过据说不允许被人看见的宠物。 …… 走出宠物店已经是中午。 两个孩子的不满达到顶峰，一左一右咬着爸爸的耳朵，糊上一堆口水。 男人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的交谈上，伸手按住衣袖下的手臂，那里不知何时缠绕上一条黑鳞青首的小蛇。店长非常热情地说这是一条“巴蛇”幼崽，符合他的要求。 巴蛇，又称之为修蛇。 传说中的巨蛇，食人，《山海经》中提到它可以长大到一口吞下大象的地步。 在养这条蛇之前，D伯爵与他定下了契约。 【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其次。 是它的饮食习惯，若违反这一点，饲主也是后果自负。 【以肉食喂养，或多，或少，不可饿到它。】 而饲养不当的下场—— 想必那些突然遭到袭击的人就是前车之鉴了。 男人的嘴角挑起，兴味道：“不遵守契约又怎么样，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想吃掉他，也要看看会不会崩掉牙。 说完，他反手把两个骑在他肩膀上作威作福的小家伙拎下来，抡过一圈后，再重新把眼冒金星的儿子放回肩膀上。 “走吧，中午了，我送你们回贵船神社吃斋。” “……呜。” “……坏……蛋……我们是吃肉的……” 再年幼，一个道理也铭刻在两个孩子的心灵深处，那就是吃饭要吃肉！ 男人低声轻笑，沙哑轻佻，宛如勾人的妖魔。 “知道了。” 这才是他要喂饱的家伙。 在一门之隔的后面，宠物店在一大两小三个客人走后发出了窸窣的动静。 一些小动物占据了各个角落，还有爬到D伯爵怀里求梳毛的小猫和小狗，这些看似平凡的小动物们都在用人类听不到的语言交流。 “为什么要把巴蛇送出去，它那么小，就是一个饭桶。” “人类养得活巴蛇吗？” “我倒是觉得D伯爵对那几个人类太关心了，根本不像是以前的D伯爵。” “你是吃醋了吧。” “没过多久，巴蛇估计就要饿着肚子回来了。” “谁吃醋了！” 这群议论纷纷的小动物们，包括这家宠物店都来自于方舟，方舟从一个个时空中经过，停留，最终暂时选择了这个世界充当落脚地。 D伯爵把怀里的一猫一狗放到了桌子上，微笑着拿起刚才签订契约的纸张。 “因为他不是我所不喜的人类啊。” 纸张上。 赫然写着买走巴蛇的男人的名字——和修吉椿。 字迹张扬，笔锋劲道，犹如那个完全不惧怕他的男人的性格。 “贪婪的，自私的人，总是喜欢自尝苦果，但是我期待着巴蛇回来告诉我答案……” D伯爵能够与动物交流，祖上被被人们称为女巫、神官、仙人或魔法师等等，时至今日，遭到人类排斥和抓捕的一族只剩下D伯爵一人。 一金一紫眸子的唐装美人轻嗅契约上的笔墨，喃道。 “我闻到了……龙的气息。” 霎那间，宠物店里弱小的动物们噤若寒蝉，它们没有资格讨论龙级别的生物。 一旁的沙发上，九尾狐阿天懒洋洋地说道。 “店里不是有一个朱香吗？” “朱香是一位可爱美丽的小姐啊。” D伯爵的手指划过耳畔，仿佛在掩饰自己提到龙时的闪亮笑容。 龙啊。 这才是他让方舟停下来的原因。 九尾狐阿天见到D伯爵久违的迷恋神色，一时间打了个寒颤，悄悄从沙发上跑回自己的地盘。它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D伯爵见朱香单身太久，沉浸在过去与人类的相处经历中，想要给朱香拉一次皮条，来一次跨界的相亲，再生一窝小龙。 方舟上，所有动物都无法拒绝D伯爵的请求，但不代表它们喜欢被相亲啊！ 京都府。 鞍马山西麓的古老神社。 和修吉椿正在贿赂里面的巫女，试图让她忘记自己带两个孩子出去的事实。 巫女面容清丽，无奈而委婉地说道：“吉椿大人，黑龙神殿下已经知晓，请您一起过去。” 和修吉椿把面具一摘，唉声叹气，“他不是不喜欢见人吗？” 居然被长辈点名了。 巫女心道：那是殿下不见外人啊。 贵船神社已经在日本存在了千年之久，天喜3年迁移至鞍马山，经历了数次修缮。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在一百年前，这处因求姻缘灵验而香火旺盛的神社已经更换了主人，执掌善恶和风雨的黑龙神逐渐替代了之前的高龙神，成为了一尊神道里人人敬畏的新神。 这里是贵船神社，也是黑龙神的神社。 随着科技的进步，扫除了鬼神之说的幌子后，贵船神社的香火旺盛已经是过去时，但是生活在这里的巫女脸上没有半点失落，依旧平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她们知道，在山上的本殿——居住着隐居在这里几十年的黑龙神。 黑龙神或许不是人类能够赖以信仰的存在。 祂却是和修家的信仰。 “曾曾爷爷！” “大风车，吹，我给曾曾爷爷吹！” 回到贵船神社后，两个寄养在这里的孩子就一左一右地抱住黑龙神，亲昵无比。 一个抱住大腿，一个抱住胳膊，黏糊糊的就像是糯米团子。 他们还在炫耀着从外面买来的东西。 黑龙神淡漠地看着两个卖萌的孩子，手臂一推，就让两人打着滚到旁边去玩了。 在这间他日常看书休闲的和室里，摆放着现在很少有人看的纸质书籍，只是在两个孩子的打闹下，这些书都散落在地，可见和修家双生子的破坏力。 “进来。” 他抬眸，眼角有着一抹朱红的痕迹，斜飞入鬓。 那是他身上唯一的妆。 门外，和修吉椿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脾气，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跪坐在他对面。 在这一位面前，他身上花色的和服都仿佛黯淡下来。 “黑龙神殿下。” “冒昧上山打扰您，近期日本出现了有别于喰种的异类，这些异类有的食人，有的见人就杀，政府高层在怀疑是我们人体实验造成的结果。” 这种黑锅，和修家自然不会去背。 和修吉椿话语稍停，悄悄看了一眼百年来容颜未变的长辈，血缘上的曾爷爷。 “晚辈想请教您，您见过这类动物吗？” 他把自己的右臂衣袖拉起，一点点露出黑蛇细长的尾巴。 “这是我在一家宠物店买下的动物，对方说是巴蛇幼崽，我前所未见，觉得像是这段时间造成混乱的异类之一。我在来的路上拍下了它的照片，单独询问过蛇类专家，这并不是已知范围内的蛇种，极有可能是变异，或者是远古——” 话音未至。 那条宛如沉睡的巴蛇就陡然扑向了对面！ “嘶——” 一张巨大的蛇口出现！ 那是超乎人类想象，不科学，更不可能存在于一条直径两厘米的蛇身上的大小！ 它的蛇头膨胀。 蛇瞳犹如铜铃，獠牙外翻，蛇口大到可以吞下一头小牛！ 它扑去的对象却面色冷淡，仿佛一丁点表情都无法出现。黑龙神素白的手指从和服衣袖下伸出，按住了蛇头，只是“轻轻”一用力，蛇头就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发出骨裂的声音，而下方的榻榻米更是被砸出了一个凹陷的坑洞。 巴蛇在奋力反抗，想要吞下看到自己的人。 黑龙神感受着手指下这条蛇的反抗力道，眼神不变，说出了结论。 “不是喰种改造的生物。” 蛇的体内没有让喰种变得强大的RC细胞。 难道这是一条—— 单纯的蛇？ 活了一百多年的黑龙神，第一次对自己生活的世界产生了疑惑。 与此同时，睡得迷迷糊糊，醒来就想攻击陌生人的巴蛇，内心几乎要痛得打滚。 【D伯爵，这个人好凶啊！】 这个人类居然用两根手指就压住了它的头！ 【救命——】 【龙、龙龙龙的气息！】 榻榻米上端坐如神像的黑龙神，瞳孔变成竖瞳，进一步观察巴蛇的一举一动。 切换了状态后，黑龙神身上打破喰种界限的龙的阶级压迫感传出，不仅让自己的后代和修吉椿背后一寒，也让巴蛇的恐惧感达到了顶峰。 在生物种类的“概念”上。 祂就是龙。 第2章 上门拜访 巴蛇当天晚上就跑了。 它用嘶嘶的声音唤来了山上的蛇，让它们帮忙制造混乱，但是这些蛇都很不情愿，有的甚至告诉这位巴蛇老大：“我们会被炖成蛇羹的。” 巴蛇从临时关着自己的笼子里逃出来后，森冷地命令道：“咬死那些人！” 生活在鞍马山上的小蛇们各个呆傻地看着它。 “老大，咬不动啊。” “嘶——” 那些神社里的人，不管是神官还是巫女，基本上刀枪不入。 奈何蛇类的阶级制度也极为苛刻，它们只能尽力帮忙。 这一夜，不少蛇差点崩了蛇牙。留在贵船神社服侍黑龙神的巫女撩起绯袴，发现了一条条奋力在咬自己小腿的小蛇，捏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困惑地说道：“今晚跑进神社里的蛇怎么这么多？” 可惜她们和修家的喰种是不吃蛇羹的，只能重新丢出去，保护生态环境。 这是黑龙神殿下吩咐的—— 鞍马山一带不允许开采破坏，维持古老的山林原貌。 巴蛇充满智慧的逃跑过程，乃至于召唤同类的行为全部被贵船神社的监控记录下来了。别看贵船神社附近古韵盎然，连一根电线都看不见，仿佛把时间定格在古老的年代，实际上这里隐藏的高科技产物极多，一百年的时间足以让监控设备更新换代无数次，监视一条未成年的小蛇完全是大材小用。 从京都府到横滨市，巴蛇的逃亡之旅在半路上就歇菜了。 实在是过于遥远。 它可怜巴巴地看着得到自己的求救而赶来的人，化身为“王先生”的男人看着脚底下这条软趴趴的巴蛇，目露嫌弃，“你自己不会搭乘交通工具吗？” 巴蛇小声辩解：“这个世界的科技太发达了，我混不进去。” 年幼的巴蛇根本没有什么神通可言。 “阿澈大人，非常感谢！”得到对方的同意，巴蛇迅速爬到对方身上，也顾不上这个人同样流着龙的血脉了，“D伯爵太过分了，居然让我进入了一条龙的巢穴里！” 阿澈一边隐去身形，一边走路，问道：“你确定是龙吗？” 巴蛇狂点头：“是啊，血脉阶级的压制，我能感觉得到，祂比你还恐怖！” 阿澈撇嘴，有点暴躁地说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 “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雄的。” 不知道是不是巴蛇的错觉，它似乎听到本体是饕餮的阿澈松了口气。 龙生九子，饕餮算得上龙的变种。 可是在D伯爵的宠物店里，具备龙形，又流着纯正龙血的只有红龙朱香·润丽·华南，三个名字分别代表了她的三重人格。 阿澈带走了巴蛇，却没有注意到这片无人的地方，有着一只灰色的鸟。 这只鸟在跟丢了巴蛇之后，展开翅膀飞走了。 贵船神社的本殿。 木门的影子上落下鸟儿飞来的身影，黑龙神缓步走来，在月色下拉开门。 夜晚的黑龙神左眼赤红，右眼漆黑冷漠，空灵得没有一丝波动，只在听到房间内两个孩子翻动身体的声音时有了一丝人的气息。 他关上门，鸟儿落在他的手指上，歪着脑袋。 “跟丢了吗？” 黑龙神感知着它传递的信息，自言自语道，“不是跟丢了，而是忽然消失不见？” 他不想过多介入外界，所以在贵船神社外就用了其他方式跟踪巴蛇。 而鸟儿无疑是最好的监视者。 “没关系……就这样，一只鸟也会孤单吧，我让它陪你。” 黑龙神平静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另一只手的手掌合拢，再张开，一只羽翼丰满的新生雌鸟就飞出了祂的手心！ 这一飞跃，如同生命绽放的奇迹。 一个没有魔法异能的科技世界发生这样的事情，能够震惊所有人。 神的领域！ 创造生命！ 在这个难以催生出更上一级生命的世界，黑龙神就是最后诞生的龙。 如果可以一直活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连人类与喰种都可以创造出来，犹如传说中赋予生命和智慧的造物主，到那时候他就能够成为真正的“神”了。 黑龙神的眼中没有喜悦，没有激动，望着两只自己创造的鸟儿飞远。 这个世界。 故人离去，只留下他一个人。 他的力量无法为其他人打破寿命极限，漫长的生命，世界只给予了他一个人。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就是为了完成与女儿的约定，看着她幸福一辈子。 他的一生，履行了所有责任，实现了所有理想，终究会等到曲终人散的那天。 黑龙神转身回房，在本殿就寝的和室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依稀有人用苍老的声音念着和歌。 仿佛落于耳畔，还有人艳丽的紫发在眼角的一侧浮现，宛如枝头的蔷薇。 『鲜花艳丽，然而终究散落 』 『此世间又有何人可以长远 』 『昔日的巍峨高山，今日终究还是被跨越了 』 『凡俗如梦如醉终亦散亦醒』 ——《伊吕波歌》 …… 中华街，宠物店里没有睡着的小动物们都在听巴蛇倒苦水。 D伯爵宠爱地看着盘在自己膝盖上的巴蛇，手指抚摸着冰凉的鳞片，让它舒服得翘起了尾巴。巴蛇对D伯爵的不满烟消云散，身体缠绕上他的手腕，“D伯爵，那位看上去好冷漠，根本不好接触，你还是不要去见祂了吧。” 它的话音刚落，立刻得到了小动物们的支持。 龙就是大佬！ 宠物店里的大佬很多，可是能与龙比肩的不多，再者，龙的威压太可怕了！ D伯爵正要说话，通往方舟的那道门忽然被里面的人推开。 一个长发和服的小女孩站在那里，头戴珠翠，娇弱可爱。只看外表，这无疑是一个能够让人欣喜若狂地买下的人形“宠物”，但她的耳朵却是呈现出扇叶形状的龙翼。 “朱香想要见祂。” 她用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看着D伯爵。 宠物店里的小动物们安静下来，知道结果在朱香开口后无法改变。 因为D伯爵是一个十足的珍兽控！ D伯爵优雅地微笑了起来，“好的，殿下。” 声线流露出淡淡的欣喜，他对朱香说道：“听说那位殿下是非常威严的男性，我会亲自登门拜访，也请您在方舟上稍加等待。” 红龙人格之一的朱香点头，仿佛处于豆蔻年华的少女悄然离去。 浣熊小胖好奇道：“朱香成年了吗？” 九尾狐阿天的脸部古怪，狐狸脸扭曲，“看起来也没有。” D伯爵开心道：“果然朱香开心多了。” 阿天玩着自己的尾巴，吐槽了一句：“朱香只是对有一个同伴感到高兴而已。” 红龙是从小养在店内的，饕餮最开始更是为了吃D伯爵跑过来的，后来褪去躯壳才变了性格。换作外界自由惯了的龙，哪里有这么好诱拐。 别又找到一条喜欢吃人的龙！ 翌日。 D伯爵关上店门，身上已经换上了孔雀花纹的唐装。 从清早开始，他就在自己众多的唐装里寻找适合见面的一件。以普遍意义上的龙的审美而言，肯定是越华丽越好，最好有珠宝镶嵌，这样能够吸引它们的眼球。 D伯爵的心情极好，走出中华街，闻到甜食的香气后才放慢脚步。 忽然，他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在逛街购物的女性。 那人极为华美艳丽。 黑长直的女人，有着一双朱红的眼眸，足以洞穿时空与命运。她手上提着刚买的酒，镂空露背的长裙包裹着大长腿，仿佛走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D伯爵对她点头示意，笑着分别。 【壹原侑子。】 【D伯爵。】 两个人心中分别想到了对方的名字，在异世界的相逢倒是充满了巧合。 壹原侑子的红唇轻吐：“也是为了祂而来啊。” 这倒是正常。 拥有穿梭时空能力的方舟的宠物店老板，在某种意义上和她算是同行。 他们都开着店，贩卖着爱与梦想。 带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买的酒，次元魔女挂着趣味的笑容走回了自己的店。每一个世界会有无数个平行时空，有的时空人类存活了无数年，也有的时空人类灭绝，任何历史上的一个细小节点的不同，都会导致未来的变化。 有一个特殊的平行时空，那里只有环绕世界之龙，吞噬万物，终日哀鸣。 D伯爵想必是被祂打动了吧。 或者是—— 想要救祂。 京都府鞍马山，对外开放的贵船神社，迎来了一个想要拜访黑龙神的客人。听到他的请求，巫女和和气气地指向祭拜黑龙神的地方：“请去那边。” D伯爵期盼地说道：“我去过了，雕像很美。” 真人……不，真龙肯定更美！ 巫女笑容不变，眼中有了逐客的冰冷，“那您想要看什么？” D伯爵笑道：“黑龙神殿下。” 他上前一步，按照中国大家族的方式，递交了拜访的帖子，礼节无可挑剔。 “在下是D，祖上受勋过伯爵之位，冒昧打扰黑龙神殿下。” 他那双魔性的异色眼瞳极美。 “同时，我就是昨天贩卖那条巴蛇的店主，请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那位殿下，殿下一定会见我的。” 巫女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又凝重了起来。 她一言不发地带着帖子走了。 半个小时后，D伯爵在巫女的带领下上山，踏入了一座外人不得入内的本殿。 巫女退下，“殿下，我已带到。” D伯爵一个人站在了本殿里，没有看见黑龙神，视线被一扇精美的屏风挡住。 日本擅长屏风画，这扇屏风上山水花鸟生动传神，色调淡雅，与本殿的风格十分搭配。在这个超现代化的世界里，已经很难看见这样古色古香的地方了，很多不起眼的装饰物，是外面的社会里有钱也买不到的古董。 如此清幽雅致的环境，D伯爵的第一想法却是会不会委屈了黑龙神殿下。 在他的心目中，龙应该住在藏满金银珠宝的龙窟里，亦或者一处大型的宫殿群里，再不济也要住在与他那禁止人类登上的方舟同等级的地方。 例如，神话传说里的东海龙宫？ “殿下……” D伯爵久久没有听到声音，主动开口，视线热情得可以穿透屏风。 在他的呼唤下，屏风后朦胧的人影还是没有走出来。 对方淡漠地说道。 “你的目的就是见到我吗？” D伯爵的行动轨迹，就像是瞄准了黑龙神一样，确定他的所在地后就直奔过来。 实在是……居心不良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是的。” D伯爵承认了，虽然喰种也很有趣，但是果然比不上黑龙神。 “我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不和外人见面了，对你是头一次破例。”黑龙神的语气风轻云淡，卸任隐居之后，他就对人世间的恩怨再没有任何兴趣，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干涉如今的和修家，“说出你的来意，然后你可以走了。” D伯爵有些震惊，环视四周，脑回路与正常人截然不同。 “您就住在这个地方？很多年？！” 除了侍奉黑龙神的巫女，山上几乎没有人烟。 “殿下，您不能这样苛待自己。”D伯爵上前一步，痛心疾首，“龙是世界的珍宝，除了那些与世界一同隐去的古老龙种，我再也没有见过第二条比您更美的龙了。您应该去享受龙族的自由，享受其他人仰望恋慕的目光，而不是隐居在这里啊！” 他的一番真情流露，话里透露出些许不正常的内容。 黑龙神说道：“你见过我？” D伯爵坦言地说道：“是的，在另一个世界，我见过您那环绕世界的身影，彼时世界就是您怀抱中的宝物，谁也不许进入。” 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死寂的星球，不在乎人类，心中只有那龙的哀鸣。 他在为祂难过。 几欲落泪。 “如此强大，如此威严的龙，怎么会如此痛苦。” “……” 屏风后，能听到对方心跳声的黑龙神微怔，发觉对方不像是在说谎。 这番言论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不过，本身就是非常理可以定论的龙，黑龙神知晓这个世界或许某一天会打碎他的世界观，重新展现出一个新的领域也说不定。 人类与喰种，相辅相成，注定了会孕育其他奇迹。 黑龙神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开启过一个新时代，又走向幕后的和修总议长，留给世人的印象一直是冷漠高傲的。唯有见过他这般姿态的人才会知道，他也不是一直穿黑纹付羽织袴，他会穿上华美繁复的和服，描绘古老的眼妆，让自己不再那么冷厉压抑。 他把自己活成一个人，又从人，在岁月中走向了神。 如今。 他看着D伯爵的眼中，毫无被发觉秘密的杀意，恍若从高处俯瞰世人。 这一刻，风骨已胜过皮囊。 卸下王冠，珠宝依旧璀璨，王座之上，依旧是他。 D伯爵的眼神猛然亮起，犹如看见了挚爱一般，而且发出了“啊”的小声惊呼。 非常夸张。 但是真切地表达了他对黑龙神的心意。 黑龙神的手搭在屏风的边缘，指甲漆黑，身形匀称，在繁复的和服下不显臃肿。和修家千年传承的教养，以及自身经历带来的克制，让他的气质经得起时代的考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和修家鼎盛时期的威望。 他习惯了分家人的仰慕，年轻时候也有过追求者，对D伯爵的狂热并不在意。 “我没有见过你。” 黑龙神冷淡的对D伯爵说出第一句话。 “你是谁？” 第二句，是正式的询问。 “在下是D，世人以伯爵称呼我。”D伯爵的容颜绽开笑容，异国的风情，让他在黑龙神面前接近于妖精雌雄莫辩的美丽。 他走到了离黑龙神很近的地方，黑龙神的呼吸轻缓，左眼不易觉察地转为浅红。 这个人…… 气味非常的……给人食欲。 D伯爵就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冷漠，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在手背上亲吻。 “殿下，我的宠物店开在横滨中华街。” “欢迎您的到来。” D伯爵一族给异类的亲近感，让他成功有了一次作死的机会。 一金一紫的眸子着迷地看着黑龙神。 “我想养您。” 想养龙，保证每天保养鳞片，梳理龙须，让龙住得舒舒服服！ “……” 回应他的，是黑龙神抽回手的无情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一见面就想要约的D伯爵# D伯爵：QAQ殿下，给D一次机会吧！ 黑龙神：不约，滚。 第3章 思念之人 D伯爵的养龙愿望……不，是邀请黑龙神去宠物店的想法落空了。 黑龙神并不愿意出去，哪怕D伯爵口吐莲花，难得说得天花乱坠，仿佛去了宠物店就能见到无数同类一样，他也没有改变自己隐居的初衷。 D伯爵遗憾万分的被要求离开。 离开之前，他发现本殿的和室里跑来了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扑到了黑龙神身上。这两个孩子皆是和服打扮，脚下的白袜纤尘不染，在贵船神社的本殿里玩耍却没有人阻止，可见他们在黑龙神心中的地位。 黑龙神没有责怪他们，随手一捞，护住了他们跌倒的幼小身体。 当把两个孩子拥入怀中的时候，即使是黑龙神也感觉到片刻的温暖，冰封的心底为血脉亲人融化了一个角落。 双生子发出单纯而快乐的笑声，扯着他的衣袖喊道。 “曾曾爷爷，樱花开了！” “曾曾爷爷，我们去看花！” 这样的称呼一出，D伯爵就一脸恍然，瞬间明白了双生子与黑龙神的关系。 “殿下，他们是您的后代啊。” 这位殿下有伴侣了？ 怪不得他会在和修吉椿先生与他的孩子身上闻到高等级血脉的气息。 黑龙神瞥了他一眼，自己可以不在乎D伯爵背后的神秘与危险，不代表他能让D伯爵知道双生子与自己的关系，进而察觉到和修本家全是喰种的事实。 纵然过去了百年，喰种与人类之间的界限模糊了，但芥蒂还未消失。 暗地里仍然有喰种袭击人类的事情发生。 “D……伯爵。” 一声清越但沉淀着岁月的声音出现。 D伯爵没有为得知秘密而感到恐惧，脚步挪动着却没有走，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个孩子向黑龙神撒娇。那满头披散的乌发，在华美的和服上犹如黑色的落樱，尽显生命本质的强盛，与停留在最美年华的古典韵味。 “殿下有何事要告诉D？”D伯爵微笑，目光妖冶却纯粹。 他全心全意地爱着非人的异类。 不会利用他们，不会伤害他们，他永远是方舟的主人，世世代代的D伯爵。 这样极端单纯的热爱令黑龙神的心神一晃，记起了另一个人。 那人也是这样…… 这个世间，为何总是有这样奇特的人。 黑龙神忽然有了笑的冲动，从容展颜，徐徐说道：“你想留下来吗？” D伯爵惊喜。 双生子停下撒娇，齐齐看向D伯爵，好奇对方是什么来历。随后，他们就听见自己久居贵船神社，二十年不见外人的曾曾爷爷光明正大地扣留人，“那你就留下来吧，让我见见你口中与我一样的异类，由他们来接你。” D伯爵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包围，捂住唇，一金一紫的眼眸里闪烁着小星星。 “殿下，您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没想到初次拜访，他就可以住在龙的家里了！ 不。 黑龙神不置可否地想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说谎而已。 于是，D伯爵就被“绑架”了。 没有用高科技的方法联络宠物店，贵船神社的巫女亲自走了一趟横滨中华街，敲开店门，为走出来见她的“王先生”送上一封信，告知D伯爵的下落。 五分钟后，宠物店炸锅了。 “他就这么被绑架了？还开开心心的在龙那边住下？！” “我觉得D根本没发现这点……” “啊啊啊！D太好骗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D伯爵一族的传统，见到珍兽就走不动路了……” “不行啊，D伯爵是大家的！” “D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要是龙把他一口吞了怎么办啊！”这是一只害怕饲主尸骨无存的小动物，大呼小叫地说道，“翠凰大人，西虎大人在不在？再不济让同为龙族的朱香大人去一次京都府，把D伯爵接回来啊！” 小动物们惊慌失措地讨论起救援的人选，又不敢轻易惊扰那几位尊贵的大人。 “算了，我去接D吧。” 沙发上，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轻盈地跳到了地上。 它化作了一名银发尖耳的青年，古装风流，容颜出众。他的长发蓬松翘起，细长的狐狸眼一转，说不尽动人的眸光与狡黠的灵气。 “阿天，没问题吗？”浣熊小胖问道。 “要不我去吧。”饕餮阿澈不太放心，龙族天生强大，阿天是修行千年的九尾天狐没错，可是狐狸一族不擅长正面战斗，面对龙族不占优势。 阿天跑向后面的房间，想要换上现代的衣服，“没关系，我也很好奇。” 能把D伯爵迷住的龙肯定非同寻常。 换上了一身毫无品味可言，但胜在脸好的休闲打扮后，阿天就出门去接D伯爵了。 他走后。 宠物店里的小胖吐槽道：“D伯爵说了他穿衣品味糟糕，怎么还是屡教不改啊？” 阿澈关上门，走回来，“我们的审美观又和人类不一样。” 这种推卸责任的回答，让其他化作俊男美女的小动物们窃笑起来。 D伯爵看见阿天后肯定会郁闷。 贵船神社。 此时D伯爵已经住了一个晚上，极大的满足了他对龙的好奇心。 因为他身上的衣着，贵船神社也为他提供了这个时代的精美唐装，令有潜在唐装收藏癖的D伯爵更加开心地穿上了新衣服，一有空就围在黑龙神身边。 今天，他正坐在榻榻米上，拿着锉刀为黑龙神修指甲。 黑龙神一言不发，伸出了手后就没有去看他，翻阅着书籍，享受平凡的上午。 双生子在外面蹦蹦跳跳地玩耍，踢着小球。 会出现这样的一幕，黑龙神自己也无法解释，似乎D伯爵的话只要不过分，他就难以产生抵触的念头，甚至会有一种和血缘不一样的亲近感。 很古怪，又很新奇。 所以他冷眼旁观着D伯爵的行为举止，不排斥，也不透露更多的事情。 “殿下的指甲很干净，也不长，我再为殿下涂上指甲油。” “……” “不过殿下手背的皮肤有点冰凉冷。” D伯爵托着他的手，仔细看着自己的杰作，又忧心起自己观察到的问题。 皮肤血色很淡，温度偏低，手指也没有多少肉。 黑龙神殿下处于亚健康状态。 饲养过各种珍奇异兽的D伯爵可以说是这一领域的专家，毛发顺不顺滑，皮肤够不够细腻，眼神有没有活力，这些都映射着一些身体的问题。以D伯爵一眼就能分辨是不是非人的眼光来看，黑龙神殿下比自家的红龙要恹恹许多，本该纯净如黑珍珠的眼眸覆盖着一层灰蒙蒙的色彩，远离了尘世，也厌倦了生命。 这是步入暮年的生灵才有的表现，若在龙身上，至少得活了千年以上。 “殿下，您还年轻，龙是长生种，百年不过弹指一刹那。” D伯爵试图安慰年轻的黑龙神。 黑龙神无言以对。 他若是维持进食，的确可以活很久，两百年只是预测到的寿命，不是他的终点。 但是……人类与喰种又有几个百年。 “你不是人类吗？”黑龙神侧头，长发从肩头滑落。 D伯爵垂下眼帘，“世间人类，互相憎恨、互相残杀，我不喜欢人类。”他没有回答自己是不是人类，岔开话题，温声细语道：“我更愿意看见殿下翱翔天际，让太阳的光芒折射在您漆黑美丽的龙鳞上，不再被孤独困扰。” 黑龙神在他勾勒的画面中静静地阖目，半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然而——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自己化龙的人了。 “我要午休了。” 他不得不承认与D伯爵对话，是一件很轻松又很有趣的事情。 “好的，殿下好梦。” D伯爵不会打扰一条龙的休息，谁都知道“眠龙勿扰”的意思。 他走出黑龙神所在的和室，紧接着就被双生子一左一右抓住了脚，两个孩子的小手力气不大，那份可爱劲让D伯爵笑着弯下腰去摸他们的脑袋。 “两位流着龙血的小殿下，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我是羽。” “我是丰。” 双生子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哥哥是和修羽，弟弟是和修丰。因为这两个名字，他们的父亲还被爷爷追着打了一顿，说是不是想翅膀长硬了飞掉。 羽和丰加起来，是羽翼丰满的意思。 D伯爵说道：“找我什么事？” 和修羽稚气道：“你说你想养曾曾爷爷，你有这个本事吗？” 和修丰补充道：“曾曾爷爷在这里隐居后，从来不出去，你别做白日梦啦。” 他们昨天听到了D伯爵的豪言壮语。 “我在努力尝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D伯爵单纯地说出想法，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哪里不对劲。 和修羽与和修丰对视一眼——这人疯了，然后默契地松开了手。 双生子异口同声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D伯爵轻笑，如同孔雀一般无二的艳美。 “我只是一家宠物店的老板。” 不卖别的。 只卖那些，你想要就应有尽有的珍奇异兽，给人类带来一场场“爱”与“梦”。 爱破灭，梦醒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午睡的时候，没有人会去打扰黑龙神。 他一个人在木质拉门微开，阳光照进来的和室里浅憩。 空气中的浮尘仿佛也宁静下来。 在枕头上散落着乌黑的长发的黑龙神突然睁开眼，眼神清醒，没有一丝睡意。他坐起身，拉拢身上松散的衣袍，看向和室的木门。 “谁？” 过了几秒，木门后走来了一道男性的身影。 贵船神社内，除了巫女与和修家的人，只有D这个外人暂时居住在这里，可是这些人的外表都对应不上这道身影的轮廓。 黑龙神对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的目光，第一次有了轻微的变化。 这道身影逐渐远去。 宛如梦里才能看见的人，再次离开了自己—— 他迅速起身，顾不上那是不是陷阱，赤足走出去追赶那个人！ 在贵船神社前些年种植的樱花林中，黑龙神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真实面貌，脚步停下，几乎以为自己置身梦境，否则怎么可能看见故去了这么久的……爷爷。 那人回过身后，似有惊讶，目光落在了黑龙神赤裸的双足上。 黑龙神走过去，手指想要抚上他的面容。 “是爷爷吗……” 声音迷惘得不可思议。 白发苍苍的“和修常吉”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手。老者依旧是记忆中苍老的面孔，眉眼高傲之余略显深刻，黑纹付羽织披在和服外，家纹绣于胸前，时间磨砺在他的额头与脸庞上，让他就像是百年前那位逝去的总议长。 另一边，D伯爵也发现了阿天一闪而逝的身影，追寻而来。 “阿天！” 樱花林中，阿天看着被自己的心灵幻术迷惑的黑龙神，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得意不已：原来这条龙心里最想看到的是这个老头啊？ 一时间玩心升起，他打算满足黑龙神的思念之情。 “你喜欢这个人，还是那个人啊？” 他摇身一变。 从白发和服的高傲老者，变成了紫发紫眸的俊美青年，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紧接着，他又从俊美的青年变成了一个金发少年，脸上有着阳光的笑容。 黑龙神非但没有被他满足愿望，纯黑的左眸泛起凶戾的血色。 久违的赫眼占据了瞳孔。 那种残忍非人的红瞳与黑色眼白，赫然散发着食物链顶端的嗜人气息，证明着他身上在进化为龙之前，一半喰种的血脉。 “你敢欺骗我……” 一瞬间，淡漠出尘的黑龙神化作了危险的独眼之王。 当D伯爵找到阿天的时候，他只看见了在黑龙神手上提着一只半死不活的九条尾巴的狐狸，一片梦幻的樱花林，地面落满了粉色的花瓣，似乎经历了一场大风。 黑龙神见到他，冷冷地说道：“今晚吃狐狸肉吧。” D伯爵：“啊……” 他懵住了，不由思考起龙是吃狐狸的吗？ 不对—— D伯爵追赶过去，一时间花容失色，害怕阿天被黑龙神一锅炖了，“等等，殿下——您别去厨房，这条九尾狐是来找我的！” 而且阿天活了一千年，肉质不嫩，肯定不好吃啊！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戏耍龙之后没能跑掉的狐狸# 阿天：叽——【凄厉！】 D伯爵：阿天，我这就来救你啦。【迈着小碎步】 黑龙神：……【点火】 第4章 相亲 在阿天能变化成他人的情况下，他终究没被炖锅。 化作黑龙神记忆中的相原培荣，乖巧地跪坐在黑龙神身边，用眼神向在与黑龙神解释他的身份的D伯爵求救。D伯爵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对黑龙神说道：“阿天是东方的九尾狐，能够倒映人心，不同的人看他会看见不同的模样。” 黑龙神调整心态，再以无欲无求的目光去审视“相原培荣”。一刹那，对方的面容泛起模糊的水波，培荣写满讨好的脸消退，变成了一张陌生的脸。 这脱离了九尾狐的心灵幻术。 阿天的真实外表出现在他的面前，长长的银发扎在脑后，面孔精致如狐，身上色彩纷乱的俗气服装也未能降低一分魅力。 阿天惊异了一秒，迅速摆出无辜单纯的眼神看着他。 九尾狐，传说中的生灵。 东方的志怪古籍《山海经》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黑龙神可以确定在此之前，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种九条尾巴的狐狸。和修家扎根在日本近千年，亲眼目睹过时代的变迁，知晓历史上那些神鬼妖魔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要不然就是喰种搞出来的问题。 “像它这样的……很多吗？”可以变成人形，幻化人类。 黑龙神问D伯爵，丝毫没觉得自己称呼阿天为“它”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很多。” D伯爵见他被勾起好奇心，诚挚地说道。 “殿下，我店里有一位红龙殿下，她名为朱香·润丽·华南，曾经是一个地区的守护者。”在阿天的微妙目光下，D伯爵滔滔不绝道：“因为中间的抚养出了一点岔子，她现在拥有三重人格，是一位非常美丽可爱的殿下。” 【划重点，母龙。】 阿天在心中耿直的为D伯爵补了一句。 “不仅如此，还有翠凰殿下，她是一只罕见的凤凰，”D伯爵一提到自己店里另一位尊贵的殿下，眼神就闪闪发光，表达出真心的喜爱之情。 【雄为凤，雌为凰，还是母的。】 “对了，殿下！我见您充满威严，庆鳞大人一定会喜欢您的。” 【雌性的麒麟。】 “不知您是否喜欢猫、狗之类的小动物，亦或者同样层次的生灵。听说您的后代喜欢小老虎和小狮子，我店里有一位西虎大人，西虎大人若是认定了主人，能够实现主人的心愿，是一位非常忠诚友善的伙伴。” 【所有从D伯爵口中说出来的吹捧，都要在真实基础上打折。而且——】 “居然连雄的都不放过了吗？！” 阿天瑟瑟发抖。 D伯爵的笑容洋溢，脸色有垮掉的嫌疑，“阿天，你能别说出来吗？” 随即，他犹如弥补般迅速说道：“您要是食谱比较独特，我觉得您和饕餮应该相处得来，饕餮是纯正的龙族后代，他什么都吃，不挑食！” 阿天整只狐狸都不好了。 D伯爵，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当初你是多么用心地拿身体诱拐阿澈啊！ 这是你黑饕餮最惨的一次！ 他们没有看见，听着这些传说中的存在的黑龙神目光怔松了一些，那是明悟世界上并非只有自己一个特殊生灵，驱散了少许孤独的变化。 黑龙神无视热情过头的D伯爵，直视那只胆大包天的九尾狐阿天。 “你活了多久？” “欸，问我这个问题吗……” 阿天在暗地里吐槽D伯爵的行为时，被这个话题挑起兴趣。 他挽起一缕自己脖颈旁的银发，手指打了个圈，笑眯眯地说道：“我活了上千年。” 这条龙绝对没有自己年纪大！ “上千年……” 黑龙神轻喃一声，百年的光阴就让自己饱尝离别之苦，九尾狐阿天又是怎么面对千年的沧海桑田，以如此年轻活泼的心态活在当下的？ “你和人类接触太深了，龙。”阿天直白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具体活了多久，但是你要明白你的生命本质与其他人不同，你的同类不是人类，而是我们这些长生种的生灵，你若沉迷于与人类的游戏，你就会变得像人类那样伤春悲秋。” 他细长的眼眸里此时倒是有了一些岁月的风采。 “你不正是在为此而悲伤吗？” 龙。 生而尊贵，兴云作雨，是古往今来万兽之首的存在。 祂不该为人类痛苦。 正如朱香在克里斯离开宠物店时的泪水。 “我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 黑龙神若是能被几句话轻易打动，也就不是当年主宰人类与喰种的王了。 他静坐的姿态优美，和服古典，双眸倦怠的半阖。 “带他走吧。” “我的归宿——是这里。”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里，他的生命与它一起盛开，一起凋零，循环往复。 他曾经痛恨这个扭曲的世界，而现在，世界仍然是世界，他改变了它，想要看着它变得更好一些，让这个世界带来的希望战胜背后的绝望。 这般思考，这般谋划，种种无法诉说的过往，才组成了他这个人。 他是龙。 守护着人类与喰种。 那些人的生命如此美丽，他愿意铭记一生。 …… D伯爵站在贵船神社门口，呆呆地看了又看，迟迟没迈动脚步。 阿天心虚道：“要走吗？” 他们被扫地出门了。 D伯爵扭着手指，欲言又止地看着阿天，阿天被他水汪汪的眼睛看得更心虚了。最后，D伯爵放弃了这一次的诱拐计划，大步流星地走向贵船神社外的商业街。 他要吃甜品缓解悲伤！ 于是，疯狂吃甜品的唐装美人，成为了甜品店的一道靓丽风景。 吃完后，D伯爵抱着九尾狐一阵撸毛。 “我不会放弃的！” 如果连这位殿下都无法拯救，他又怎么去拯救那位环绕世界的哀鸣之龙。 他的方舟是所有动物的归宿，比人类社会好无数倍！ 黄昏的贵船神社，一层层石阶两旁的朱红献灯亮起，为神社蒙上圣洁的红纱。一名少女走在无人的石阶上，她没有穿束缚女性的和服，而是以一件雪白的连衣裙为全身的点缀，黑色的长发落满肩头，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 直奔山上的过程中，没有一位巫女阻拦。 她最终来到了贵船神社的本殿，扑入了忽而温柔下来的黑龙神的怀里。 “父亲！” 声音清脆，俨然是青春可人的少女。 无论过去多久，和修芽依旧依恋着永远爱着自己的父亲。只是贵船神社太过清冷，她住得不太适应，便留在了和修邸照看儿子和孙子。 黑龙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龙神，而是一直宠爱着女儿的和修研吉。 “你突然来我这里，与信打了招呼吗？” “阿信就是个工作狂，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吃饭吧，阿椿都跑出去不肯回家了。”和修芽拥抱了父亲后就坐到了一旁，说起了和修邸的事情。 她育有一子，也就是现在的和修总议长——和修信吉。 为了尽早继承家业，和修信吉在家族的安排下结婚非常早，二十一岁就有了椿。和修信吉年轻的时候不算一个好父亲，父子俩就一直在闹别扭，出于这份未能尽责的内疚，和修信吉没有再要其他孩子，椿是他的独子。 最近一次，因为孙子的教育问题，和修信吉再一次气跑了自己的儿子。 这些家族矛盾不提，忘了说—— 她没有当过总议长，也没有当过局长，虽然在族谱上为了传承而改名为“和修吉芽”，但是她一生都活得非常自由幸福。 带给她这些幸福的人，自然是和修芽最爱的父亲。 他疼爱她。 她也心疼对方。 “父亲，我从阿椿那里听说了宠物店的事情。”和修芽与父亲说了一会儿家事，在气氛良好的状态下，开心地说出了来意，“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不过我们这辈子什么奇怪的事情没听说过，父亲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黑龙神的唇角含着笑意，瞳孔温润，“我已经是名义上不该在的人了，再出现在外界并不方便，何况我在贵船神社隐居得挺舒服的。” 和修芽娇俏道：“我也是个老人家啦，羽和丰都能喊我曾奶奶。” 独眼喰种擅长装嫩，她也不例外。 她没有常住在贵船神社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她要维持年轻的外表，需要消耗大量的RC细胞，这样一来，她的食量就非常大。 父亲不喜欢在正常三餐外大量进食，她爱漂亮，却不能为了漂亮不顾忌父亲。 她是被父亲当名媛淑女教导的孩子，一生活得风风光光，热衷慈善与公益，堪称CCG的半个形象大使。她明白进食是为了力量和生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一家人开心，才是真正的开心。 和修芽拉住黑龙神纤长而充满力量的手，一边摇晃一边说道：“父亲，出去走走吧。” 她的瞳孔像极了黑龙神，满是笑意的时候焕发出生机，有着黑龙神没有的活力。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呢。” 女儿的话，分量比任何人都重。 “……” 黑龙神凝视着和修芽少女时期的容颜，抚上她特意描绘过的眼睑。 “芽还是我记忆里的孩子呢，现在竟然劝起父亲了。” 和修芽的眼中不经意间有些湿润。 她故意赌气地说道：“是父亲不喜欢出门，宅在神社里，也不知道来家里看我。” “我不管啦！”她狡猾一笑，“这一次您一定要出门晒太阳，习跟我说过，您总是呆在一个地方会发霉的！” 习，是月山习。 日本人总是称呼自己亲密的家人的名字，而非姓氏。 黑龙神听到她提及月山习，“以前太忙碌，如今静下来就不愿动了。”他到底是同意了和修芽的意见，“我会出去走走的。” 和修芽如同胜利的女神，眉宇笑起来格外耀眼，“说出来就不能反悔了。” 天知道她在这件事上失败了多少次！ 一看到了晚餐时间，和修芽像小女孩般黏在父亲身边，“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黑龙神说道：“你去吃吧，我不饿。” 和修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吃饭时间表，“这是我从家里找到的，曾爷爷给您安排的时间表，上面是三餐加宵夜！” 黑龙神失笑，眼神落在那份时间表上，“这都被你翻出来了。” 和修芽在这方面没能拉动食欲不振的黑龙神，不得不自己去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回来，和修芽想和父亲睡到一起，半夜聊天。 黑龙神拒绝了女儿的要求。 “不行，你长大了。” “刚刚还说芽是孩子……” “那是刚刚。” 黑龙神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去陪羽和丰吧，那两个小家伙晚上喜欢蹭到我的被窝里来睡觉，椿也狠得下心把两个儿子丢到我这里。” 和修芽笑道：“阿椿是为了反对阿信的教育，丢儿子来您这里享福。” 和修吉椿的天资极高，是从严厉的家族教育中走出来的下一任继承人，没有享受过少年阶段的悠闲生活。他十四岁就对外谎称十六岁加入了CCG，十九岁成为了代理局长，接替了和修信吉的位置，为和修家稳定了新一轮的权力交接。 时至今日，和修吉椿都怨念着父亲对他的鞭策，叛逆期来得格外的晚。 和修芽亲了黑龙神的脸颊一口，“小气的父亲。” 不就是她以前说过想父嫁，吓得月山习跟父亲说了这件事情，这才惹得父亲不敢越雷池一步，连同床共寝都不行了。 她是喜欢父亲，那是因为没有比父亲更优秀的男人了。 但她知道父亲喜欢的是习。 那个月山家的男人，一直爱着父亲，在死亡时也不舍得要父亲承诺什么。 这大概——就是爱吧。 看着他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活下去，就很幸福了。 …… 第二天，和修芽陪着黑龙神一起下山了。 之后，她就对父亲挥手，让和修家出动的仆人护送尊贵的黑龙神殿下去中华街。父亲下山后一个人看着一群人的无奈，逗笑了和修芽。 至于她自己——？ 嗯！她决定去给父亲订做几件现代的服装，省得父亲仿佛活在古代。 横滨，中华街。 宠物店门前的道路被和修家清了出来。 黑龙神在没有外人的街道上，一个人走入了宠物店，温暖的环境，袭人的熏香，充满东方色彩的布局让宠物店的内部别有一番天地。 有着异色瞳孔的D伯爵笑盈盈地走出来，似乎要带他走入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欢迎殿下的到来。” 空气中浮动的气息躁动不安，又隐隐传来惊呼和议论声。 不是错觉。 黑龙神确定自己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四周的角落里，屏风后，仿佛都有人在。 他环视一周，漆黑的瞳孔倒映着那些普通的小动物。 “殿下……” D伯爵知道他的困惑，在旁边点燃一支香，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再看看，他们都在呢。” 瞬间，宠物店里凭空多出了许多男女，有孩童，有少年、青年，他们有着不同的发色眸色，性格也各不相同，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这些人……大部分拥有非人的美貌。 黑龙神恍若置身于奇幻的世界，听到的第一句真切的话就是—— “快看！朱香大人的相亲对象来啦！” “……” 什么……相亲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突然感觉被黑店坑了的黑龙神# 黑龙神：这里不是宠物店吗…… D伯爵：【迷茫】是宠物店啊，殿下有什么误解？ 黑龙神：…… 阿天：哈哈哈哈哈！都说你被骗了！ ************************************** 更新奉上！ 每天晚上8点更新一章。 今天，有请最受欢迎的相亲对象——黑龙神！ 月山习奋力挣扎棺材：我死不瞑目啊啊啊啊！！！ 黑龙神默默按住棺材板：…… *************************************** 【和修家本家的近代传承。】 和修大吉→和修吉雨→和修常吉→和修吉时→和修研吉→和修吉芽→和修信吉→和修吉椿 第5章 宠物店 在爆料出相亲的事情后，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黑龙神想走。 “殿下，殿下……给D一次机会吧……” D伯爵哀怨地拉住了他，发誓自己这里是宠物店，不是介绍相亲的地方！ 他干的都是正经生意！ 那只“泄密”的小动物已经被浣熊小胖笑嘻嘻地拖了下去，同伴们捂住了它的嘴巴，不让它再说出刺激黑龙神的话。脾气暴躁的阿澈此时满脸无奈，看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阿天，与卖萌的小胖，走进后面的房间去找朱香。 隔绝了视线，能够登上方舟的门扉再一次悄然打开。 头戴红色簪花的长发女孩站在门口。 她一出现，黑龙神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那边看去。 瞳孔化作了竖瞳。 他本能地释放出凌驾于人类与喰种之上的龙的气息。 这是吞噬了无数生命，进化为龙的黑龙神，与天生龙种，从龙蛋里破壳诞生的红龙跨越世界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男人黑色长发，身无配饰，和服华美。 女孩同为黑色长发，身上穿着D伯爵买来的女性和服，头上却带着东方的簪花。 两人是同一层面上，不同世界的“同族”。 ——龙族！ 三重人格的红龙内心响起了交流声。 【是他？】这是孩子气的润丽。 【阿澈是这么说的。】华南用男性的腔调说道。 【我能感觉到……虽然和我们不太一样，但是在概念上是“龙”没错。】最后回答的是细心观察，继承了D伯爵的性格的朱香。 以朱香的人格为主导，她走向了黑龙神，停在对方的三步前。 她的个子只到对方的肩膀。 “我叫朱香·润丽·华南，是东方的红龙，你的真名是什么？” 不太擅长与外人打交道，朱香的眼神其实看向了D伯爵，求问名字。 D伯爵傻了眼：“啊……” 阿天捂脸，“别指望他，他满脑子只记住了‘黑龙神’的称号。” D伯爵想要咬手帕。 黑龙神犹如局外人般注视着宠物店内发生的所有变化，包括红龙出现之后，那些突然不吭声的男女的模样，他们都在隐隐的畏惧红龙。 发现朱香用忐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看着她的外表，黑龙神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可爱的女儿，他的女儿芽的外表也像朱香这般大。若是芽能够化龙，想必今天来宠物店的就不会是他一个人，而是他们父女两个人了。 芽……没有办法化龙，随着人类与喰种之间的关系日渐稳定，关押在库克利亚的喰种越来越少，和修家百年来积累的资源不足以再开启一次降龙仪。 再者。 他不愿看见自己的女儿，也沾上滔天的杀戮和血腥。 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黑龙神思及此，爱屋及乌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修研吉……” 他对红龙微笑。 那是一种苍白的，美丽的，比这些珍奇异兽们更似长者的神色。 活的时间长，从来不代表什么。 他用一百二十四年，经历了其他人一生都不可能经历的风霜。 百年的和修之王，亦是幕后的独眼之王！ 听到他的名字，这些从异世界来的小动物们却毫无反应，进一步证实了他们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短暂，根本没有深入了解过人类社会。 黑龙神敛去思索，却见朱香捏着衣角，说道：“去我那里聊吧。” 她歪头，“大哥哥。” 黑龙神点头，不愿在“人多”的地方久留，与朱香一起去了宠物店内部的房间。 D伯爵的眼中扑闪着心动的神色，对方竟然就这么上了方舟。 括号，临时。 他不由心想：现在把方舟开走，能不能带走一条龙？ 没有读心术，但擅长观察的阿天打断了D伯爵的臆想：“你是希望方舟被龙打穿吗？方舟内部不是特别结实的地方啊。” D伯爵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坐到了沙发上，抱起阿天就开始撸毛。 “这位殿下在这里生活得并不幸福啊。” 他想带走祂。 “人类……果然是原罪。” 日常一黑人类，这是D伯爵穿越时空都不变的爱好。 红龙的房间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雕花木料全是最顶级的材料，在进入闺房之前，黑龙神问了一句朱香：“我能进去吗？”朱香点头，黑龙神得到她的同意后才踏入了女孩的闺房，他能感觉到朱香对他的善意源于同族，而非所谓的相亲。 黑龙神被朱香完整的科普了一遍宠物店的来历，原来宠物店的本质是传说中的诺亚方舟，唯有非人的生物有资格登上逃离世界的方舟。 D伯爵一族的来历不可追溯，最早是生活在昆仑山的“仙人。” 每一代的D伯爵都能够与动物沟通，以守护它们为生，是动物最信任的朋友。 “D不会伤害我们。” 朱香邀他坐在铺着丝绸的软榻上，房间里点燃的是助于龙族放松心情的线香。 她的目光纯真，比人类简单许多。 “你可以在这里休息。” 她的手放到了黑龙神的额头上，白嫩的手指温暖又带了其他气息，“我能感觉到……你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你的心很疲倦，久而久之，你的心就会被侵蚀，而那一天通常是龙走向陨落的衰落期……” 当心死了，身体也会随之死去。 黑龙神安静地倾听着红龙的话语，浓重的睡意随着房间里的香气升起。 说来很不可思议…… 他非常放松，发自内心地相信对方的话。 这样……很不对劲…… 他…… 不该如此…… 见黑龙神的眸光始终不肯减弱，朱香疑惑地说道：“为什么不睡？” 黑龙神说道：“我从不在他人面前休息……” 朱香站起来，像是深养在闺中的大家闺秀，“我可以出去，把房间让给你休息。” 黑龙神轻笑着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朱香注视着他，忽然柔柔地问道：“你是不是有未了的心愿。” 这句话颇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但是实力强大的龙，从来不会怕在陌生地方安息，让他们无法进入无忧无虑的睡眠的，必然是心头牵挂着的事物。 黑龙神应道：“嗯。” 他的手支撑住额头，黑发披下，内心对家族和过去的眷恋让他保留了意识。 “我有一种预感，一旦睡着了，会睡很久……” 他很困。 “那我喊你。” 朱香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忍住睡意，对龙族而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黑龙神发出一声低喃。 “嗯……最多一天，到了时间就喊我吧……” “好。” 朱香与他约定好时间后便走出了房间。 关上门的刹那。 黑龙神倒在了铺着红色丝绸的软榻上，睡意覆盖了他的意识，为他驱散心底郁结的负面情绪。丝绸光滑而柔软，红得艳丽，一层一层地垫在软榻之上，宛如让他睡在柔软的云端，进入了不再有烦恼的空白梦乡。 这一觉，仿佛前世今生的疲惫感都蜂拥而至，淹没了他。 一天一夜后，黑龙神在软榻上睡醒。 珍贵的线香燃烧殆尽，白色的香灰堆积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余香。 唤他的人不是朱香。 而是D伯爵。 D伯爵用不沾阳春水的手细心地清理香灰，随后洗净手，走到软榻边，手上端来了一碗清澈的水。他半蹲下身，服侍黑龙神饮一口清醒神智的泉水。 黑龙神轻嗅，小口品尝之后，确实清醒了许多。 “这是什么水……” “采集于昆仑山一处泉眼里的泉水，能够洗涤尘世的烦恼，驱除心魔。” “是这样啊……” 黑龙神舒展眉头，睡了一觉后感觉好了很多，他甚至对D伯爵随口说道：“我该庆幸你没有给我找一碗孟婆汤吗？” 泉水不凡，他能感觉到饥饿的胃部得到了一些舒缓。 “可惜我没有呢。” D伯爵遗憾地回答他，认真考虑起下一次要不要去找个有地府的地方。 “……” 黑龙神的眸子扫了他一眼，D伯爵迅速投降。 随即。 D伯爵撞入瑰丽的赫眼之中，深深的为这份举世无双的色彩着迷。 “这是……您的龙瞳吗？” 他见过的喰种也有着类似的眼睛，但没有一个人有这般艳之入骨，奢靡危险的眼睛。与其说是用鲜血与黑暗浸染的眸子，还不如说是大自然孕育的奇迹。 “不是。” 黑龙神在他面前暴露了赫眼，也明白拥有方舟的D伯爵不会说出去。 他在对方眼中就是“珍稀濒危的物种”。 “我要走了。” 得到他的回答，D伯爵没有太过挽留，笑着说道：“欢迎下次再来，殿下。” 走出方舟，黑龙神一路上看见了昨天没见过的几个陌生人。 那些人对他并不畏惧，有的身穿古老的东方服饰，有的一身百年前流行的现代装，仿佛处于不同的时间段，彼此擦肩而过，偶然回首，目光深邃。黑龙神就像是误入了异世界的人，心中泛起不知名的涟漪，离开了这片光怪离奇的世界。 他没有发现，在方舟上有一个头戴金饰与珠宝的女孩忽然跟着他走到了门口，耳旁垂落的金色流苏晃起璀璨的光泽。 D伯爵从这个和朱香差不多大的女孩身后走出来。 “庆麟？” “他是王。” 庆麟抬头，哀伤地看着D伯爵，自己迟迟未能寻找到可以辅佐的王。 “可是……不是我的王。” 黑龙神身上汇聚着这个国度百年的人道气运。 祂不需要麒麟辅佐。 庆麟失落地收回目光，返回了方舟，同时说出一句话留给D伯爵。 “你让我看的……我看到了，他身上曾经发生过很大的灾厄，灾厄已被化解，我只能将一部分福瑞降于他身上……” 大概只能到……出门就能捡到钱的地步吧。 D伯爵回到宠物店。 那些小动物们相继见过了黑龙神，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出结果。 “厌食。” “很明显啦，不止厌食，而且厌世！” “情绪都是灰色的，出来之后好了一点，是暖白色。” “龙的灵魂很强大，没有染上黑暗，是心怀慈悲的灵魂……很难得啊。” “奇怪的是……我看见他的寿命好像不是特别长……” “你是不是看错啦？” “没有，我看朱香和阿澈都能看到至少万年。” “估计是厌食导致的，他身上沾染过很重的血腥，应该不是吃素的类型。” “可怕。” “你怕什么，D伯爵又不是第一次招惹吃人的家伙了。” “……” 阿澈化作本体，以头长山羊角的长毛狗的模样轮流瞪了过去。 那些动物害怕地缩了缩。 听着他们的分析诊断，D伯爵心如刀绞，痛到西子捧心，无法想象生命力数一数二的龙会寿命短暂。他忧心忡忡地说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阿天和小胖玩在一起，打了个滚后说道：“他的思念之人已死。” 小胖说道：“人类？” 阿天不确定地说道：“不知道，他喊爷爷呢。” D伯爵陷入沉思之中。 复活死者这点在别的世界未必做不到，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地府啊。 阿天看见D伯爵走来走去地想解决办法，劝了一句。 “办不到的，你别想啦。” 宠物店只卖动物，动物的能力决定了D伯爵能帮到黑龙神多少。正如人没有办法救一个想死的人，他们也无法救一条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的龙。 D伯爵突然捶拳，“我有办法了！” 阿天惊住。 “他应该是为了守护他的后代留下的。”D伯爵顺着思路去想，越想越高兴，“只要让他多生几个孩子，他就舍不得死了，龙都是很疼爱幼崽的。” 阿天僵硬地扭头去看其他目瞪口呆的小动物。 “D伯爵没救了。” “是啊。” 饕餮的“狗头”一脸冷漠地回答，觉得自己进入了失宠的队伍里。 小胖天真地补刀：“D伯爵，谁生呀。” D伯爵捧脸：“朱香大人——”他发现了角落里旁听的朱香，朱香见状，转身就走，他连忙追赶上去，“朱香大人！殿下！您不觉得黑龙神殿下很合适吗！” 朱香回头，“我还小，没到发情期，别找我。” 这个理由杜绝了D伯爵的撮合念头。 生一窝小龙的计划破灭。 忽然，一只看不下去的动物在同伴的推动下，颤巍巍地走出来。 它小声说道：“红龙殿下没有成年也就算了，黑龙神殿下最多一百来岁……D伯爵，你撮合两只幼龙生崽……简直禽兽不如啊。” D伯爵石化。 千想万想，唯独没有算清楚黑龙神的真实年龄。 竟然才一百多岁啊啊啊？！ 外界。 在和修家的人看老祖宗的仰望目光下，黑龙神正要回去，突然感觉脚底下有什么东西。他缓缓地低下头，看见了一张在这个时代罕见的大额钞票。 “……” 自己这是路上……捡钱？ 面对这张脏兮兮的钱，他心道：中华街的卫生真是令人堪忧。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还算幼龙期的黑龙神殿下# D伯爵：殿下，您还小，别想不开啊啊啊！！ 黑龙神：…… D伯爵：早生早育可以考虑一下吗？ 黑龙神：你可以闭嘴了。 第6章 心愿 东京。 在繁华到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有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 路人都习惯性地无视这片没有人烟的角落，唯有D伯爵站在那里踌躇。他雌雄莫辩的美丽面孔上一片忧愁之色，若是站久了，定然能吸引一些性取向异常的男人怜香惜玉。想到自己的目的，他妖冶的双眸中浮现出些许纠结，痛下决心的往前跨出一步。 踏入后，他的身影消失。 同一时间，宠物店内极为强大的几位“大人”，纷纷感觉到D伯爵被空间隔绝，去了不在感知范围内的另一个世界。 “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 “D说去找能实现愿望的熟人，让我们不用担心。” “熟人？该不会是那位……” “哪位？” “传说中……极东的魔女，独立于次元之外的壹原侑子小姐……” “啊，她呀？D伯爵不是说她老是抢生意吗？” “噗——同行是冤家。” 一个是贩卖动物来实现人的心愿，一个是实现他人心愿来换取代价，D伯爵的宠物店与壹原侑子的小店的客人重叠率比较高，而壹原侑子的口碑显然比D伯爵要好，导致去过小店的客人就放弃去宠物店了。 毕竟D伯爵向来没有“售后服务”，死了就是死了，能知道自己被宠物店坑了的客人，基本上活不到找他麻烦的那一天。 当然了，D伯爵总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比第八号当铺的主人有良心多了。 拿恶魔和自己比良心，也只有他干得出来。 …… 常人无法触及的神秘世界，在平凡的角落里静静隐藏着。 D伯爵进入的地方，只有需要实现愿望的人，或者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可以看见。D伯爵不属于前两者，他算是半个“店主的客人”，所以可以顺着冥冥之中的感觉，找到在常人眼中不存在的小店。 一家秘店出现在他的眼帘前。 日式风格的小店独立于所有次元之外。 “你终于来了呢，D伯爵。”在一对美女侍童的服侍下，极东的魔女，又被许多人称之为次元魔女的壹原侑子玩味地看着D伯爵。 她拿起细长的烟斗，吹了一口烟雾，目光仿佛看穿了不远的未来。 “认输了？” “……侑子小姐，我承认宠物店也有无法实现的愿望。”D伯爵闷闷不乐地说道，目光时不时地飘向壹原侑子，分辨不出对方到底是不是人类。 这才是他对壹原侑子的态度拿捏不定的原因。 他说出自己的来意：“我的愿望是黑龙神殿下的愿望，代价由我来付。” 壹原侑子说道：“你确定？” 为一个见面没多久的陌生生灵，就敢许诺这种代价。 D伯爵笑了起来，仿佛胜过了壹原侑子一筹，至少他是不会索取什么代价的，“因为我贩卖的是爱与梦，我一定会为他实现未了的心愿。” 他的双手合十，陷入自我幻想之中。 “我想让他开心。” 那是期盼着一朵洁白高雅的花，能够再次盛开的心情。 “呵……” 壹原侑子见他如此，没有嘲讽地妩媚浅笑。 她敲了敲烟斗。 “成交。” “等等，代价是什么？” “你穿女装跳一次祈神舞吧，刚好有一个世界的客人想召唤天上的神灵，但是他们的沟通能力太差劲，让你去正好可以满足条件。” “……” D伯爵有一种被卖身的感觉，连连后退几步，惊恐地看着她。 女装？！ 这代价好、好好可怕！！！ 壹原侑子在心底一乐，心道：骗你的，谁让你在我面前说大话。 想要逆转时空，起死回生，真正抹除悲剧—— 那是一般神灵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能做到的—— 付出的代价，一定超过了想要实现这个愿望的沉重心情了。 就像是。 那个……不可说的『存在』。 在D伯爵要和她结下契约的时候，长发红眸的次元魔女一挥手，D伯爵眼前一花，景象在不断后退，他的人已经回到了秘店之外的地方。 “带他来吧……” “我不收取他代价。” “世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或许……悲剧只是命运的一环呢。” “D伯爵，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妄图拯救他人，你会掉入比莫比乌斯环更恐怖的境地……一个人想要改变命运，靠的永远是自己的决心。” 壹原侑子的眼中流露出深意。 没有高深莫测太久，她在关上店门前懒洋洋地说道。 “还有，你坑死客人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有客人的灵魂恰巧跑到我这里来，说要狠狠报复你，你让我很为难啊。” “……” 秘店消失在D伯爵面前。 怪不得，前段时间他的运气有点糟糕，方舟在时空之中居然迷路了…… 侑子小姐，就是你干的吧！ 在壹原侑子面前一个样子的D伯爵，下午到贵船神社里见黑龙神时就是另一个样子了。D伯爵对黑龙神说道：“殿下，您有什么无法实现的心愿吗？D可以帮您实现哦，有一个黑心的店主答应帮忙，我们去试一试吧。” 黑龙神的养气功夫一流，看书的时候被人在耳边聒噪也没有生气。 他翻着书籍的下一页。 心愿？ 凡是能称之为心愿的，皆是他倾尽全力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殿下，想复活死者吗？” “……” 黑龙神的眸光犹如烛火般跳动了刹那，被触及了敏感的神经。 可是当D伯爵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对方的拒绝。 “不想。” D伯爵顿时失落起来。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你是喜欢实现愿望的神灵吗？”黑龙神反问他，要说对复活没有兴趣是不可能的，但是天下没有白得来的东西。 逝者已矣。 这是他见惯生死后，不再去研究复活的原因。 “殿下才是凡世的神灵。”D伯爵夸赞道，“我可什么能力都没有。” 黑龙神不相信他的话。 D伯爵叹道：“其实是我的一点小私心，我希望您能得到幸福。” 黑龙神停下了看书，“你知道吗？上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怎么样了。” D伯爵好奇。 黑龙神平静地诉说一个事实：“他不惜一切代价地帮助‘我’，然后失去了一切。” 英在三十岁后，再也没有见他。 D伯爵泄气，一天之内被两人说不要拯救他人。 “这个世界没有地府，复活确实比较难……殿下，我没有骗您，我认识的那个人能够实现他人的心愿，如果只是简单的愿望，她随手就可以帮您实现……” 黑龙神感觉到D伯爵拉着他衣袖的手，顺势看去。 望入了D伯爵的眼底。 对方一金一紫的双眸里仿佛有着蛊惑的漩涡，吸引着别人去挖掘自己的内心。 “殿下，您真的没有想要实现的心愿吗？也许不需要很大的代价，不需要付出什么，您就可以实现……” 没有。 “或者是，想要见到某个人。” 没有…… “您的心没有遗憾吗？” 有…… “既然有遗憾，为什么不愿意去尝试弥补遗憾？” 办不到。 “对看透生死的殿下而言，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难的事情吗？” 啊……似乎没有。 “这就对了。” D伯爵自顾自地笑，轻拍手掌，“殿下——”他凝视着局限于这个世界，无法完成长生种的思维蜕变的黑龙神殿下，“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让您产生希望更难了，相比之下，其他愿望反而显得没有那么难了。” 他的话逗笑了黑龙神，黑龙神宽容的没有追责他的心灵诱导。 “你的意思是，我非得出去一趟？”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 D伯爵走到门口，摆出邀请的姿态，宛如东方神秘的引路人，门外，朱红的石笼里亮着红烛，一个个亮起，仿佛在恭迎着黑龙神的出世。 “殿下有勇气面对一切。” 不管是充满希望的，还是绝望的，敢于追寻在他人眼中渺茫的未来。 这就是时代孕育的龙。 王的器量。 不是D伯爵请他走出了自己的世界，而是D伯爵给他一个走出世界的理由而已。 “殿下，请。” 这个世界多姿多彩，必定不会让您失望。 黑龙神像是看见了D伯爵背后的另一片天地，夜晚的一处处烛火是每个人的生命之火，所有人都在希望他能够走出来，再一次找到愿意为之努力生活的美好事物。 他有很多很多没有弥补的遗憾，无法得知真相的过去。 这一次。 能够实现吗？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努力哄黑龙神的D伯爵# D伯爵：成功啦！！！ 黑龙神：嗯。 阿天：D伯爵，你的嘴炮能力上升了…… D伯爵：=v= 第7章 回到过去 “我该称呼客人为黑龙神，亦或者……金木研？” “不必感到惊讶。” “也许在无数平行的世界里，我与你相见过，所以认识你……一旦互相结识，人与人之间就缔结了缘分，而缘分妙不可言。” “你说……是不是呢？” 在独立于次元之外的秘店，壹原侑子一身高开叉的旗袍下，双腿交叠，慵懒似高高在上的女王般气场强大，偏偏不会给人一种无法认同的厌恶感。 她很强。 谈笑风间就点明了黑龙神最初的名字。 而她若有若无的暗示，直接令黑龙神想到了上一世结缘，所以这一世才在一起的月山习。若不是深知月山习的本性，他也不可能穿越到平行时空就认同美食家的爱，更不可能违背常理地去与一位男性共度余生。 只因为不想再一次错过……那让人难以忘怀的炙热感情。 这是他们的缘分。 黑龙神品味着他们之间的感情，从追逐，到相恋，再到陪伴，对方留给他的印象永远是色彩鲜艳的模样，鲜活生动得仿佛从未离去过。 壹原侑子就这么玩味地看着他，那种神色，就连她也知道名为“爱”。 拥有过爱的灵魂是幸运的。 在她已知的范围内，这个人总是被人爱着，如此幸运，又在生活上如此不幸，那天生渴望感情的灵魂总是在冥冥之中吸引着其他人。 “我的小店，只有想要实现愿望的人会主动进来。” 她无视美貌堪比自己的D伯爵。 “你的愿望是什么？” 这一句话，代表着她将以次元魔女的身份去实现对方的愿望。 “最开始的几年……想过改变过去的事情。” 黑龙神在D伯爵的陪同下，吐露了心声，目光对上壹原侑子的红眸，“后来，我发现每一件事情在很早以前就有了苗头，如佛家的因果循环，是我忽略了这些，最后造成的恶果也是我应得的报应。” 例如和修家。 累积的压迫和黑暗达到一个临界点就会反噬。 “我想——”长发和服的男人，微笑的时候依旧有少年时孤独倔强的影子，“再来一次，我还是愿意经历这些事情，去认识这些人。” “为了能认识他们。” “我的一生，并不后悔。” 他杀过很多人，也救过很多人，功过相抵，总归功大于过。 如此，已能问心无愧。 壹原侑子勾起唇，知道对方说的是真心话，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一世无憾？” “有憾，却不愿否认自己的过去。” “无想复活之人？” “有……” 黑龙神的食指点在下唇，漆黑的指甲就像是当年瘀血带来的后遗症。 他温柔至极地说道：“喰种的爱，把思念给了我……他们永远活在我的心中。”说话之际，唇齿微张，“我的爱人把他全部的赫包留给了我，我虽然无法见到他，但是我明白，他把自己的血肉融入了我的体内。” “而我的亲人和老师……他们死在了过去，他们的心愿，我为他们完成了。” “至于我最好的朋友……” “他的后半生永远不见我，一直默默帮我，我在生前对他心有芥蒂，可是我明白，我们若是能在地府相见，必然不见不散。” “亲情，爱情，友情，我全部感受到了，很幸福。” 话已至此。 他不会去复活任何人。 D伯爵泪光涟涟，说道：“殿下，您的幸福太简单了。” 黑龙神淡然道：“对我来说，这就是上天的恩赐，我很知足。” 一瞬间主导权到了黑龙神手上，黑龙神的神态沉稳，眸中似乎有着考量对方能力的笑意，“壹原侑子小姐，你又如何来实现我的心愿呢？” 满足一个曾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的人？ 壹原侑子在座位上换了个更开放的坐姿，一脸烦恼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客人。” 她又吐槽了D伯爵：“D，你果然该去穿女装跳祈神舞。” D伯爵掩面：“……” 黑龙神闻言，眉心微皱，“D伯爵为我付出了代价？” 壹原侑子笑道：“没有，骗他的。” 她定定地看着黑龙神，枣红色的眼眸里蕴含着窥视命运的力量。她从他身上一路往时间轴的前端看去，看到当初心如死灰的白发少年。在大雪纷飞的十九岁生日那天，对方放下怀中的友人，麻木地走向自己的终结。 战斗，鲜血，脑浆…… 这些就是壹原侑子看到的事物。 然而壹原侑子在金木研绝望的落雪之日，看到了埋葬在哀嚎下的渺小希望。可惜在希望艰难地孕育出来之前，对方残缺的灵魂就穿越到了平行时空。 因为意外断开的“缘”，在等待着世界彼端的那个人重新续接。 她的红瞳微眯，眸光流转。 “金木研。” “你的心愿，我已知晓，这一世既然放下了，那么上一世呢？ 黑龙神惊讶地看向她，头一次被外人提及上一世的事情。 心中突然怦然一动。 上一世…… 古董咖啡厅的人可安好？英是否真的活着？其他人是否还记得他这个……由人类被改造成独眼喰种的人？ 由“金木研”书写的上个故事，在众人的眼中是悲剧的收尾吗？ 无数问题缠绕在心头，赫然是他无法释怀的心结。 魔女见状狡猾地笑了。 “想回到上一世，来一场短暂的旅行吗？” “什么……代价。” 黑龙神闭目，无法否认内心地叹息。 这居然成为了他的心愿之一，要是放在过去，他根本不会认为有实现的可能性。那是穿越时空啊……人类科技无法触及的领域，喰种也没有办法进化得到的能力，按照小说里等价交换的法则，他恐怕需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 然后，他听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回答。 “不需要。” 黑龙神的双眸睁大。 壹原侑子在黑龙神和D伯爵都不敢相信的目光下，愉快地说了下去。 “没有代价。” “没有要求。” “命运愿意垂青你一次。” 名为“金木研”的人啊，命运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不会厚此薄彼，早已支付了代价。 你还有一段精彩却未能走完的人生呢。 不再未完待续…… …… 三天后，决定回到过去的黑龙神再次来见魔女。 壹原侑子本着良心卖家的口碑，笑眯眯地告诉了他一番话。 “其实你的上一世没有死，想要达成你的心愿，我把你的灵魂送回去就可以了，而因为灵魂的缘故，你的这具身体将要暂时沉睡。” “当你想要回来时……” “再来这里见我就可以了，我的小店等着所有的客人。” “不用担心身体，有D伯爵这个痴迷异类的人在，他一定会守护好你的身体。” “一路顺风，黑龙神。” 她对黑龙神挥手告别，举手投足间的风采，堪称黑龙神见过最美的女人。 只是—— 壹原侑子一米九的身高，大概会令很多男性望而生畏。 黑龙神低声道：“谢谢……” 壹原侑子微微一愣，而后用华丽的折扇挡住下半张脸，双眸似笑非笑。 “不用谢。” 一条对世界温柔以待的龙呢。 “也麻烦你了，D伯爵。”黑龙神的第二句话给予了D伯爵，D伯爵摇头，开心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能为殿下效劳，是D的荣幸。” 黑龙神放下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 没想到，他在有生之年竟然能得到一位能穿越时空的宠物店店主的帮助，而且见到了传说中可以实现愿望的魔女小姐。 如果这是梦，就让他再做一会儿孩提时代，母亲所讲的许愿成功的梦吧。 黑龙神的视线模糊…… 光影重叠。 达成交易的一刹那，店内再现穿越时空的奇迹。 一个复杂到超乎想象的时空魔法阵亮起刺眼的光芒，持续了几分钟之久，之后光芒逐渐消散，留下了黑龙神沉睡的身体。 D伯爵扶住了他倒下的肩膀。 他在壹原侑子饶有兴趣的视线下，抱起黑龙神的身体就要告别。 “你要这么出门……？” 壹原侑子出于人道主义的想法提醒。 “不行吗？” D伯爵单纯地想把黑龙神带回自家店里，好让对方的身体放松下来。 “可以，不送。” 壹原侑子笑得没心没肺，让D伯爵出去了。 于是，D伯爵的宠物店下午被查封了，原因是有人看见他抱着黑龙神回店里了。 和修芽作为和修家仅次于黑龙神的长辈，急匆匆地赶来。 她一脚踹开店门。 在大大小小一堆动物的目光下，她凶狠地盯着容貌出众，不似寻常人的D伯爵。 “父亲说他要出去一趟，短时间内不回来，让我不用担心——我以为他是去散心，结果是我放心得太早了。” D伯爵小声地辩解：“他是去散心。” 和修芽大声道：“那你为什么抱他回来？他是你可以抱的吗！你这种居心不良的家伙，我没见过一百，也见过十个了！” D伯爵手足无措起来，这是殿下的女儿吗，好凶啊！ “我告诉你！” 和修芽的手拍在厚重的木桌上，顿时木桌开裂，地面震了震。在宠物店里的动物开始目露凶光，想要保护D伯爵的时候，和修芽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委屈地抛下一句话，然后冲出了宠物店，不再管父亲和D伯爵的事情。 “父亲再信任你，你也休想当我后妈！” “……” D伯爵的膝盖一软，一惊一乍的被吓得心脏扑通直跳。 他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抓住阿天的前腿说道：“后、后后后妈？！” 阿天歪头：“难道你想当后爹？” D伯爵猛摇阿天，“我只是喜欢龙啊，不是想和殿下发生一段关系啊！” 阿天说道：“可是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痴汉……” D伯爵心碎。 “连你也无法理解我吗……阿天……” “我理解。” “呜呜，阿天！” “因为你就是喜欢非人类，一不小心把自己送上床也无所谓的D伯爵啊。” “……” 一碗水没有端平，这段时间偏爱黑龙神的D伯爵遭报应了。 宠物店里的动物都在声讨D伯爵。 “喜新厌旧。” “为了见黑龙神，今天连甜点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说是相亲，结果对方一个人也没瞧上，自己一个劲的往前凑。” “D伯爵好可怜哦。” “不，他好歹把龙抱了回来，一副花痴相。” “还被龙的女儿找上门……” “我吃醋了，D伯爵只在乎龙，不在乎我了……” 一旁，长着蝙蝠翅膀的Q圆小动物用小爪子捂住眼睛，仿佛不忍直视D伯爵的修罗场。 这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得到龙却失去后宫的D伯爵# D伯爵：哼，你们都是在嫉妒我养了一条龙回来。 阿天：人家是暂时睡在这里…… D伯爵：我把方舟开走了，他就是我的啦~！ 黑龙神：…… D伯爵：……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殿下，您看我今天给您买的唐装漂不漂亮？ 【系统提示：你聊天的对象已更换马甲】 D伯爵：？？？ D伯爵：@金木研，@和修研吉 D伯爵：没有人回应，是都错了吗……人呢？殿下，您好多名字啊啊啊！ 第8章 新人格 在另一个世界的日本，东京。 “又是那个怪物。” “每次都抢功勋，又不杀喰种，害得别的搜查官白跑一趟……” “嘘，小点声，他好歹算我们的同僚。” “他算什么同僚，如果不是有马特等把他领了出来，他现在还在库克利亚呢，哪里有资格留在CCG，说来也可笑，喰种驱逐喰种……” “少说几句吧。” “你当他没有听到吗？我告诉你，他不敢跟任何一个搜查官动手的。” “为什么？” “他害怕在这里待不下去啊，哈哈哈。” 在CCG本部现代化的走廊上，玻璃窗通透明亮，折射着外面的阳光。两名搜查官在角落里聊着天，其中一名说话尖酸刻薄的搜查官突然笑了起来，而他们在聊天时提到的人正是走在不远处，立功回来的青年。 青年有一头发尾洁白，发心乌黑的特殊头发，从黑到白的渐变色之间是独特的灰色，搭配CCG搜查官的白色风衣制服，柔和了他整个人的气息。 他的容貌不差，五官温润，脸颊还有一点婴儿肥。 二十一岁的二等搜查官。 这样没有侵略性，工作能力又强的人本该受女生欢迎，在任何一个工作单位都不会被轻易讨厌。但是他的身份比其他人特殊——在一年多前，他被关押在CCG名下的库克利亚监狱里，是一名代号“240”的犯人。 凡是被关押在这个监狱里的人皆是喰种，一种以食人为生，外表与人类一模一样的异类。每一个活到成年的喰种，一定进食过人肉，所以即使被抓也罪有应得。 唯独——他不一样。 他是被后天改造成独眼喰种的人类。 佐佐木琲世当作没有听到，闷头走路，加快速度来到电梯旁，按下按钮，闪身进去，前往上司真户晓所在的办公室楼层。 等到电梯门关上，他背靠在电梯墙壁上，手掌按住后颈的部位。 他低头不语。 像这样的言论，他在CCG听到了太多次，自己在CCG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异类。尤其是当他驱逐自己的任务对象——那些喰种的时候，他无法忍心杀死他们，看着喰种那酷似人类，为了生存而奋力挣扎的模样，他就想到了自己如今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吃不了人类的食物，被这个社会排斥。 电梯轻微一震，抵达楼层，佐佐木琲世走了出去。 办公室内。 真户晓作为佐佐木琲世的上司，听完了对方禀报的工作内容。很显然，这一次琲世又放过了喰种，只抓捕，不杀死，以寻常二等搜查官没有的实力压制多名喰种。 她确认一个任务细节后，记录下来。 “这一次你和其他搜查班合作，一人驱逐了三名喰种？其中一名是S级喰种？” “是的。” “很优秀啊，琲世。” 真户晓对自己的得力部下不吝啬夸赞，引得对方也高兴起来。 “晓小姐，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佐佐木琲世笑得有些腼腆，脸颊红润，总归十分开朗。 “OK，你今年年底得到白单翼章没有问题。”真户晓不去听琲世的自谦，说出他加入CCG以来的战绩：“驱逐喰种超过百名，你上半年得到了金木犀章，现在又驱逐了一名S级喰种，年底的表彰大会上肯定有你。” 佐佐木琲世小声道：“可是我在外面……不小心失控了一次。” 他不敢去想自己被表彰的事情。 每次失控，他就会失去意识，等到醒来时就会看见满目狼藉，还有被打败的敌人。他身边的同僚与其说是来帮助他的人，不如说是监视他，防止他失控的人。 以能力而言，他暂时不是S级喰种的对手…… 可这次“赢了”。 代价是他被注射了一针RC抑制剂，后颈阵阵发疼，残留着被粗暴对待的后遗症。 真户晓说道：“这是另一回事，不妨碍你的表彰。” 她给任务报告盖上章，对琲世说道：“出去吧，你可以下班了。” 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你是优秀的。 这就是真户晓为佐佐木琲世竖立的信心，也成功让佐佐木琲世把她当成妈妈看待。 虽然……这一点，真户晓是拒绝的。 周一。 十二月份年底的表彰大会，是所有立功的CCG搜查官们期待的日子。 礼堂内，本部的特等搜查官到齐，坐在位置上看着年轻一辈的搜查官们由CCG局长和修吉时颁发徽章，赞许其为CCG立下的功劳。 这是荣誉的一天，通常也代表着升职。 “二等搜查官佐佐木琲世，驱逐S级喰种有功，颁发白单翼章。” “同时，升任一等搜查官。” 广播里的声音一经传出，佐佐木琲世就被喜悦包围，走上前去见那位局长先生。 和修吉时是一位温和儒雅的中年人，气势并不凌人，黑色的斜分短发，嘴唇上留着淡淡的胡渣，与他没有到场的父亲——总议长和修常吉相比，要好打交道多了。他的目光看向佐佐木琲世的时候，略带笑意，仿佛在看着一位出色的搜查官新人。 佐佐木琲世喜欢CCG，也想一直留在这里工作。 因为除了有讨厌他的人之外，这里还有能够接受他的身份的人，例如局长先生，有马先生，铃屋前辈…… “谢谢局长。” 他准备从和修吉时手中接过白单翼章。 “工作加油，佐佐木一等。” 和修吉时习惯性地鼓励了一句，加深对方对CCG的信赖和感情。对于这位贵将培养出来的年轻搜查官，他抱着平常心看待，只要对方不背叛CCG就可以了。 是人类，是喰种，对出身和修家的他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呃，佐佐木一等？” “局长有事吗？” 佐佐木琲世沉浸在升职的喜悦情绪里，正想着回去可以和有马先生在电话里说一句。 和修吉时古怪地看着他，抽了抽手，硬是没能抽出来。 “能放开我的手吗？” “……” 佐佐木琲世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居然抓着局长的手，面红耳赤地松开。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 “没事。” 和修吉时说道，手放到背后，悄悄活动手部的筋骨。 这个人的力气真大。 他转身朝下一位搜查官那边走去，送上嘉奖。 佐佐木琲世感觉心中一空，手上沉甸甸的白单翼章变得似乎不那么重要，所有的喜悦被对方突然留给他的背影抹去。 他是怎么了…… 以前见到局长先生，也没有这样啊…… 佐佐木琲世神思不定地走下颁奖台，中途被同样接受嘉奖的铃屋什造摸走了口袋里的糖果也没有发现，被铃屋什造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琲世心情不好吗？ 表彰大会结束，佐佐木琲世一个人在无人的洗手间捂住左眼，水龙头流出的哗啦声，模糊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语。 “呼……为什么这么难过……好痛苦……快要窒息了……” “你不要再影响我了……” “我过得很好，我已经是一等搜查官了……”在无法形容的悲伤情绪下，佐佐木琲世能坚持到散场才崩溃，已经很难得了。 他知道他的体内有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很强大，远胜他，可以驱逐S级喰种，每次出现就引起一大群人的警惕。也居于这个原因，他被同僚们排斥，在CCG立下多少功劳也无法掩去自己身上的危险性。 他是一个失忆者。 可是，他不想恢复记忆，只想作为一个搜查官生活下去。 【很难过吗……】 一道不是佐佐木琲世印象中的少年的声音出现。 男人的声线让人分不清具体的年龄，成熟而淡漠，似乎比他的年纪还要大几岁。话语落在他的耳畔，仿佛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佐佐木琲世呆住。 他想要去看镜子里是否倒映出幻觉。 可是一只微凉的手遮住了他的双眸，他只能感觉到对方的衣袖垂下，应该是穿着和服，鼻翼间嗅到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指缝之中，镜子里有人站在他的身后，黑色的，看得不怎么清楚。 “你是……？” 【抱歉，可能是我对某些负面情绪的感知迟钝了很多。】 “不，你是谁？” 【我是另一个你，长大后的你。】 黑龙神对被自己环抱住的青年，对着镜子露出柔和的神色，两人的容颜相仿。 【你可以叫我——】 水流声不断。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铃屋什造走进来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啊，琲世？” 佐佐木琲世如梦初醒，捧起水泼在脸上，清醒大脑。 “铃屋君。” 他勉强挤出笑容去看对方。 铃屋什造上下打量他，听说了他不愿意杀喰种，在CCG受人排挤的事情，“笑得很丑哦，琲世，该不会又被人欺负了吧。” 佐佐木琲世眨了眨睫毛下落下的水珠，“没有。” 他的笑容单纯。 “他们欺负不了我，也打不过我。” 这句话才是事实，流言蜚语会伤他的心，却无法打败他这个人。 他可是有马先生亲手教导的！ 铃屋什造见他看得开，很放心地离开了，门一关，佐佐木琲世的脸色就垮了。 佐佐木琲世抱头蹲下，绞尽脑汁去回忆刚才听到的声音。 “那个名字……” 被铃屋前辈的推门声挡住的名字。 “わし……ゅ……う……？（和……修……？）” 他瞬间干笑起来，冷汗冒出，“这不可能，一定是我听错了，估计是姓‘和田’吧。”然而他再自欺欺人也知道一件事情—— 和修的读音“wa shuu”与和田的读音“wa da”相差甚远。 日本，貌似没有第二个和修家。 咯噔一声。 佐佐木琲世细思极恐地想到了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为什么只有自己可以从库克利亚出来，为什么地位极高的有马先生偏偏要收养自己，为什么他可以在CCG上班……假如他的真实姓氏不是佐佐木，而是和修，那么一切就讲得通了。 “这不可能！”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洗手间，急需要冷静一下大脑。 精神世界里。 在佐佐木琲世不知道的地方，黑龙神站在那里，目光仿佛还看着之前见到的和修吉时。那是活着的和修吉时，完完整整，没有遭到过部下与V组织的背叛。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切变故还未发生的世界，若有和修研，一定还是那么的幸福。 倏然，他看见背后一片浓郁的黑暗袭来，四面八方的黑暗想要吞没自己所在的这片空地。黑龙神喃道：“暂时不方便被主人格发现。” 人格矛盾这种事情，尽量减少吧。 穿越不到一天，他就发现自己过去的身体诞生了新人格。那个名为“佐佐木琲世”的人格年轻而脆弱，人格诞生不足三年，犹如当年失去记忆的和修研。 不过与和修研不一样—— 琲世的人格由有马贵将培养出来的，但无法奢求对方的爱。 他的身影消失，躲了起来。 随后，黑暗占据了这片亮过的小角落。 伴随着皮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一个黑发青年从黑暗深处走出来，浑身仿佛融入了黑暗，压抑而冰冷，犹如死亡一样不属于活人的气质。 “谁在这里？” 他的自言自语得不到第二个人的回答。 “新人格？” “不对……所有人格都是不同阶段从我身上剥离出来的，最近没有新人格诞生。” “还是说……是几年前消失的那个人格？ “他回来了？” 那种人格上不再残缺，精神仿佛被补充了什么力量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产生。 这个世界最初的暗金神色迷惑了霎那。 “算了。” “不见就不见吧。” 他重新踏入精神世界深处，黑暗褪去，留下一片混沌未明的色彩。 隐约之间，混沌的缝隙之中有龙的影子滑过。 夜晚。 被黑龙神说出的名字误导，脑补了一场大戏的佐佐木琲世坐在自己的单人宿舍里，犹豫再犹豫后，抓着手机打电话给有马先生。 “有马先生，晚上好……” “嗯。” “我今天升职了，是一等搜查官，还得到了白单翼章，以后可以带班了。” “听说了，恭喜。” “只是……有件事情想问您……” “什么事？” “您知道我的……不，您当初为什么愿意当我的监护人？” “你的潜力很高，适合当搜查官。” “不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就是比较私人的原因……” “没有私人的原因。” “……” 佐佐木琲世泄气，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有马贵将把他的问题当作对自身的不自信，淡淡地说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佐佐木琲世低声道：“您也知道我的喰种身份很尴尬，您让我加入CCG，最开始得到了总议长与局长的同意吗？” 有马贵将说道：“是的。” 佐佐木琲世的眼底升起一丝希望，“他们为什么同意？” 有马贵将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因为总议长把你给我了。” “……” 这年头大家族的规矩这么严，连私生子也能送给别人养吗？ 不、不不！为什么他要脑补豪门大戏啊！ 佐佐木琲世心中哀嚎。 看着外界的发展，藏身于佐佐木琲世心灵之中的黑龙神环绕于虚空，巨大的龙瞳之中闪过一抹笑意，也没有料到佐佐木琲世会想到去找有马贵将求证。这样一来……自己就有理由借着琲世的身份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和修家了。 口口声声不想回忆起过去的琲世，也是一个渴望亲人的孩子啊。 黑龙神叹息。 …… 叔叔。 我今天……见到另一个世界的您了呢。 您还是老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表彰大会是被人握住手的和修吉时# 和修吉时：我拉……我的手拉不出来啊！QAQ！！！ 佐佐木琲世：咦？ 黑龙神：蓄力+1 佐佐木琲世：局长，我的手自己在动啊！【惊恐】 黑龙神：叔叔，您好弱啊。【不小心说出真心话。】 和修吉时：…… ****************************************** 更新奉上。 黑龙神第一个见的是思念之人和修吉时哦~。 【设定】： 原著金木研也是精神分裂患者，但情况要比天生独眼的暗金好一些，存在一个最初拥有全部记忆的人格。 第9章 相见 深夜，万籁俱寂。 佐佐木琲世在胡思乱想了许久后，终于强迫自己入眠了。 他一睡着，便隔绝了外界。 在单人床上双目闭着的青年打开眼帘，手伸到很近的地方，注视着自己看似年轻白皙，指甲饱满圆润，实际上承受过极端折磨的一双手。 “看来……过得不算糟糕。” 这是他回到上一世后，最感到欣慰的一件事情。 佐佐木琲世继承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却没有继承黑龙神苦苦煎熬的人生。 黑龙神稍稍恢复了一些金木研时期的情绪，打算在这难得的时光之中放下苍老的心态，去试一试D伯爵口中充满希望的生活。又因为他的特殊情况，他不想影响琲世的搜查官人生，只在对方生活的缝隙之中出来透透风。 “这是CCG的单人宿舍吗？看上去很小，床头柜上全是书。”黑龙神打开卧室的灯，新鲜感十足，黑灰色的瞳色维持原样，环望一圈，发现了一个盒子。他把盒子轻轻捧在手上，打开后喃道：“金木犀章和白单翼章？” 佐佐木琲世浑身上下最贵重的家当，除了有马贵将送的库因克武器就是这个盒子了。 他贫穷又富裕。 守着自己稀薄的幸福感努力生活。 黑龙神从卧室走到客厅，没有看到寻常人家里摆放的相框，也没有看见零零散散的杂物，一室一厅一卫的单人宿舍异常干净整洁。 黑龙神打开通了电的冰箱，忽然哑然，冰箱比外面还干净。 速溶咖啡与冷冻肉。 这就是佐佐木琲世平时的零食与正餐。 “是『嫩菜』还是喰种肉？”黑龙神用指尖按了按保鲜膜里的肉，感觉比较柔软，若有所思，“有点像库克利亚发放给S级喰种以上的食物。” 在各种碎肉之中混合一些压制RC细胞的药物，保证了进食需求，但不会提升力量。 非要取一个名字，可以称之为“炖菜”。 “……” 黑龙神的手停在冷冻肉上。 过了片刻。 他放弃了某个在复苏的念头，把手收回，在眼前五指握拳，再缓缓张开。 掌心之中，失去了创造生命的奇迹。 黑龙神逐步试验自己的力量，边走边查看这个宿舍，顺便从佐佐木琲世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搜查证，翻看上面的身份资料，分析道：“没有办法制造赫子分身，也无法在身体的任意部位调动赫子，这具身体的力量被限制在SSS级以下。” 他在“死”于有马贵将之手时，是SS级独眼蜈蚣。 一年多过去—— 貌似一点长进都没有。 要是他没有穿越，留在这个世界被洗脑成琲世，一旦苏醒，恐怕也会像当年那样拼命反抗和修家，恨不得打破和修常吉给他的束缚。 黑龙神打开宿舍的门，没穿外套，换上鞋子走出去，冷风从外面吹来。 对气温变化无甚感觉的他第一次冷得皮肤微微缩紧。 很冷。 他轻哈出一口气，白雾散开。 一别百年。 他变了，世界变了，唯独上一世的时光还被他抓到了一点尾巴。 “你好，世界。” 黑龙神轻声对这个带给他不公的世界说道。 ——我回来了。 空气中有一点微暖的风夹杂在其中，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避开摄像头，黑龙神由于常年隐居而不太灵活的动作，不到半个小时就恢复了矫健，动如脱兔地翻墙离开了宿舍楼。他一如疾行，脚下施加的力道均匀，肌肉爆发出力量，佐佐木琲世无法发挥出的身体潜能被他迅速挖掘出来。 就像是习惯了高配的电脑，陡然使用低配电脑时，他总会有一点不自然的生涩感，身高也比另一个世界的他矮了五厘米。 回到过去，又是在喰种的夜晚出门，黑龙神不打算循规蹈矩地等待下去，一个白天的时间足够他掌握单独行动的情报。 他在暗无光线的小巷子里绕路，寻找记忆里的近路。 “和修邸应当远离。” 摒弃感情上的种种因素—— 和修邸是现阶段最不能靠近的地方，只能在CCG里正常见面。 “古董咖啡厅的人若是活着，应该在二十区……具体地址不清楚，在没有事先找到他们的人之前，很可能白跑一趟。” 古董咖啡厅不得不排除。 “英……” 这一个字眼从黑龙神的唇中吐出，又被无奈地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英的下落。 唯一的线索是英在另一个世界曾经化名过“稻草人”，假如英活着，顺着“稻草人”的代号去查，也许会有一点收获。 最想见的亲人、朋友被接连排除后，就剩下最后一个选项。 他的心脏一悸，随后微笑了起来。 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再思考什么，想到这个人就能够自然而然地笑出来。 好吧。 去见你了，月山先生。 上一世被我留在身后，追逐着美食的你……是否安好？ 二十一区，月山家。 服侍月山家的仆人们没有全部入睡，有一部分仆人留在祖宅里，随时照应楼上的情况。松前又一次从月山习的卧室里走出来，神色低落，手上推着餐车走出来，在门口守着的叶立刻压低声音问道：“习大人吃了吗？” 这一次，月山习半夜醒来歇斯底里地喊着“金木君”，几乎要跑出去。 松前及时拦住了他，把他劝了回去。 她说，习少爷，您吃了东西就能看见金木研了，不用去外面找他。 于是月山习就吃了。 松前拉开餐车上盖着的餐布，下方赫然是血淋淋的头骨，又迅速盖了回去，掩饰掉月山习在暴饮暴食过程中留下的痕迹。 “叶君，习少爷用完餐就休息了，正在梦里唤着金木研。” 松前是在提醒她，别去里面打扰月山习。 “……” 叶的眉头紧锁。 这一年多来，像这样的谎言不止一次，整个月山家都在帮习大人编织虚假的梦。 因为只有这样……他的习大人才能获得短暂的安眠。 “这样进食下去，迟早要出事的。”叶拦住了要离开的松前，松前看了一眼关好的门，回头对叶君说道：“包括观母大人在内，我们都希望习少爷能够开心，金木研已死，只要找到让习少爷喜欢的新美食，习少爷就能恢复正常了。” 叶急忙问道：“有目标吗？” 松前摇头：“太难了，观母大人和拍卖会打过招呼，要是有独眼喰种被贩卖，让拍卖会第一个联系观母大人前去竞拍。” 叶失落，要是有可以喂给习大人吃的独眼喰种就好了。 “嘘，我们下楼去吧。” 松前把叶唤走，两人不再说话，下楼去商议怎么给月山家储备一批食物。 在窗帘遮得密不透风的卧室里，一个容颜憔悴的男人躺在足以睡五六个人的大床上，床帘落地，半遮半掩着他的身影。他的脸颊瘦得贴着骨头，头陷入柔软的枕头里，紫发不再流淌着华贵的光泽，枯燥而黯淡。 他看上去很虚弱，唇色干燥，仿佛十天半个月都没有沾过一滴水。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要是有知道他身份，却不知道他底细的年轻女孩看见这一幕，必然会惊呼一声，然后想要去小心翼翼地照顾这位月山家唯一的大少爷。 在她试图靠近对方的一刹那，就注定了死亡。 躺在床上的不仅是患有“重病”的贵公子，更是喰种世界鼎鼎有名的美食家。 伴随着独眼蜈蚣被驱逐，古董咖啡厅破灭，美食家也销声匿迹。 他疯了。 每日沉迷在“金木研活着”的幻想里。 外人无法理解他，月山家的人心疼他，想要找到替代物给月山习，但是对于月山习而言，最想要得到的那个永远的失去了。 “ka ne ki……ken……（金木……研……）” 枕头上，刚进食完不久的月山习侧着脸，干净的枕布被泪痕湿润了一小块。 “不要去……” “那是……倾尽月山家的力量……也无法对抗的……” “留下来……可以吗……” 在他的额头青筋出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之前，不稳定的情绪又仿佛被安抚下去。一瞬间，想要化身为恶魔去疯狂阻拦的人，变成了比天使还要温柔安眠的模样。 他脑海中的金木研为他留了下来。 不去救人了。 不去对抗CCG了。 记忆中一身战斗服的白发少年，在熊熊烈火燃烧街区的背景下，赫眼注视着他。没有人比他更加吸引人，微笑的时候似乎模糊了这个混乱的世界。 黑与白之间不是独眼喰种的血脉，仅仅是你啊！ 月山习的心脏在哭泣。 他朝对方伸出手，狼狈地半跪在天台的水泥地上，想要触碰金木研的脚踝。 他想要牢牢抓住对方，不让他再离开。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金木君，你要对我负责……” “不可以再去送死了……” 为什么会有一个“再”？他记不清楚了，这样就可以了，他放弃吃金木君，而金木君永远留在他的视野之中，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变得更加耀眼。 他没有发现，自己幻想的事情越来越脱离现实，金木研的身影越来越虚幻。 最后，戛然而止。 月山习不知道金木研长大后的模样，在脑海里也无法描绘出来。 到了这一步的时候，月山习也疲惫地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不愿再在梦里醒过来。日复一日地回到过去最初认识的阶段，又日复一日的在没有的未来里幻想，能够圆满地弥补过去的错误，彼此毫无间隙的信任关系。 卧室厚实的窗帘被一只手从外面拉开，微弱的月光映入地面。 床上的那人还一无所觉。 黑龙神半坐在窗台，屈起腿跳了进来，脚步轻如猫儿，流露出走在熟悉的地方的熟稔感。月山家的一砖一瓦，他再清楚不过了，这里曾经是另一个能让他放松的地方，来去自如，不用支撑起和修总议长的威严，也不用伪装自己冰冷的内心。 月山观母对他的体谅与宽容，打开他的心防，让他再次有了一位长辈般的亲人。 这里成为了他的半个家。 黑龙神悄无声息地走向床边，想要见到在晚上酣睡的月山习。 然而。 床帘背后，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不知疯狂进食过多少次，又不知道饥饿了多久，沉睡的月山习在梦乡里流泪。累累尸骨支撑着他度过这漫长的一年，而血肉再多，也无法弥补月山习空洞的内心，比老者更加暮气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仿佛随时都会离开人世。 他当初有多在乎外表，有多神采飞扬地介绍美食，就与现在有多强烈的对比。 厌食，又暴食。 月山习形容枯槁，连黑龙神到了床边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的鼻子不灵了，味觉也麻木了，美食家引以为豪的东西被他自己毁了。不管是哪个世界，月山习失去了金木研就像是失去了一切。 “笨蛋……总是自己折腾自己。” 黑龙神坐在床边，手擦拭过月山习湿润黏着的睫毛。 他脚边的影子拉长，斜斜的隐藏在床帘的阴影里。四周静谧，墙壁上昂贵的油画与典雅的环境，共同营造出一场如梦一般的相见。 再见面，已不复少年的心态。 那些欺骗和挽留，在记忆里褪了色，重新认识，对方的执着从未变过。 “吃了东西吗？” 他的手拨开月山习的唇缝，注意到牙齿里的血迹。 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月山习昏昏沉沉地梦呓了一声：“金木君……” 黑龙神答道：“嗯，我在。” 他拂过月山习杂乱的发丝，用手把这张脸打理了一遍，勉强不算难看了。 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他俯下身，对月山习说道。 “快点恢复过来啊。” “月山先生，睡美人才有吻，你这样……会吓跑看见你的人。” 说完，黑龙神的手指覆盖住月山习的双眸。 下一刻。 他划破了手腕，把血喂入了月山习的唇里，月山习在半醒半睡之间仿佛吃到了香甜的蜂蜜，舌尖不自觉地卷起，又饥饿地吞咽起这诱人的美味。 “嗯……啊……” 这是……什么……味道…… “还没记起来吗？” 在月山习的耳边，有人在低声询问，而后是淹没了意识的幸福感。 仿佛是灵魂与味蕾的起舞。 他感觉到……金木君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脸颊，微微发痒，颠覆了他的所思所想。 近距离的接触，对方的气息蕴绕在耳鼻。 这场梦……好兴奋…… 呼…… 月山习长期萎靡的精神被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他只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金木君陪伴在身边，度过了一个让他寂寞的夜晚。 第二天。 月山家的贴身女仆，松前在踏入习少爷的房间时发现了一件事。 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种特殊的气息。 “习……少爷？！” 松前打翻了手上的洗漱用品，快步跑过去，发现习少爷没有离开卧室，只是床上的被褥有一些凌乱，紫发男人出乎预料的睡得很香甜，眉头不再死气沉沉。 再仔细一看—— 她的目光有些不可思议和震惊。 习少爷思念过度……一个人发泄了自己的身体欲念？ 松前悔恨地说道：“习少爷，您没有告诉我，您是爱上金木研了啊！” 这些日子，她天真地以为月山习是想吃金木研，谁料对方是那种想“吃”的意思！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松前觉得自己愧对于观母大人，让习少爷一不留神走上了歪路。 一区。 员工宿舍里的佐佐木琲世醒来，摸了摸枕边的手机，感觉头脑沉重。 “好饿……闹钟响了啊……” 他的肚子咕噜叫，证明着他大清早就饿得厉害。 “啊……” 他一下床，头轻脚重，险些一个跟头栽倒，比大清早贫血的人还要严重几分。要是这个状态去上班，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中途对着同僚们流口水。 佐佐木琲世呆了片刻，揉了揉额头。 “吃东西吧。” 大清早，一杯冰咖啡，一份肉排，成为了他的早餐。 顺便，他觉得自己昨天晚上似乎梦到了一个紫发骷髅头，对方咬着他的手喝血。 怪可怜的……不，是过分！ 佐佐木琲世泄愤地咬在肉排上，腮帮子鼓动，努力吃掉CCG发给他的食物。 “呜……好难吃。” CCG提供的伙食真的只能填饱肚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一无所知的美食家# 月山习：突然感觉幸福值满满？？？ 黑龙神：→_→哦。 月山习：我到底见到的是真的金木君还是假的金木君？ 黑龙神：假的。 月山习：松口气，怪不得，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 黑龙神：呵。 第10章 心中恶意 “金木君来了——！” “我要去找他，他在哪里？让开，不要阻碍我去找他！” “叶！让开！！！” 月山习醒来不久就要虚弱的爬下床，双臂张开，飞一般地往窗户口冲出去，叶及时地抱住了他，把他从二楼的位置给拖了回来。 “习大人，您身体太虚弱了，跳二楼会摔跤的。”叶心如刀割的劝他。 “昨晚是不是有人来了！”月山习从精神恍惚中恢复了一丝理智，抓紧叶的胳膊，“告诉我——那是我的梦，还是我真的看见了金木君？”他的唇齿嚼动，像是在回忆那份味道一般，“我感觉我喝到了金木君的血。” 叶冷漠地回答：“没有。” 月山习怀念又喜悦的表情凝滞在了脸上。 叶将他骨瘦如柴的身体扶到床边，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您又产生了幻觉。” 月山习喃道：“不、不可能……” 他明明感觉到金木君在他身边，比任何梦都要真实。 希望被再一次打碎。 “松前！松前——” 月山习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大喊，询问走入卧室里为他铺床的女仆。 松前的目光微变，却保持高水准女仆的笑容。 “习少爷，金木君就活在您身边，您不是天天见到他了吗？” “不是这样的……我说的是真的……” 月山习的话语越来越弱，几近哽咽，所有人否决他的猜想，证明了他昨晚触碰到的温热的肌肤全是错觉，他没有被金木君怜惜的吻脸，也没有相拥而眠。 他口中品尝到的佳酿，全部都是幻觉。 月山习眼中微亮的光彩熄灭，紫眸麻木，被叶服侍着躺回了床上。 松前为他换了一件睡衣，心疼地看着他瘦出来的肋骨，“习少爷，好好休息，我们会为您找到不亚于金木君的美食，请您务必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月山习闭上了眼，疲惫地心道：可是那些不是金木君啊。 全部是粗制滥造的食物…… 关上卧室的房门，松前走在前面，短跟的女士皮鞋在地面快步走得噔噔作响。叶奇怪地看了一眼松前的反应，没有多想，去厨房为习大人准备今天的食物。 家主的房间里。 松前见到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等她的月山观母。 “观母大人。” 她带上门，目光略微凝重。 “松前，说出结果吧。” 月山观母留在家里等女仆回来，自然不仅仅是为了习君的心理健康。 “习少爷的卧室地面残留着一些脚印的灰尘，在地毯上不明显。”松前一一禀报了情况，“在习少爷清醒过来之前，我就打扫了房间的卫生，确定脚印是从窗户口那边一路留下来的，昨天晚上，有人在没有惊动我们的情况下，偷偷潜入了月山家。” 她咬了咬牙，感到失职和后怕：“而且是进入了习少爷的卧室里。” “监控方面呢？” “监控拍到了模糊的人影，但是并不清晰，最开始被监控室的人误以为是仆人回来留下的身影。对方很熟悉月山家，体能超过人类，甚至有进入这里的密码……” 月山家的范围很大，在路口处有封锁外人进入的栅栏，出入需要密码。 “不是家里的人吗？” 月山观母淡定的表情也流露出惊讶。 “不是。” 松前利用早上的时间，查了一遍月山家所有的仆人，没有对应上的人。 于是，这就变成了一件悬案了。 在事情结果没出来之前，松前哪里敢给习少爷一份希望，总不可能真的是金木研来到月山家，进出无阻的见到了习少爷吧！ “观母大人，金木研没有来过月山家吧？” “嗯。” 月山观母颔首，放下手边咖啡，又叹了一口气：“怪事不止这一件，今天早上，我的私人手机也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对方告诉我——” 在眼镜的背后，这位名声在外的老绅士的眼神有些奇妙。 “他是金木研，他活着……而且他失忆了，让我想办法令习君恢复健康。” “……” 松前膛目结舌。 月山观母摊手，心情倒是很好，“我有一种预感，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一个能半夜专门来见儿子的人，肯定不会是坏人。 松前结巴地说道：“那……我该怎么和习少爷解释？” 月山观母沉吟：“先就这样吧。” 松前：“？” 月山观母平静地说道：“顺其自然，等金木君现身再说。” 顺便，月山家在往日的生活之中放松太久，需要进一步提高安全性了。 同一天，本职是摄影师，兼职情报员的掘千绘就从月山观母那里了解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月山观母问她金木研是否活着的时候，她在犹豫再三之后，承认了。 “金木研就是佐佐木琲世，这是我前不久刚确认的事情。” “多谢告知。” 月山观母没问她多余的内容，有了名字，之后的详细信息就方便查了。 毕竟—— 这个社会上，有钱能使鬼推磨。 挂了电话之后，掘千绘守在能观察到CCG的角落里，双手拿着望远镜，叹道：“本来还想留作杀手锏，等月山君快不行了再坦白呢。” 如今的佐佐木琲世是CCG的喰种搜查官，月山君靠近他就是找死。 希望月山伯父能够理智对待吧。 望远镜中，掘千绘清晰地看着前去上班的佐佐木琲世，对方的容貌比金木研要张开一些，杏眼单纯，鼻子高挺小巧，一副纯良无害的青年模样。这样一个堪称小绵羊般的佐佐木琲世，与过去把月山习使唤得团团转的金木研形成鲜明反差。 “啧啧，金木君的变化太大了。” 不可否认，掘千绘也是查了好一会儿才敢确定他是金木研。 忽然，她的嘴里吐出“咦”的一声。 望远镜放大的镜头里，那个黑白发色的搜查官青年倏然转过头，牢牢的锁定住自己的方向。那样的反应之敏锐，宛如草原上不曾放松警惕的猎豹。 黑灰色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化作了吞噬光线的纯黑。 下一刻，那双眼眸隔着距离泛起笑意。 仿佛在说—— 【又在看我啊，小老鼠。】 掘千绘的心脏骤停了一秒，若无其事地放下望远镜，手脚麻利的逃跑。 这种危机感，简直不亚于她偷偷观察有马贵将了！ CCG本部大楼前。 佐佐木琲世收回视线，为自己刚才被人观察到的错觉感到奇怪，隔着上百米的距离，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啊！是有马先生！” 他看见难得来本部的有马贵将，连忙抛开疑问跑了过去。 “早，琲世。” 白发西装的男人停下脚步，看向他。 在双目注视的一刹那，佐佐木琲世心中洋溢起欢欣。他就像是生活在单亲家庭里，成年后被人踹出门独立，在获得升职加薪后终于看见了老父亲一样。 【父亲……？】 听到了他强烈心音的黑龙神，产生了那么一丁点的怀疑人生。 以眼前冷心冷清的有马贵将为参照物—— 对方到底哪里像父亲了！ 如果有马贵将在佐佐木琲世心中是关爱自己的温柔父亲，那么和修常吉就是一个慈祥和蔼，对他从来不发脾气的好爷爷！ 见鬼了。 黑龙神发现琲世的滤镜厚得与和修研有的一拼。 跟在有马贵将身边的佐佐木琲世，脸上一直有着笑容，时不时和他说话。有马贵将的态度也与黑龙神记忆中的不太一样，至少他在当有马先生的学生……不，是被抓壮丁当独眼之王继承人的时候，对方是把他往死里训练的严师。 可是面前的有马贵将，犹如白色死神一样冷漠的男人，脸上也平易近人了一些。 这细微的变化皆是由佐佐木琲世带来的。 “有马先生，我现在一等了，可以去零番队那边吗？” “不用。” “有马先生，你上次借的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 “下次还要吗？其实不用来拜访我宿舍，我直接上班把书带给你就好啦！” “……嗯。” 有马贵将面无表情的回答。 一直找借口想去看看琲世的生活起居，却在理由上连连失利。 迎面走来其他班的搜查班，其中一个面容遭到毁容的木嶋式极为引人瞩目，而他所带领的木嶋班也基本都是新人，走在木嶋式背后毫无存在感。 佐佐木琲世笑着与有马贵将谈论工作上的琐事，让开少许道路，很体贴的没有去看木嶋式因为喰种而毁去的脸。木嶋式对有马贵将礼节性的说了一句“有马特等”，再看在有马贵将的面子上冷淡地对佐佐木琲世说道：“佐佐木一等。” 之后，他就要带着自己的班离开了。 大清早就出外勤。 佐佐木琲世在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脸上挂着微笑的青年时，第一感觉就是不怎么熟悉的搜查官，可能是在CCG不太出色的人。第二感觉——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了强烈的恶意，翻滚不息，择人欲噬。 这种恶意来得突然…… 看见对方在笑，他就想要他痛哭流涕，最好跪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 杀了这个人更好。 有马贵将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琲世的不对劲，“琲世？” “！！！” 佐佐木琲世陡然惊醒，自己有这么抖S吗？！ 一旁木嶋班的旧多二福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视线与有马贵将相撞，又若无其事的低调离开，看也没有看那个低着头的佐佐木琲世。 所以，和修家V高层之一的旧多二福，顺利错过了对方眼中蕴含的可怖。 在旧多二福看来，佐佐木琲世就是一个可怜的小羊羔。 被CCG玩弄于股掌之间。 佐佐木琲世与有马贵将分开后，再次跑去了洗手间冲把脸，驱散那份情绪。 他喘了几口气，满脸水渍地看着镜子。 “你又在影响我！” 【……】 “这次是什么原因？别告诉我那个人是我的仇人？” 【算是吧……】 听到黑龙神的声音，佐佐木琲世的脸色变了变。对过去不曾追问的他压低了声音，在那份仇恨的催化下，少有地问道：“什么仇恨？” 黑龙神在他的心灵之中说出冰冷刺骨的话语。 【他是和修常吉的私生子。】 【以及——】 【让你变成喰种的罪魁祸首。】 一刹那，洗手间的水龙头就被佐佐木琲世捏爆了，水流冲了他一脸。 这是深仇大恨啊！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一不小心就拉了仇恨的某人# 旧多二福：我招谁惹谁了？？？ 佐佐木琲世：是你让我变成喰种的？！！ 旧多二福：哎呀，当初那不是救你嘛，否则你早就没命了。 佐佐木琲世：【犹豫】唉？是这样吗？ 黑龙神：他骗你的。 佐佐木琲世：旧多二福！！！【杀气】 旧多二福：…… PS：大家对二福，是喜欢生煎还是油炸？ 第11章 稻草人 工作期间，佐佐木琲世服从真户晓的一切安排，对任务只有“是，我明白了”，从来没有第二句“为什么”的话。 他是最不让人头疼的属下，除了不杀喰种这一个缺点。 即便从黑龙神那里得知了旧多二福的事情，佐佐木琲世也没有被恼怒冲昏头脑，暗自记下后，他就开始通过自己的渠道去调查旧多二福。在CCG的档案上，旧多二福的工作履历平凡无奇，靠搜查班的团体任务才混到了一等搜查官的地步。 佐佐木琲世喃道：“一等搜查官，倒是和我现在平级了。” 旧多二福比他大三岁，相比之下职位很平庸。 可是对方有和修常吉私生子的身份，CCG居然没有给他开过任何后门？ 豪门都是放养私生子的吗…… 心头划过一抹失落，佐佐木琲世很快调整过来，就算自己与和修家有什么关系，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他是有马先生带出监狱的人，身上又有喰种血统，执掌CCG大权的和修家否认他的身份太正常了。 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后，他发现了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 “总议长大人的私生子……旧多二福二十一岁，局长先生五十多岁！也就是总议长大人六十多岁有了私生子！” 【……】 在这一点上，黑龙神拒绝回答。 记忆美化了他心中的和修常吉，但不可否认，对方的污点很多。 发现对方不再说话，佐佐木琲世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追问这么多以前的事情，抛开这些缠着自己的种种秘密，他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之中。 就在他在电脑上查找喰种的信息时—— 【可以帮我查一个喰种的信息吗？】 “……” 佐佐木琲世尽力无视，敲打键盘，不想再掉入失忆前的大坑里。 【琲世。】 男人与他差别不大的声线仿佛从梦里而来。 贯穿着过去与未来，溅起涟漪，语气上与有马先生有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相似感。 佐佐木琲世的手顿时一僵。 【帮我。】 简单的词，柔和又透露出不容置喙的气魄。 性格偏向老好人的佐佐木琲世咬住下唇，生气地说道：“简单的小忙可以帮你，但是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会把身体让给你的！” 黑龙神看着竖起防备的佐佐木琲世，仿佛看到当初宛如刺猬的自己。 他在精神世界的笑容极淡。 【稻草人……】 “……” 佐佐木琲世一噎，无可奈何地在CCG内网里查找这个名字。 “你查这个人做什么？” 【他是我……这辈子最想见到的人……】 一生一世的心结，亦或者是改变了他两世命运的人。 回车键按下。 佐佐木琲世与黑龙神一起注视着显示屏，等待查询的结果出来。 几秒的停顿后，资料显示出了。 【稻草人。】 【C级。】 有什么东西从黑龙神的心中落下，百年来压在记忆深处的悲伤释怀开来。 佐佐木琲世的左眼一湿，伸手去擦，发现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不止是身体在哭。 他的心灵仿佛在一同笑着落泪。 “你、你……怎么了？” 【……】 【……没……什么……】 “骗人。” 【只是……太开心了……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 英活着。 不是假的，愿意用生命保护他的英活在这个世界上，告诉他——想要一起活下去的英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化身“稻草人”在了解喰种世界。 黑龙神的双眸一颤，嘴角的笑意扬起。 这一世，他没有死，英也没有死，他们一起活下来了。 【琲世，你知道吗……】 【曾经有一个人，愿意为我们对抗全世界，拉着我们硬生生走出地狱。】 黑龙神沙哑的声音流露出沉甸甸的感情。 佐佐木琲世盯着屏幕上简单的情报，目光微微恍惚，“会有这样的人吗……” 黑龙神微笑道：【会有的，你也会遇上的。】 英就在身边。 他没有任何情报，却坚信着这个事实。 接下来——用东方的古语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 下班后。 佐佐木琲世走出办公室的时间比寻常晚了一个小时，伸了个懒腰。他不太愿意回到一个人住的单人宿舍，若是工作繁忙，便会在CCG本部干完工作再回去。 “欸？下面有车队？” 他趴在了走廊的窗户口，难得看见有非办公的车辆出没大门口。 远远的，他就看见局长的身影坐上了车。 “这个时间点下班啊……” 冬天黑夜来得早，七点就天色很暗了，可见CCG局长的工作没有那么轻松。 【嗯，局长的工作很忙。】 仿佛与琲世聊天一般，黑龙神随口回答了一句，自己虽然没有当过局长，但是看见政忙成狗的模样就差不多明白了。 黑龙神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和修吉时坐上的那辆车。 在那辆车上—— 大概有与儿子一起回家的和修常吉。 他的手放在虚幻的胸口，感受那份渴望见到亲人安然无事的心情。 不要着急。 一定会见到的。 实在不行，随便找一个看似要紧的借口，敲开总议长办公室的门就可以了。要不然就没良心的爆料政喜欢男性，在CCG对他进行性骚扰好了。 唔……不知道这一世政有没有暗恋琲世？ 【琲世，CCG里有男性追求你吗？】 “……没有。” 【那真是太幸运了。】 “？？？” 没有经历过爆衣告白的佐佐木琲世，永远无法理解对方的感叹。 附近路过的搜查官听见佐佐木琲世一个人自言自语，投以奇怪的眼神，佐佐木琲世猛然回过神，假装在接电话地侧过身，“嗯，就这样了。” 他的脸上发烧，窘迫地想道：我不想变成多重人格的病患啊！ 【不是病患。】 黑龙神的话给了他一丝安慰。 佐佐木琲世刚要放松下来，就听见对方幽幽响起的第二句。 【我们只是疯得比较彻底。】 “……” 原来不是病了，而是疯了啊……摔！ 佐佐木琲世气呼呼地下班了，回到单人宿舍里也不再感觉到孤独和茫然。 因为他知道——他体内有一个不知善恶的成年人格。 晚上十点一到，他就产生了强烈的困意，来不及关上书就睡倒了下去。他猜到是另一个人格在让他睡着，挣扎着地说道：“不要用我的身体去干坏事！” 黑龙神哄孩子般道：【乖孩子早点休息。】 佐佐木琲世发出一声微弱地悲鸣，不甘心失去意识：“我已经成年了……” 黑龙神答道：【对我而言，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在精神世界里，一身和服的长发男人缓步往外走出去，在占据身体的时候，精神意识覆盖了佐佐木琲世，很好的压制住了对方反对的意识。 他亲吻佐佐木琲世睡着也不安稳的眉心。 【我不会伤害你的。】 【相信我，我是这个世界最希望你过得幸福的人。】 在佐佐木琲世沉入深处的梦乡时，他仿佛感觉到了拂过脸颊的冰凉衣袖，华美而柔软，暗香浮动，指尖划过了他的脸颊，轻而易举的勾起他对美好事物的幻想。 你……到底是……谁啊…… 我就信你…… 一次…… 单人宿舍里，“佐佐木琲世”的神态陡然变化，褪去了普通人在日复一日生活下积累的庸碌感，从眼底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气息。他打开衣柜，找寻自己外出用的衣物，手指掠过一件件衣服，宛如挑选着参加晚宴的正装。 黑龙神忽而一笑。 他看见了一件再朴素不过的黑色和服，一点花纹也没有。 对方还未穿过。 …… 14区，在夜晚灯红酒绿的一家酒吧外。 巷子尽头，一个长发和服的青年披着夜色出现，脚步声不紧不慢，那种气定神闲的感觉与晚上巷子里待的人不一样，就像是突然闯入一个陌生世界的外人。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一些蹲在墙角无所事事的喰种的视线。 “这是谁？” “不知道……戴着面具呢，估计是哪个跑过来玩的富豪吧。” “嘁，我觉得不太像啊，有点像人类。” “要去试试吗？” “不了……他进酒吧了。” “Helter Skelter”酒吧是喰种们众所周知的一家情报站，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情况，去找这家酒吧的老板肯定没有错。 最重要的是—— 这里到了晚上，便是喰种玩乐的地盘。 踏入酒吧里的已经不能说是佐佐木琲世了，换做任何一个佐佐木琲世的熟人，也不会认为眼前这个把和服穿出高雅气质，压下风尘的人和他联系到一起。 他是黑龙神，也是和修研吉。 只要他愿意踏足人世，不会有人把他认错为第二个人。 因为。 王是唯一的。 酒吧里的喧嚣声突然小了下来。 酒吧老板伊鸟系璃倚靠在吧台边缘，手持美酒，酥胸外露，望向进来的人。 “哇哦，帅哥呢。”她笑着一口断定。 青年的脸上戴着光秃秃的圆形面具，面具简陋到毫无诚意，只露出一双在夜晚漆黑的眸子，完美的挡住了他的面部特征。 “找一个人的联络方式。” 对方说话后，伊鸟系璃就知道对方变音了，但声线依旧迷人。 她充满兴趣朝前，诱惑地反问：“谁？” 黑龙神对她丰满的身材毫无兴趣，在嘈杂环境下平静地说道：“稻草人。” “三天后来找我。” 伊鸟系璃咀嚼这个代号，应下了对方的要求。 但是她夹着一杯倒好的血酒，递到了黑龙神的面前，红唇微启，“请你的。” 血酒对普通喰种而言就是昂贵的饮品。 她要对方摘下一部分面具。 可是当伊鸟系璃伸出手，她就发觉自己好像看低了对方，自己的做法非但不是拉近关系的示好，而仿佛是一种身份不对等带来的冒犯。 她正要顺势收回酒杯，防止尴尬，忽然酒杯的一侧被对方握住。 “找到后再帮我带一句话给他，让他来见我。” “好。” 从来不做这类服务的伊鸟系璃忍不住同意了。 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太过纯粹，却不会给人如芒在背的危险，平添了几分好感。 人间寂寥，高处不胜寒。 这一刻，她有一种人类在看见高山美景时候的赞叹。 黑龙神的手指用最端庄典雅的方式握住高脚杯，以血酿造的酒液在杯中倾斜，荡漾出来的血色不及他瞳孔中倒映的那抹朦胧绯色。 他移开少许面具，露出白皙的下颚，一口饮尽了多年未曾喝过的血酒。 酒尽。 饮的是人生的悲欢喜怒。 百年的阅历让他放下了很多事情，他终究不曾敌视上一世的伊鸟系璃，这个帮助过他，也可能幕后算计过他的女人。 人类与喰种，他一视同仁。 “我几十年没有沾过人类的血，这次是破例。” 长发和服的黑龙神放下酒杯，没有声响，一如他深入骨髓的寂静仪态。 他对呆住的伊鸟系璃轻声说道。 “费用付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戴好面具，在所有喰种惊异古怪的视线离开了酒吧。 仿佛酒吧里的客人见到的只是一个神秘的路人。 而这个路人—— 把所有人都当做了生命中的过客。 好半天，伊鸟系璃才从自己白请一杯血酒，还被抵付了情报费的事情里回过神。 她不禁自言自语：“好贵啊。” 从各个隐藏的喰种里找到那名叫做“稻草人”的喰种无比麻烦。 但是。 漂亮的酒吧女老板盯着空了的酒杯，情不自禁地舌尖微露，舔过酒杯边缘残留下的酒液，品尝到丝丝甘甜，“我为什么觉得好像赚大了。” 几十年没有喝过人类的血吗？这样的实力……日本屈指可数啊。 只怪半遮半掩的美色惑人。 她竟然没能收集到更多的情报，倒贴还觉得赚了。等等……这心态不就和美食家倒贴金木君，包养不成还笑呵呵的感觉差不多嘛。 伊鸟系璃鼓起脸颊，心里被撩得痒痒的。 “算了，先找人吧。” 她绝对不会对一个年龄可能近百，当她父亲都嫌大的老人家动春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突然就掉马甲了的英小天使# 永近英良：咦？！！！ 黑龙神：=v= 永近英良：你怎么发现的呀？ 黑龙神：在另一个世界，你用稻草人的身份坑过我。 永近英良：…… 黑龙神：但是我原谅你了。 永近英良：【茫然】 黑龙神：你想守护的是谁，英。 永近英良：当然是你啦~。 第12章 防电型 三天后，在东京活动的C级稻草人被伊鸟系璃找上门了。 对方要走他的联系方式，打量了半天他独特的头套，还留给他一句话—— “他让你来找他。” 然后伊鸟系璃就漠不关心地走了。 没有办法，稻草人全身遮掩的程度胜过那位客人，头上戴着头套，说话的声音是从变音器里发出来的。别说是五官轮廓和头发颜色，她连对方一点有价值的情报也得不到，自然也懒得和这个奇奇怪怪的稻草人打交道。 这个社会里秘密越多的人，才越会把自己遮掩得密不透风。 她喜欢看热闹，不喜欢猜谜。 “……” 头套上画着简笔画五官的稻草人拿着酒吧的名片，困惑地看了半天便收了起来。 不管找他的人是谁，约在酒吧见面应该是善意的。 去还是不去？ 从头到尾不怎么说话的稻草人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往外走去，滑稽的打扮和臃肿的西装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气的中年男人。 路过一条寻常的小巷子时，稻草人望向巷子墙壁上张贴的寻人启事。 一年过去，寻人启事变得破旧不堪。 上面贴着一个黑发少年的照片，灰尘斑驳的布满他的脸，让黑色的瞳孔变得浑浊黯淡，依稀可见那份学生时代的稚气与单纯。 在东京，失踪一年以上的人基本上以死亡为结局了。 即便不是—— 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稻草人迈开脚步，踏入巷子阴影的深处，前往自己原本要去的地方。 夜晚如约而至，属于喰种的暮色笼罩东京。 “Helter Skelter”。 客人比往常稍稍多了几名，吧台前还坐着被伊鸟系璃拉过来的诗，以及一些在半夜无聊的人也好奇着三天前的那个和服青年。 稻草人就坐在角落里，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他低头看着酒杯发呆。 普通而廉价的咖啡酒，唯一不同的是里面掺入了少量的血酒，只有喰种会喜欢上这种喝下就满口铁锈味的劣质酒。 “诗，不要一脸我想走的表情嘛，一定会来人的。” 伊鸟系璃拍着诗的肩膀，砰砰作响，爽朗起来就是一副好哥们的态度。 “没有想走……” 诗慢吞吞地回答她，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角落里的稻草人。 好奇心总归是有的。 “只是你应该让萝玛来，而不是让我来。”客观而言，他认为相比年轻的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装嫩的胡乱之母更适合分辨客人的身份。 伊鸟系璃耸了耸肩：“萝玛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 诗说道：“哦。” 一个喰种几十年不沾人血，代表连血肉也不进食，通常这么做的喰种不是饿疯了就是选择共喰同类，但是共喰的下场未必比饿疯了好多少。 长期共喰带给喰种的是难以想象的精神负担。 疯。 那是迟早的事情。 除非——这名喰种的实力强到不惧怕共喰，进化到了SSS级的赫者阶段。 整个日本，SSS级以上的喰种屈指可数。 与三天前相同的时间，酒吧外面再响起客人到来的脚步声。 伊鸟系璃忽然“咦”了一声，对抬头的诗说道：“不是那天听到的声音……” 酒吧门口逆光站着一个发色黑白的搜查官制服的青年。 一瞬间，酒吧全部客人身体微微僵住。 日哦！ CCG搜查官？！ 来到这里的佐佐木琲世脸色不太好看，任谁每天晚上身体不受控制都会和他一样心烦意乱。而这一天晚上，他跑去了有马先生家里待着，无视有马先生逐客的态度也恳求着想要留下来，他以为这样就能成功避免其他人格出现。 毕竟，以前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全靠有马先生制服了对方。 结果呢…… 他的脑海里的另一个成年人格笑了。 【我可不怕有马贵将。】 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佐佐木琲世不想再回忆一遍了。 十点一到，这个人格就准时出现，占据了他的身体，却没有让他完全陷入沉睡状态。佐佐木琲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出卧室门，惊动了主卧里的有马先生。 再然后。 他转过身，视线落在白发男人冷漠的脸上，欣然说道。 “晚上好，有马先生。” “你是谁？” “我是受你恩惠，又曾经被你插穿了头颅的那个人。” “……” 有马贵将得到回答后，对着淡然的“佐佐木琲世”抬手就握住了一把鸣神。 一言不合就是动手！ 堪称领养者与被领养者关系的两人就打了起来！ 任何人对鸣神的电流攻击都是防不胜防，兼之有马贵将超高水准的战斗力，S级的库因克武器在他手上能发挥出几倍的效果。 只是……白色死神一定没有遇到过能防御电流的赫子。 嗯，防电型。 属于某人潜心研究，专克鸣神的进化道路。 佐佐木琲世当时就惊呆了，身体迎着扩散开来的电流就直冲而去，打了个闪电级别的突击战！他以轻伤的代价，抢夺走有马贵将手上的鸣神，毫不恋战，一路冲出了对方的公寓，不给对方换把武器追赶上来的机会！ 这一系列过程，反应力，爆发力，技巧性……全部达到了身体能施展的极限！ 隔了一个小时后，佐佐木琲世就站到了十四区，浑身萧瑟。 他无法想象明天怎么面对有马先生。 自己手上——是鸣神。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害怕我晚上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另一个人格经历战斗，仍略带笑意的声线划过耳畔，同时令佐佐木琲世轻而易举的怂了。 【琲世，我给你机会，带你去看一看晚上的世界。】 【还有我们过去的朋友。】 【我想见他。】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再次苏醒后……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不愿意接触过去的佐佐木琲世，再一次在人生的道路上崴了脚，走向了一条偏离了自己想象的道路。 他在深夜十一点的时候，出现在了十四区的陌生酒吧门前。 这是他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谁是……稻草人？” 佐佐木琲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客人奇怪的目光，想要尽快解决事情回去。 角落里，头戴小圆帽，身穿西装的“稻草人”险些打翻了酒杯，他拔腿就往酒吧后门的地方跑去，那边有可以火速开溜的安全通道。 “啊？” 佐佐木琲世懵住，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抓住他！】 黑龙神陡然拔高声音喊道。 佐佐木琲世听到命令，本能的形成搜查官追捕犯人的条件反射，直接朝“稻草人”逃跑的地方追赶而去，手握鸣神颇为杀气腾腾。 “不许跑！” 看见那个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稻草人”要钻出门，他一把鸣神就投掷出去！ 锋利的鸣神划过帽檐，狠狠地钉住了安全通道的大门。 稻草人的身体抖了抖。 被电麻了一下。 下一刻，他脖子上挂着的条纹小披风被佐佐木琲世拽住，勒紧了衣领。 稻草人显得可怜兮兮的。 在佐佐木琲世的衬托下，对方就像是一个乖巧的鹌鹑。 “喰种？”他问道。 “……”稻草人狂摇头。 “为什么要跑？”他不客气地问道，对所谓朋友的身份很狐疑。 简单来说，在发现了“自己”高强的武力值后，佐佐木琲世对过去的身世更加云里雾里，完全不相信自己是一个误被改造成喰种的普通人了。 稻草人没有说话，垂着头，拉了拉他，想要一起出门说话。 佐佐木琲世一手抓起钉在墙上的鸣神，另一只手拽住他，二话不说地离开了酒吧。 酒吧内，虚惊一场的客人立刻作鸟兽散，跑得一干二净。 吧台前就只有诗留了下来，疑惑地问系璃：“那个人……是金木君吧。” 伊鸟系托着香腮：“怎么是他来了。” 莫非金木君又结交了一个喰种强者，失忆后都能和对方成为朋友？ 这个夜晚注定了让很多人一头雾水。 …… 高槻泉的工作室。 深夜赶稿的绿发女作家喝了一口咖啡，正准备再去构思满是黑泥的剧情。 她的手机一震，来电显示是一个令人勾起兴趣的号码。 “喂？” 高槻泉接了这个电话，也听到了来自另一头的合作伙伴的呼吸声。 似乎对方的情绪罕见的有些起伏。 “情况有变。” “？” “琲世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格，他抢走了羽赫鸣神。” “……你武器被抢了？！” “……” 在片刻的静音后，高梘泉咽了咽口水，得到了一个笑破肚皮来的答案。 “他的赫子，不怕电。”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失手的理由吗，有马!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黑龙神# 黑龙神：哈哈哈哈哈！ 佐佐木琲世：？？？ 黑龙神：咳……没什么，是我失态了，我只是感到高兴而已。 佐佐木琲世：QWQ回去怎么办啊？ 黑龙神：别怕，他敢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 佐佐木琲世：=口= 黑龙神：终于能掰回一局，我上辈子这口气可以咽下了。 有马贵将：…… 第13章 友人 这个时间点，十四区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路人了。 路灯橘黄，照亮着小段的道路，驱散了几分冬日寒冷的气息。偶尔有人路过，看见佐佐木琲世一身白色的搜查官制服，左手是特殊的长枪型冷兵器，右手“抓着”一个古怪的人，也不禁加快脚步远离了这边。 到了一处适合谈话的隐蔽地方，佐佐木琲世松开手，把鸣神的尖端对准他。 “你可以把头套摘下来了。” 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信对方的摇头，认定了他是喰种。 “……” 稻草人垂头丧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写字板，唰唰几笔写好后举起。 【我可以不摘吗？搜查官先生。】 “不可以！” 【欸，为什么要对我的脸感兴趣……？】 “因为你是喰种。” 佐佐木琲世贯彻了职业信条，坚定地回答了对方。 记住喰种的脸。 这是CCG搜查官必须做到的事情，如此就能够防止喰种将来伪装人类了。 【……】 写字板出现一排省略号。 稻草人的卖萌符号，只让鸣神成功且“温柔”地架到了脖子旁，无声地威胁。见到这一幕，稻草人的肩膀到头部一动不动，右手又在飞快地写字。 佐佐木琲世看向他抱着的写字板。 上面写道—— 【搜查官先生，我没有袭击过人类的记录，你为什么要专门抓我？】 为什么？ 这自然是因为有人催着他来找稻草人，而他自己也有些好奇。 佐佐木琲世闭口不言，盯着他的头罩，大有自己主动为对方摘下头罩的意思。 稻草人得不到答案，沉默下来。 半晌。 稻草人的头罩下，从变声器里发出明显的电子声音。 “不要摘，可以吗？” 他在求他。 佐佐木琲世再次产生了微弱的动摇，不是源自于对喰种的怜悯，而是在听到这个人非自然的声音后，他的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摘不摘头罩？”佐佐木琲世索性把问题拋回给另一个人格。 精神世界里。 黑龙神听着那不正常的声音，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 他知道这是英。 哪怕伪装了喰种气味，掩盖了真实外表，这个戴着头罩的稻草人一定是英！ 为什么不愿被摘头套？琲世就算失去记忆，也是永近英良的朋友，只要牵起一丝过去的感情，琲世就不可能对伪装成“稻草人”的永近英良下手。 【琲世，把身体给我十分钟。】 “好吧。” 佐佐木琲世有点犹豫，但是自己拒绝不了对方，还不如主动让出。 稻草人听见他口中自言自语的话，惊疑不定。 “你……” “是我。” 手握鸣神，英姿飒爽的年轻搜查官忽然气势沉淀下来，敛去了所有的锋芒。 没有对喰种一贯的防备，也没有对稻草人陌生的打量，“佐佐木琲世”放下了能够制约住一个喰种的羽赫鸣神。他黑灰色的眸子染上浓重的夜色，瞳孔与眼白黑白分明，犹如翻过一页的书籍，覆盖了前面的所有内容。 这人的双眸透过漫长的时间，温柔而悲伤地注视着对方。 “英，好久不见。” 真的太久了。 久到他快要分不清……也快要记不住……两辈子的英有哪一些的不同了。 好在，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最初的友人。 “我回来了。” 听到这一句话—— 稻草人的手臂一颤，写字板吧嗒一声掉落到了地上。 黑龙神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牢牢的拥抱，不在乎他伪装成什么样子，只想要把心中所有对他的感情统统表达出来。 “英，把头罩摘了……给我看。” “唉。” 永近英良的脑袋微微仰起，头罩下的眼睛湿润，“你还真是老样子，抓住一个问题就不放，非要看见我不想让你看见的事情。” 黑龙神在他的话语下轻柔地笑道：“因为我只想看你最真实的模样。”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再痛苦的事情，他都已经尽力过了。 永近英良把帽子先拿开，轻轻一拉，头套很容易就拉到了脖颈处。 还像过去一样的金发友人笑着看他，没有任何窘迫。 只是—— 对方的下半张脸的皮肉失去踪迹，毁去了容颜。 永近英良的脸颊处有一大片伤口，血肉狰狞，疤痕可怖。那里露出两排牙齿的位置，被人啃食过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他的脖颈处。 声带受损严重，他失去了声音，只能靠发声器来辅助发出声音。 “抱歉呢，金木，我本来不想让你看见。” “……” 久经风霜的黑龙神看见这一幕，目不转睛，没有闭上眼。 他没有如永近英良想象中那样悲痛，或者被愧疚淹没，伸手抚摸上对方完好的另外半张脸，“我已经看见了，这样英就不用再躲着我了。” 他对永近英良脸色苍白的弯起了嘴角，“英都不怕我，我怎么可能会怕英。” “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就算是地狱。” “我也会从地狱里努力回来。” 隔着一个世界，金木研成为了和修研吉，咬紧牙关，承受了所有苦难走到了现在。如果说结局就是能够见到永近英良，他可以不怕中途的任何痛苦。 永近英良这一刻突然想要哭，所有的坚强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击溃。 “金木，你怎么这么煽情啊！” “学你的。” 黑龙神感受到他狠狠地用力回抱，相视一笑，仿佛互相都为这一天努力活着。 这就是世界对他们最大的仁慈了。 过了午夜十二点，两人就走在了无人的人行道上。永近英良把头罩放下，露出了上半张脸，但遮住了下半张脸，防止那狰狞的伤痕破坏聊天的气氛。 相对比之下，黑龙神随意多了，拎着鸣神就像是拿着Cos的道具。 永近英良问道：“你不是失忆了吗？” 再瞅着鸣神。 他忍不住咂舌，认出了它的来历，“这好像是有马先生的武器之一吧？” “嗯，就是他的武器。”黑龙神说道，“我顺手抢过来了。” 永近英良瞪圆眼睛，用看变态的目光……哦不，是用看小伙伴变强的目光看他。 “你怎么做到的？” 有这个能力，金木又怎么会被有马先生捡尸啊！ “发生了一些你我都预料不到的变故，不用担心，我现在有了一些自保之力。”黑龙神说得很含蓄委婉，不再像当年发疯时期那样说着“我是最强的”之类的中二病话。或许他在另一个世界已经是最强了，但显然在这个世界还没达到这种地步。 永近英良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看着他说出一个问题。 “你可以一直出来聊？不用让另一个人格出来吗？” “没，我只问琲世要了十分钟。” “可是……” 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啊。 永近英良心中变成喰种仍然秉性良善的金木研，对他恍然大悟地说道：“一下子时间就过去了啊。”随后，对方诚恳地补充一句：“那就忽略吧。” 永近英良：“嘿？” 黑龙神抿唇而笑：“反正他也睡了，明天上班就把身体交给他了。” 他没有让琲世听到这些谈话，因为太早了。 人格薄弱的佐佐木琲世，无法接受喰种的过去，当他接受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搜查官人格破碎，其他人格苏醒出现的时候了。 黑龙神反问英：“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永近英良把双手枕在后脑勺，笑哈哈道：“过得挺好玩的。” 成天混在喰种里玩。 呃，这句话可不敢对金木说出来。 黑龙神对他的避重就轻不在意，“既然你这么说，想知道我过得怎么样吗？” 永近英良立刻就关心起来：“你平时怎么生活的？” 要知道外界出现的是佐佐木琲世！ 黑龙神微笑：“每天养老一样的活着，看看花看看草，然后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永近英良懵住。 什么情况？在他奋斗之际，金木已经进入养老阶段的生活了吗！ 黑龙神习惯性地抬起手臂，想要用衣袖遮掩过大的笑容，但是忘了自己没穿和服。他的举止依旧从容不迫，活得贯彻自我，不为他人的意见而动摇——他是金木研，更是冠以“和修研吉”之名的金木研，不会去过分伪装少年时候的自己。 “别这样吃惊嘛，我已经一百二十四岁了。” “……” 一眨眼，时间过去这么久，看见友人依旧年轻气盛真好。 他好像都变成老爷爷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语出惊人的黑龙神# 黑龙神：我不介意你们还叫我金木小天使哦。 圈圈：…… 读者：……咦？！ 黑龙神：当然，老天使就请恕我拒绝了吧。 永近英良：呜呜呜，金木，你怎么老的比我这么快啊！ 黑龙神：你这句话有语病啊，英。 永近英良：QWQ说好了一起变老的！ 黑龙神：并没有这句话。 永近英良：你变坏了！ 黑龙神：没有，我还是那个纯良的我哦。 永近英良：证据呢？ 黑龙神：看见我手中的鸣神了吗？ 永近英良：……【瑟瑟发抖】 第14章 擦肩而过 第二天，佐佐木琲世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归还鸣神。 他已经顾不上昨天发生什么了，慌忙地洗漱完毕，冲去CCG本部。只有把这把烫手的武器送还回去，他才有可能免去种种不妙的下场。 【都是你的错！！！】 佐佐木琲世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去找人，内心发出哀嚎。 【这样不好吗？你手上可是鸣神啊。】 不知是不是佐佐木琲世的错觉，对方过了一个夜晚，声音忽然之间开朗了许多。 就像是度过深秋与寒冬的世界，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春季。 对方在笑。 站在黑暗中，依旧温柔的那种。 听到了黑龙神的话，佐佐木琲世仍然不解，在心底辩解：【他们看我怪怪的，肯定是因为我拿了有马先生的武器，以为我又被开后门……】 黑龙神为他的单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这样的，琲世。】 长发和服的男人抬起手臂，在虚空之中恍若勾画他人的心理。 【你的能力在一等搜查官之中也堪称优秀，一直以来只有B级武器反而会被人瞧不起，而且……你为什么觉得被人关照是走后门呢。】 他柔和的眉峰微挑，锋利三分。 【要知道，没能力的才叫走后门，有能力的叫开绿灯。】 【……】 佐佐木琲世呆滞，还有这种说法？ 黑龙神再接再厉地怂恿道：【听我的，琲世……告诉有马先生，你会努力变强的，到时候再光明正大地接过这柄武器。】 佐佐木琲世犹豫：【他会不高兴的。】 黑龙神对他耳语道：【不，他会高兴的……你要对自己多有点信心啊。】 那个男人没有外表那么冷酷，至少对琲世是真心的。 勇敢一点吧，琲世。 主动从有马贵将的手上要一件自己的礼物。 办公室里，有马贵将果真没有在早上去二十四区，而是来到了本部。当佐佐木琲世提着鸣神，支支吾吾地和有马贵将说完这番话，他瞬间就想要拍脑门，觉得自己就是被另一个人格给蛊惑了，竟然说出这样索求的话！ “对不起，有马先生！” 佐佐木琲世九十度鞠躬道歉，声音响亮。 办公室外，正要敲门的平子丈听到这个声音，停在了门口。 琲世？ “你喜欢鸣神？”有马贵将没有去回答他道歉的事情，目光落在了对方手中捧起的鸣神上，这把武器是继幸村1/3外陪伴他最久的一件。 佐佐木琲世说不来谎，细弱蚊子：“嗯。” 自然喜欢。 仿佛拿到这把武器，他就得到了有马先生的支持，身体充满了斗志。 有马贵将的五指张开，修长的手指握住了羽赫鸣神的手柄处，沉稳地接住了这把凶名赫赫，以S级喰种赫包制作的库因克武器。 “还不是时候。” “……啊？” 佐佐木琲世猛然抬起头，一脸意外地听到不是拒绝的话。 “等你成为准特等的时候，我送给你吧。” 有马贵将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等搜查官距离准特等还差两个级别，并非可望而不可即的要求，如果有马贵将说的是特等级别，那就基本上不是什么真心实意的送礼物了。特等搜查官，不仅要求实力达标，更多的是要拥有长年累月的资历与值得信服的功绩。 佐佐木琲世眼眶一红，感动地喃道：“有马先生……” 平子丈在门外不禁也有些感怀。 这是寄予了怎样的厚望，有马先生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 一个神转折冷不丁的出现。 有马贵将从座位上站起身，手上拎着矛尖朝下的鸣神。一米八的身高搭配他匀称的体型，充斥着一种强者的力道，足以化作强势的阴影笼罩在鞠躬的青年。 佐佐木琲世突然打了个寒颤。 有马贵将微笑道：“让我来试试你的实力吧，琲世。” 他发现了一个事实——自己对琲世的教育不太够，导致潜力竟然没被压榨出来。 这不行啊。 敢抢走鸣神，就要有这么干的胆量。 训练场上，在自己半个监护人面前软萌懂事的佐佐木琲世又被吊打了一顿。 对面的是三十二岁，处于技巧巅峰的有马贵将，别说是从失忆到现在只训练了不到两年的佐佐木琲世，就算是让同年龄时期的黑龙神上场，在不动用喰种的能力的情况下，也未必敢说自己可以赢得了有马贵将。 一个人，在某一个领域走到极致就难以超越。 十年如一日地磨砺自己，充实自己，这才有了CCG最高战力的喰种搜查官。 “我输了！” 佐佐木琲世贴墙摔倒，没等爬起来就立刻认输了。 一支钢笔指着他的左眼。 锋利带光。 只差不到几毫米就能轻松地戳到眼球。 有马贵将收回钢笔，看着他从地上起来，没有说什么苛责的话，“你的战斗水平还有待进步，琲世，记得下次克服对尖锐物体的恐惧心理。” 佐佐木琲世干笑地应下：“是。” 【好强啊，有马先生。】 他内心吹爆了有马先生的战斗力，但是联想到另一个人格居然能抢到鸣神…… 仿佛察觉到他心中的比较，男人发出愉快的笑声，指点道：【我那是欺负他不知道我能防电，要是下一次再这么干，他肯定是拿IXA来对付我了。】 佐佐木琲世反问他：【也就是有马先生更强了？】 黑龙神一默。 过了一会儿，等佐佐木琲世要与有马贵将走出来的时候，他才伤感地叹道。 【何必分出胜负呢。】 分胜负的那一天，谁也没有真正的赢了。 【他……】 黑龙神的目光放远，以琲世的视觉看着有马贵将给人安全感的背影。 【是我必须跨过的高山，也是我记忆中最强的人。】 什造也没有达到他的高度。 【琲世。】 【多学一点，把他的技巧掏空了，你越强，他越高兴。】 单纯以“人”而言，有马贵将把技巧与战斗本能磨练到了极致，哪怕看似强悍的体魄下已是一片腐朽，也没有人能够在他能握住武器的时候杀死他。 随着内心的交谈，佐佐木琲世渐渐的习惯了在心底说话。 走在前面的有马贵将淡漠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发现了琲世的走神。 已经能够和另一个人格交流了吗…… 不是什么好事。 快要回到工作岗位之前，有马贵将没有遮掩地问琲世：“昨天晚上的那人是谁？” 佐佐木琲世垂下脑袋，脖颈白皙又脆弱。 “他是我的另一个人格。” “什么时候出现的。” “三天前。” “他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或者对你说了过去的事情吗？” “……没有。” 对方回答了。 有马贵将很容易就分辨出他在说谎。 佐佐木琲世心慌一秒，躲避他的视线，“有马先生，我有事先去找晓小姐了！” 他趁机就要溜走。 有马贵将在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臂。 “有事可以找我。” 说完这句话，白发男人松开手，不再去看琲世，独自走向外出的走廊。平子丈从另一边走出来，跟随在对方身后，一前一后，不像搭档更像是部下。 黑龙神看完全过程，不由想道：你这是把琲世当儿子养了吗？ 佐佐木琲世低着头小跑去真户晓那边，内疚感十足。他不想欺骗有马先生，可是真话说不出口啊！难道要他说另一个人格自称“和修”吗？！ “琲世，不看路了吗？” 在真户晓的办公室门口，佐佐木琲世险些撞上了金发盘头的女搜查官。 佐佐木琲世再次道歉：“抱歉，晓小姐！” 今天道歉的次数尤为多…… “没什么。”真户晓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他，“听说你今天带鸣神来上班了？怎么回事，是不是有马先生把鸣神借给你用了。” 佐佐木琲世尴尬道：“差不多……吧……” “别只顾着谦虚低调了。”真户晓带他进办公室，“有鸣神就用鸣神，虽说幸村1/3是每个搜查官都适应性良好的武器，但还是鸣神更加方便一些。”她在心底多为对方考虑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其他人不认识B级的幸村1/3，只认识S级的鸣神。 羽赫鸣神的名声，是有马贵将这些年实打实杀出来的。 佐佐木琲世低声道：“还回去了。” 真户晓失笑，“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担心你的实力，到底是他培养出来的。” 她把新任务交给了对方。 碧色的眸子一片笑意，干练又不失女性亲切地说道。 “加油。” “是！” 佐佐木琲世受到鼓舞，斗志昂扬起来。 没有过去的亲人，也没有过去的朋友，可是他有视作妈妈的晓小姐，与视作爸爸的有马先生，他们的存在就足够够构筑起自己渴望的家。 黑龙神宁静地注视着外界，没有为琲世的欣喜而动容。 不一样啊。 和修研敢离家出走，令和修常吉为记忆的事情退让，而琲世却连一点离开的勇气也没有，他的根就在这里，挪动一分一毫都会让他痛彻心扉。 看着这般的佐佐木琲世，黑龙神不可避免地已经看到了结局，想要插手对方的人生，拨动僵死的局面，让这个新人格能够走得更远一些。 随后。 他的手停在了虚空之中。 自己又能够改变多少？琲世根本不需要他的介入。 【琲世，你幸福吗？】 “啊，我很幸福呢。” CCG本部大楼的玻璃窗上，倒映着匆匆路过的佐佐木琲世展开的笑颜。 他领了任务就要往外走，去与其他搜查班的人汇合。 一楼大厅。 CCG本部人来人往的大厅少了一些喧嚣，安静下来，一些政府高官模样的人来到这里，身边跟随着秘书，体型与注重锻炼身体的搜查官们格格不入。他们以审视的目光看待周围，却颇为恭敬地跟随一个人前往大楼顶部进行会议。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威严端肃的白发老者，双手负于身后，目不斜视。 国际喰种对策局总议长——和修常吉。 一行人走向电梯。 另一座距离较近的电梯门来到一楼，门打开，走出了黑白发色的年轻搜查官。 佐佐木琲世一心一意出去找其他搜查班的人。 “总议长。” 他快走到和修常吉面前才看到对方，微微礼让，与对方擦肩而过。 霎那间—— 仿佛有清风拂面，漆黑的长发划过眼角的余光。 幻象顿生。 同样的和服，却更加华美，绣着云纹与龙鳞，穿戴在他的身上。一时间宛如王冠加冕在他的头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层层叠叠的华美和服包裹住他的身体，让他有些削瘦。他在避开了微冷的冬天空气的同时，也避开了温暖自然的世界。 他穿着木屐往前走，每一步留下脚印，有花与水，有黑暗与白骨。 没有回头。 没有呼唤。 如同两道偶然交错的平行线。 即便如此，佐佐木琲世仍然感觉到有湿润的液体从眼眶滑落。 像是鲛人的眼泪，冰冷入骨。 【你……在哭吗？】 积压在他心头的，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悲哀与欢喜，是他过去的亲情吗？ 【不是。】 黑龙神捂住眼，泪水从指缝中溢出。 他的嘴角翘起。 【我在笑啊。】 有生之年，能够得偿所愿地再见到这位固执的老者，以黑龙神的姿态与他擦肩而过。 ——我已走在您期盼的道路上。 ——您看见了吧。 和修家的辉煌，我做到了，人类与喰种的未来……我也做到了。 他永远都没有摆脱这个姓氏。 以和修。 名留青史。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刹那间风华绝代的黑龙神# 黑龙神：我又见到您了。 和修常吉：是吗？ 黑龙神：希望这个世界的您不要太过操劳了。 和修常吉：嗯。 黑龙神：还有……我是和修研吉。 和修常吉：终于承认了？ 黑龙神：早就承认了，只是在这个时候更加认可了。 和修常吉：那就好。 黑龙神：时至今日，我身上已经有您的影子了，您改变了我，而我改变了世界。 和修常吉：研，你是在抱怨我？ 黑龙神：没有，我很感激您过去的指点，没有您就没有我的现在。 和修常吉：最后一次，喊我记得喊爷爷。 黑龙神：好，爷爷。 第15章 进食 完成了今天的排查任务，佐佐木琲世一个人走在路上，时不时看一眼路边的橱窗，玻璃橱窗上倒映着他黑灰色的双眼，仿佛能够看到心灵之中的另一个人格。简直难以想象，那个“他”居然会是长发和服的打扮。 可能又是……和修家的传统吧。 这么一想，佐佐木琲世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心底难免顾影惭形。 不过这种想法一升起，又被他乐观的精神打破。他就没想过去接近总议长大人，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情，他想当的是“佐佐木琲世”，而不是他人眼中的某个人。 再说了。 总议长大人貌似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佐佐木琲世越想越同情“自己”，那样连自己都惊愕的刹那美好，却没能入得了和修常吉的眼，对方仍然是CCG名闻遐迩的鬼常。 他好心地安慰道：【以后在CCG可以经常见到总议长大人。】 空幽的心灵之中响起回应他的话。 【不用。】 黑龙神的神情恢复了淡然，了却遗憾之后，再强求亲缘未免贪得无厌了。 相反，黑龙神对惴惴不安的琲世有些歉意。 【是我太感性了，影响到了你。】 【没有。】 佐佐木琲世摇头，又感觉一个人摇头很奇怪，停了下来，【你想要见他的，不是吗？我能感觉得到你对总议长大人的……在意。】 黑龙神打断了对方的揣测！ 【你不用再分析了。】 稍作停顿，他整理了一番心中的言辞，告诉了对和修家一无所知的琲世。 【和修常吉的脾气不太好，你也不用因为我而对他产生什么期待，他瞧不起实力弱的人，是典型的目标主义者，平时只对家人比较好。】 典型的古板老头。 有马贵将就是他教出来的第二个例子。 【但是被他承认的家人只有和修吉时，和修政最多算半个。】 当不了继承人的政就是条咸鱼。 【和修家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缺少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和修常吉仅一子，也就是你认识的CCG局长，而和修政是和修吉时从分家抱来的养子，他能力上不足以让和修常吉满意，所以继承人的位置一直没有确定下来。】 【和修政急于证明自己，所以在GFG和CCG抢功劳比较严重。】 【他越这样，越得罪人。】 黑龙神对这些事情娓娓道来，听得佐佐木琲世大开眼界，记起了和修政准特等在CCG不怎么好的名声。 【和修家很厉害吗？还有分家啊。】 【嗯。】 黑龙神思考片刻，把有马贵将的身世抖了出来：【你的有马先生也是和修分家的人，曾经是和修常吉教导过的学生，一直以来深受器重。】 佐佐木琲世：【！！！】 黑龙神忍不住去抚摸他的头发，犹如对待一个从自己身上延伸出去的晚辈，琲世的发色夹杂黑白，像极了他身上过去与未来的分割线。 佐佐木琲世只感觉头上一暖，想去看他，又纳闷地看不到人。 如果对方不愿意出现。 他就看不到一丝来自对方的幻觉。 【琲世，除非你想要当和修家的继承人，否则我们就不要去接近他了。】黑龙神在精神世界里拥抱住单纯的琲世，笑着在他身后说道，【一旦成为继承人，你就要联姻，结婚，生子，肩负起家族的责任，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成为特等搜查官，再成为CCG局长，最后才是国际喰种对策局总议长、和修家家主。】 这是和修家的晋升套路。 佐佐木琲世一听就冷汗津津，感觉身上会被层层重担压垮。 “大家族真可怕。” 【是啊。】 黑龙神也十分感慨，完全不建议他再走自己的老路，而且如果琲世想要得到和修常吉的亲情，注定了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琲世，我们一起去过自由的生活吧！】另一个世界卸任养老的上一代家主，此刻选择当一条悠闲养老的龙。 佐佐木琲世眼神焕发生机，用力地“嗯”了一声！ 不过—— 他的脚步还没跨出一步，就犹犹豫豫地问道：【我再问一件事情，我们是总议长大人的私生子，还是局长先生的私生子啊……】 【都不是。】 黑龙神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佐佐木琲世放心地回去了，不再纠结和修家与自己是什么关系。 这世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亲戚太多了！ 微笑注视着琲世回去的黑龙神，四周再次被浓郁的黑暗包围，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试图在精神世界里捞住他的身体。 黑龙神的身影一转，犹如神龙摆尾，再次愉快地消失了。 黑暗扑了个空。 没过多久，黑发黑眼的青年从黑暗中踏出，四处寻找他，【怎么又不见了？】 他有些暗恼地抿了抿唇，冷冷地扫视一周。 【嘁。】 这绝对不是错觉。 他分明看见了琲世在与人格发生对话，偏偏他看不到那个人格的身影。 如此说明了一件事情——对方在躲自己。 为什么不见呢？ 暗金不解，自己真的不擅长玩躲猫猫的游戏，每次一抓到对方的气息，他就发现对方轻轻松松摆脱了追踪，不知道跑到了哪个角落。 【难道除了我之外，这具身体……还自主诞生了其他人格？】 暗金的思维跑偏，离真相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 他渐渐走远，轮廓模糊。 黑暗散去。 原地，黑龙神重新出现，好笑地看着暗金迷糊的一面。见惯了厌世倦怠的主人格，再看见这位不是天生独眼的暗金，他久违地有了一种逗逗对方的恶趣味。在这个世界，金木研是人类的最大好处——大概就是暗金病得轻了一点？ 渴望死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黑龙神换位思考：【我当初是怎么治好自己的？】 好像是谈恋爱的结果？ 看来，他可以撮合琲世和其他人试试看，且不提这个世界现成的痴汉先生，以好感度而言，目前在琲世心头排名第一的是—— 有马贵将？？？ 黑龙神莫名地一僵，自言自语地走开，【算了吧，还是单身更幸福。】 这件事倒也提醒了他，他该考虑其他问题了。 晚上。 又是一场夜游的到来。 佐佐木琲世选择自暴自弃，拉着被子蒙住头，当做自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黑龙神没有直接占据身体，而是用交换的方式弥补他受伤的心：【你想知道我是怎么防备鸣神的吗？等到明天，我就把防电的技巧交给你。】 佐佐木琲世闷闷地说道：“你不许干坏事。” 黑龙神反问：【坏事的范围是什么？】 佐佐木琲世咬牙：“不许违法，不许伤害别人，更不许被人发现身份！” 黑龙神一副你说什么是什么的温和态度，【好。】 佐佐木琲世瞬间又萎了下来，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突然感觉自己好过分啊。 他能退让的就只有晚上的这些时间了。 白天要上班…… 【琲世，胡思乱想是睡不了一个好觉的。】黑龙神的指尖点了点琲世的脸颊，上面有点肉乎乎的感觉，比少年时胖了一些，【要不要我给你念床头书？】 佐佐木琲世脸上一红，【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 你更不是老头子！ 话虽如此，佐佐木琲世还是享受到了一次黑龙神的念书待遇。那是只有黑龙神的孩子听到过的温柔声音，徐徐而动听，让现实也蒙上了一层幸福的色彩。 堪称催眠的神曲。 半个小时后，佐佐木琲世在梦乡里发出均匀地呼吸声。 黑龙神在他熟睡后占据身体，穿着睡衣下床，又在换衣服的过程中幽幽一叹。 他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 “琲世……你的品味有待改善啊……” 镜子里。 青年的身材不错，但是包裹住臀部的四角内裤花纹奇葩，让人无语。 不用说，这一定是超市里大甩卖的便宜内裤。 与习惯了花钱如流水的黑龙神不同，佐佐木琲世是难得一见的持家型好男人。明明失去了人类的味蕾，他做菜烧饭洗衣拖地做家务样样精通，三餐不用吃人类的伙食，全靠CCG发放免费食物，一个月下来根本花不掉多少钱。 黑龙神觉得“自己”真节能。 二十四区。 位于这个区域的地下世界入口，黑龙神前往了那伽拉桀的死亡之地。 他进入满是肉壁的地方后，越走越深，弯弯绕绕到了非常里面的地方。途中他遇到了一些说着方言，眼神警惕他的人，他很自然地也说出相应的方言，卸下对方的防备，让对方误以为他小时候居住在地下世界，长大后才回来探望故地。 事实并非如此，他是在当了独眼之王后才学了地下世界的方言。 这里的人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生活方式，几十年来自成一片安居乐业的世界。远的不提，芳村艾特与雾岛两姐弟小时候都在此地生活过。 黑龙神脸上戴着面具，看见奔跑玩耍的孩子，很自然地揉了揉几个小不点的头。 “小心一点。” 他想到了养在自己神社里的两个孩子。 羽和丰是喰种里罕见的双生子，也只有在食物充足的和修家，可以顺利诞生下来。即使世界发展到了一百年后，人工合成的食物仍然有限，无法保证喰种一天可以有三餐，最多保证不会饿死他们。归其原因，人类无法复制龙的细胞，所有人工合成的食物都需要提取他身上的一丝细胞，久而久之，耗损的细胞大到惊人。 和修家的所有人苦苦哀求他，他才制定了供应食物的数量要求，按照他的寿命以及科技的发展蓝图来看，再维持五十年就可以实现真正的食物量产。 五十年…… 所有喰种将衣食无忧，融入人类社会里。 “谢谢大哥哥！” 个子高的男孩半点也不认生，喊了一句，又笑嘻嘻的与其他同龄人玩在一起。 黑龙神在面具下浅笑，眼底划过一抹隐忧。 无论过去多久，他忘不了第一次以独眼之王的身份来地下世界，听到这些孩子自称是人类，浑然不知道自己是喰种的震惊。 地下世界的所有人共同为孩子们编织了一个童年的乐园。 这是世上最善意的谎言。 『你们是人类。』 越过生活区，黑龙神顺着记忆中的位置走向核心地带。 在他掌握了二十四区的地下世界后，全面探测过地底死亡的龙赫子，然后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赫子的细胞活性越来越低，凡是表面石化的赫子皆不可食用，只有在最深处，也就是藏着那伽拉桀本体的那道赫子，依旧保持惊人的活性。 那是二十四区地下世界的人最后的食物。 同时，也是老人们顶礼膜拜，流着泪不敢去触碰的地方。 黑龙神的手指触碰尚且柔软的肉壁，赫子铸造的肉壁挡住了人类进攻的脚步，保护着在人工灯光下玩耍的喰种孩子们。 他沿路走去，细细感应那特殊的龙的细胞。 “‘那伽’的细胞……还在。” 太好了。 黑龙神确定重要的细胞仍在，欣喜之余，饥饿的胃部开始叫嚣。 “琲世的身体好饿啊，让我吃你一口吧，那伽拉桀。” 说着话，他的身体贴近肉壁，腰部的鳞赫迫不及待地伸展出来。噗呲一声，赫子粉碎了坚固的表层，有RC粘液从肉壁里流了出来。它如同插进豆腐一样轻松地刺入，又在肉壁之中张开前端的赫子嘴，獠牙狰狞，完美地模拟出喰种进食的疯狂和贪婪。 左眼的赫眼露出，猩红而黯淡。 黑龙神感受到赫子进食带来的满足感，不由低声喃道。 “我尽量少吃一点……” 先吃到恢复SS+的级别吧。 之后，再抓一个SSS级的喰种吃掉赫包，他差不多就可以到SSS级了。 仔细一想，喰种变强挺容易的。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饱餐一顿的黑龙神# 黑龙神：饿太久了，吃撑到了。 那伽拉桀：= = 黑龙神：前辈，你好，我是第三代独眼之王。 那伽拉桀：和修的人给我滚！ 黑龙神：说得好像你不是和修一样→_→，供应一点给我嘛。 那伽拉桀：哼。 黑龙神：有赫包吗？干脆让我吃到SSS级吧。 那伽拉桀：你不怕噎死的话。 黑龙神：唔，忘了这不是我之前的身体了，我去找独眼之枭吧。 芳村艾特：？！！！ 黑龙神：我比较反感胡乱之母，不想吃她的，只能靠你了。 芳村艾特：放过我，我长点肉也不容易啊啊啊啊啊！！！ 黑龙神：你以前不是很自愿吗？ 芳村艾特：我不自愿了！！ 黑龙神：…… 黑龙神：@胡乱之母 帆糸萝玛：啊啊啊，萝玛要跑得远远的呀啊啊啊！ 黑龙神：= =你以前都是喊我金木大人，然后开开心心来找我的。 帆糸萝玛：那都是以前啊！ 第16章 人工食物 有了『龙』的细胞，下一步就是去合成喰种可以吃的人工食物了。 不能让和修家知道—— 否则地底世界都要被和修家挖得一干二净。 黑龙神琢磨着自己是在撬自家墙角，还是在拯救世界？最后，他觉得自己是在一边撬墙角一边拯救世界，美其名曰：为了世界和平。 吸收营养恢复SS+级实力后，黑龙神摸了摸自己的胃，十分欣慰地离开。 琲世的胃口真小。 不像是他，放开食欲去吃估计能啃了一座岛。 …… 佐佐木琲世睡醒后，精神饱满，不再像前几次那样无精打采。 他疑惑地从床上坐起身。 房间整整齐齐的如同昨天一样，只是床头多了一封信与一个密封的小瓶子，这两件物品立刻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先打开信，看见上面像是几行名家书写的钢笔字。 【早安，琲世。】 【瓶子里是一份特殊的细胞，量不多，但是能够制造出大量供喰种食用的人工食物，解决人类与喰种之间最大的一个矛盾。信件的第二页纸张上有合成食物的方法，因为有些复杂，需要交给可信之人去实验。】 【个人推荐独眼之枭，她在外界的身份是高槻泉，名下有研究基因方面的实验室。】 【不用怀疑东西的真实性，我曾经食用过这类食物。】 【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愿你开心。】 信件的末尾，写着让佐佐木琲世心脏一颤的名字。 那便是——『和修研吉』。 有的人，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能无形中威慑住他人，仿佛蕴含着力量。 然而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是新的希望。 食物…… 找寻不到食物而袭击人的一家三口，饥饿难耐，抓着他裤腿祈求的小孩，还有为了生存，努力在人类社会寻求正当职业，却因为偷尸体而暴露的喰种。 所有原罪，来自于他们与人类的食物链关系。 喰种找不到吃的啊…… 就连自己，吃的也是CCG提供的——不知名的肉食。 佐佐木琲世坐在床边看了足足半个小时，忽然把信捂在胸口，低声哭泣了起来。 “胡说的吧……这么简单就能实现？” 完全不敢信。 “可是……好希望……是真的啊……” 哪怕拼上他的全部，他也想要为自己和喰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个世界，喰种的存在不是错误的啊。 他们也想…… 活下去。 当他回过神，想要去找另一个人格详谈时，就听到了一些怪异的打架声。 佐佐木琲世：“？？？” 精神世界里，黑龙神一个暴力的神龙甩尾，把那伽拉桀的幻影砸灭。就和人吃多了会撑到一样，喰种一次性吃多了，也容易让原主残留的模糊意识进入体内。毕竟那伽拉桀在生前虽然进化失败，但是暴走的那一刻也超过SSS+的级别。 龙级。 这是专门给化龙的独眼喰种所定下的级别。 蛇神，那伽拉桀。 黑龙神，和修研吉。 在另一个世界，百年内就只有他们两个进入过化龙阶段，而和修家独眼的高槻泉，又因为潜力有限，无力冲击更高层次。 【没事了，刚才在解决一个小麻烦。】 黑龙神把收拾老前辈的事情一句话带过，微笑地解答琲世的各种疑惑。 能说的，他都说了。 不能说的，那就靠对方脑补了。 总而言之……他们交流的非常愉快，琲世对他的语气里也多出尊敬，不再是把他单纯视作争夺身体的人格了。 原本佐佐木琲世的命运也因此拐了个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翔英社。 盐也瞬二听说有人想见高槻老师，随口说道：“怎么可能说见就见。” 他最初只是一个小编辑，但是随着高槻泉的名声变大，他作为捧红高槻泉的人而地位水涨船高，在翔英社称得上一句资历深的老编辑了。 可是随着出版社的员工小声说出“是一位CCG搜查官”的时候，他的身体一僵，表情没有变化的呆板地看他：“指名要见高槻老师？” 对方说道：“是的。” 盐也瞬二的冷汗从背后渗透，来不及阻止兴奋又好奇的员工，他猛地站起身，手还没抓起桌上的固定电话，他的视线再往后看去——那名白色风衣制服的青年已经走进来，笑着亮出了搜查证：“你好，我想约见高槻老师。” 佐佐木琲世自认笑得非常客套亲切，平时用这种方法见人无往不利。 但是—— 他的形象只能让盐也瞬二膝盖发软，感觉看到了大魔王。 完蛋……高槻老师…… 一个小时后。 高槻泉来到出版社，见到了据说在等她的搜查官，而她那没什么用的编辑坐在旁边，擦着冷汗，还在给对方介绍她去年的作品。 “盐也，出去吧。” 高槻泉走进待客室，绿发拂肩，白裙优雅，非常罕见地气场全开。 她一出现。 待客室内沉郁枯燥的气氛散去，仿佛所有等待都是值得的。 在佐佐木琲世惊讶地目光下，绿发知性的女子摘下眼镜，对佐佐木琲世露出笑容，那双同为翠绿的眼眸蕴含着独特的魅力。 “找我什么事情呢，青年。” 这一个自信的笑容，仿佛对应上心中朦胧的轮廓，惊艳到了佐佐木琲世。 而知道那个朦胧轮廓是谁的黑龙神—— 沉默。 再沉默。 利世，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他试图打碎佐佐木琲世心中初恋的影子，但是在这么干之前，他不禁掩面，觉得所有“金木研”都是从一个坑里跳到另一个坑里，绝无例外！ 【我、我该怎么说啊？！】 被黑龙神忽悠着来找高槻泉的佐佐木琲世慌了张。 见到人，他才有点难以启齿，毕竟黑龙神教他的那一套就是萝卜加大棒。先拿捏住高槻泉人类的身份作为把柄，再与她进行喰种层面的合作，之后借用独眼之枭的人脉研究出人工食物，达成青铜树与CCG的停战。 这些内容，怎么看都不适合说给一个妙龄女子听…… 即使……对方是独眼之枭。 【我来说，你来读吧。】 黑龙神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教导琲世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交谈的技巧。 佐佐木琲世找到了底气，心中点了点头。 盐也瞬二为他们带上玻璃门，离开了待客室，两人开始正式的接触。 “初次见面，我是佐佐木琲世。” 面容温和，给人无害感觉的佐佐木琲世坐直腰板，自我介绍。这一句开口在高槻泉的预料之中，她饶有兴趣地打量对方，压根就不怕佐佐木琲世。 而之后的话，令高槻泉的脸色产生了变化，第一次正视了对方。 青年带着一丝迫人的锋芒，单刀直入。 “高槻小姐。” “我不认识你，但想必你认识我，闲话少说，我们合作吧。” “我带来了能够制作食物的特殊细胞。” “要求是——” “青铜树与CCG全面停战。” 人类与喰种的和平共处，不一定需要独眼之王，但一定需要食物。 黑龙神宛如佐佐木背后的幽灵，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身材娇小的独眼之枭。他从没把对方当作一个普通的女性，独眼之枭不仅是他女儿血缘上的母亲，更是一个可以为了把独眼之王的王座托起，不惜牺牲自己的女人。 佐佐木琲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瓶子，放到茶几上。 【同意吗？】 “同意吗？” 瓶子里，从肉壁里提取出来的赫子肉，证明着他去过某个地方。 高槻泉定定的看着他半晌。 佐佐木琲世当着她的面，又拿出了记录了制作人工食物的纸张，上面只有关键的几点内容，具体的需要慢慢尝试。 他从中间撕开，给了高槻泉上半张纸，神色不变。 似乎笃定了对方看得懂。 高槻泉面色冷凝地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忽然眸中异光连连，默算起用那伽拉桀的万能细胞能否攻克这些千古难题。最后，她爆发出大笑，前俯后仰，“天哪，我竟然看错你了，连他也看错你了！” 最不被她放在心上的人选，反而给了他们一个最大的惊喜！ “把后半张纸给我！” 这一刻，高槻泉变成了统领青铜树的独眼之枭芳村艾特。 她的命令让佐佐木琲世动摇了刹那，坚定地说道：“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芳村艾特笑道：“你有资格和我做交易吗？” 【琲世，看门外。】 佐佐木琲世没有说话，只是按照黑龙神的话，看向玻璃门后忙碌的出版社。盐也瞬二的身影在外面隐约可见，似乎在担忧着里面。 “……” 芳村艾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这是她以人类身份生活的全部羁绊，可以舍弃，但无法亲口说放弃。 她说道：“我需要试过才能确定是真的。” 佐佐木琲世很果断的把下半张纸给她，令芳村艾特微微惊愕，敢情前面的白说了？ 佐佐木琲世用自己的立场说道。 “我不太相信你，但是我相信自己得来的信息。” 以及—— “喰种的未来交到你手上了，如果你违反我们的约定，不管多么艰难，我一定会抓住你，把你关入库克利亚监狱。” 他的脸色严肃，由内到外的透露出天真的正义，却无法让人低看。 “那么……我拭目以待了。” 芳村艾特说出轻佻的实话，忽然上前亲了一口佐佐木琲世的左眼。 “打败我才有资格和我说话，后辈。” “你真可爱。” 她随时都能翻脸，只看对方有没有资格让她遵守承诺。 佐佐木琲世的脸颊顿时一红，推开她。 “你干什么？！” 解决了事情，他不再停留，抓起库因克手提箱就往外面撤退。芳村艾特看着他离开时险些被门口台阶绊住一脚的踉跄身影，啼笑皆非，低下头再看着手上的后半张纸，陷入深思——佐佐木琲世背后是谁在教他？ 随后，独眼之枭与神秘的独眼之王再次联络了一次。 “你养的小崽子是不是被别人教坏了？” “？” “他跑来威胁我，让我和CCG停战，说手上有可以制造出人工食物的方法。” “……？？” “什么嘛，你一点都不知道。” “……” 从来只有让别人心塞的有马贵将，第一次也感觉到了微微的心塞。 琲世，你变了。 你以前有事情都会找我商量的。 而且——你身为搜查官，看见独眼之枭就应该抓，而不是弄什么合作！ 远方，赶回CCG本部的佐佐木琲世犹如放飞自我的小鸟，完全忘记了自己名义上的监护人，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够研究出人工合成的食物。 【很快的。】 黑龙神用言语给他信心，恍若随意地又说出一句安慰他的话。 【等食物研究出来后，可以再研究延长寿命的药物了，你的有马先生身体很差，要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迟早内脏衰竭而死。】 “啊？！！！” 佐佐木琲世高兴没多久，瞬间遭到暴击。 有马先生会早亡？！ 【对。】 黑龙神好心的顺着他的思想回答：【你自己想想，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没有房贷、车贷，高收入职业，单身三十多年，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男人。】 他说出积压在心头久违的吐槽。 【可以死得非常光棍。】 当年令他悲痛的自杀，现在回想起来，黑龙神总觉得某位老师死得很潇洒。 有马贵将生前被爷爷管着，死后才能松口气。 可惜没有黄泉。 否则肯定能让他“高兴”的再见到爷爷和叔叔，然后被算一笔总账。 啧。 第17章 赫包 白天的生活交给了佐佐木琲世，夜晚就归了黑龙神。 黑龙神再出现在外界时，坐在一处天台的边缘，眺望着东京的夜景。没过多久他身边就来了一个人，脸上戴着一半的面罩，手上还捧着两瓶热咖啡。 黑龙神很顺手地从他手中拿走一瓶速溶咖啡。 “谢谢。” “你还喝咖啡吗？” 时至今日，永近英良还是对他的年龄十分震惊，买的时候都怕他不喝咖啡了。 “偶尔喝一口。”黑龙神回答他，打开易拉罐的拉扣。 永近英良坐到他身边，捧着咖啡没有喝，贴着脸颊取暖。他的喉咙不太好，面容又狰狞，与其陪着金木一起喝咖啡，还不如单纯拿着一瓶取暖。 “你让我调查的，我帮你查到了——宗太周末偶尔去那家酒吧。” “麻烦你了。” 黑龙神从最初对英的保护，到现在学会了对英的能力的信任。 对方有这个能力，并且也希望帮助自己。 “不麻烦。”永近英良笑起来，上半张露出来的面孔很阳光，“能帮你调查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真的很高兴啊，还以为你绝对不会让我介入的呢。” 黑龙神说道：“因为我不让你介入，你也会介入。” 永近英良爽快道：“没错！” 与友人聊起来后，他习惯性地去肩搭背，顺便拍了拍对方还算结实的后背，“不错嘛，比以前胖了一些，身高也长了一厘米。”后半句时，永近英良明显窃笑。黑龙神为他的举动一怔，垂首轻笑，举起咖啡罐子与对方手中的咖啡一碰。 “干杯。” “干杯！祝贺金木又老了一岁！” 年底十二月二十日的这一天，是金木研的生日，而不是佐佐木琲世的生日。 上一个生日时—— 金木研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这具身体在库克利亚哀嚎。 永近英良知道这些，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金木很痛苦。 他只能等对方被有马先生带出来，哪怕是行尸走肉，至少也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事实证明，他对了，也错了，出来的人变成了佐佐木琲世。后来的日子里，永近英良为佐佐木琲世的单纯而高兴，也为对方受到排挤而伤感，他无法接近身为搜查官的佐佐木琲世，只能尽量收集对方的信息，活在阴影之中。 他要帮到他。 所以，他必须也成为一个“喰种”，深入内部解开困住对方的问题。 在他决定好独自默默无闻地帮忙时，谁料他会见到未来一百二十四岁的金木，对方轻而易举地让他揭下了面具，从“稻草人”变成了“永近英良”。 永近英良抛开烦恼，叽叽喳喳地问他。 “金木，你未来有孩子吗？” “有。” “男的女的？可不可爱？！” “女孩，很可爱。” “哇，居然有一个女儿，到底是哪个女人这么有福气和你在一起啊？” “我的伴侣不是女儿的母亲。” “……啊！” 以为一切有迹可循的永近英良，第一次惊恐起来，完全无法想象金木出轨！ 金木属于一心一意的人！ “具体就不告诉你了，秘密。”黑龙神补充道，“女儿是亲生的，算是代孕诞生的那一种吧，我最开始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永近英良十分好奇内幕，但是黑龙神就是不说了。 黑龙神的意思简洁明了：“未来归未来，现在和未来是不一样的。” 发现他的回避，永近英良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要找宗太？他在喰种那边的名声不大，你若是不说，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相比起宗太，其实PG先生的名号更响亮一点—— MM氏的狐朋狗友。 但是PG先生的那条线是查不到固定行踪的，所以调查宗太更为方便。 黑龙神沉吟，“我想吃他。” 永近英良：“！！！” 黑龙神以为自己吓到了他，正要解释，永近英良颤巍巍地举手问道。 “金木，是哪种‘吃’啊？” 黑龙神没想过英也会污了。 不过，黑龙神再怎么说都是有过长年私生活，后代多到五世同堂的人，怎么可能会输给区区一个二十多岁的单身狗。 他对昔日与现在的好友温柔一笑，道不尽的风流雅致。 “宗太的第一次就是我的。” 嗯，电击Play。 “别看他当喰种人模狗样，实际上当个人类还是挺养眼的，只不过那脾气不对我口味，比起睡了他，我更想煎炸烹煮了他。” 一个敢灭自己全家的家伙，他没仇也不能放心。 “……” “对了，我和他之间有一笔账要算。” 黑龙神后知后觉地记起，除了灭门仇，还有改造仇，“当年我和利世小姐约会，他嫉妒了，于是推动施工地的钢筋重伤了利世小姐，也导致我进了医院，被嘉纳医生人工改造成了独眼喰种，那场手术的成功率只有千分之几。” 啊，差点忘了还一个要收拾的对象——这个世界的嘉纳明博。 “他救了我，也害了我。” 总之…… “我讨厌他。” 黑龙神得出内心的结论，心中豁达，觉得干掉对方之后，自己就无事一身轻了。 琲世幸福√ 和修家安然无恙√ 没有搞屎棍√ 世界和平√ 旁边，永近英良听得目瞪口呆，默默把下巴拖了回去。 “金木……你已经……决定好了？” “嗯，不过还差一点契机。” 黑龙神从构思的蓝图中清醒过来，眉头蹙起，二福在这个时期应该达到了SSS+的级别，想要打败他，他在琲世的状态下也没有多少把握。 没过多久，黑龙神展颜，“该让琲世的监护人出一点力气了。” 永近英良若有所思，这个宗太的实力肯定不弱了。 忽然，黑龙神低下头：“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有点难为情的那种……” 永近英良拍胸膛：“你问吧！” 黑龙神的目光染上困惑，“为什么我咬你，是咬在你脸上……” 自己有那么爱吃脸颊肉吗？ 永近英良呆滞三秒，天然黑地哈哈笑：“是你自己热情的扑上来啦！” 他的内心流下瀑布汗。 完蛋。 千万不能让金木知道他的初吻对象就是自己啊！ …… 十四区。 小丑内部情报被人泄露，零番队得到消息——有两名SSS级喰种在酒吧聚会。 单是一个SSS级的独眼之枭就闹得CCG人仰马翻，争斗不休，两名SSS级喰种聚在一起，那效果不亚于在日本东京放下一颗导弹！不管是真是假，鉴于时间紧急，提供情报的人又值得信任，零番队就出动了。 “HelterSkelter”酒吧被抄了个底朝天。 又因为是小丑高层的周末聚会，酒吧里没有其他客人，少了殃及无辜的可能。 确定情报属实后—— 白色死神出动！ 顷刻间，SSS级胡乱之母重伤！被削下赫者化躯壳的大半身体！ 系璃和诗帮忙打掩护，尼克使用赫子治疗受伤的同伴。面对后面提着武器就跟切菜一样对付SSS级喰种的有马贵将，宗太不得已地爆发了少许实力，然后在自己“同事”冷酷的目光下，趁乱带走人一起逃跑！ 这一个周末，小丑的下属人员损失惨重！ 白色死神又添一笔功绩。 事后，佐佐木·告密·琲世忐忑不安地等到了零番队的回来。他作为捅出了重要情报的人，间接使得零番队在驱逐小丑离开十四区上立下大功。 有马贵将瞥了一眼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情报的琲世。 “我会给你申请奖金的。” “不用……” 佐佐木琲世挪着步伐，不太好意思地走近有马先生。 黑龙神让他说的话，他还未说出，脸皮就红了一片，吞吞吐吐道。 “有马先生……我不用奖金……我……” “？” “我……” 【说，他肯定会给的。】 佐佐木琲世一咬牙，几乎快哭出来地抬头注视着面色淡漠的有马贵将。接下来的话，是他这辈子最大胆羞耻的一句话了。 “您能喂我一块赫包吗？” 他张开嘴，齿贝洁白，舌头小巧，一副等待投喂的样子。 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我想吃。” SSS级胡乱之母的赫包，这是黑龙神要他必须吃到的东西。虽然他不敢这么厚着脸皮要东西，但是不这样……黑龙神就不告诉他怎么救有马先生。 而方法是—— 让有马贵将假公济私喂给他。 黑龙神还告诉琲世：【你不让他喂给你，将来那把新武器就是用来揍你的，你百分百逃不掉他为你准备的出师礼。】 佐佐木琲世怂了。 打下赫包，真的将来揍另一个人格的有马贵将：“……” 有马贵将的目光在他的脸上移动，审视着他的言行，让琲世心惊胆战。 “你要赫包？” “嗯……对不起……是我要求过分了……” 佐佐木琲世反射性鞠躬，道歉，唾弃自己的立场不坚定。 有马贵将不动声色地打开还未提交上去，放在桌子下用于储藏赫包用的冷冻箱。 下一秒，他捏住琲世的下巴，迫使他别低头了。 “张开口。” “啊……咕噜……” 一口鲜血淋漓的赫包被喂进嘴里，佐佐木琲世的喉咙一动，吞咽了下去。 大脑深处，仿佛响起了一个少女痴痴的笑声。 【金木大人……】 【嘭！】 第二声神龙甩尾的暴力声音，打散了其他莫名其妙的“杂音”。 黑龙神又变回了斯文优雅的男人形象。 【好了，我们可以升级了。】 终于可以从SS+级，蜕变到了SSS级的程度了，足够他去打一顿二福了。 【我、我我我我……】 佐佐木琲世处于当机状态，头上冒烟。 【别我我我我了，我教你，跟他说“谢谢款待”。】 “谢谢款待……” 如同笨拙的孩子一般，佐佐木琲世呆呆地学着黑龙神的话并说了出来。 有马贵将听到后，眸中深不可测，唇角有不可忽视的笑意。 “哦，不客气。” 一顿赫包而已。 让他看看，琲世能不能消化掉胡乱之母的力量，成长到另一个阶段吧。 最好别让他失望喔…… 第18章 升级 升级之后，更有底气，也更……容光焕发了。 身体达到SSS级赫者级别的佐佐木琲世，毫无自知之明，在有马贵将面前乖巧得没有一丝变化，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强大。 白天上班，晚上夜游，周末去有马先生家里打扫卫生，顺便突击训练一下，佐佐木琲世在十二月份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而训练他的有马贵将，也发现了琲世身上的变化，比如说——不仅防电，居然还防火了？ 抗电流，耐高温，皮糙肉厚…… 佐佐木琲世成功往肉盾的方向进化，赫者化的新能力尚未出现，但是从他的情况上不难看出……他的攻击力迟迟上不去，防御力却逐日倍增。 有马贵将看着自己写给琲世的训练计划，一时间难得地有些迷惘。 他是打，还是不打呢？ 怎么看都感觉自己是养歪了啊。 对此，黑龙神可以给出科学有道理的答复：这不是养歪了，而是针对性进化而已！只不过针对方向不是有马贵将本人，而是有马贵将的武器。 他过去用血的经验明白了如何走捷径，以及……感觉棒棒哒。 此生励志当一个耐高温绝缘体。 到了喰种屈指可数的SSS级，一些在受限于这具身体而无法使用的能力，黑龙神便可以用取巧的方法使用出来，在运用赫子的技巧上胜过了所有喰种。最典型的一种特殊技巧，便是他化龙后才学会的赫子分身，用赫子模拟人形进行行动。 只是到了这一步，黑龙神仍然无法为永近英良修复容貌。 他缺乏充满生命力和无害性的龙的细胞，而那伽拉桀的细胞——在原主死了近百年的情况下，只能充当量产型的劣质食物。 甚至，他对独眼之枭也仅仅是做了一次风险投资，没有打算全靠对方去研究。 聪明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十二月二十九日。 从今天到一月三日，是日本的过年时期。CCG开始大规模休假，安排搜查官之间的轮班留守岗位，确保过年期间的社会秩序得到保障。同时，位于二十一区的月山财团也停止了办公，只留下少部分自愿上班的员工。 月山观母乘车回去的路上，神思不定地想到自家的情况，不由叹了一口气。 今年过年，不知道能否唤醒习君的意识，再这么共喰下去……习君明年很可能进入半赫者状态，导致精神更加的不稳定。 前面的司机听见家主的叹气声，不由安慰道：“观母大人，习少爷年底的情况还算比较稳定，只要解开心结，去追逐其他美食，习少爷肯定能恢复过去的模样。” 月山观母说道：“借你吉言了。” 他心中却明白——习君对金木研的执念太重了。 对于一个从小应有尽有，生活随性的月山习而言，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他会为了得到对方而改变自己，潜伏在对方四周，口口声声说要让对方放松警惕接纳自己，实际上却是自己先一步付出感情，越投入越深，没得到结果就不肯放开。 有的时候，月山观母也略微后悔，自己不该放纵习君去追寻美食之道。 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得开心满足。 唉。 车辆进入了月山家的私人范围，道路两旁的树木凋零了叶子，路面清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片枯叶，坐在车里的月山观母放松下来。 很快，月山家的祖宅要到了。 蓦然之间，月山观母放在扶手上轻敲着的手指一紧，看见了四周仆人们的惊异表情。 出什么事情了？ 车停下，人类社会知名的企业家兼月山家家主的月山观母，走出来才看见了坐在车上屈着腿，一身黑色和服，脸戴面具，长发披肩的男人。对方的气定神闲也直接影响到了月山观母的判断，令月山观母说道：“是来拜访月山家的客人吗？” 黑龙神看向这位中年绅士，轻声道：“是的，不介意我搭了一趟顺风车吧。” 月山观母手持绅士杖，面容端正，唇上留须。 “这是自然的。” 来者是客。 月山家对外界喰种的态度一向友好为主，庇佑一方，从不仗势欺人。 这也是他作为二十一区管理者的器量。 黑龙神跳下车，落地无声，轻抚衣袖，一身和服整齐，流露出良好的家教。为了有一套能够走出来见人的和服，他花光了琲世几个月的奖金，在对方拿着卡，委屈巴巴的表情下做出各种承诺，他才终于可以穿了一次定制版的和服。 见面，是需要礼节和气场的。 而黑龙神不方便用真容，失了礼节，在气场上就要格外地突显出来了。 他今天要商议的内容便是人工合成的食物。 谈话的内容不外乎他上次与独眼之枭说的那样，给出无法拒绝的条件，再要求做到一件高难度的事情，不给人一种自己其实是免费赠送的便宜感觉。 “这个条件……也不是不可以。” 月山观母沉思，很难在食物面前拒绝任何要求。 但是—— “这位不知名的先生，你手上的东西，我大致猜测是活性特别高的赫子肉，为什么别人没有从中发现合成食物的方法，而你却发现了呢？” 任何关于喰种食物的事情，一有苗头，肯定引得所有人疯狂。 不至于默默无闻。 “这个东西的所在地方比较隐蔽，外人不得而知。”黑龙神淡淡地回答道，“其次，以前无法发现是因为科技水平的不足，随着时代变化，曾经难以攻克的问题也不会再那么困难。在合成人工食物方面，喰种只是缺少了必要的条件而已。” 月山观母的视线深深地落在那小小的瓶子上。 这就是喰种的希望。 “我明白了。” “请问……你拿出如此珍贵的东西，为的就是交换月山家这么一个承诺吗？” 他再一次确认了对方的目的，以防遗漏。 “没错。”黑龙神平静地说道，“我要月山家不主动与CCG为敌，帮助清除祸乱社会的喰种，优先把食物给予喜爱和平，放弃吃人肉的喰种。” 忽然，他的声音一顿，神色在面具下让人看不清楚。 “忘了说——” “解散玫瑰组织，管理好你自己的人。” 这就是他的全部要求，公正客观，以社会稳定，几方势力减少摩擦为主。 月山观母全部答应了。 人工食物不仅是喰种的及时雨，更能直接救到他的儿子。月山家是纯粹的喰种家族，代代近亲结婚，他们的实力普遍不差，性情不暴戾，却难以度过半赫者的关卡。长期共喰会导致他们的喰种基因不稳定，比其他喰种精神失常得更严重。 除非能够一直进化到赫者级别，否则月山家的人迟早会死在半赫者阶段的疯狂下！ 黑龙神走出详谈地点的时候，本能地看了一眼二楼尽头月山习的房间。 这里，他住过很多年。 月山习却不再是他的月山，虽然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之中，但是从来没有像过去爱上他，只是停留在喜欢与迷恋的模糊界限之中。 不懂爱……也好。 就如你所说的，单纯当一柄枕边保护他的短剑吧。 黑龙神离去。 对方的这一眼，也被爱子心切的月山观母捕捉到了，心底浮现一丝揣测。 他等客人走之后，下楼询问仆人：“结果是什么？” 仆人压低声音回答：“无指纹。” 这个人要么戴了特殊的防指纹贴在手上，要么就是可以消掉自己的指纹！ 月山观母又道：“脚印，身高，体型，这些呢？” 仆人说道：“对应的人就太多了。” 月山观母思索后说道：“人还没走多远，让习君去窗户口看一眼。” 仆人不解的去照做了。 二楼，在床上病怏怏的月山习被仆人扶起来，本身不太乐意。等到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射入瞳孔中，他眯了眯眼，好半天才看到外面远去的模糊人影。 他从自己构思的幻觉里脱离出来，恹恹无力。 那个人…… 长发啊……很罕见…… 自己并不是特别喜欢和服……和服总给人保守的感觉……全是古板的家伙。 仆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习少爷，您有什么感觉吗？” 月山习恍惚道：“没……有……” 他勉强抬起手，盖住眼帘，手背枯瘦，“阳光……太刺眼了……给我拉上……” 没有金木君的世界，再多看一眼的意义也没有。 好饿。 又好难过。 月山家外的道路上，拒绝了仆人相送的黑龙神漫步在熟悉的地方，偶然之间，他似有所感，回头去看身后月山家的祖宅。 二楼面朝蔷薇花园的窗户被重新关上了。 那人去睡了。 黑龙神的嘴角微扯起，不含喜怒，凛冬的冷风吹散了唇齿中的遗憾。 “月山先生，你所期待的，我也做到了。” 我回来看你了。 但是你看到的只是过去的我。 失去我就如同失去阳炎的世界吗？未必，你没有阳炎也能活下来，而我失去了你，只是在阳炎之下一个人等待着春夏秋冬，让你在我的记忆中活着。 长发和服的青年悠闲地往前走去，不再去看那个沉迷幻想无可自拔的笨蛋。 当年把你当提款机刷的白发少年—— 早就长大了啊。 第19章 新年 在黑龙神的帮助下，佐佐木琲世的实力噌噌往上涨。 虽然他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肌肉的力量与爆发力都是切实存在的，往日高强度工作一天会感到疲倦，而现在——他居然觉得自己可以再加班？！ “这是为什么？” “我们是独眼喰种，也遵循着喰种的规则，共喰同类可以获得力量。” “啊……” “琲世觉得很残忍吗？” “是的。” “可是正因为有这样的方法，才令喰种内部能最快速度诞生强者，而这些强者庇佑同族，免去了喰种被人类驱逐的危险。” 比起多愁善感的琲世，黑龙神与他聊着这个话题，不禁想到另一点，“假如人类非要杀死喰种，恐怕喰种之中会诞生出超级强者，到了那一步……共喰带来的力量无法想象，反而可能给人类带来史无前例的灾难。” 佐佐木琲世一边在运动器材上锻炼，一边擦着汗随口问道：“能有多强啊。” 黑龙神沉吟：“毁灭一国肯定没问题。” 佐佐木琲世发懵。 喰种对人类有危害没错，但你说的是科幻电影吧！ 黑龙神在精神世界时而幻化成龙，时而化作人形，踏入虚空之中，精神意识的强度远超暗金，与对方玩着乐此不疲的躲猫猫。 在一次和服衣袖被暗金抓住之前，他像是开玩笑地说道。 “我全力可以毁灭日本哦。”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骗你的。” “……” 佐佐木琲世在下班后的锻炼中，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太可怕了。 而在暗金的视线之中，黑龙神的身体已经进入了精神世界的缝隙里，轻轻一拉，便带回了自己的衣袖，只给予暗金少许虚无的侧影就消失了。 质感柔滑的和服从掌心中抽走的那一刹那，暗金觉得很茫然。 他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注重外表的人格。 每一个“金木研”的生活并不富裕，父亲早亡，母亲养家艰难，姨妈家吝啬寡情，到最后买每一本书都是靠金木研打各种临时工筹集到的钱。在这样的人生下，外表成为了最不需要在意的东西，他们习惯了这样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 【你不是……另一个人格。】 长发和服的身影，恍若每年热闹的祭典上才能偶然看见的对象。 那是孩童时候的他会懵懂仰望的大人。 【你是谁？】 虚空里回荡着暗金的问题。 黑龙神没有回答，往前一跃，龙躯盘旋在夹缝的虚空里，无限扩大。祂环绕住了整个精神世界，仿佛温柔又冷漠地守护着这片净土。 暗金残缺又孤寂的内心一紧，感觉到什么东西环抱住了他。 【好强啊。】 他呢喃一声，为对方无法匹敌的强大。 这份强大不在于肉体层面，而是意志上的坚不可摧。只活了二十多年的暗金甚至感觉到了一种直面巍峨山巅的心悸，山巅之上，每一草一木都受过岁月风霜的洗礼，露水凝结成冰，缀在其上，花鸟自由地绽放与飞翔。 如此开阔，如此沉稳。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变成这样……】暗金的脸色伤感，身边的黑暗犹如雾气般挥之不散，模糊了他本来秀丽的容颜，【那一定是活了相当长的日子吧。】 渴望死亡，又渴望拯救他人的自己，最后是否有希望活到老？ 没有吧。 像他这样的人，成为喰种后就失去了希望。 【能拯救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 突然之间，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暗金想要回头却被阻止了。 【不要看我，也不要去追寻镜花水月里的幸福。】黑龙神注视着暗金的背影，每一个字都是他的人生经历，【我不想干扰你的人生，你的目光应该放向未来，而不是看向我这个“过去”，我与你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暗金说道：【果然是你吗？】 变成白发后，保护自己崩溃的人格的那个“金木研”。所有人格里他最冲动暴躁，性格易怒，却拥有着比其他人都强大的实力。 暗金不是很喜欢他，因为如今的局面就是对方一手导致的。他们陷入了有马贵将一手赋予的“幸福”生活里，无法摆脱，清醒就要面临有马贵将的一顿揍。 琲世就是金木研的梦。 易碎，脆弱，天真，又那么让人怜惜。 【是啊。】 黑龙神在主人格的背后笑了，龙的瞳孔里流露出威严与温柔。 他的下一句话，让暗金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回来保护你们了。】 身戴枷锁，白发囚服的他无法保护“自己”，当枷锁与彼岸花一起散去，他化作能够创造生命的黑龙神，能否再给自己一次幸福？ 一定是，可以的。 这个世界的规则由强者来定，无法幸福，只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 新年，三贺日的第一天最适合去神社抽签。 佐佐木琲世兴冲冲地去了最有名的明治神宫，求了一支“大御心”的签。在解读签上面的和歌时，佐佐木琲世犯了难，正要拿出手机去搜索内容，黑龙神就漫不经心地解读了出来，声韵音律之美，让佐佐木琲世体会到了和歌千年流传下的风雅。 佐佐木琲世心中感慨，从拥挤的人群里走了出来，准备接下来去拜年。 “我赶早来了，明治神宫的人还是这么多。” 【明治神宫一直是这样，其实你可以去京都府的贵船神社……】 “太远啦，又没这里有名。” 【……】 “咦，我怎么感觉你突然忧郁下来了？” 【没什么。】 “对不起，你要是喜欢贵船神社，我陪你去好了！” 佐佐木琲世放下防备后，性格要多温顺就有多温顺，根本不会与人相争。黑龙神通过他的视线看着新年人山人海的明治神宫，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不必强求，你去拜年吧，琲世。】 “好的，我下次再陪你去吧，听说那边求姻缘很有名。” 佐佐木琲世体贴地说道。 黑龙神不吭声，贵船神社全靠结缘神的名声拉拢人气，和修家的人私底下为了能够经营好贵船神社，没少帮贵船神社打虚假宣传。 姻缘？ 办不到，没人能给你办的。 但是想要什么好事，写下愿望，黑龙神没准会为你实现。 然而—— 女孩就是喜欢结·缘·神啊。 新年期间，能够让佐佐木琲世带着礼物上门拜年的人不多，有马贵将与真户晓绝对是他不容错过的两个人，而其中有马贵将占据头筹的位置。 “有马先生，新年好。” 佐佐木琲世第一个去了有马贵将的公寓，恭贺新年。 “嗯，新年好。” 休假中的有马贵将没有穿制服，浅色的居家服，让气质柔和了下来。 他没有自己很冷漠的自觉，接过了琲世递来的礼物，里面不外乎是一些小物品或者食物。他的身体让也没有让开，站在玄关处淡淡地问道。 “要进来吗？” “不用了，我还要去拜访晓小姐！” 佐佐木琲世有点被他的态度打击到，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行程。 【他没有什么人际交往的常识……】 【才不是呢！】 他在心底为有马先生辩解。 当有马贵将迟疑一下，说出“好，我明天也会拜访贵宅”的时候，佐佐木琲世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脸颊红润，眼神闪烁着喜悦的光彩。 “明天见！” 这就是有马先生，绝对不是另一个人格口中不通常识的人！ 【……】 黑龙神觉得有马贵将画风有点变。 为什么对待琲世如此好，对待过去的他……就是那副嘴脸！ 等到佐佐木琲世告别后—— 有马贵将从客厅旁边的书架上拿起各种心理学、为人处世方面的书籍，若有所思地说道：“适当的互动，提出拜访对方家中的要求，可以增进感情。” 下次继续好了。 他打开琲世送给自己的礼物，很小的一块，放在巴掌上精致小巧。 里面是一盒和果子与一只新年御守。 御守——保护平安之意。 “琲世……” 不远处。 佐佐木琲世忐忑地问黑龙神：“有马先生会不会不喜欢啊？” 【琲世，相信你自己挑选的礼物。】黑龙神脸上微笑，心中是什么情绪就是另一回事了，【哪里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的，你把他当孤寡老人对待就没错了。】 佐佐木琲世结巴道：“孤寡老人？！” 黑龙神说道：【你不是把他当父亲吗？他又一个人，无亲无故的。】 佐佐木琲世吐槽：“也不能这样啊。” 黑龙神心道：我送过礼物给他，但是什么回礼也没得到过！ 对方留给他的遗产是什么？ 一个独眼之王的王座，顺带一堆麻烦。 【琲世，看，真户晓家到了。】 “你是在转移注意力吧……” 【别总惦记着当爸爸的有马贵将，你亲爱的妈妈也需要你关怀啊。】 “……” 忽然，佐佐木琲世感到羞耻，大步流星地往晓小姐家里赶去。对方知道他与这两个人的关系后，就是喜欢提他看待两人如父母的事情！ 比如现在—— 【其实你可以撮合他们两个人……】 “不要，我会被打死的！” 佐佐木琲世满脸惊恐，毫无疑问，这么做会是男女混合双打！ 这才是真相。 父母什么的，只是佐佐木琲世一厢情愿的认知，也是心底的寄情。 第20章 安定区 原本佐佐木琲世只打算再拜访真户晓，但是黑龙神建议他去见一见其他人。在黑龙神的鼓励下，他就又买了几份礼物，相继拜访了平子丈，铃屋什造，还有宇井郡和零番队的几个人，然后在这些人惊讶地眼神下腼腆一笑。 这是他与这个世界最珍贵的一些联系了。 晚上没留在任何人家里，佐佐木琲世伸个懒腰走在街道上。 接下去，他又要回到自己的宿舍了。 【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吗？】 “嗯。” 佐佐木琲世挠了挠脸颊，说出真实的想法：“大家有自己的生活，我一个人过也挺好的，毕竟我无法和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上面有几颗星子在闪烁，十分稀少。 【琲世，有星星呢。】 黑龙神的声音一下子微抬，驱散了对方独自一人的孤独。 “唉？”佐佐木琲世弄不懂他的欣喜。 【我已经很少看见星星了。】黑龙神柔和地低声道，【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吧，或许这是未来都难以看见的风景。】在他的世界里，城市的天空上已经看不见星辰，唯有去环境还未遭到过度破坏的地区，才可能窥见那么一分过去的美丽。 百年的时间，改变了人类与喰种你死我活的关系，却改变不了地球环境的劣化。 可能真正要打破局面的那一天—— 便是离开地球，走向宇宙这片星辰大海的时候吧。 “哦。”佐佐木琲世没有常人的不耐烦，很认真地再去看了看天空，“科技会发展的，到时候驱散了天空的雾霾就能够看见满天星辰了。” 黑龙神含糊道：【反正我是没看见。】 如果有哪个赫者级喰种进化出净化空气的能力，那真是造福全人类了。 “哈哈，肯定会看见的！” 佐佐木琲世对人类充满信心，开朗地回答了一句。 踏入地铁站，佐佐木琲世在地图上看着回一区的路线，“唔……蛮远的。” 一路去各个人家里拜访，快绕了整个东京一圈。 最让他惊奇的要属平子丈家，对方家里竟然是做葬礼方面的生意！而最有钱的同僚绝对是宇井郡，这个平时用忌惮的目光看他的特等搜查官，出身世家，家境优渥，新年期间穿着和服出来接待他，让他差点误以为是一个漂亮的女生。 若不是另一个人格建议自己去拜访丈哥，他都不知道这些人的家庭差别这么大！ 佐佐木琲世在高兴之余，又想到已经夜晚了。 “今天你还要出来吗？” 【不用。】 黑龙神不打算扫兴。 “不，你肯定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想见的人。”佐佐木琲世的手指在东京二十四区的地图上划过，闭上眼，凭着冥冥之中的本能去摸地图，“今天是新年呢，不能错过……你要是不好意思告诉我，就让我的手指指到哪个地方，我去那边逛一逛。” 他人常说金木研骨子里温柔倔强，像是一个用凶狠伪装自己的人，却不知还有一个表里如一，温柔起来毫不逊色的佐佐木琲世。 他是他这一世错过的未来。 一个很棒的人。 黑龙神用衣袖掩饰嘴角的笑意，感受到对方潺潺如流水般的包容。 佐佐木琲世的手指停下。 “是这里？” 手指上，正巧指着二十区的范围，那是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几分钟后，一辆地铁从站台行驶而过。 通往曾经的某一个方向。 二十区，安定区。 佐佐木琲世完全随心所欲地闲逛，顺便在手机上寻找可以坐下喝咖啡的地方，“偶尔欣赏一下城市的夜景，喝杯咖啡，再回家睡觉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黑龙神说道：【你很有情趣呢。】 佐佐木琲世摇头：“我是只能喝咖啡而已。” 手机上，排行榜前几名的咖啡店都在夜晚人气很旺，佐佐木琲世正要随便选一个地方去逛，手指不受控制地把页面往下滑，不断翻看其他店的店名。 “？？？” 【就这家吧。】 黑龙神愉快地笑了一声，漆黑的眸中有奇异的光彩在闪动。 排在第十名后，有一家评价不多，但是回头客很多的咖啡厅。介绍上面的图片简单而温馨，店门口放着写了店名的小黑板，充满放松自在的气息。 佐佐木琲世不解。 “这家店……有什么特殊的吗？” 【很特殊。】 ——RE咖啡厅。 永远等着你，接纳你，属于金木研心中的那片净土。 它们在毁灭后重新建立起来了。 夜晚，RE咖啡厅的营业时间还未结束，开办这家店的雾岛董香穿着淡色的上衣和长及膝盖的裙子，腰上为了一条素雅的围裙，在机器上输入订单的内容。 听见门口的来人声，她侧过头去看店门口。 “欢迎光临。” 紫发遮眸，不施粉黛，半张脸温婉如水，这便是佐佐木琲世的第一印象。 很美。 成熟又略带大和抚子的气质。 尤其是那种仿佛等着谁回来，眼中始终蕴含希望的目光…… 当女子对上佐佐木琲世的视线，停下了动作。佐佐木琲世忽然移不开眼，觉得这个穿着咖啡厅工作服的女子很令人熟悉，鼻尖都要发酸。 吧台旁边，帮忙端盘送餐的西尾锦回过头，看到了这一幕。 哇。 金木君回来了？！ 佐佐木琲世还未说话，心中一片迷蒙，似堕入了一种无法摆脱的情绪里。黑龙神有些怅然，又乐见其成地观察琲世的反应，希望对方能够接受金木研的过去。直到身上的手机在震动，黑白发色的青年才猛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翻找出手机。 雾岛董香安静而欣喜地看着他，等待对方踏入自己的店里。 佐佐木琲世的脸色僵住。 手机一点开，出现的是一封新邮件。 【早点回去休息，别在外面闲逛，琲世。】 ——有马贵将。 一刹那，佐佐木琲世什么旖旎想法也没了，乖巧地回了一句。 【好的，我马上回去。】 遗憾地看了看RE咖啡厅的内部，他收回踏入的那条腿，决定有空再来这家咖啡厅。没办法，有马先生明天就要来了，必须早睡早起，打扫好房间的卫生！ 精神世界里，黑龙神冷漠脸：【……】 外界，发现佐佐木琲世一秒神情变化，感觉不对劲的雾岛董香：“……！！！” 围观着故人相逢但眨眼间跑了的西尾锦：“哈？” 这是上演哪一出？！ 唯有经历过相似事情的黑龙神深深的明白。 这世上最惨绝人寰的事情不是相见不相识，而是来自有马贵将的电话查房啊！ 古董的诸位，你们活着真好……还有，下次我自己来吧！ 琲世，你这个怂包！ 不管失忆还是没失忆都习惯怼有马贵将的黑龙神，无法想象在这个世界的自己竟然是个有马牌的乖乖儿子！ RE咖啡厅里，雾岛董香拧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她不顾其他客人还在等餐，走到店门口，一眼就看见佐佐木琲世离开的背影。她是知道金木研失忆成为佐佐木琲世的人之一，同时她守着秘密，没有告诉过美食家，只是希望对方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佐佐木琲世会来她的咖啡厅，而且半路跑了！ 她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他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 曾经是金木研的学长的西尾锦走过来，询问雾岛董香。 “不知道。” 雾岛董香小小的纠结后就放开了，明白人就生活在一区，想要了解他的事情不难。她低头看着双手，轻不可闻道：“只是可惜……还没来得及给他泡一杯咖啡。” 你不在的时候，她有好好学过咖啡，已经能够撑起一家咖啡厅了。 店长曾经说过—— 咖啡里会融入感情，对方能够喝得出来。 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呢？ 金木研。 另一边，在佐佐木琲世的体内，历经过很多事情的黑龙神陷入沉思。早在雾岛董香看向佐佐木琲世发怔的时候，他便已经看出了一些当年的自己忽略的情愫。 原来，对方也是喜欢自己的。 原来，她拼命想挽留自己，不是单纯出于友情。 原来，他被自己喜欢过的人喜欢了。 这一世，他们错过了…… 【真好……】 黑龙神自言自语，没有为自己的错过而感到遗憾，只有着无法言喻的感怀。 他抬起衣袖，遮盖住双眸，绯色的赫眼微微湿润。 【谢谢你一直记得我。】 【董香。】 在佐佐木琲世的衣袖下，一不留神就有一道细小的黑色赫子钻了出去，掉落地面，然后啪的一声后，它爬起来，一蹦一跳地往背后的RE咖啡厅艰难地回去。 RE咖啡厅的店门口，小小的黑板上写着“RE”，以及营业时间。 橡皮泥般的赫子扭来扭去地变动体型，把自己黏在了黑板空余的角落里，身体的RE粘液消失，固化成一个生动可爱的形象。 一会儿后。 小黑板的右下角多出一只Q版的黑色兔子。 “画了”兔子的黑板顿时吸引了一些路人的视线，为这家咖啡厅增加了点生意。 卖萌的兔子仿佛在说—— 【我也是这里的一员。】 曾经是。 现在也是，虽然错过，但是友情永不改变。 第21章 茁壮成长 三贺日第二天，有马贵将的登门拜访让佐佐木琲世严正以待。 “绝对不能让有马先生看见一丝杂乱！” 【……】 黑龙神有理由觉得，这是养歪了。 因为他知道有马贵将是想要培养下一任独眼之王，而独眼之王的实力要求最少是SSS级，否则不足以镇压住日本的喰种世界。除此之外，独眼之王在性格上必须能接纳人类与喰种的双方，杀伐果决，能够扛起整个时代洪流下的冲击。 很显然，琲世一个也不达标。 对方偏离了原本预定的道路，并且越走越远，性格纯善又温良。 闻着油炸天妇罗的香气，黑龙神深吸一口气，难得被琲世的厨艺勾起食欲，但是他看着它们裹着面粉被炸至金黄，自己一个都不能吃。 没有办法啊，后天独眼就是无法吃人类食物。 【琲世，快捞起来！再过十秒钟就错过最佳时机了。】 “咦？你也会做菜吗？” 【嗯。】 卸下身上的责任后，黑龙神在之后的岁月里尝试过一些普通人的事情，再加上月山习热爱美食，对人类好吃的菜品倒背如流，经常为他做一顿美食。 久而久之，他在对方的身边也耳熟目染了。 刚炸制好的天妇罗呈现金黄色，很漂亮，佐佐木琲世摆好盘，又去急忙端出自己给有马先生煮好的味增汤等等。有马先生其实不怎么爱吃油炸食品，口味偏向清淡，每天摄入定量的食物，他只想让对方日复一日的伙食里增添一些新的色彩。 【你真是关心他啊……】 “是有马先生把我带出监狱，给了我搜查官的身份，让我重新活过来的。”佐佐木琲世为餐桌摆好最后一道程序，下一刻就听到了敲门声。 有马先生来了！ 接下来两人见面后的相处，黑龙神只能沉默无语地想到一句话。 冷漠养父和孝顺儿子。 他产生那么一丝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岔了，有马贵将没有想把琲世培养成独眼之王，只是“凑巧”对独眼蜈蚣手下留情，没杀了他，又“好心”的从监狱里拎走他，为的就是满足对方临终前想要当一个慈爱父亲的心愿？ 黑龙神不禁一个寒颤。 白色死神在他心中永远孤高的形象，崩了。 从玄关进来后，有马贵将对见到丰盛的午餐并不意外，要是相处一年还不知道琲世的习惯，他就不是观察入微，擅长扑捉蛛丝马迹的特等搜查官了。 “给你的。” 有马贵将进来后给了对方一份简易礼盒包装的礼物。 佐佐木琲世受宠若惊，“谢谢有马先生……我、我还是第一次收到您的礼物，其实你来我这里不用带礼物……”他说了一通，充满期盼地又道，“我可以打开吗？” 有马贵将点头。 黑龙神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礼物上散发着轻微的气味……而且重量也太足了。 礼盒打开后—— 佐佐木琲世呆滞地看着里面装着一大包冷冻处理过，自己可以食用的肉食。 他的一日三餐被限制食物量，只能在CCG领取到一部分肉食，平时能够胖三斤的原因就是被身份更高的有马贵将开小灶了。 佐佐木琲世：“……谢谢。” 有马贵将认为他很喜欢，颔首道：“有需要可以找我。” 佐佐木琲世内流满面。 有马先生，送一些正常礼物也好啊，您就是对投喂我有这么大的兴趣吗？ 黑龙神也突然找到了他变胖了的真相，并且在这一世的参照下，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比琲世，在有马贵将那边就是后娘养的…… 暴打，IXA，戳眼，鸣神，惨叫，枭……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吧？ 黑龙神默默地怀念自己一脸血的过去。 这一边，不是亲父子却潜移默化地拥有温情的两人在说话。 “有马先生，吃了午饭吗？” “没有。” “太好了，我给有马先生准备的没有浪费！” “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 佐佐木琲世发誓对方要是天天来，自己肯定给他做午餐，保证努力学做各种菜。 有马贵将听出他的意思，说道：“你可以把精力花费在训练上。” 佐佐木琲世羞涩道：“我已经在努力变强了。” 有马贵将说道：“还不够，如果你能像我一样……” 佐佐木琲世拼命摇头，“虽然我也会有憧憬的想法，但是像有马先生那样是不可能的！我有一定的实力就够了，相信足够应付各种问题。” 有马贵将还想说什么，佐佐木琲世垂下头，“有马先生嫌弃我实力不够吗？” 有马贵将下意识道：“不是。” 的确不是。 他不嫌弃任何人，何况琲世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喰种搜查官。 在他的话语下，佐佐木琲世陡然灿烂地笑道：“不是就太好了！我会想办法完成有马先生安排的训练，来来，有马先生，我给你拿拿碗和筷子！” 于是，讨论变强的话题就吹了。 有马贵将语塞。 看见对方说不下去，黑龙神笑道：【你也有这一天啊。】 佐佐木琲世反射性地在心中问道：【什么也有这一天？你在说什么？】 黑龙神说道：【没什么。】 加油吧。 把有马贵将的目标揉成面团粉碎后，塞回对方嘴巴里。 事实上，佐佐木琲世在实力方面还是很在意的，只不过在性格上比较想得开。他不会钻牛角地认为自己比谁弱了，要胜过谁，或者是一定要打败谁。 他没有这一类的想法。 在他从空白到五颜六色的生命之中，他只想要守护住自己单纯的幸福。 直到有马贵将今天的探望结束，两人也没有达成任何理想与愿望上的一致。在这间单人宿舍里，有马贵将就像是一位真正关心佐佐木琲世的前辈。他会解答对方在工作上遇到的问题，也会提点对方在接下来的任务中要注意的事项。 他是CCG的最高战力，却也是一位孤独已久，把心思藏得极深的男人。 若无意外，佐佐木琲世永远都不可能猜到他的想法。 可是。 现在很不巧有了黑龙神在泄密。 【他希望你变强，这样他死后，你就可以接替他的责任了。】 佐佐木琲世的表情差点垮掉，心脏颤抖，眼神含着悲戚地看着要告辞的有马贵将。 有马贵将：“琲世？” 佐佐木琲世吸了吸鼻子，努力不把有马先生当作看癌症晚期患者。 “有马先生，你要保重身体。” “嗯。” 有马贵将回了一个音节，偏偏黑龙神给他加了一点内心戏。 【他生命的延续就是你，只要你活着，他就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点什么，不再是一个人孤独的来，又孤独的离开。】 “！！！” 佐佐木琲世简直没有办法控制泪点了。 【你希望他活下来吗？琲世。】 【希望！】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接受怎样的怒气？】 【我愿意！！！】 【好。】 学着次元魔女去实现愿望的黑龙神嘴角挑起，说出了与对方达成的交易：【我帮你救他，而你负责把他给拉回活人的世界吧。】 人类无法永远孤高，而死神孤高无暇的代价，就是如流星般陨落。 佐佐木琲世二话不说地抱住有马贵将，哭道。 “有马先生！” “？？？” 这一次，连有马贵将也没有反应过来，诧异地被佐佐木琲世熊抱住了一把。 喰种的力气不算小。 佐佐木琲世用最大的勇气，坚定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掷地有声！ 震动了突然之间表情空白的有马贵将，也震动了在精神深处惊醒的暗金。 从未有人…… 【从未对人……】 说过…… 【说过……】 ——如此想要共同生存下去的言语。 消极的活着，找不到幸福可能性的暗金笑着落泪了，在黑暗深处蜷缩成一团。 他捂住扑通直跳的心口。 【活下去啊。】 如此朴素又难以想象的愿望，竟然是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仿佛看见了从鲜血与尸骨上艰难长出的新鲜藤蔓，攀附在带它成长的大树上，之后，这根细小又脆弱的藤蔓得到外界雨水的滋润，茁壮生长，不再容易夭折。不知道躲过了多少危险，它在他人的帮助下缠住了树心腐朽的繁茂大树。 大树将坍，藤蔓支撑着它。 阳光，雨水，土壤……一点点帮助大树恢复生机。 【琲世，他呆住了。】 【你肯定看错了啦，有马先生平时就是这样万事不挂于心上的表情！】 佐佐木琲世对他亲爱的有马先生弯起双眼，像是偷偷捡到了松子的小松鼠。 对不对？ 有马先生，您就是我心中最好的人！ 第22章 斩断前尘 有马贵将镜片后淡灰色的眸子，仿佛雨中朦胧的烟色，比佐佐木琲世的瞳孔颜色要淡一些，两个明明不太像的人却有着许多共同之处。 “……早点休息吧。” 他像是忽略了刚才的话，说出道别语。 在佐佐木琲世的眸光黯淡下来之前，有马贵将抬起手，因常年握住武器而有着薄茧的手掌以微暖的热度，最终放在了青年不算厚实的肩膀上。 这一刹那，有什么东西敲在了心头。 “有马先生！” 佐佐木琲世重获希望地睁大眼睛。 “先变强吧。”有马贵将所给于的温情稀薄无比，却比任何人都多一分，“想要活下去什么的，可不是一个弱者有资格说出口的话，琲世。” “我会变强的！” “嗯，我等你能够打败我的那一天。” “是……” 佐佐木琲世蔫了。 有马贵将挣脱了对方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向下楼的方向。 “就此告别了。” 琲世。 这么天真下去，你真的可以达到他的要求吗？ 把金木研培养成佐佐木琲世，又不希望金木研再出来闹事的有马贵将，第一次正视了琲世之于他的重要性。 他不是不能把琲世培养成杀戮兵器，但是那样——能成为王吗？ 亦或者—— 他希望琲世的肩头承担这样的责任吗？ 耳听哀鸣。 手持利器。 右眼为人，左眼为喰，行迹匆匆犹如黑暗中彷徨的幽灵。独眼的王，终其一生夹在黑与白之间，坐在所有期盼的人的尸骨托起的王座上。 一直坐到……结局到来之日。 缠绕在有马贵将心头的所思所想，注定了除了黑龙神外无人可知。 黑龙神看着他的离去，目光起伏不定。 自己的一生，因为有马贵将而改变，他的那位老师踏入黄泉，无牵无挂，唯独留下他一个人看着世间人类与喰种的种种矛盾，活到了现在。 半晌。 活了一百多年，继承独眼之王冠冕的黑龙神想到双手沾染过的血腥，心底泛起涟漪。为了喰种，他杀过人类，为了人类，他杀过喰种，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维系两个身份，端起神灵才有资格决定谁去谁留的天平。 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完全脱离了想要成为普通人的愿望。 黑龙神低语。 【你已经孤高了一次。】 【这一次，是你欠我的，你休想一走了之。】 这么一想，黑龙神心平气和了，甚至能够愉快地看着琲世回去刷碗洗筷。 太过温柔的人难以承受残酷的现实。 那么—— 就让一个比任何人都残酷的人，反过来帮他保护住琲世吧。 这一天。 CCG员工宿舍的对面，一个脸色激动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疾速冲过马路，双手施加的速度，快到可以让轮椅的轮胎上飚起漫天灰尘。在后面，跟随而来的叶闪过险些撞上的汽车，惊慌失措地追赶过去喊道：“习大人，您慢一点啊！” 扑通一声，轮椅被不平整的路面绊倒！ 男人跌出轮椅。 在外面从来都注重仪表的月山习，呈大字形扑街，手脚颤了颤。 叶吓得一个激灵，顾不上鼻梁滑落的墨镜，跑过去扶起了这个人。不仅如此，她单膝跪下，在人行道上就直接为他擦拭西装上的灰尘，不愿看他狼狈不堪。 月山习的身体依旧不堪重负，气喘吁吁，但是他已经注意不到叶的怨念，满心满眼都是父亲今天早上对他说的话—— “习君，金木君活着。” 那个被他视作珍馐，从脆弱的少年蜕变成独眼蜈蚣的人还活着！ 金木研活着！ Oh！！！ 这是他新年最大的惊喜！没有之一！ 不仅如此，月山习还从掘千绘那里得到了佐佐木琲世的身份信息，那张人物身份登记上的照片，就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金木研！ “金木……君……我来了……呼……” 抛开叶的搀扶，月山习佝偻着的背部努力挺直，往佐佐木琲世的住所出发。 几米后，叶咬了咬唇，对金木研的恨意加重。 又是这个人！ 让习大人变成这样，又让习大人从家里跑出去，如此焦急地去找对方！ 为什么习大人就不能忘了金木研呢！ 碍于家主的命令，叶只能满肚子气地再次追上去，帮习大人安全见到金木研。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CCG搜查官的员工宿舍，危险系数极高。 “习大人，您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想办法让他下楼。” 叶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想上去……” 月山习的话语一出，被叶打断，“习大人，您身份贵重，又与佐佐木琲世互不相识，贸然登门拜访很可能留下不该有的记录，让CCG怀疑您的身份！” 牵涉到家族，月山习就稍稍冷静下来，手指抓住西装裤。 “你快去！” “是……” 叶被他一喊，毫不犹豫地要执行命令。 “等下——”月山习虚弱地唤道，“小心一点，别给金木君添麻烦。” 叶的脸色一黑，假笑道：“好的。” 她在路边稍作伪装，墨镜遮住双眼，一副社会人士的精英模样。 随后，她通过登记，去员工宿舍找佐佐木琲世。 楼上的门铃响起。 佐佐木琲世擦干净手，快速走出厨房，“难道有其他人来拜访我了吗？” 黑龙神也表示不知，他们的身体是由人类后天改造成喰种的，继承了利世的超再生能力，却缺乏了对赫子的敏锐感知力。 隔着一道门，他无法判断出来者的身份。 门打开后。 佐佐木琲世“咦”了一声，见到了明显不认识，但是散发着不善气势的少年。对方有着外国人的血统，五官轮廓深刻，眉毛浓而英气，嘴唇紧抿。 “请问你是……” “我是叶，替我的主人来约你下楼一见。” “你的主人？” 这个现代化社会还有主仆关系吗？！ “对，我的主人。”叶压下负面情绪，盯着这个照片上见过的搜查官青年，自信在容貌上不比对方差，然而她就是女扮男装也无法吸引习大人！ 佐佐木琲世的眉心皱起，“可以告诉我对方的名字吗？” 叶蕴含着感情地说道：“月山习。” 佐佐木琲世困惑。 这个名字……不认识啊！ 黑龙神考虑到某人的性格，适当的提醒：【如果你不去见他，他一天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佐佐木琲世顿时警惕起来，居然是过去认识的人？ “我不见！” “嘭”得一声，门就被关上了，态度坚定到门外的叶傻了眼。 宿舍内，佐佐木琲世给了叶一个闭门羹后，冲到窗户口，探头出去就发现了下面的花坛边坐着一个轮椅上的人。 对方的紫发在阳光下掩去了干枯，柔软贴耳，刘海修剪出了一个合适的发型。 虽然从上面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 他的心莫名一颤。 佐佐木琲世握紧拳头，敲了敲胸膛的心口处，想要抑制住心软的感觉，“可恶，又来一个人……这到底要我对几个人感到亲切啊！” 黑龙神的眼神飘忽。 不，不，这不是他的黑锅，是身体残留的情绪！ 在那个紫发男人抬头发现自己的前一秒，佐佐木琲世关上窗户，拉紧窗帘，背靠在帘子上极力放空大脑。即便如此，有一些陌生的记忆与身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并不是一个单纯失忆的搜查官。 他的过去，是喰种。 所有认识的人都可能牵扯到另一部分过去，打破他维持的幸福局面。 “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佐佐木琲世喃道。若是放在前几天，他的反应不会这么激动，但是他刚见完有马先生不久，还沉浸在单纯的喜悦之中。他承诺了要变强，与有马先生一起活下去。 既然承诺了，他就该斩断前尘，简简单单地当一个喰种搜查官。 黑龙神没有说话。 佐佐木琲世声音压抑地问道：“我可以不去见他吗？”他尊重了另一个人格，仅为了这段时间相处累积下的感情，他不愿意在言语上伤害对方。 黑龙神一默，说道：【可以。】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琲世，他接受琲世的所有选择。 佐佐木琲世如释重负，手指捏紧了帘子，又放松开来，“这样对谁都好。” 他没有记忆，不是对方想要见的人…… 不是…… 佐佐木琲世想要微笑，让自己平静地回厨房收拾东西，但是他的双脚无法移开地面，血管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炙热，快要爆炸般地积压在心头。 有一个人从轮椅上站起来，面色惨白，在楼下声嘶力竭地大喊。 “金……佐佐木……君……佐佐木君！” 我想见你！ 我发了疯地想要见到你啊！！！ 求求你，出来见我，告诉我啊……你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 第23章 朋友卡 若是听到这般声音还无动于衷，那就不是佐佐木琲世了。 虽然不清楚楼下的人具体是什么身份，但是凭借着身体保留的感情，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对自己有特殊意义，否则自己怎么可能会为对方感到慌乱。 不要喊了！ 不要再喊了啊！ 我不认识你！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佐佐木琲世想要吼回去,身体发抖，却无法吐露出一个字眼。这里是CCG的员工宿舍，万一、万一那个人是喰种……被发现了，根本没有活路！ “不要……喊了啊……我只想当佐佐木……琲世……” 窗口的墙角边,黑白发色的青年捂住耳朵，贴墙蹲在了地面。 他的头在疼痛。 一幅幅画面凌乱闪现，仿佛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在他体内，从他的脸颊边，肩膀边，吐露出微冷的呼吸,蜈蚣阴暗的影子在脚下蔓延开来。 而那个呼喊着他的人—— 曾经……似乎笑得很得意欠扁,西装优雅,胸口别着花针,张扬得犹如一个举办宴会的贵公子,而不像是现在狼狈得如医院里跑出来的病人一样。 眨眼间。 漫天的鲜血染红了男人的白色西装。 位于斗兽场般的地方,对方半跪在他身侧，脸颊滴血,紫眸深情而着迷。 【……这场活动……你玩得还开心吗？】 【Ka……】 【ne……】 【Ki……】 思维仿佛触及到核心,佐佐木琲世的瞳孔无法控制的收缩,赫眼显露,面孔扭曲，红色的碎纹攀爬上眼角，让他瞬间从一个温良的喰种搜查官变成了一个可怖的独眼喰种。在成为佐佐木琲世之前的时期，独眼蜈蚣是靠共喰进化到的半赫者级别！ 这样疯狂而黑暗的日子，无数个日夜的吞噬，铭刻在了他的基因之中。 佐佐木琲世的幸福，是建立于金木研的不幸之上。 喰种。 即为罪恶。 在佐佐木琲世的赫子暴走的前一秒，一只成年人干净的手，代替了佐佐木琲世脑海中白发少年的手指，轻轻抚摸在了佐佐木琲世的头顶。 温柔的，细致的，为他梳理那枯萎发白的半截头发。 【琲世，清醒一点。】 黑龙神从来都不怪琲世，一点也不。琲世就是第二个和修研，如果说和修研是天上骄傲的龙，那么冠以一个普通姓氏的琲世，就是别人家后院里长出的花。 和修研敢回忆过去，那是因为他永远能得到亲人的宠爱。 佐佐木琲世不敢触碰记忆，卑微的抓住手里的这点东西，害怕终有一天被人收回。 “哈……呼……”佐佐木琲世勉强驱散了不存在的幻觉，用哭腔说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说你叫和修研吉吗……” 为什么那个人喊他另一个名字啊！ 黑龙神歉意地说道：【因为那只是我后来用的名字。】 黑龙神，和修研吉，和修研，金木研，有马研……不，最后一个不存在！这些都算是他对外用过的名字，最后一个奇怪的名字纯属当初神志不清造成的。 佐佐木琲世崩溃。 为什么一个人能有那么多名字啊！ 门外，久等的叶压不住脾气一脚踹开了防盗门，“佐佐木琲世！” 当她一进来，便看见了墙角处浑身是冷汗的佐佐木琲世，对方捂住耳朵，掩耳盗铃一般的拒绝听着楼下习大人的声音，并非完全的无动于衷。 叶一愣，脸上的怒火消散三分。 “你……有记忆吗？” 小老鼠说佐佐木琲世失忆了，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完全不知情。 “我……” 佐佐木琲世的目光混杂着脆弱与悲愤，瞪着闯入的叶。 最后。 他完美的发挥出了有马先生教导的果决，尖叫一声后，把身体强行塞给了猝不及防的黑龙神，自己躲进了精神世界里压制记忆。 【交给你了！这样我就不用看见他了！】 【……】 典型的金木式逃避。 上到暗金，下到琲世，这一招用起来简直顺手到不行。 在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下，曾经主宰这具身体，染红了彼岸花的人格重新醒来。他身上华美繁复的和服恢复成朴素的衣着，满头披散的黑发变成了黑白交杂的蘑菇头，充斥着不安和混乱的黑灰色眼眸，刹那间强制平静下来。 那片被吹乱的心湖就剩下一丝涟漪。 叶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感受到了对方显而易见的气息变化。 黑龙神舒展眉梢，站起来，“走吧。” 他去见那个人。 这一天，他避不开，也不忍心再避开。 楼下，在其他搜查官不胜其烦的去找月山习麻烦前，“佐佐木琲世”随着叶的身影出现在了员工宿舍的门口，脚步落于后面几米，不紧不慢，仿佛只是下楼见一个熟悉的朋友，无形之中就让前面的叶宛如一个带路的仆从。 叶没有察觉这一点，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习大人高兴起来。 一阵风刮过！ 月山习拔腿跑来，想要看清楚一些佐佐木琲世的容貌。他的嗅觉和味觉半毁，视力也有些迷蒙，分不清楚现在是虚幻还是真实。 到了“佐佐木琲世”的面前，月山习急刹车，身体摇晃，无法再说一句话。 他看着对方就像是看失而复得的宝物，瞳孔泪光浮现。 “……金……” 又喊错了。 黑龙神这么想道，月山先生果然在关键时候就喜欢掉链子。 “是佐佐木琲世。”他让月山习改口，笑着上前拥抱住了对方骨瘦如柴的身体。双臂之下，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几乎痛哭的喜悦，心中不由泛起怜悯。在另一个世界，对方陪伴着他度过最艰难的岁月，他熟悉着对方身体的每一分每一毫，耳鬓相磨，曾经戏称对方从枕边的短剑晋升为枕边的男人了。 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世界的月山习，因为最初的欺骗而错过了他的信任。 年少时，他记仇，发誓再信美食家自己就是傻子。 但是现在—— 他明白对方试图用生命偿还那场欺骗的苦果，放下了当年的芥蒂。 “月山先生，生病就应该好好休养，而不是冲过来找我。” 黑龙神微笑地说出安抚的话。 同时，他对员工宿舍里出来的管理员解释道：“他是医院里的病人，我在工作上认识的朋友，现在准备送他回去休息。” 管理员是一名半退休的搜查官，目光锐利的打量着“疾病在身”的月山习。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月山习身体非常不好，容颜憔悴，但是衣着高档，有钱，背后不远处停靠着一辆轮椅，整个人摇摇晃晃得就要倒下来了。 管理员“哦”了一声，离开了这里，不再去管佐佐木一等工作外的私事。 背后，月山习激动到哽咽。 朋友！ 这是他第一次从金木君口中听到的词！ 在叶一脸阴沉的表情下，黑龙神把月山习扶到了轮椅上，月山习还想站起来说话，却被他压住双肩按了回去。 “不必多言。” 黑龙神俯下身，低声地笑道：“我知道的，什么都知道。” 你的后悔，你的痴迷，包括你为我丧失活下去的意志的事情……他都知道。 “你看，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不是幻觉。 “不会再看错吧。” 再认错一次，你大概就需要去挖眼珠子重新长过两颗，而不是去修养了。 “是你——！！！” 月山习反应过来，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他！ “嗯，是我。” 长大后的白发少年，以黑龙神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莞尔地回答。 他点了点月山习瘦得干巴巴的脸颊。 “好吃吗？” “……好吃。” 血的芬芳，环绕梦境，是月山习毕生追求的珍馐，却也让他的泪水涌了出来。 美食家这辈子第一次对自己猎物低下了头。 “对不起。” 他吃的不是食物，而是金木君对自己的信任，最后的信任啊！ 黑龙神捧起了他泪涕横流的面孔。 “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及……我也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一生总是容易忽略他人的心意，错过了你，也错过了身边的英和董香。 好在，一切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程度。 “我们能重新当朋友吗？” 最初的最初，他与月山习话题相投，以书会友，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 是月山习搞砸了这份关系。 月山习感动到无以自拔，忽略了心头的朦胧情绪，说道：“好！” 他以后就是金木君的朋友了！这样一来，金木君就和小老鼠掘千绘一样，掘也是他难得的友人……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黑龙神为了掰正他产生困惑的眼神，强行发出朋友卡。 “你不愿意当我朋友吗？” “愿意！” OK，搞定了依旧直男思维的月山先生。 今天真是怅然的日子啊。 第24章 坑友出现 这一个新年,佐佐木琲世神闪避了各种过去的人,成功以开朗的心态迎接上班日。而在佐佐木琲世换好白色制服，精神抖擞地准时上班打卡的时候，在他身体之中帮他缓和局面的黑龙神,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是否直接杀了旧多二福。 以私怨而言，他杀了对方没有半点问题，但是这样解决不了和修家与半人类之间的矛盾，更无法改善半人类目前被当做炮灰使用的糟糕处境。 旧多二福只是和修家埋藏的祸患中的一员,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 半人类迟早会反抗和修家的。 和修常吉已老，后继无人，若无意外仍然会选和修政当下一任家主。然而和修政不论是心机手段还是实力都不如隐忍已久的旧多二福，二者相争，和修政必败无疑！ 和修政输了。 就代表和修家输了……输的结局不言而喻。 于情于理,黑龙神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和修家再次被灭门。虽然这个世界的和修家与自己的关系并不紧密,他也明白家族的黑暗,可是长久以来,他生活在和修家,执掌着和修家的权柄,早就拥有了一份血缘联系之外的感情。 这是他的家。 黑暗的，残酷的,又努力挣脱束缚往上爬的家。 在他的世界,半人类仍然生活在白日庭,却原谅了和修家隐瞒的真相。因为灭门之事已经斩断了那份仇恨的根源,而他作为和修研吉回归家族不久，不曾参与那些过去的事情，又大力主张研究延长半人类寿命的方法，这才重新得到了他们的信赖。 但这个世界不一样。 和修家对半人类不屑一顾，连有马贵将也无法干涉和修常吉的决定。 黑龙神缓缓睁开沉思的双眸，要改变和修家……只能从上至下，首先就不能让继承权落到“和修至上”主义者的和修政手上。 政的为人，他知道，没人压制，那个家伙就敢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有马先生……我的戏言，看来有可能要当真了。】 这一世。 和修家的继承人可以换一位了。 抱歉呢，老师，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当一个上位者，毕竟你是那么教导我的嘛。 ——目标为上。 为了结果，过程什么的完全可以忽略。 外界，佐佐木琲世莫名地抖了抖，左右四顾，然后在心底悄悄问道：【你一个上午都没有说话，在想什么啊？】 黑龙神反问：【你觉得和修政怎么样？】 佐佐木琲世实话道：【接触不深，听说是一个不好相处的准特等。】 黑龙神说道：【CCG里信任和修政的人多，还是信任有马贵将的人多？】 佐佐木琲世毫不犹豫道：【有马先生！】 黑龙神欣然：【这就足够了。】 只要改变半人类的短寿问题，有马贵将就能完胜和修政。 【啊，什么意思？】 佐佐木琲世一头雾水的追问，黑龙神一个字也没有再透露，找个角落浅憩去了。 耳边，他就听见了均匀又轻微的呼吸声。 仿佛在睡觉。 “肯定又隐瞒了我什么事情。”佐佐木琲世小声嘀咕，再看着手上等待整理的资料，深深的地吐出一口气，“算了，我自己的问题都一堆，哪里有空管他的。” 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带班了，正式从菜鸟升级为老鸟了呢。 想想就有一点小激动。 CCG本部，同在一个办公地点但很少碰面的旧多二福跟随搜查班回来。他又一次以平庸的身手成为了木岛班实力垫底的人员，若非乖巧听话，每次当诱饵都积极主动的去“献身”，木岛班的其他人早就想把他踹出去了。 旧多二福面带微笑，手提着库因克箱，一身黑色束腰风衣显得尤为清秀。 他跟随在脸部毁容，又身型较为矮小的木岛式身后，对方说什么，他都一一应下，随和得没有一丝脾气，让性格在一定程度扭曲的木岛式比较满意。 “解散吧。” “好的。” 旧多二福与其他同僚告别，平凡地度过每一天。 他独自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没有人知道他是V的高层，而知道他身份的人，整个CCG唯有局长和修吉时与同为V三大高层之一的有马贵将。 至于总议长和修常吉—— 旧多二福有理由觉得他的父亲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走廊上，又一次称得上偶然地巧遇出现。 佐佐木琲世拿着一沓要核查的文件的赶向资料室，脚步匆忙，丝毫没有留意到旧多二福的身影。不过他没有和狗血的偶像剧一样倒霉的撞上对方，而是在碰到的前一秒脚步一转，错开了位置，停顿片刻后说道：“……没事吧？” 旧多二福惊讶地看着他，笑道：“小心一点呀。” 佐佐木琲世点头，离开的刹那对他冷淡地说道：“你也是啊。” 旧多二福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 他正要往预计的办公室方向走去，忽然手机一震，打开一看，兴味地发现是消沉已久的MM的联络邮件。 哇，MM诈尸了！ 又有好玩的事情了吗？ 第25章 调虎离山 七区,喰种餐厅。 时隔一年多再营业,喰种餐厅基本上已经凉了大半。 好在美食家的招牌虽然砸了一次，但是外界的喰种也不清楚喰种餐厅上次VIP客人死亡的真相，一段时间过去，这段黑历史就被月山家死死地捂住了。如今重新开业，还是有不少富豪喰种接到电话后,愿意看在美食家的面子前来。 拉拢客人的过程,美食家十分熟练。 一个字，骗。 骗成功了,他就能够有足够的“食物”喂给他亲爱的金木君了！ 在久违的地点,黑龙神坐在椅子上微笑地看着月山习忙里忙外指挥仆人，脚边放着证明刚下班的库因克手提箱——B级武器，幸村1/3。 在他的搜查官制服与武器的潜在影响下，伪装成餐厅服务员的月山家仆人，或明或暗地偷偷看向他的方向，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没办法，附近有一名堪称天敌的“白鸽”,他们没有办法镇定地去做事情啊！ 这画面不亚于小偷当着警察的面在进行偷窃，心虚程度可想而知。 唯一例外的人是月山习。 他非常自然地无视了对方服装和武器,一心一意记挂着对方嘱咐前几天的事情。 ——要把宗太忽悠过来。 在喰种世界里，旧多二福化名宗太,加入了小丑组织,后来他在喰种餐厅代号PG先生,与美食家MM氏堪称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鉴于上一次坑过宗太,这一次的难度略高了一些。 “金木君，你觉得这里摆一架钢琴怎么样？我可以弹奏餐厅的开场曲！”从修养中缓过劲，勉强恢复了一些气色的月山习兴高采烈地回过头问他。 说完，他就记起金木君不喜欢这类浮夸的事情，后悔自己的话。 黑龙神说道：“好啊。” 月山习惊喜得一口气说出十多首曲子的名字，让对方选择。 黑龙神随口选了一首餐厅宴会的常用曲，不失风雅又增添格调。看见对方喜不胜收的表情，他突然想到自己很少陪月山习去玩对方喜欢的事情，就连美食方面的话题，月山习也最多和他谈论人类的菜谱，没有触及他的雷区。 心中一软，黑龙神看对方有一些看同一个人的柔和。 但也仅限于此。 不让这个笨蛋发现感情越了线，有了暧昧，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月山先生，这首会弹吗？” “Ofcourse。（当然。）” 这一刻。 在离别未到来之际，姑且放纵一二吧。 钢琴声响起，宛如听见爱人为自己弹奏乐曲，黑龙神阖上眼眸，沉入回忆的思念里。 那个人依旧坐在钢琴后，激昂又面带笑容的活着。 正如对方肆意的人生。 …… 【唔……真好听……】 意识睡得迷迷糊糊的佐佐木琲世醒来。 【是啊。】 黑龙神睁开眼回答，月山先生的才华总是用在奇怪的地方。 【你晚上要做什么？】佐佐木琲世问道，有点紧张，【千万不要暴露搜查官身份啊！】 他的底线一而再再而三的地降低，从最开始不要暴露自己身份，到了现在不要暴露搜查官身份，他只求别让他的工作丢了。 黑龙神在心底笑道：【不用担心，我就是来抓一个人。】 【谁？】 【就是害你我走上这条路的那个人……】 旧多二福，你给了我喰种生命的开始，也让我好好回报给你吧。 监控画面之中，外面的喰种客人陆续前来，身处于地下一层的搜查官青年端坐不语，流露出的冷漠气场让四周来往的仆人都有些发怂。 他在安静地等待着落网之鱼。 一楼，餐厅。 晚上八点时间一到，喰种餐厅开始营业！ 脸戴月牙面具，半张脸消瘦但略显红润的月山习热情地招待所有人。 “欢迎来到MM氏的餐厅！” 门口。 一身白色西服，宛如小丑的宗太进来后四处张望，蹑手蹑脚的模样引起了身边同伴的嘲笑，“你是怎么了？”他滑稽地说道：“我怕MM又想坑人。” 美食家的没节操是有前科的。 矮小的同伴把面具往上一拉，呼吸新鲜空气，“萝玛肚子好饿，要吃东西。” 宗太笑道：“餐厅里肯定有吃的。” 他带萝玛来，也是为了能够让她进食，上个月有马贵将斩断了对方的几个赫包。 帆糸萝玛闻着空气里的气味，蹦蹦跳跳地追寻而去，“我要吃饭！” 宗太耸了耸肩，“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他们一起去了餐厅的二楼，上面全是衣着打扮奢壕的宾客，一个个低头接耳地说话，营造出一种虚伪的上流社会气氛。宗太和萝玛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有几位女士认出了宗太的身份，用羽毛扇掩唇，好似贵妇人般地欣喜说道：“是PG先生来了。” 帆糸萝玛故意贴过去说道：“宗太很受女人欢迎呢。” 宗太干笑：“还好吧……” 他最想追到的女人，一直都不理睬他，反倒是这些徒有其表的女人亲近他。 这个世道……也真是让他头痛。 “啊，是MM。”宗太摆脱了喜欢看热闹的萝玛，走向看台处，双手放在栏杆上，去看在一楼大厅的钢琴旁的紫发美食家。 第一眼，他就发现美食家瘦了很多，量身打造的西装都有一些撑不起来。 “听说是绝食了？”他暗自嘀咕。 能够让日渐消瘦的美食家重新振作起来，而且开办喰种餐厅的原因，他只能想到两个——美食家知道金木研没有死，或者是美食家放弃了对金木研执念。 宗太怎么想都觉得是前者，不由一乐。 现在的金木研成为了佐佐木琲世，是一名CCG的一等搜查官，要是美食家主动接近对方，肯定会是一场精彩的闹剧。就是不知道美食家有没有办法唤醒佐佐木琲世的记忆，如果有……那么就好玩了，以贵将先生过去的作风，肯定会把他再打回失忆吧？ 噗…… 完全无法理解贵将先生养孩子的热情啊。 一楼，正在说开场白的月山习得到仆人的耳语：“PG先生已经上了二楼，身边带着一位红发的女孩。”月山习的目光闪了闪，笑容不变地侧头吩咐道：“稍后这里就交给其他人了，我去找他，你顺便也去通知一声金木君。” 仆人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完，月山习把介绍餐厅的事情交给了身边的两个美女司仪，自己整理衣领，脚下带风，愉快地去二楼找偷偷摸摸过来的宗太。 地下一层。 “红发……女孩？看来是她了。” 保持静坐状态，压制RC细胞活跃程度的黑龙神突然开口。 仆人带来了宗太的消息后，对黑龙神的话迟疑道：“金木先生知道她的身份？” 黑龙神说道：“SSS级胡乱之母。” 为了谨慎起见，他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对方的情报——然而印象最深刻的是对方每天装少女，装萝莉，还在古董咖啡厅混过一段时间，实际上是一个51岁的老女人。 仆人的脸色一慌，急道：“SSS级？！我们需要暂停行动吗？”他完全不知道宗太的真实实力是SSS+级，一听说他身边的同伴居然是SSS级，立刻就担心起习少爷的生命安全，那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力敌的存在！ 黑龙神淡漠道：“不必。” 他对仆人伸出手，动作平缓，气定神闲。 “给我一支笔和一张纸。” 调虎离山，是旧多二福曾经跟他玩的招数，而这一次他也让对方品尝一回。 二楼上演了一回浮夸的见面。 月山习一来就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住嘴角抽搐的宗太，“宗太，好久不见啊！” 宗太吐槽：“是啊，差点就见不到了。” 上次喰种餐厅全灭，便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丧心病狂地把客人卖给了金木研，还帮忙关起门来让金木研一次性吃到了半赫者级别。别说是那些倒霉的VIP客人了，连他自己都差点被MM给坑了，还好“侥幸”逃了出去。 月山习无视，高兴地说道：“你能来真好，我这次准备了非常优质的食材，就等着和你分享，算是补偿你上次受到的惊吓。” 宗太狐疑地看着他，对他的话一百个不相信：“我们就别玩这一套了吧。” 月山习摇了摇食指，说道：“NO，NO！你要相信MM的诚意。” 宗太噗嗤一声，倚靠在栏杆处，懒洋洋地与他闲聊了起来，“你的诚意？我以为美食家的诚意都是给了自己最喜欢的美食呢。” 月山习声线低哑地笑道：“别总是计较上一回的事情了，我不是让你逃走了吗？” 宗太稍稍正视了他一眼。 面具下。 他冷漠脸：“哦。” 你他妈的就是一个两肋插刀还敢对他笑的王八蛋。 月山习能够和他成为朋友，自然脸皮厚如城墙，双方当年为了钓猎物不惜出卖美色的黑历史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几句话就带过了之前翻脸的事情，月山习神秘兮兮地对宗太说道：“我有一个特殊的礼物，你要不要？” 宗太的眼皮跳了跳，“什么礼物？” 月山习一反常态，挑衅地说道：“一个保证能让你惊喜的礼物，敢不敢跟我来？” 宗太也笑了。 这还真是会吊胃口，他活到今天，可没有什么不敢的事情。 不久。 在宗太与月山习暂时离开后，无所事事的帆糸萝玛捂住咕噜噜的小肚子，等待喰种餐厅九点的晚餐。仆人走来，递上一封信，“小姐，这是一位客人送给你的信。” 她怀着无聊的心态打开信封，惊喜地回头望去。 【萝玛，我看见你在喰种餐厅，能不能出来见我一面。】 【——金木研】 在靠近出入口的地方，她看见了一闪而逝的身影，那人白发，背影纤瘦，不是她讨厌的佐佐木琲世，而是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的金木大人！ 在“蜈蚣”的诱惑下，帆糸萝玛瞬间遭到降智打击，往金木研的方向赶去。 “金木大人！” 你的萝玛可想你了呀！ 第26章 打宗太 监控画面里,帆糸萝玛已经追着白发少年的身影跑到了一公里之外。 仆人用佩服的目光仰望黑龙神。 这么容易就骗走了一位实力强大的SSS级喰种啊！ 黑龙神很淡定,别的强者身边有很多爱慕者或者追随者，而他身边出现最多的是变态或者痴汉，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从咬牙忍受进化到随手利用的程度了。 视线从自己的赫子分身上移开，黑龙神不再注视萝玛。 他的眼眸变得漆黑。 “来了。” 化身喰种世界的一员,肆无忌惮玩闹的宗太跟着月山习来到一处地下室的房间,那边绑架着一位紫色长发的美女，对方泪眼连连,求助地看着两位男士。 “呜呜……呜救……唔……” 身形比美食家矮五公分的宗太怔愣一秒,随后用笑声掩饰自己的恍惚。 “MM，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这个紫发美女被绷带绑住了嘴部，半张脸看上去很像利世。 对，利世…… 他的青梅竹马，兼喰种内脏的提供者。 “这只是一个开胃菜而已。”月山习毫不掩饰自己的乐趣，手指托着下巴，上下打量宗太的一举一动。金木君可是告诉他了,宗太喜欢神代利世，而神代利世完全不喜欢对方,后来才有了宗太推动钢筋砸伤利世的事情。 不得不说，他觉得宗太干得漂亮,没有对方,就没有现在的金木君啊！ 神代利世那头母猪的死活,他才不在意呢。 “我从某一个地方听说,你喜欢暴食者，所以给你特意准备了一餐……”修长的紫发青年走到美女身边，手指一抓，抓起对方的头发，令美女仰起头去求助宗太。 “你瞧，像不像呢？” 美食家深情地说话，逼迫着宗太卸下嬉皮笑脸的一面。 “不像。” 宗太撇嘴，以利世的高傲绝对不会祈求他。 同时，他心中凛然，自己与利世认识的事情涉及幼年，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MM，如果仅仅是这种货色，不用找我。”宗太扶了扶自己的小丑面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凉薄，“我喜欢的是值得征服的女人。” 他走到门口，颇有深意道：“还有别的惊喜吗？” 房间内，消瘦许多的美食家站在那里，脊梁不曾弯曲，有着喰种少见优雅仪态。 家世好，玩得开，这就是宗太找美食家当朋友的原因。 甚至—— 背叛起来，也不会伤心。 “MM从来不会骗你哦。”月山习轻笑，“惊喜就在外面等着你呢。” 属于第三个人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是皮鞋的声音。 “啊咧？” 宗太正要问又是哪个人，突然发现自己感应到了对方的赫子。 鳞赫……佐佐木琲世？！ 他猛地转过头，看见前来的搜查官青年带着淡然的笑意，黑白相间的发色还是那么的幼稚可笑，一根根发丝就像是未老先衰的典范。唯一让他产生错觉的是——对方的眉宇似乎细微的变化，更加的雅致，杏眼秀气，唇色绯红。 “佐佐木琲世”朝宗太走来。 漆黑的眼眸不似他平常的状态，纯粹如黑珍珠，仿佛天生本该如此。 平静的姿态，连空气也为他静谧下来。 是以，不止是在CCG经常能见到对方的宗太感到陌生，记忆还停留在一年多前的月山习也诧异了一下，随后欣喜地发现金木君更加耀眼了！ “佐佐木琲世”来到三米外的地方，停下，令宗太第一次产生心惊肉跳的感觉。 对方在笑。 正是见到熟人的那一种。 “旧多君，夜安。” 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拆穿了宗太的伪装。 宗太僵住。 月山习看见天不怕地不怕的宗太这种反应，再也没憋住地笑了起来，“噗——宗太，做多了坏事是会遭报应的！你果然平时就应该积德一些。” 宗太在内心怒骂，说得好像你积德行善过一样！ 他压下不忿，装疯卖傻道：“欸？这位搜查官先生，你说得是谁啊？” 以佐佐木琲世身份回到这个世界上，再一次见到昔日仇人的黑龙神，心中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改变命运后，就可以放下这份痛恨了。他度过了人生的种种难关，走到了卸任隐居的那一天，而对方还在人生中的前期，不曾开始施展对和修家的报复，一身气质乖张，年轻稚嫩到比和修吉椿都要小了几十岁。 他们不在一条时间线上的人，但是他们又见面了。 在错误的时间点，行正确的事情。 黑龙神真心为此开心，也很感谢D伯爵与壹原侑子给予他的帮助。他对自己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也不会再留下难以释怀的伤痛。 下一刻，幸村1/3从库因克手提箱里出现。 他握住长刀。 直视前方，没有所谓的战意，只有斩断悲剧的决心。 “MM，离远一点，我来对付他。” 人生中头一回被金木君喊“MM”的美食家，一阵面红心跳，陶醉不已。他迅速撤退到了最外围的地方，帮助金木君堵住宗太会逃跑的路线。 “金木君，不需要我的帮助吗？” “不需要。” 黑龙神看着死活不肯承认身份的宗太，赫眼绽开，“你打不过他的。” 和修家的家事，由他来解决吧。 在喰种餐厅上面几层楼的宾客们，立刻感觉到地面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有着一半和修直系血脉，又移植了神代利世的内脏、赫包，宗太的进化速度超过任何人的想象力，根本不用畏惧任何非和修家的人！然而几个回合的迅疾交手，宗太不可思议地发现“佐佐木琲世”靠着一把B级的库因克长刀就挡住了他的攻击！ 瞬间地下一层的走廊四分五裂，地面碎成一个个坑状的凹陷痕迹！月山习不断后退，禁止仆人靠近，也在极力避开从上方不断掉落的天花板碎片。 “这怎么可能……” 看着眼前放射性般粉碎的一幕，他失声。 宗太的鳞赫狂暴至极，藤蔓獠牙，齿间森白，时刻想要一口吞下对方！ 但比他更可怕的是身穿搜查官的青年灵巧躲避，头也不回就闪开所有攻击，手持一把简单的库因克长刀就想要战胜宗太！ 宗太被他的轻视激怒，嘲讽对方不自量力：“你以为你是有马贵将吗？！” 黑龙神携刀而上，速度快若闪电，刀锋刹那间来到对方眼前，带来视网膜上的一片残影！宗太的瞳孔一张一缩，动态视力竟然快跟不上对方！他用赫子抵挡，看到了对方刀法中有和修家的影子！可是这个人才被贵将先生培养了多久啊！ 黑龙神一笑，刀柄扭转，从最薄弱的地方斩入对方的赫子内。 “忘了说，我比有马先生——” “更强啊。” SSS级只是喰种的实力，作为人类的他，是有马贵将出师的弟子。 喰种与人类的两面合一。 他是独眼之王。 第27章 王对王 外界的争斗直接影响到了精神世界里沉睡的人。 暗金睁开眼。 黑灰色的瞳孔似乎也染上了黑龙神的漆黑,在灵魂之中散发着黑暗的气息。 漠然地看了一眼宗太,他闭目，从琲世的记忆里找到宗太的真实身份是旧多二福，而旧多二福便是害他失去人类身份，不得不经历这些悲剧的人。 暗金露出晦涩的神色，冷哼一声,翻身继续睡觉。 【去死吧。】 跳梁小丑,就应该像小丑一样落幕。 没有人可以主宰他的人生。 在主人格的完全退让下，黑龙神在与宗太之间越战越强,发挥出极限的力量！身体与灵魂之间细小的隔阂消失,两者亲密无间，如同穿上了最舒适的衣服，所有的RC细胞听他调动，所有的赫子随心所欲，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支撑着他的战斗…… 这本就是离先天独眼喰种……仅一步之遥的后天独眼。 他们的潜力之大，如同命运的玩笑。 黑龙神的眼底划过一刹那的了然，随后浮现一丝对自己的怜悯之色,手起刀落，杀伐果决,毫不犹豫地朝宗太的面具劈去！ 他没有这种叔叔！ 二十四岁生日那天的痛苦，他永生难忘！ 伴随刀光,近在咫尺的小丑面具破碎,他劈裂了对方充满滑稽色彩的“半张脸”！ 小丑再也笑不出来了。 碎片落下。 刀锋划破了脸颊,旧多二福那张写满惊愕的容颜就暴露在空气下。 “你……” 头套的刘海被刀尖带起的风吹开。 黑发青年的赫眼睁得极大,鲜血一般的朱红，瞳孔倒映着“佐佐木琲世”覆上冰霜的冷漠神色，这一刻的对方像极了手持刀刃的有马贵将！ 指向他头颅的第二刀，突然横切，变化莫测，锋芒直入腰部！ “佐佐木琲世”要将他腰斩！！！ 连同移植的内脏、赫包……一起死于库因克长刀之下！ 旧多二福面色一白，吐出一口血，身体猛然后退，及时躲开了切开了他一半腰部的长刀！他也在惯例下如同一颗流星般砸在了一面墙壁上。 剧烈的疼痛传来，旧多二福用手臂支撑身体，单手捂住腰侧，狰狞地看着对方。 他临时进入了恶魔一般的赫者化中！ SSS+级的他，就算是有马贵将亲自前来，也未必能几分钟内干掉他！ “金木研！” 旧多二福狂化地怒道。 这不可能是佐佐木琲世，那个像小孩子一样的搜查官没这个能力！ 黑龙神手上的幸村1/3滴着一串血珠，刀锋朝下，刃口出现细微的裂痕，来自于切到赫者化躯壳造成的损伤。如果他继续使用它对战远超B级武器等级所能应对范畴的对手，不送回CCG进行维修保养，势必会损毁整把刀。 黑龙神抬手阻止月山习的靠近，对旧多二福说道： “无论我是谁，你都已经完了。” 真容暴露。 旧多二福成为喰种，有着一只赫眼的事实已成定局，上报给和修家的后果可想而知。 “而我——”黑龙神把幸村1/3插到地面，轻飘飘地说出一句扎心的话，在旧多二福的眼中面目可憎，“是驱逐SSS+级喰种的功臣呢。” 要是和修家捏着鼻子认了，佐佐木琲世能够瞬间到准特等或者特等的级别！ “……” 旧多二福的腰部伤口愈合，摇晃着站起来，心中杀意泛滥。 只要杀了目击者，他就有办法摆脱威胁。 “不，你想错了。”黑龙神第一时间就洞察他的意图，“我没有在威胁你。” 他放开长刀后，双手落于两侧，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静青年，“在你看来，我可能没有资格与你对敌，只是一个靠有马先生才走出库克利亚的囚犯。” “那么——” “小丑之王的你，可愿意对战独眼之王的我？” 话音落下。 “独眼之王”这个名词震撼了在场的两个人。 在粉尘弥漫，四周爆裂破碎的场景下，向来蒙着神秘色彩的独眼之王就站在这里，不卑不亢，神色淡然，赫眼与人类的眼眸就像是相互对立，相互衬托的珍稀色彩。 旁边的安全地带里，帮助金木君设下陷阱找来宗太的月山习完全懵住，俊美的脸上傻兮兮的，左顾右盼，仿佛陷入了迷之茫然。一个曾经喰种餐厅的朋友变成了小丑之王，另一个自己亲眼看着变强的金木君竟然成为了独眼之王！ 等等……他真的是只修养了一年多吗？！ 他感觉错过了几年的事情啊！ 而黑龙神的对面，旧多二福的表情难看，说起话来有一种牙疼的扭曲感。 “就凭你——” 骗鬼啊！你一年前还只是一个SS级喰种！ 黑龙神微笑，赫眼对赫眼，两人皆是这个时代站到了一个顶峰的独眼喰种。不过与年轻的旧多二福不同，他赢到了最后，主宰了日本地上地下两个世界百年之久。 一个时代的意志凝聚在他的目光中。 “你好。” “我是第三代独眼之王——和修研吉。” “来自另一个世界。” 堂堂正正地说出口，道出名字，这是他活到现在终于能说出来的秘密。 二福。 你将要输给的不是金木研，而是和修研吉。 月山先生。 你追逐的金木君，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成长为了和修研吉。 我们都彻底放开过去吧。 赫子从黑龙神的背后蔓延开来，一道道赫子褪去了蜈蚣的形态，从泥泞中的蜈蚣化作了能够变化任意形态，本质上只有『龙』可以掌握的龙赫子。 他注视着听到名字呆滞的旧多二福，轻唤道。 “二福，代我——向爷爷问好。” 顷刻间。 铺天盖地的赫子席卷而来，吞噬一切！ 旧多二福的眼前被黑暗笼罩，死亡的气息扼住了他的喉咙，恶魔也好，小丑也好，在绝对的技巧与生命本质不同的眼界下，就像是一个孱弱的孩子般无助。 这个人，俨然是—— “『龙』啊……” 继有马贵将之后的时代，再也无人可以超越黑龙神。 二十分钟后，喰种餐厅好几个承重柱被毁，角落坍塌，建筑物受损严重。 在仍然感觉得到摇摇晃晃的喰种餐厅中，紫发的美食家从不知道哪个地方爬了出来，手持一个仆人递过来的，勉强还能用的话筒。他站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说道：“请见谅，因为发生了某些意外，喰种餐厅即将关闭。” 宾客们灰头盖脸，险些破口大骂。 MM请他们来喰种餐厅，却给他们一个这样的结果？！ “如果不见谅也没有关系。”月山习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阴险地说道，“相信诸位也听说过喰种餐厅被全灭过一次，那次实在很遗憾，与那些老朋友永别了，而这一次——你们将非常有荣幸地见到传说中的独眼之王。” 他在所有人发出质疑声的情况下，抛开了面具，慵懒恶劣地说了一句。 “为王献身吧，诸位。” 打完架，再吃饱肚子才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不是吗？ 你们—— 才是我眼中的优质食物。 说完了这些拔屌无情的话，月山习就笑着看见赫子刺破地面，以他为中心，瓦解了一楼的地面，而他则稳稳当当地处于一处旋转式的台面伸缩架上。 “一定要吃饱啊。” 他情不自禁地喃道，耳边的惨叫声，是他心中最优美的旋律。 完工后。 月山习用手挡着头上的灰尘，通过安全通道，和负责帮他管理餐厅的仆人一起撤退了。 不远处，在一片空地上，黑龙神回过头看向他，赫眼越发鲜红。 “月山先生，你又坑客人了。” 喰种餐厅的客人一直都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未等月山习说话，黑龙神摇了摇头，笑道：“拜你所赐，我好久没有这么吃一顿了。”这一批喰种客人全是品行不好，危害社会的类型，属于月山习的专供。 他摸过自己身边回来的赫子，姿态就像是喝了一杯茶般从容。 月山习惊艳。 自己认识的金木君，没有这般坦然过，难不成真的像他说的一样…… 黑龙神说道：“我的事情稍后说。” 他去看向血泊里被斩断头颅的旧多二福，对方的赫包尽毁，头颅上眼眸阖上。 “杀了你，果然太便宜你了——” 黑龙神轻叹。 当年和修研拼死杀了旧多二福，也并没有让他的内心有多少安慰，死亡无法挽回失去的东西，最多可以快刀斩乱麻地解决后续麻烦。 他在旧多二福的跟前蹲下，捧起对方的头颅，放到了身体的脖颈处。 头与身体相连。 几分钟内的身首分离，要不了一个赫者的命。 黑龙神的嘴角勾起，“给你一次死亡的教训，然后让你去见和修常吉，再老老实实为和修家打一辈子工，这才是你最痛苦的事情吧。” 不会再有小丑和V组织的勾连了。 因为—— 他会全部清除掉，只给这个世界留下安稳与和平。 把旧多二福折腾了一遍后，黑龙神起身时，以放下让人背后发凉的态度。 他对月山习说道。 “月山先生，有空听我说一场奇妙的故事吗？” 故事里，有你，有我，有大家……最后没有美得像个童话，却也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第28章 平行时空 且不提月山习的三观如何粉碎性骨折,黑龙神算是把他经历的事情,删删减减地说了一遍。其中只隐瞒了另一个世界的月山习是他的恋人，与和修家是喰种家族的事实，他让月山家能够提早做好预防工作，省得什么时候触了和修家的雷区。 毕竟，和修家就算是“人类家族”,私底下也是会利用外界的喰种来达成某些目的。说一句实话,他觉得月山家怎么也磕不赢和修家，躲着一点绝对没错。 月山习在一堆信息量下,晕晕乎乎地回家禀报去了。 黑龙神注意到他确实没听出什么暧昧,稍稍松口气，不管老狐狸级别的月山伯父是否会听出猫腻来，但是他相信对方也不会说出什么。 月山家的继承人只有月山习一个人。 他由衷地希望，对方可以不用受任何委屈，活得就像是他曾经羡慕的大少爷。 放下这份无人可知的情绪，黑龙神就对月山习留给他的仆人说道：“麻烦你们了，把他打扮成醉酒的女性,我想要带进自己的宿舍。”在把旧多二福丢回和修家，让对方生不如死之前,他需要撬开对方的嘴，得到一些消息。 于是乎,一顶女士长发和衣服就套上了旧多二福身上。 现在正好是年初,天气冷,厚一点的衣服正好遮掩了胸部的问题。黑龙神端详他三秒钟,没有耽搁时间地抱起这个黑长直的“美女”就走了。 半个小时内，成功绑架宗太√。 两辈子的敌人就这么解决了，想想还真是没什么成就感呢。 CCG单人宿舍。 良好的隔音，简单的环境，再搭配上随手可见的RC抑制器与手铐，与四周到处都是的搜查官，没有什么地方比在CCG宿舍更容易囚禁一名喰种了。 黑龙神翻着琲世的书籍，坐在椅子上等待旧多二福的苏醒。 他把旧多二福当醉酒女青年带回宿舍，就算有人查监控，也没有人会怀疑到旧多一等的身份上。谁让旧多二福在CCG毫无存在感，扮起女性更是毫无违和感……那张脸据说遗传了他爷爷和修常吉特别喜欢的女人的面孔。 合上书，黑龙神看向在被锁在另一张椅子上的长发“美女”。 “醒了吗？” “……” 客厅灯下，旧多二福只有一只手能动，反射性地摸了摸脖颈，感觉到脖颈没有断裂，那种死亡的恐惧感才消散了一些。 黑龙神对战胜他没有自得之意，视若平常地说道。 “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告诉我——利世小姐还活着吗？” “利世……？” 旧多二福的理智顿时回炉，放下手，拧起眉头地看着没有杀他的黑龙神。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对，就是你想要生一百个孩子的对象。”黑龙神很坦然，压根不在意自己说出了对方尚未说出口的话，因为隐藏身份对于一个过客而言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已经放弃了旁观，势必要插手这个世界的命运。 为了自己。 也为了琲世与那些熟人。 “你要是什么都清楚，又何必问我？”旧多二福反问道。 几秒后，旧多二福发现了身上的衣物和垂落胸前的长发，敏感神经遭到践踏，他面色狰狞，有一种被羞辱的愤怒感，“你把我扮成女人？！” 黑龙神冷漠道：“被你玩弄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别和我装清纯了。” 旧多二福：“……” 我们说的是一码事吗？！ “利世小姐活着吗？”黑龙神第二次问道，“我相信你也不会弄死她吧。” 旧多二福的赫包全毁，身体受到过致命伤，又被注射了RC抑制剂，堪称人生低谷。但是他丝毫不惧地说道：“你找我的女人做什么？” 黑龙神说道：“救她。” 旧多二福闷笑，喉咙发出咯吱的声音，“利世的魅力这么大啊，连一个昔日被害得差点死掉的人，也会想要玩英雄救美？” 黑龙神安静地看他自行脑补，没过多久，旧多二福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手机在对方手上。 黑龙神试了几个数字，很快就登录了对方的手机，“果然啊，密码还是老样子。” 和修研彻查过旧多二福，手机也不例外。这些都成为了他记忆中用得上的宝贵经验，也是和修研与他人格融合后的好处。若是没有和修研的记忆，他想要坐稳和修家主兼CCG总议长的位置，恐怕也要产生一场类似于暗金占据位置的风波。 旧多二福脸绿了。 查看相册需要指纹验证，黑龙神直接按住他挣扎的手去解开指纹密码。 指纹通过。 黑龙神成功从他的手机相册里找到不少利世的照片，眉梢微挑。 “看样子是活着了。” 时间最近的一张照片，是神代利世浑身没穿衣服被挂在架子上，瞳孔失焦，头颅垂下，紫发披散在双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玩坏了的美女娃娃。 打量着照片上关押地点的各种细节，黑龙神笑了。 “真巧。” 老地方，还是那家研究所。 嘉纳医生的财产都被旧多二福占据了大半，利世的关押地点自然也在那边了。 该知道的事情，没怎么审问就知道了，黑龙神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还有什么遗言，好好交代吧，我会争取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旧多二福憋屈无比，这个人为什么不按理出牌！ “你与和修家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 黑龙神不意外他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慢悠悠地回答：“你做了这么久的实验，难道就没有奇怪过吗？为什么几千例实验，只有我与你成为了完美的实验体呢？” 旧多二福浑身冷汗，这个问题……他想过，但是忽略了。 黑龙神俯身，说出秘密。 “很简单啊。” “我和你一样……流着一部分和修家的血脉，我的父亲就是脱离和修家的半人类。” “所以我们才会拥有最高的匹配率。” AB型血型，和修家半人类血脉，与神代利世近亲……组成了他们成功的原因。 “如此，可满意吗？” 你让一个本该远离血雨腥风的少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旧多二福的瞳孔涣散，仿佛看懂了自己失败的原因，低低笑了起来，最后猖狂地大笑，“我又是输给了和修家的人！你也是和修家……怪不得贵将先生非要收养你，原来是早就看清楚了你的潜力吗？但是你以为你改名就有用？和修家不会承认你的！你就是一个和我一样不被人多看一眼的垃圾！你休想当什么和修研吉！“ 旧多二福疯狂地骂着他，逻辑思维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可又是错得离谱。 黑龙神不是他口中那个自己改名的人。 “你错了。” 他卸下旧多二福的下巴，让噪音消失，凝视着这个同样流着和修家血脉，却歇斯底里想要报复和修家的半人类。 “我先是和修家主，后才是和修研吉。” 在他的话语下，旧多二福偏向暗红的瞳孔受到剧烈的刺激，颤抖起来。 视线之中。 他看到了比输了还要不可思议的画面。 黑龙神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二福，平行时空知道吗？有那么一个世界，我是天生独眼，可能也有那么一个世界，你也会是天生独眼。” 我们的不幸，不是因为血脉，而是因为我们天生就不甘受困于此。 愿世界和平。 只是为了异类还有容身之地。 …… CCG本部，一等搜查官旧多二福失踪了。 为他请假遮掩这件事情的人，不是他人，而是CCG局长和修吉时。 “二福从来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旷班啊。”和修吉时有些担忧，这不是说他同情心泛滥，而是年纪大了，对年龄比儿子还小的弟弟多少有了一些感情。 在办公室里，有马贵将站在对面，淡淡地说道：“V组织最近没有活动。” 所以不存在旧多二福去公办了。 和修吉时说道：“我明白，也麻烦贵将帮我多注意一下了。” 有马贵将点头。 V组织是和修家的武力组织，负责处理一些CCG不方便做的事情。 V组织的三大高层就是他，芥子，旧多二福，而他们的直属上司就是和修吉时，再往上就是一家之主，向来命令不容拒绝的和修常吉。与其他喜欢管得紧的掌权者不同，和修吉时要温和宽容许多，对他们通常是十分信任，不怎么插手V的事情。 和修吉时换了个话题：“对了，你领养的佐佐木君实力不错，晋升速度很快呢。” 有马贵将说道：“他离特等还差很多。” 和修吉时为他公事公办的口吻叹息，“你的要求还是那么严格。” 不过—— 他的目光略显古怪，算得上对亲近之人的关心。 “你真的就把他当学生？” “嗯。” “贵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你该不会不知道常吉把它送给你的原因吧？” “什么原因？” 有马贵将难得愣了愣。 和修吉时语重心长道：“礼物啊，这是嘉奖你的礼物啊！” 他父亲会特意送一个人给对方的目的很明显—— 拿去暖床用的啊！ 结果呢——贵将硬生生把金木研培养成佐佐木琲世，拿来当沙包训练了。 第29章 礼物 “你昨天真的没做什么吗？” 【没有。】 “为什么有人说我半夜带了一个美女回宿舍？！”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很正常。】 “What？！！” 因为睡过头，疾走在去上班路途中的佐佐木琲世，差点被这个回答闪了腰。 别看佐佐木琲世二十一岁,四月份就要二十二岁，实际上他的年龄不能以常理计算。从苏醒到上班，他只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很多常识都处于恶补阶段。相对比有一个热情伴侣的黑龙神，佐佐木琲世纯洁到了连AV也没有看过。 【放心吧，琲世。】 黑龙神的语气里尤带奇妙的笑意，不疾不徐道：【我已经把“她”送走了。】 旧多二福是个祸害,留在琲世身边不安全。 所以—— 他就只能送去给能治一治对方的人那边了，相信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佐佐木琲世涨红脸，注意力全是女人上面：“你不许用我们的身体去找女人！” 黑龙神忍俊不禁,【好。】 这么单纯的琲世……幸好身边没有痴汉敢靠近。 【你难道没有想过谈恋爱吗？琲世。】 “没有！” 【又是为了工作吗……你这样下去,会和有马先生一样打光棍的。】 “啊啊,我迟到了啊啊啊——”佐佐木琲世转移话题,飞奔而去,为什么另一个人格能够这么淡定地说这种话题啊！ 几个小时后,从CCG局长办公室出来,临时收到一条消息而折返家中的有马贵将，冷冰冰地注视着公寓里多出来的一个长发美女。 对方被五花大绑地躺在地上。 库因克锁链捆住了全身，严密防范对方逃脱。 “她”的黑发狼狈地散乱在裙子上,胸口平坦,面容妩媚,嘴唇上贴了胶带纸，说不出话来。一双有泪痣的眸子噙着疑似泪水的羞耻湿意，目光十分绝望。在有马贵将回来前的几个小时，“她”都处于奋力挣扎的状态，却无法逃出有马贵将的公寓。 有马贵将没有理会“她”，直接上前去拿起客厅茶几上的信纸。 信上就一句话。 【送你一只独眼喰种当礼物，希望你喜欢。】 “独眼喰种……”有马贵将不会误会信上的意思，独眼喰种指的定然是被绑架来的这个人，而对方在过去分明是一个半人类。他淡灰色的眸子移向地上装死的旧多二福，以令对方发寒的目光审视着青年。 旧多二福的内心颤了颤，心道：完了。 “呜呜！贵——呜呜！！” 贵将先生！先听我的解释啊啊啊！！！ 他终于理解了在MM那边被绑架的紫发美女是何等心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肝胆欲裂也不足以形容他面对有马贵将的心情啊！ 他绝对不是喜欢被审讯的抖M啊啊啊啊—— “嘶啦”一声，旧多二福嘴唇上的胶带被解开，刚要张口辩解，立刻有一把钥匙被对方握在手中，用锋锐那头毫不留情地划向旧多二福的手背。 手背无伤。 刀枪不入的喰种皮肤，即使在RC值被药物抑制住的时候也很难破防。 旧多二福根本就来不及躲！ 再下一刻，坚硬的皮鞋就踩住了他的胸口，肋骨发痛，狠狠地把他禁锢在地面！ 旧多二福抽气：“你……他妈的……” 够狠。 末尾的词没说出口，他就被对待喰种冷酷至极的白色死神问道。 “谁抓你来的？” 旧多二福的脑海里转过很多思路，却硬生生咬紧牙关，没有吐露一个字眼。 不能说。 无论是真是假，和修研吉的存在只对和修家有利。 他说了，可能会死得更惨。 寿命离大限不远，同为半人类却更加孤高的白发男人冷淡道。 “那你就去见总议长吧，旧多。” 总议长？ 旧多二福的目光恍惚一秒，惨笑地点了点头，保留最后的一些不肯认输的自尊心。 其实还有更好的方法，比如说让贵将先生为他保密……但是这样的方法想一想就行了，他连说出来蛊惑对方倒伐的勇气也没有。 与其被人看低，不如去面对自己私自改造身体的下场。 也许—— 能逃过一劫？ 神思不定的旧多二福在被人带走去见总议长前，后知后觉地记起了一件事情。 “贵将先生！你先把我的女装弄掉啊啊啊！！！” 对此，有马贵将冷漠脸，拨打电话给担忧弟弟的CCG局长：“局长，旧多找到了，因为有一些关于他的问题，所以我把他送去总议长那里。” 和修吉时被他模糊的形容误导，以为是小事，“找到了就行。” CCG局长放下心，挂了电话。 公寓里，有马贵将一个人站在客厅中，看着掌心中播放视频的手机。半晌，他侧头去看自己上方安装的监控，为了防止琲世的人格被其他人格覆盖，在他公寓里出乱子，他最近才在客厅和玄关处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是琲世吗……” 不，应该说是那个不像金木研的金木研。 有马贵将沉思片刻，走出公寓，返回CCG本部，等总议长的召唤。 CCG本部的顶楼，总议长办公室。 和修常吉开完会议，如往常那样回办公室，身后的秘书为他关上门，小声说道：“总议长大人，有马特等安排一名V成员送来了一位……女性。” 信息上的误差，加上情报的机密性，导致了秘书判断错误。 “贵将送的？” 和修常吉高眉深目，眼神波澜不惊，完全不是其他搜查官心中鬼气森森的形象。听到秘书的话，他才止住了脚步，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浮现出惊异之色。要是换做其他的分家人，他大概会认为是又送了一个暖床的女人给他。 既然是贵将，那肯定不是什么小事了。 他让秘书出去，走入了办公室内的另一间房间，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女人。 第一眼。 和修常吉就觉得有些眼熟，那张脸，那个模样，貌似像他睡过的女人。 “你是谁？” “……” 旧多二福宛如一条放弃自救的咸鱼，双眸无神，绝望到不能再绝望了。 这就是……亲爹。 呵呵。 不过等和修常吉看完贵将发给他的邮件，再看向旧多二福时，那永远留给家族之人威严高傲印象的目光陡然一寒。 “二福。” 他最年幼，也让他最失望的私生子。 和修家的暴风雨降临。 …… 对上层矛盾一无所知的佐佐木琲世，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迟到的记录。 “奖金要被扣了……” 【很多……吗？】 “就算不多，也不能随便被扣啊！” 佐佐木琲世想到自己日渐减少的账户，失魂落魄道：“你花了我多少钱？就为了买几件华而不实的和服——你知不知道我们经济来源就是靠CCG啊！” 黑龙神从容说道：【没关系的，有的是人愿意为我们掏钱。】 佐佐木琲世恼羞成怒道：“我不要别人养！” 黑龙神说道：【要不然，我去打工？】 佐佐木琲世无力。 就听那样兴致勃勃的口吻，他就不认为对方是个会帮自己打工的人！ “算了，就这样吧。”佐佐木琲世放下和他聊天的想法，发现了往自己这边走来的铃屋什造。铃屋什造开心地从他口袋里再次得到糖果，含在口中说道：“琲世，今天怎么来晚了呀，我从来没见过你睡过头呢。” 佐佐木琲世叹道：“睡得太熟了。” 完全是鬼压床的状态。 “哦。”铃屋什造随口说道，“七区那边出了一点事情，你多关注一下。” 佐佐木琲世：“？” 铃屋什造歪头，笑道：“有人又把喰种餐厅一锅端了。” 为什么是“又”？ 自然是那个前科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单纯迷茫得像是小白兔的琲世。 “死的挺惨的，不过挺痛快的。”铃屋什造抛下这句话，带领身后的搜查班走了。 佐佐木琲世嘀咕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他只是一个CCG本部职位不算高的一等搜查官，隶属于真户班，管辖范围也不在七区。 把七区的问题抛之脑后，他快乐地奔向上司真户晓的办公室。 “晓小姐！有任务吗？！” 这才是属于他的日常，简单又幸福。 第30章 目的所在 下班时,佐佐木琲世被堵在了CCG本部的门口。 对方手搭着外出时穿的白色风衣制服，一身黑色西装，单手提着手提箱地看着他。大门口进进出出的搜查官们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瞅着这对师徒架势的两人。 “跟我过来。” 有马贵将只说了这么一句，佐佐木琲世就兴高采烈跟上了。 黑龙神无声叹气。 为什么他一旦失忆，要么恋父,要么恋爷爷啊！ 偏偏这些人没一个是好相处的，各有目的，不仅想要牢牢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想要占据他们心灵最脆弱的地方,达成百倍回报的好买卖。 你们怎么就不上天呢。 不由自主腹诽了有马贵将的同时，又损了一把自己的爷爷，黑龙神没有丝毫的内疚。自己虽然被和修研强行安装了无法卸载的滤镜,但是好歹能透过假象,看到一些真实,而有马贵将与和修常吉一脉相承,两人在收养他的做法上太相似了。 有马贵将的温和,和修常吉的慈祥,都是他们对付“金木研”的武器。 无法反抗。 因为当时根本就打不过…… 把琲世领到自己在二十四区的公寓,有马贵将就转身说出来意：“让他出来。” 佐佐木琲世呆愣地“噢”了一下，然后对另一个人格道。 【有马先生让你出来。】 【嗯……】 人格切换的过程中，在有马贵将面前像个乖学生的搜查官青年气场一变,从低一等的后辈地位到了平视且气定神闲的同辈人,瞬间脱离了CCG的阶级划分。 他清澈的黑灰色瞳孔中沉淀了其他陌生的东西。 “寻我何事？” 空气中,仿佛连浮尘也宁静下来。 不是抱着友人心如死灰的金木研，也不是悲恸哀嚎的240号囚犯，更不是在佐佐木琲世的人格稳定期间，偶尔出现却暴戾疯狂的人格。 他只是他。 从未来的时空而来，孑然一身，回到过去改变命运的黑龙神。 “旧多二福。”有马贵将没有跟他兜圈子，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就是这个家伙把人丢到他的公寓里，“你从哪里知道他是独眼喰种的？” 黑龙神往沙发坐下，“他没有告诉你吗？” 有马贵将心中皱眉，旧多那家伙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对他都不肯说出秘密。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黑龙神朝有马贵将抬了抬眸子。 “待客需要茶水的吧。” 倒茶吧。 他亲爱的有马老师，V组织的高层，以及他上一任的独眼之王。 这一回没有被强行进入睡眠状态的佐佐木琲世，目瞪口呆地看着有马先生竟然真的去倒茶给这个人格，心平气和得与平时见到“他”就动手的模样判若两人！黑龙神不着痕迹的黑了他一把：【他是个典型的目标主义者，有价值就先利用。】 【才不是呢！】佐佐木琲世在精神世界里大声反驳，【有马先生不屑于用手段！他向来堂堂正正地战胜任何人，品德高尚，不在乎任何利益之争。】 黑龙神：【……】 琲世，你口中的那个人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呢。 佐佐木琲世委屈：【你为什么总要黑有马先生呀。】 黑龙神喝着用茶叶包泡好的热茶，感慨有马先生的手艺真烂，【因为他对其他人太狠了。】狠到了不给一丝情面，只在乎自己定下的目的，并且坚定执行。 他不再与琲世对话，平静地问道：“你这算是承认我的存在了吗？” 有马贵将在他对面坐下，把外套和手提箱放到旁边，多少增加了一些居家的氛围，“我不承认，你也依旧在琲世的身体里。” 他的双眸冷漠地打量黑龙神。 “旧多的问题暂时不提，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琲世的身体里？” “金木研。” “需要我把你从出生到现在的档案都放到你面前吗。” “嗯？” 黑龙神轻啜一口热茶，笑道：“我以为我的档案都被注销了，没想到还有啊。” 有马贵将说道：“想要，随时就有。” 这就是权利。 有马贵将想要让佐佐木琲世耳熟目染的东西，佐佐木琲世单细胞地回避了，但是黑龙神却听得出有马贵将一言一行背后的暗示。 说到底有马贵将的性格内敛，说话太委婉了，不擅长教书育人。要是换做和修常吉教导和修研，第一句教导对方的话就是“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才是权利的真谛。 黑龙神微微走神，回到这个世界后，有太多事情能勾起他的记忆。 注意到有马贵将在观察他，他解释道：“抱歉，我想到了一位亲人，忍不住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他和你说过相似的话。” “亲人？”有马贵将细细品味这个词，金木研的亲人？ 黑龙神站起身，以熟稔的方式主动为有马贵将泡了一杯茶，纵然是最简单的方式，也有着长年累月学习茶道带来的风雅。 很多事情，他曾经不懂也不想懂，但经常接触了，就懂了。 “请。” 黑龙神做出请的手势，有马贵将自然不会拒绝。 茶恰巧是他平时能喝的饮品之一。 只是在有马贵将咽下第一口，还未完成喝完时，黑龙神的眸光划过温情，冷不丁地说道：“我的爷爷是和修常吉。” 有马贵将：“……” 有马贵将：“……咳……” 喝茶多年，养气功夫超乎寻常的有马贵将第一次呛住了。 放下茶杯，他目光冷冽如刀地盯着对方。 “你是和修的人？” “是的……我们同族呢，有马先生。” 黑龙神嘴角一翘，唇红齿白，言语温柔，用着佐佐木琲世的形象煞是秀色可餐，他对与自己同月同日出生的有马贵将友好一笑。 有马贵将只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恶意。 他沉默下来。 金木研…… 和修…… 自己准备培养的独眼之王继承人，结果又是流着和修血脉的人？！ 世界很大，偶尔也很小。 小到一个圈子里内讧的全是姓“和修”的人。 黑龙神深刻地明白和修家很厉害这一点，便是源于第一代独眼之王是那伽拉桀，第二代独眼之王是有马贵将。近百年的各种矛盾下，那伽拉桀死了，有马贵将一边当独眼之王一边给和修家打工，和修家不仅没有垮台，还蒸蒸日上。 不愧是和修家，只要不被自己人抄掉老窝，稳得一逼。 佐佐木琲世与精神世界潜伏的暗金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修常吉的孙子。 “准确来说我是和修常吉的侄孙。”黑龙神继续爆料，“我的父亲是和修常吉弟弟的孩子，婚生子，祖母是名门小姐，所以身为半人类也没有被和修律冷落，反而在成年后就与你一样接管了V的部分权利，成为了V的高层之一。” “父亲快三十岁的时候，寿命到了尽头，他脱离和修家，选择在外界养老。后来在二十区，父亲遇到了母亲，和母亲一起生育了我。” “在我四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留下和我母亲相依为命。” “那一年，来了很多V的人祭拜。” 黑龙神的声音很有岁月的感觉，由他诉说过去，就像是在说一段在眼前的历史。 “而那些祭拜者——” “在这些年也基本上去世了。” 一个没有留下过显赫名声，抹去了记录的父亲，一个温柔软弱，却坚强地抚养自己孩子的母亲，他们组成了金木研童年的家庭。 因为他们，所以有了现在的黑龙神。 黑龙神浅笑：“我的过去并不出彩，不可否认，是和修的血统让我活了下来。” 毫无保障的人体实验中第一例成功的奇迹。 他轻声细语道。 “我的解释，可让你满意？” “……” 有马贵将神色寂然，坐在沙发上宛如俊美的雕像，瞳孔里有着细微的情绪波动。 那是死神决绝一生，唯一残留的人性。 突然。 冷静自制的一面又回到他的身上，有马贵将看出了黑龙神了解很多秘密，干脆不在试探，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道我的目的吗？” 一刹那，佐佐木琲世预感不妙，整颗心提了起来。 有马先生的话……什么意思？ 黑龙神诚实地说道：“养一个和修之王？” 有马贵将：“……” 这世上最致命的吐槽莫过于把独眼之王养成和修之王了。 在另一个世界，还神奇到不能再神奇的—— 成功了。 已经去世百年的黑龙神老师的腿上，插满了现实带来的利箭，艰难地打出了圆满结局。第二代独眼之王最大的贡献不在于为喰种做了什么事，而再于他突破所有艰难险阻，让名义上喰种最大的敌人成为了第三代独眼之王。 此举，也保住了喰种和半人类的未来。 想到这里，黑龙神按住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噗——” 这个世界太奇妙了。 第31章 和修家事 一番谈话后,黑龙神只透露了自己这辈子的身世，以及是旧多二福改造了自己，导致自己从一个人类变成了独眼喰种,其他一概不提。 单凭“和修家”这个奇葩来历，他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吃了一记闭门羹。 直白一点,有马贵将短时间内不想再看见到他。 佐佐木琲世泪目：“有马先生……” 回到精神世界的黑龙神拂过衣袖，笑意翩然，【别理他了，他需要静一静。】 这么有精神的有马先生,挺好的。 或许在当年不知道的时间点，他的老师也为此头痛，心里不知道批判了他多少句,并且在接连教导了两任学生后又重新教了一遍他。 想想挺倒霉的。 黑龙神洒然,心道：还好目前最倒霉的是旧多二福呢。 和修家的这一个夜晚,引发的地震牵扯本家全体人员。从CCG下班后,和修常吉几乎是提着旧多二福回到和修邸,面色黑沉,有着和修邸的仆人几十年都很少见到的愤怒。一路上旧多二福一声不吭,最后被自己亲生父亲扔在大厅的地上，也没有半点反应。 和修邸，内宅。 晚一步回来的和修吉时与和修政,惊讶地看见伊予站在门口,小步地跑过来。 和修伊予紧张道：“爷爷很生气。” 和修政问道：“爷爷在做什么？” 身为和修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孙媳妇,和修伊予的家世极好，性格温婉守礼，孝敬长辈，在和修邸生活也很少被和修常吉冷脸对待。从另一个方面看，她是和修常吉为和修政挑选的妻子，和修常吉自然不会甩脸色给她。 和修伊予也是第一次看见和修常吉发火，有些害怕地说道：“我不清楚，他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还打了对方一个巴掌，现在让人跪在地上。” 和修政顿时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女人？ 和修吉时没管那么多，怀着疑惑上前推开门，踏入内宅就问：“父亲？” 大厅里果然跪着一个人。 背对着他的女人的高跟鞋已经没了，赤脚跪着，披头散发，双手和双脚都被库因克手铐铐得紧紧地，宛如囚禁在和修邸的犯人一样。 在女人的正前方，和修常吉怒火中烧地坐在椅子上，让人不寒而栗。 发现儿子回来，他冷冷地说道：“回来正好。” 老者细长的双眼瞪向女人。 “给我抬起头！” 旧多二福的身体一僵，无所谓地笑着抬头看向和修常吉。 父子两人的遗传很明显，只不过和修常吉年纪大了，容颜不复年轻时候的俊美，目光又十分锐利，不似旧多二福那样因为笑着而略显妩媚的桃花眼。如果再对比旁边一头雾水的CCG局长和修吉时，彼此的血缘联系就一目了然了。 兄弟两人有几分相仿。 和修吉时是和修常吉之子，继承了本家流传千年的喰种血脉。 旧多二福是和修常吉与人类女性的孩子，没能打破独眼喰种的界限，一出生就被分配到分家那边，终身再努力也只能屈居于和修家的末席。 公平，不公？ 在和修家，出生的血统就决定着未来的高低。 这就是他所在的鸟笼…… 和修吉时被女人熟悉的面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是他失踪一天的弟弟。 “二福？！” “吉时先生，晚上好。” 旧多二福用着一个部下的口吻与对方打招呼。 他可没资格喊对方哥哥。 门外，和修政听到里面的动静，走进来说道：“旧多二福？” 旧多二福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俯首称臣，把姿态放到如同尘埃般低贱的地步，腰部折叠，双手铐于身后，对这几位和修本家的大人物施以日本社会的大礼。 和修吉时的眼底出现一抹不忍，上前半步。 “你起来……” “吉时，让他跪着！你还要被他哄骗吗？！”和修常吉打断了儿子的心慈手软，眼刀子凌厉地射在旧多二福身上，“把赫眼露出来！” 和修吉时惊愕。 看戏的和修政也猛地看向旧多二福，骇然地发现对方抬起头后的赫眼。 “独眼……这怎么可能！！！” “啊——” 在其他人忽视之下，第一次见到赫眼的和修伊予被吓得不轻，抱住了丈夫和修政的手臂。和修政的冷汗出现，惊疑不定地对上父亲和爷爷的视线，和修常吉冷漠地说道：“家教不严，让伊予见笑了，他擅自改造身体，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和修伊予松口气，说道：“原来是人体改造啊……爷爷，你们聊，我上楼去休息。” 非常懂事的和修伊予就告别丈夫，上楼去平抚被惊吓的心脏了。 在楼下，她似乎听到了一句称得上凄凉讽刺的话。 “家教不严？你承认过我吗？” 和修伊予的心脏又漏跳一拍，不敢去牵扯入长辈的私事，心里却嘀咕着爷爷这么严肃正经的人，怎么也会有私生子呢？ 为私生子身份忍了一辈子的旧多二福，在和修常吉的那句话下破碎了心防。 那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 每每想起，他就想要诅咒所有活在光明世界下的和修家之人，而他必须经历最刻苦的训练，从小投身V组织，为和修家处理最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情。他比和修吉时优秀，比和修吉时强大，但就因为他是半人类，所以他永远要跪在对方脚边！ 和修家的末席啊！ 他不甘！ 凭什么弱者可以支配强者，凭什么喰种血统可以决定一切！ 若血统代表未来，独眼喰种就象征尊贵，他愿意剜去自己的内脏，忍住所有的哀嚎，把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样食人的怪物！ “闭嘴！” 和修常吉最不喜欢被人提及私生活的问题，怒视旧多二福。 “好，我闭嘴，您也别逼我说什么好听的话了，要怎么处置我随意吧。”旧多二福耸了耸肩，在说出这句话后，用那只鲜红的赫眼看着所有人，自嘲而冷漠。 那是与和修常吉如出一辙的冷酷本性。 整个和修家，真正继承和修常吉的性格的反而是旧多二福。 “你——”和修常吉没料到小时候还听话的二福，长大后就如此顽劣，但是转念一想，没有这样的性格，对方也不敢私自改造自己！他在震怒之后，理智地说道：“除去他的V组织职务，剥夺一等搜查官身份，关押起来，让审讯师拷问他是谁帮他完成了改造，并且找出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独眼情况，全部抹杀！” 和修政惊慌地阻止道：“爷爷！” 和修常吉不咸不淡地说道：“除了自己人，伊予什么都不知道，我很放心她。” 和修政勉强放下心，没好气地去看旧多二福，差点要坑死伊予了！ 旧多二福无动于衷，早已知道自己被囚禁的结局。CCG有一项很重要的QS计划，准备移植喰种赫包到人类体内，进一步培养出对付喰种的炮灰。单是为了制造独眼喰种的方法，和修常吉再气愤也不会直接杀了他，这就是和修家的目标主义者。 和修常吉的视线转回旧多二福的身上，父子两个犹如敌人，冷漠相对。 “是谁抓了你？” 或者是，是谁特意把二福送到有马贵将手上？ 闻言，旧多二福从麻木的状态清醒过来，赫眼妖异至极，嘴角维持笑容，语笑盈盈。 “那个人，自称……第三代独眼之王。” “具体的去问贵将先生吧。” 他什么—— 都不知道哦。 当天晚上，V组织高层，和修家主秘而不宣的私生子就变成了阶下囚。 和修常吉坐在座位上沉思。 和修政没有资格参与这件事情，悄然回房，只留下和修吉时安慰自己的父亲，“外界能人辈出，比我们提早研究出人类喰种化的实验也不无可能。”何况家族有内贼，可能为了延长寿命而把家族的实验资料盗取出去。 和修常吉摇头，心情沉重，说出另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独眼之王怎么发展到了……第三代？” “……” 第二代独眼之王还没找出来，竟然就第三代了？ 日本到底藏了几只天生独眼？！ 无视吉时的茫然，和修常吉从座位上叹气地站起身，手撑在椅背上，身材比一般的老年人要高挑削瘦许多，黑纹付羽织披在他的身上增添了几分日暮夕阳的落寞。 “和修家等不下去了。” 必须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挑起大梁，对抗外界诞生的喰种强者。 他已经老了。 今天是二福，他日又会是谁来欺瞒他？ 第32章 收拾嘉纳 六区,夜深人静。 一处典型的两层楼住宅房,又被称之为“一戸建て”的房子,只亮起微弱的照明灯。此时大门敞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从内部传来，隐约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不久后。 一个身穿和服，沐浴在夜色下的青年房屋内走了出来，声音平息。 他怀里抱着用毛毯包裹住的紫发女性。 昔日无法无天的大喰“暴食者”，在备受折磨后，如今就像是一个呆滞的傀儡娃娃。间接赋予了金木研第二次生命的神代利世,没有意识地躺在黑龙神的怀里,毛毯下不着衣缕，让人无法想象对方已经经历了数以千计的内脏、赫包切除手术。 黑龙神低下头,对如鲜花般艳丽,却失去神智的神代利世哄道。 “回家喽。” 利世小姐,我带你去看自由的世界。 手掌托住女子的头部，让她安心在药物的作用下沉睡，黑龙神倏然望向了背后这座住宅楼门口的监控摄像头，用“佐佐木琲世”的容颜冰冷一笑。 他笑的是那个身为人类,却与旧多二福狼狈为奸的嘉纳明博。 迟早算这笔账。 ——嘉纳明博,你逃不掉的。 黑龙神的脚步犹如无声无息的幽灵,在没有惊动附近邻居的情况下，一个人抱着神代利世消失在了六区的街道上。 监控摄像头连接的另一边,注视着最重要的实验素材被救走的嘉纳明博,不知为何背后流出冷汗。他看懂了那个人的眼神,更明白能够在短时间内一击必杀，处死地下研究所所有疯狂的怪物的青年实力有多么强大。 “金木……研？你果然是比二福更成功的杰作啊。” 嘉纳明博写下记录，喃喃自语。 …… 这一回，又一名“醉酒”貌美女子被带入了佐佐木一等的宿舍。 大清早睡醒的佐佐木琲世，表情有点崩溃。 “你又带女人回来——！！！” 比上一次更过分，他醒来发现枕头边躺着一个熟睡的女人，吓得心脏骤停。这位二十多岁的女性睡在另一个枕头上，身材一流，散发着让他提不起戒备的气息。对方的那头紫发披散在床单上，睡颜美丽，长相竟然不逊于电视上的大明星。 重点是——美女身上穿着他以前的旧衬衫！ 罩杯也没穿啊！ 这明晃晃地证明着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佐佐木琲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脸上烧红，最后抱住头，发出哀嚎。 “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明明约法三章了，就算睡了女人也不能带回来啊！ 【咳。】 黑龙神忍笑，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处男的琲世科普一下生理知识了。 【不是睡在一起就算睡过了的。】 “她衣服都没了！” 【是她本来就没穿衣服，出于礼节，我只能为她找一件旧衣服套上了。】 “没穿衣服？你、你你你从哪里捡来的人？！” 【六区，一处住宅房下方的研究所。】黑龙神看了一眼时间，替琲世着想地说道：【快点起床吧，别管她了，你今天的任务很严峻呢。】 佐佐木琲世一惊一乍地说道：“又有什么事情？” 黑龙神用一个强有力的理由，很好的抚平了他惊慌失措的情绪。 【匿名举报一名黑心医生，他涉嫌人体实验，私自把人类改造成喰种，这位女性就是其中的受害者，被黑心医生解剖了好多次身体。】 “居然有这种人？！” 【你忘了我们的情况吗？他也是帮凶。】 “我知道了。” 佐佐木琲世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这些庸医进监狱！”脾气好是一回事，事关自己，他怎么也要回报过去！ 他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不用匿名举报，我去告诉有马先生，让他直接查房了那个庸医的医师执照！”说完这句话，佐佐木琲世强迫自己无视那名昨夜与自己同床共寝的女性，迅速洗漱完毕，提起自己的库因克手提箱就离开了充满尴尬的宿舍。 只不过在快要离开宿舍百米范围的时候，他有点委屈地问黑龙神：“为什么你非要放我床上，把她放在沙发上，或者让我睡沙发不可以吗？” 黑龙神沉吟：【我只是想看看你对她还有感情吗？】 佐佐木琲世：“？” 黑龙神用怀念地语气说道：【她是我们的初恋啊。】 佐佐木琲世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眼，不敢置信是初恋这么奇葩的理由！ 黑龙神叹道：【不过看她过得这么惨，我也释怀了，当初我们还是单纯无知的少年的时候，我们对她一见钟情，而后和她约会，差点被她一口吃了。】 佐佐木琲世这回听懂了，对方是一名喰种！ “不要用‘我们’！分明只有你一个人对她一见钟情！” 【说什么实话……】黑龙神瞥他，眼中蕴含笑意，【稍后有马先生问你事情经过的时候，我就等你据实以报了。】 佐佐木琲世一脸悲愤。 自己不想骗有马先生，但是黑龙神说的理由，他说不出口啊！ 一个小时后。 在有马贵将的面前，佐佐木琲世把嘉纳明博和神代利世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一副“我失忆了，过去的事情与我无关”的坚定表情。 有马贵将没有说什么，发了一道消息给V组织，准备去逮捕嘉纳明博。 “可以了，你去上班吧。” “哦，好的！” 佐佐木琲世喜出望外，有马先生没有追究他的问题。 在佐佐木琲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有马贵将从思索中回过神，喊住了他。 “琲世。” “有什么事情，有马先生？” “把神代利世交给我。” 【不行。】 “不行。” 佐佐木琲世咬住舌头，一不小心就习惯性得顺着黑龙神的话去回答了！ 有马贵将的目光霎那间在他身上打了个转。 “又是他？” “嗯……他不让我交给你。” 佐佐木琲世纠结地表明黑龙神的态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有马贵将说道：“原因？” 黑龙神答道：【她不想回去当一头负责生育的母猪，而我只希望她生活在外界。】 佐佐木琲世愣愣地复述了一遍他的话。 有马贵将一贯的冷淡表情没有变化，说出最大的问题：“你能保证她不会猎食？” 这一刻佐佐木琲世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精神世界的黑龙神透过佐佐木琲世的双眼，对上有马贵将的视线，眼神中带着怜悯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有马贵将明白。 那是站在过高的地方，看待其他人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的目光。 一如他。 佐佐木琲世无法控制声音地说道。 “她疯了。” 神代利世疯了，所以不会再有捕猎男人的暴食者。 “放过她吧，她已经偿还了过去任性的代价，和修家也不缺她一个『产子者』，我会把她交给她的养父，那位父亲会好好照看她的。” 完全成熟的黑龙神，语气平缓柔和，就像是站在神代利世亲人的立场上说话。 有马贵将在人生中罕见地有了看不懂的人。 于情于理，对方都不应该如此关照神代利世，难不成就为了……血缘？ “仅此一次。” 他不插手，反正出了事也不用他负责。 “好。” 黑龙神应下这份人情。 充当传声筒的佐佐木琲世满脸茫然，不明白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好像很厉害？ 走出有马先生的办公室，佐佐木琲世的疑惑得到了黑龙神的解答。 【想知道怎么让有马先生妥协吗？】 “怎么做……” 【很简单，与他不分胜负，他会认可你，彻底打败他，他可以低头认你为王。】 “！！！” 佐佐木琲世被他的话镇住。 黑龙神在精神世界里意兴阑珊地拥抱住琲世，在他的身后轻轻说道：【他这个人……只对和修常吉与自己的理想低头。】 【琲世，变强吧。】 【这样你才有能力在他面前反驳他，改变他，最后让他活下去。】 为了独眼之王的王座，前任独眼之王自刎于他的面前。 世人只看见他的辉煌。 何尝……看见背后那些为他铺路的人。 他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在两任独眼之王的监督下，一切魍魉魑魅之物都不复存在，生存在黑暗中的事物永远见不得光。 他要还世间一片朗朗乾坤。 在V组织的高效行动率下，没等同为帮凶的V高层芥子反应过来，在日本有许多个窝藏点的嘉纳明博就被有马贵将手下的人抓了，直接锒铛入狱！没有人抵挡得了动真格的白色死神，与嘉纳明博一起被查出来的还有血腥累累的实验记录。 死亡者，上千人！ 不仅有半人类，人类，还有惨遭毒手的喰种！ 毫无疑问，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要是在外界抖出来，绝对要引起轩然大波。然而嘉纳明博的事情直接牵扯到旧多二福，而旧多二福又是和修家的人。 一日未安宁的国际喰种对策局总议长，神经突突直跳，想要毙了旧多二福。 和修常吉望向不远处行礼的优秀部下。 “贵将，做得很好，把这件事情处理干净，不要走漏风声。” “是。” “查到是谁举报的吗？” “没有。” “贵将，下去吧。” 和修常吉对他的话不可置否，没有打算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选择靠和修家的人脉去查这段时间不断掀开和修家老底的人是谁。 贵将到底是个半人类啊……无法成为被他赋予厚望的对象。 另一边。 奔波在日常与非日常之间的佐佐木琲世，问黑龙神一个简单的问题。 “嘉纳明博会死吗？” 【不会。】 “啊……不会死，那就是是终身监禁吗？” 【也不是。】 “？” 【琲世，大人的事情你还有的学呢，这些话题先不谈了，你答应我，下班去面具店帮我买一张面具，我喜欢龙纹的，再不济是手工雕刻的……】 佐佐木琲世听到他的意见，再想到自己的钱包，顿时人生昏暗无光。 你太能花钱了……手工制品很贵的。 他颤巍巍地问道：“我在路边商店给你随便买一个可以吗？” 【不可以，我要四区面具师的作品。】 “……” 佐佐木琲世想要狠心拒绝，完全不想去四区那么远的地方。 结果—— 他的脸颊感觉到温热的柔软。 黑龙神亲吻他的脸颊，像兄弟，又像是长辈对后辈，温柔得如春天的樱花。恍惚间，佐佐木琲世发现自己被一双手臂圈在怀里，对方的胸膛不够宽厚，却撑得起一片天空，足以代替他与有马先生展开一场平等的对话。 和服上有龙，丝线为金。 真美…… 他有一天，也能变成这样的人，堂堂正正地告诉别人自己的意愿吗？ 【就这一次……听我的吧，琲世。】 “……下……不为例……” 【好。】 一天之内，师徒通杀，黑龙神解决了两个棘手的人。 他心道：什么时候再解决了地狱级难度的爷爷，他才算可以功成身退，把一堆烂摊子……不，是一个改善好的世界交给他们了吧。 黑龙神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未来，值得期待呢。 第33章 面具师 在安顿好神代利世后,佐佐木琲世才在下班后再次出门了。 具体安顿过程—— 就是给安静的“暴食者”再注射一剂RC抑制剂,让她沉睡,别醒过来趁机逃跑。 “这样做没问题吗？”佐佐木琲世不放心宿舍有喰种。 【目前没问题。】黑龙神说道，【等我找到她的养父就把她送走，她的精神状态很糟糕，我昨天见到她的时候，她毫无理智地想要攻击我。】 佐佐木琲世小声道：“我是怕她伤害宿舍楼里的其他人。” 黑龙神答道：【我有留下警报器，别担心。】 一道分离赫子就藏在宿舍里，充当远距离的感应器和防御措施。 佐佐木琲世再一次体会到他的思虑周全,不像是自己,出门前都在苦恼这件事情，而对方简单的一句话就带给他无比的信心。放下多余的担忧,他握紧自己的钱包和口袋里日常准备的几个糖果,“走吧,我给你买面具！” 大不了把另一个人格当铃屋前辈来对待！ 这次黑龙神没有要求使用身体，嘴角噙着笑意，看着他走向四区的方向。 他第一次走向四区，是他踏入喰种的生活开端。 而这一次—— 他想终结这些。 就按照所有金木研的念头,当一个喰种搜查官,踏入光明,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你喜欢吗？】 黑龙神没有回头，风轻云淡地问向身后。 【……】 暗金站在那里,与他一同注视琲世无知无觉地踏入“无脸者”诗的地盘。 那是一种无知者无畏的勇气。 【应该是喜欢的吧。】 一片色彩昏暗的精神世界里,多出第三道说话的声音。 在成年体态的黑龙神、暗金之外,还走出了一个面色清秀的黑发少年。当他的身影一出现，精神世界变得有了颜色，虚无的地面有了一片平坦的地砖，天花板盖住了浑浊的天空，墙壁在遥远的地方包裹住这片他们的净土。 十八岁的金木研干净而纯粹地说道：【欢迎回来，谢谢你又在保护我们。】 黑金因为暗金的悲伤而出现，白金又因为黑金的崩溃而出现。 一环套一环，才会有了他们。 他们彼此保护自己。 不是天生独眼的他们，仅仅拥有比寻常人类更奇妙的精神世界，所有人格不分先后，没有主次之别，只有最“适合”生活的人才活在外面。 本来不愿意影响他们对未来的认知的黑龙神，身体一颤，和服木屐的背影不再那么冷漠疏离。他听到了那个他心中最想保护的金木研的声音，十八岁的对方，在壁虎的折磨下痛苦得几近崩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后才诞生了一个性格上更强硬的自己。 他们是共同体，可是在命运捉弄下分离了开来。 黑龙神半阖上眼眸，说道。 【你不是在沉睡吗？】 “死”在有马贵将手上的那一刻，他与对方相拥而眠，也得到了那份来自自己的宽恕。 【你不在了，我一个人睡着很孤单，他分裂了一个新的你出来帮琲世，但是那个虚幻的人格很快就消失了，一直是暗金在伪装你的存在。】黑发少年说着视若平常的话语，温柔地注视着黑龙神，【既然回来了，应该来见我啊。】 猝不及防被他揭露了冒名顶替的事情，暗金略恼地看向黑金。 【我也不想啊，一个顶用的人都没有。】 本来是白金帮琲世，他可以安静做个美梦，结果白金不见了，他就只能自己去应付有马贵将！天知道有马贵将有多讨厌他，见到他出现在外界就打他！ 他因有马贵将培养琲世产生的好感度，全部被对方的冷酷无情给毁了。 黑金和气地笑了笑：【辛苦你了。】 暗金冷漠道：【知道了就别给我添乱，你和这家伙半斤八两，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留下我来收拾烂摊子。】 听着他们对话的黑龙神不再淡定，无奈地转过身，面对他们。 【我现在不是在帮忙嘛。】 谁坑你们了。 一刹那，昏暗无光的精神世界里恍若被点燃了，沉郁艳丽的色彩占据了他们的瞳孔，令他们在短暂的惊诧后，牢牢地锁定住对方的左眸——那是足以形容为熔浆流动的颜色，熊熊燃烧着十八层地狱的烈火，红到了极致，戾艳到了极致！ 他是浮世绘里隐世的大妖魔，又像是高天原下来的神灵。 以凶恶的词已经难以描述。 他已—— 超脱了人类和喰种的局限，涉入了另一个神秘的领域。 化身为黑龙神而回到过去的和修研吉，长发披肩，和服加身，与他们判若两人。尤其是在他望向“自己”的时候，暗金与黑金都产生了一种呆滞的感觉。 怎么回事？ 另一个金木研会变成这幅摸样？！ 黑龙神平静地诉说自己惨痛的过去：【我变成这样是被好几个人坑了。】 没错，月山习、神代利世、有马贵将、芳村艾特、和修常吉、永近英良……全部都是坑啊！在一路不断的大坑之下，他不得不打破底线成为了和修研吉。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沉默中变……爆发！ 他成功成为了后者。 不知为何，对白金一直很排斥的暗金头一次对他有了点同情，并且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感觉很惨，算了，现实就是这样恶意。还有……你能不能别用长辈式的目光看我们，我们年龄没比你小这么多。】 【唉，我都一百二十四岁了。】 【……】 【顺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曾曾孙子都有了。】 【……！！！】 …… 四区，想着早点回去的佐佐木琲世很快按照地址，来到了一家位于小巷子深处的面具店。看了一眼“HySyArtMaskStudio”的店名，他走入没有开灯光的店里，四周阴森森的面具摆设让他头皮发麻，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该不会又是喰种的地盘吧？！ 佐佐木琲世的冷汗滴落，再往前一步，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店主。 “……店长在吗？” 无数张挂在墙壁上，柜台、橱窗里的面具宛如妖魔鬼怪的脸，冰冷地盯着他。 【左边第三列展示台的顺数第二个。】 忽然，他听到现黑龙神的声音。 佐佐木琲世闻言走过去，眨了眨眼睛，看见一座被布料遮挡的“雕塑”？ 【他等着吓唬人。】 “……”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揭开布料，对上一双微懵的鲜亮赫眼。 “喰种？” 佐佐木琲世的脸色冷下来。 “不是哦。” 蹲在展示架的台面上，充满黑暗风格打扮的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只是在眼球部位注射了特殊颜料，让眼睛变成了这种颜色。” 佐佐木琲世看了看他浑身独特的风格，迟疑道：“是吗？” 好像确实像假的…… 【……】 黑龙神扭头看见琲世的犹豫，忍不住无语，居然连对方是不是喰种都认不出来！ 他对另外两个人格说道：【你们是真不怕他被骗啊。】 暗金是标准的外冷内热，瞥一眼琲世，【谁管这个笨蛋。】 黑金耿直道：【其实我也认不出来啊，诗先生的打扮就像是在玩Cos……】 黑龙神远目，叹气。 这么单纯的琲世放在外面太容易被喰种骗了。 【琲世，我教你，靠近他……轻轻嗅一下，然后对他说一句话。】 佐佐木琲世很快就得到了黑龙神的黑心教导，下意识地靠近蹲在那里的奇怪店主。男人怔了怔，一双赫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有点不解佐佐木琲世的靠近。他脖颈处纹着拉丁文的皮肤绷紧，泛起细微的鸡皮疙瘩，不适应被人靠近要害。 然后，他听见佐佐木琲世低声说道。 “好香。” “……呃……” 诗目光迷茫地看着失忆后的金木研，觉得自己是被调戏了……吧？ 第34章 二次检举 当佐佐木琲世意识到自己调戏了人,并且对方默认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他坐在椅子上,对方一板一眼地问他喜欢什么材料。 “喜欢皮质的吗？还是树脂之类的？” “……那个……” 佐佐木琲世咽了咽口水，想把罪魁祸首的黑龙神拉出来顶缸，但是黑龙神正在和精神世界的另外两个人格科普自己的经历，放手让琲世去经历成年人的世界。 【琲世，按照你的喜好给我定一个面具就行了。】 【我这边忙，不聊了。】 他的内心斯巴达，天天待在他身体里,另一个人格有什么好忙的啊！ 不得已,佐佐木琲世硬着头皮道：“店长，你挑一款适合我的面具就可以了。” 诗半蹲下身,与他平视,那双黑红交织的瞳孔懒散又死沉。 “我来选吗？” “嗯……” 佐佐木琲世渐渐放松下来,他没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恶意。 二话不说，诗就收起素描本与笔，走向了柜台的方向，从抽屉里拿出了放置了一段时间的面具。经过他的手保养后,面具崭新,似是最初少年买走时的样子。他把面具递给一脸好奇的佐佐木琲世：“这是一位客人不要的面具,我觉得很适合你。” 佐佐木琲世很节俭地说道：“二手货可以打折吗？” 诗微不可查的一顿，慢吞吞地答道：“你要是喜欢,免费送给你也可以。” 佐佐木琲世诧异地去看手上的面具。 这是一块黑色的皮质面具,触感很好,嘴唇的部位是一根拉链，狰狞森白的牙齿都被这一根金属拉链给缝合，整块面具就露出人脸的左眼部位。 左眼…… 赫眼…… 他的眼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把面具捏了捏，确定它的质量不错。 【你要它吗？】 他问不知道去干什么的黑龙神。 【咦，这块面具居然是在他手上呀，我还以为弄丢了。】黑龙神投去视线，可有可无的惊讶一下，明白不管哪个世界的诗先生都一直关注着“金木研”。 佐佐木琲世咬牙问道：【这个人是喰种！】 你又带他去见喰种！！！ 他真的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喰种搜查官，专业驱逐喰种的啊！ 黑龙神的嘴角翘起：【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由你来判断，随便你想抓还是不想抓。】 佐佐木琲世：【你什么意思？】 黑龙神感觉到衣袖一紧，被两个新出现的孩子拉住，脸色陡然温柔起来。 精神世界里，除了暗金与黑金外，又多出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孩童分别有着一黑一白的发色，黑发的孩童要腼腆羞涩许多，而白发的孩童像极了过去的自己。 加上他，五个人格到场。 黑龙神抚摸着宛如双生子的两个孩童头顶，对琲世说道。 【这是你的人生啊。】 琲世想与谁生活下去，想要救谁杀谁，他只会旁观，不会要求对方走自己安排的路。 他唯一规划过未来的人是阿信，也就是继承自己总议长位置的和修信吉。对方接手他的责任，走上他安排的家主道路，没有一声怨言，却让他一直有些内疚。因为早早的就结婚生子，工作又繁忙，阿信对自己的孩子疏于照顾，导致阿信和阿椿父子俩有了隔阂。 他希望琲世能活得轻松一点，至少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佐佐木琲世的眼睛发热，感觉到了黑龙神对他的宽容。身体是两个人的，但是对方从来没有想过与他争夺身体，放任他决定共同的未来。 在信息量不对等的错误认知下，佐佐木琲世了一个坚定的想法—— 他身上有着另一个人的未来。 所以，他要过得幸福，这样另一个人同样也能幸福。 诗疑惑地发现佐佐木琲世的脸色绷紧，很郑重地握住面具，“这个面具我要了。”佐佐木琲世不等诗询问他什么，接着说道：“我还要专门订做一个祭典类型的面具，要白色的陶瓷底色，露出一只左眼，上面画着花纹。” 诗对每年都有的夏日祭、春日祭之类的祭典很熟悉，“哦”了一声。 “什么花纹？” “……我想想。” 佐佐木琲世捏着下巴思考，脑海里勾勒对方的形象适合佩戴什么面具。 他想到了。 “狐狸！” 每次教唆他做什么，都像是一只老狐狸！ 【……】 瞬间，精神世界里的黑龙神目光凝滞，欲言又止地看着兴奋的琲世。 他其实是一条龙……龙…… 诗虽然惊奇他的要求，心道“金木君的口味改变了”，但还是负责地接下了订单。 “OK，三天后可以来领取，或者我邮寄给你。” “好的！” 佐佐木琲世不想再来，唰唰几下写好了自己的地址。 CCG宿舍才不怕喰种呢！ 佐佐木琲世买完面具，没有停留的走了，看上去半点也不想在这个阴暗无人的小巷子里停留。面具店里的诗返回店内的工作台时，发现零散的画稿上压着一个纸条，随手拿了起来，“是金木君留下的吗？我居然没注意到。” 而后，他总是打不起精神来的眼神就变了。 纸条上写道。 【退出小丑，不然就让你与这一任首领和前任首领作伴。】 宗太失踪，渺无音讯，前任首领多奈托·普鲁普拉被关押在库克利亚，尚未出来。 诗的手指捏起，把纸团丢入了桌子下的垃圾篓。 “宗太是出事了吗？” 如果是这样——单凭他们几个人，小丑可能真的要面临很大的危机了。 夜晚的小丑聚会，诗坐在了系璃身边说出了这件事情。 伊鸟系璃托着香腮去问另一个人：“萝玛，你怎么看？感觉金木君脱离我们的预计了。” 帆糸萝玛一听到名字，气呼呼地大声说道：“金木大人是个大骗子！大骗子！”她那天被白发少年诱引出去，追了几公里也没有看到对方的人影！ 等她记起宗太再回去的时候，喰种餐厅就全灭了。 宗太——也失踪了。 这代表什么？代表喰种餐厅里有实力超过宗太的强者！在此之前，宗太没有感应到任何金木研的踪迹，金木研极有可能是那个伏击了他的人！ 想到这里，帆糸萝玛浑身战栗，捂住了娇嫩可爱的面容，“我的金木大人啊……是你变强了吗？萝玛好想再看见你啊，不是看见你傻乎乎的笑着，而是看见你无论历经怎样的挣扎，美梦依旧破碎，绝望而美丽模样……” 她在神秘莫测的金木研的吸引下，产生了歇斯底里的兴奋。 红发少女在吧台前独自发笑。 诗侧目，对系璃说道：“她又怎么了？” 伊鸟系璃弹了弹玻璃杯，慵懒地说道：“萝玛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起生与死之间的刺激，萝玛更喜欢看见美好的事物破碎。” 转回话题，伊鸟系璃打趣道：“宗太现在不知所踪，你要退出小丑吗？” 诗冷淡道：“不过是一个纸面上的威胁。” 四区是他的地盘，这么多年没有一个搜查官能改善这里混乱的环境。 伊鸟系璃拉长音调地笑了。 “那就好……” 小丑没有什么同伴情，更不会费力不讨好的去找宗太，但她多少与诗的关系不同。她还是很喜欢诗的，就如同她喜欢和莲示喝酒一样。 喰种——也是有朋友的。 忽然，低头陷入脑内剧场的帆糸萝玛抬起头，说出一句话。 “准备撤吧。” “哈？” 伊鸟系璃没悠闲多久的表情呆住。 帆糸萝玛鼓起脸颊，“我们的位置又暴露了，这是要整小丑几次才甘心啊！” 伊鸟系璃顿时翻过吧台，去拿吧台里面的钱。 “快撤！” 第二个据点暴露了。 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半夜来喝酒的诗，只能去找另一个人消耗时间。 二十四区附近的仓库里。 睡在仓库集装箱上的男人揉了揉头发，上半身的T恤洗得发白，看的出他生活并不富裕。他颓废又困惑地看着蹲在仓库下面，手上拿着两个血酒瓶子的诗。 “诗？” “莲示，我暂时没地方待着，来找你了。” “系璃呢？” “准备搬家了。” “……” 你们这个组织听上去好没有前途啊。 四方莲示很想这么说，只是看在诗来找他的份上，跳下来陪他喝酒。 喝酒之中，诗冷不丁地说道：“你知道金木君的情况吗？” 四方莲示没有什么防备地说出古董那边的事情：“董香说金木研苏醒了，只是佐佐木琲世的人格压制住了金木研，导致金木研无法主动来见我们。” 诗问道：“是吗？你怎么确定的？” 四方莲示的脸上浮现细微的笑容，“董香咖啡店门前的小黑板上多出一只黑色的兔子……那个兔子的图案是以前董香的手机挂坠，这么久了……也只有他记得。” RE咖啡厅是他们最后的家。 与此同时，举报了小丑第二个窝点的佐佐木琲世乖巧的在宿舍等结果。 零番队副队长的平子丈打电话来，告诉他。 “逃掉了。” “啊？辛苦丈哥了。” “没事，按照流程也算是打掉一个小丑的据点，任务会上报。” 平子丈声音简短，给人平静有力的信赖感。佐佐木琲世就很喜欢这个不排斥自己，身为有马先生过去的搭档的平子丈。 “琲世，有马先生让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小丑的据点。” “这个……这个嘛……” 佐佐木琲世心虚地目光飘忽，庆幸他们不在自己面前。他之所以能知道地址，是黑龙神告诉了他，而他又毫不怀疑地告诉了零番队。在追踪面具店老板的过程中，涉及到了一种叫分离赫子的能力，他还没有学会，没有办法圆过去。 “不想说就算了。”平子丈代替有马贵将，表示不打算深究。 佐佐木琲世脸红，“抱歉，让你们兴师动众了。” 平子丈说道：“CCG已经对小丑开始立项追查了，所以任何线索都是具备价值的。” 佐佐木琲世恢复笑容：“那就好，晚安，丈哥。” 他还没挂断电话，坐在床边平抚呼吸，再转头就看见了还未送走的紫发女子。 对方半坐在床榻上，瞳孔无神，似乎已经盯着他片刻了。 佐佐木琲世：“！！！”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就看见穿着他衬衫的女子恍惚几秒，随后陡然化作了嗜血的恶魔，嘴唇微张，犹如饿狼扑虎般的扑了过来！ 醒了？！ “啊——！”佐佐木琲世发出急促的尖叫。 他惊恐的不是神代利世的疯狂，而是对方一扑过来，就暴露了对方下半身所穿的四角内裤——那条四角内裤是他穿过的！上面还有一个中年老男人的头像！ 【你怎么可以给女孩子穿我的内裤啊啊！！！】 佐佐木琲世被紫发女子压在了床上，手机脱手而出，砸在了地板上。 紫发女子张口就要去咬他。 佐佐木琲世倒抽一口气，双手想推开她，已经做好了缺掉一块肉的准备。 结果…… “呜——”神代利世咬住了佐佐木琲世的肩膀，宛如牙齿撞到了柔韧的铁板上。 黑龙神在佐佐木琲世的体内发笑。 【琲世，药效没过呢。】 体内注射了RC抑制剂的喰种，就会如同人类一样脆弱，更别说撕咬同类了。要知道在日常生活之中，喰种的皮肤看似柔软，实际上用菜刀也砍不出一丁点痕迹。 失去理智的神代利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咔嚓一声。 她猛烈啃咬的牙齿碎了。 那一声呜鸣，宛若凶狠的野兽失去利爪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佐佐木琲世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唇。 果不其然，手机里不再是平子丈的询问，而是多出一道清冷淡漠的男性声音。 “琲世，你在干什么？” “有马先生，您不要误会！我刚才是被女人压在床上了！” “……” “不对，是我错了，我这就把她送走！！！” 佐佐木琲世发现自己说错话，慌得一逼，逗得精神世界的黑龙神都不想帮忙了。 过了片刻。 电话里的有马贵将仿佛心平气和地说道。 “需要我过来帮你解决吗？” 佐佐木琲世只想哭。 真的不需要啊！ 咚的一声，他把神代利世掀翻在地上，库因克手铐果断铐上，把身体切换给了黑龙神，希望黑龙神能够把神代利世第一时间送走。 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黑龙神接管身体后，拿起地上通话中的手机，替琲世温和地说道。 “接下来，是私生活了，不劳关心。” 他挂断电话。 带上麻烦代名词的神代利世，黑龙神要去找神代叉荣，虽然不知道对方身处何方，但听到利世的消息，这个人一定会闻讯而来。 零番队，平子丈耳尖的听到了有马贵将的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有马先生，琲世怎么了？” “……” 有马贵将看着手机上的通话结束，目光定格刹那，之后把手机递还给了平子丈。 “没什么，他夜游去了。” 那另一个奇怪的人格……果然是变数中的变数。 琲世。 你要是学坏了，就等着他的再教育吧。 第35章 满足 这个夜晚注定了十分忙碌。 找神代叉荣免不了与喰种打交道,好在喰种们一个个都是夜猫子,即使凌晨两三点也能找到人影,而与喰种见面，琲世得来的面具就派上了用场。来到神代叉荣曾经管理过的六区，黑龙神戴着渗人的黑色皮质面具，怀里抱着用毯子裹起来的神代利世。 当他见到第一个六区有点地位的喰种时，对方迟疑了。 “眼罩……？” 【这什么土里土气的称呼？】 佐佐木琲世藏不住话地说道，踩中了黑龙神的痛点。他觉得自己的外号应该是“独眼蜈蚣”，再不济就是简短的“蜈蚣”,眼罩是什么？他不承认。 现实的情况上,黑龙神理智地说道：“你知道叉荣在哪里吗？” 小混混般的喰种叼着一根抽不了的烟，鼻子耳朵全是小环,瞅着黑龙神抱人的模样。别看他一副常人不敢惹的凶恶姿态,喰种心里清楚,对方比自己更凶恶，凡是能够在CCG挂上名号，达到SS级喰种级别的人就没几个好惹的。 对方和自己的老大是一个级别的，听说交过手,但是不知道胜负如何。 喰种捏下烟头,回答：“你找他？我不知道,唬老大已经很少回六区了，六区现在一个管理者都没有,乱糟糟的一片。” 黑龙神从他口中听到了六区的情报,知晓他不是什么懵懂的底层喰种。 对付这样的人—— 【琲世,你知道怎么得到情报吗？】 【……套话？】 【套话没有用的，对方不说，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对外人说。】 【打一顿！】 这回佐佐木琲世说得很斩钉截铁。 他奉行的不是目标主义，可也绝对是有暴力倾向的任务完成主义。 【琲世……能不动手就别动手，我们要和平为主。】 黑龙神再次叹息有马贵将养歪了琲世，反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钱包，食指和中指夹出几张小额的纸币，优雅地递给了对面的喰种。 “我想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喰种迅速上道的接过钱，眼睛发亮，看戴眼罩的独眼蜈蚣格外的顺眼。 他二话不说道：“青铜树！” 黑龙神点头，没耽搁时间就抱着神代利世赶去青铜树的据点。 佐佐木琲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拿钱？！】 【才一千日元，也就够普通人吃一顿路边的快餐。】 【呃，这么便宜就能打动他？】 没看清楚塞了多少纸币的佐佐木琲世，顿时小声起来，好奇起喰种的金钱观。 “大部分喰种很穷的。” 黑龙神在房屋与房屋的栏杆中跳跃，一跃最少五六米，轻盈得就像是深夜中探访他人家中的鬼怪，搭配上他的独眼面具就更不像是个好人了。 找到青铜树的据点不难，因为在他的世界，CCG就差点把青铜树一锅端了。 他给青铜树的底层人员传了句话，随后坐在了附近建筑物的高处等人。在他的怀里，是神志不清的神代利世，可惜这一幕没能形成郎才女貌的经典画面，一口碎牙的神代利世还试图在他的手臂上留下几个牙印。 黑龙神哄了几句，发现利世小姐真的傻了，就一个手刀敲晕了她。 没什么比安静下来更舒心了。 佐佐木琲世问他。 【我以为你和她关系很好……】 【是很好，好到她当年和我约会，想要吃了我，我现在都不恨她呢。】 【……】 你的胸襟宽广如大海啊。 精神世界里感觉自己被挤到一旁，无法动一根手指的佐佐木琲世吐槽。 十分钟后。 伴随呼啸的风声，一个武夫打扮的男人疾速赶来！ “利世——！！！” 老远的地方就听到了男人的呼唤。 黑龙神看着他的身影由远到近，还不忘和琲世科普：“这个男人是个十足的女控，只要与利世小姐有关系，他就会没有脑子地冲过来。” 非常适合利用，他使唤过对方十多年，优质的『白日庭』武道老师。 神代叉荣一看清楚黑龙神的存在，就脚下一蹬，毫不留情地一个飞旋腿，想要把黑龙神给打出去，然后自己接过可怜的女儿。 黑龙神对他的爆脾气习以为常。 然后。 他揍了对方一顿。 佐佐木琲世的表情空白，颤抖地说道：【你不是说能不动手别动手吗？】 说好的和平为上呢！ 黑龙神碾压着被自己看穿所有动作规律的神代叉荣。 他有些满足。 【有些人，该动手的时候就别犹豫，揍小混混是无法给我带来任何成就感的。】 揍上辈子欺负他的神代叉荣，他义不容辞。 等到神代叉荣从打输了的懵逼中清醒过来时，黑龙神已经收回了脚，把神代利世放平在地上，却没有打开束缚住对方的库因克手铐，以免父女“相残”。 “利世小姐在这里，叉荣先生可以带她去安全的地方休息。” “利世……” 神代叉荣爬起来，浑然忘记黑龙神刚才打过他，只顾着抱住失踪已久的利世。 紫发的女子软软地躺在养父的怀里，那份时刻暴躁不安的疯狂也平息了下来，她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神代叉荣，最后慢慢闭上，陷入了昏睡之中。 神代叉荣看见她的手铐，眉毛竖起，反射性要发火。 黑龙神说道：“她遭到了长时间的囚禁和解剖，身体记住了那份极度饥饿的感觉，神智失常，需要好好静养才有希望恢复。” 神代叉荣铁青着脸问：“谁干的？” 黑龙神没义务回答他的质问，也不想让他牵扯到和修家，“等她醒来，问她吧。” 神代叉荣看见利世又心中一痛，他找了对方很久，渺无音讯。 “青铜树有食物，我带她去休养。” “我建议你最好别用这种食物喂她，这样会勾起她的恐惧。” 黑龙神不紧不慢地打断了神代叉荣的想法，令不喜喰种进食的佐佐木琲世松口气，他们可是承诺过有马先生的，不能让神代利世捕猎人类。 神代叉荣不信地说道：“那利世吃什么？” 黑龙神微笑，可惜面具挡住了他的面孔，眼神依旧毫无波澜。 “用人奶吧，市面上购买得到，安全无害，能够让她回归童年的感觉。” “……有用吗？” “有用，专家说过的。” “好。” 神代叉荣被忽悠得越发感觉这是个好主意，人奶不用捕猎，买得到，又不用惊动CCG和伤害人类，就是耗费的钱比较多，他大可以让青铜树给他付一下工资。 神代叉荣反过来对他道谢，抱起利世就要离开高台。 只是在走之前，他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回头告诉完成托付的黑龙神：“蜈蚣，芳村应该没有死，但是我找不到他的下落。” 黑龙神心中一紧，不知是喜是忧。 没死。 古董的所有人都没有死，他那次拖住了有马贵将的行为没有白费。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见到芳村店长。 前世今生的事情交织在一起，黑龙神站在那里，思绪万千，直到佐佐木琲世问他：【芳村是谁？又是你过去的朋友吗？】 黑龙神说道：【不是朋友。】 佐佐木琲世还未猜下去，黑龙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女儿的外公。】 佐佐木琲世受到了十万吨暴击。 他不再隐忍，神经崩断，对着黑龙神咆哮了回去。 【你别告诉我你还留有情人和女人啊啊啊啊——！！！】 黑龙神远目。 是的，都有，他可是某种意义上别人羡慕的人生赢家呢。 【琲世，别慌嘛，前方有一片森林等着你。】 【我不要啊啊啊！】 什么见鬼的森林，他就看见了一堆歪脖子树，上面挂满了过去留下来的餐具！ 第36章 见总议长 然而,更坑的事情还在后面。 嘉纳明博从来没打算一个人吃亏,在和修家的审问下,毫不客气地抖出了独眼蜈蚣袭击他的研究所，并且带走神代利世的秘密。 而神代利世—— 是从和修家逃出去的女人。 第二天上班，天天夜游的佐佐木琲世迷茫地听见召唤他的搜查官说道：“总议长想见你,佐佐木一等。”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大脑和被浇了冷水般的清醒过来。 【怎么办！】 救命,鬼常找他肯定没有好事啊！ 【冷静……还有,你不要被宇井郡带歪了，和修常吉没凶过你吧。】 黑龙神听他内心冒出的称呼扶额，佐佐木琲世才一等搜查官，总议长一年到头都不会见他几次,想对比下，特等搜查官级别的宇井郡就经常被训。 和一年前不同,现在的CCG共有九名特等搜查官。 管理本部搜查官的有两位,分别是对策Ⅰ课课长,安浦清子；对策Ⅱ课课长,丸手斋。 位于分部的则是2区支部长,田中丸望元；3区和4区搜查指挥,S1班班长,宇井郡；20区搜查指挥,篠原幸纪；24区搜查指挥,S3班班长,有马贵将；在国外立下大功,升任特等，法寺项介；上一任阵亡后，新上任不久的23区库克利亚监狱长，灰崎深目；最后是半退休，基本不参加特等会议的黑磐岩。 在这些人多年的显赫战功对比下，佐佐木琲世只能算是一个不起眼的后起之秀。 放下工作，佐佐木琲世内心紧张兮兮地走向电梯，按下前往总议长楼层的按钮，不停地对黑龙神商量到底是哪件事出问题了。 黑龙神实话实说：【应该是去救利世小姐的时候，被监控拍到了。】 佐佐木琲世的身体一晃，稳住。 【你没告诉我！】 【……其实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教你。】 【？？？】 【回答，那不是我即可。】 CCG本部的顶楼，是黑龙神记忆中不变的总议长办公室。 简洁明亮的装修风格让这里百年后也不会过时，宽敞的落地窗，一个个方块型的地砖，再加上纯色的办公桌和椅子，稳重的色调显得墙壁背后的CCG徽章庄严明亮。办公室的占地面积极大，良好的通风设备让内部温度适宜，有微风徐徐流动之感。 这一切和背后冒冷汗的佐佐木琲世无关了。 他说出黑龙神教他的借口后，盯着地面的脚尖，等待和修常吉的问话。 只是身处于这里，他就感觉到了来自黑龙神流露的眷恋感情，脉脉温情让他仿佛浸泡在温泉之中，缓和了紧张，剩下的就是对眼前那名白发老者的好奇。 他是真的很好奇。 这么一个厉害的总议长大人，居然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你这次不难过了吗？】佐佐木琲世偷偷问他。 【上次见他……是有点猝不及防罢了，我并没有太想见到他。】黑龙神撇开头，关键时候不承认自己想见和修常吉。佐佐木琲世分明感觉到了他绷紧的神经，和修常吉宛如实质化的冰冷视线盯着他们——那是在考虑他的话是真是假。 佐佐木琲世的心理素质也很好，五分钟下来都面不改色。 【不会被拆穿吧？你没有用赫子吗？】 【没有。】 【哇——！】 心脏猛地一跳，佐佐木琲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战斗力。 在他为黑龙神的话暗惊的同时，佐佐木琲世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和修常吉的眼睛。和修常吉放下和修家连夜整理的那些资料，语气开始朝着怒意的方向转变：“有人看见你半夜带着一名女子进入宿舍楼里，你认为这件事情仍然与你无关吗？” 佐佐木琲世语塞。 黑龙神知道和修常吉最讨厌欺骗，在精神世界说道：【别不吭声，就说你不知道！】 佐佐木琲世咬牙道：“我不知道。” 和修常吉的眼神锋锐得可以解剖了他，而佐佐木琲世心底涌起一阵委屈。 他一点也没参与这件事情啊！ 何况—— 罪大恶极的分明是那个庸医，又不是他自己。 黑龙神从他身后半拥住他，【不要难过，我们救的人是你的堂姐，她因为你而得到了自由，要是我们不去救她，她这辈子都无法摆脱人体实验。】 佐佐木琲世有些恍然，怪不得另一个人格会专门去救差点吃了自己的人。 因为血缘……又因为是亲人…… 这个世界上就剩下这些人，与自己体内的血液流着有最本质的联系…… 他看向和修常吉，对方也是他的亲人，虽然表面上没有半点亲切，但是自己能够走出库克利亚监狱，想必也是有着这位铁面无情的总议长大人的首肯。 一时间，脑补过多的佐佐木琲世对总议长的好感有负转正。 他是喰种。 对方嫌弃他，不想接纳他也很正常……嗷！ 佐佐木琲世被黑龙神及时敲了个爆栗，停止脑内剧场，眼角飚出可怜的泪花。 和修常吉：“……” 他有这么凶吗？差点吓哭了一位一等搜查官？ 对自己的刻薄没有自知之明的总议长收敛了一些冷气，脸色依旧不好看地说道：“一个CCG的搜查官要是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控制，你让我如何能相信你？”他直接按照经验把佐佐木琲世夜游的行为判断为多重人格的后遗症。 “去检查你的心理状况，心理测评不合格就给我滚去当学院老师。” “……是。” 这件事情就被高高抬起，低低放下了。 看在有马贵将是他的监护人的面子上，和修常吉不会给他难堪，可是好脸色是别想了。他并不喜欢一个人工独眼，为了CCG有足够的战力才容忍了他的存在。 正如之后的QS实验成功者，只要他们能为CCG工作，一心一意驱逐喰种，不和喰种同流合污，和修常吉也可以把他们视作正常人对待。 只是—— 骨子里居高临下的蔑视永远不会抹除。 逃过一劫，佐佐木琲世灰溜溜地退下，躲到办公室外面大口喘气。 “过关了。” 他算是明白了宇井郡为什么怕总议长大人了。 那眼神——仿佛自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垃圾，活着就是在浪费CCG的粮食。 黑龙神提醒道：【接下来的心理测评……你打算怎么办？】 佐佐木琲世无不自豪：【我精神很健康！三观正，符合喰种搜查官的要求！】 黑龙神：【哦……】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精神健康啊…… 感受到他的怀疑，佐佐木琲世不得不抗议：【你觉得我哪里有问题！】 黑龙神思考：【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佐佐木琲世：【……】 心理测评无非就是刷题，和心理医生聊聊天，再做一些简单的互动游戏。佐佐木琲世每一关都安全度过，甚至连医生都觉得他是一个社会上难得一见的善良人。 不过有一点—— “佐佐木君，你的朋友太少了，应该多接触一下身边的人。” “好的，谢谢医生！” 一踏出心理咨询室，佐佐木琲世转头就忘记医生的建议，拿着开好的证明，兴冲冲地重新上岗工作去了。 黑龙神看完全程，赞叹一句：【不错啊。】 伪装正常人的功夫还是很到位的。 “我很健康，当然没事。”佐佐木琲世没听出话里的意思，从骨子里就习惯了吧自己约束在“搜查官”的身份里，排斥所有会导致日常生活崩溃的事情。 他忽略黑龙神微妙的情绪，投入工作的怀抱之中。 精神世界里。 黑龙神的怀里多出一个白发的孩童，孩童天真无邪地捏着他的脸颊，没大没小。 【大哥哥长得比主人格还成熟啊！】 你直接说老成好了。 【小家伙，别捏我的脸，怎么没有和另一个人玩？】 白发幼金通常与黑发幼金一起出现，或者一起消失，他们是暗金在十岁左右承受不了打击，精神自动分裂出来的人格，象征着他们童年的隐忍与悲伤。 黑龙神宠他如同宠自己的孩子，赫眼没有一点凶戾，温柔平静。 白发幼金感受到了他的爱，害羞地缩在他怀里。 孩童告诉黑龙神。 【琲世是我们的美梦啦。】 只要没有外力戳破美梦，这场梦就会永远如此天真烂漫，充满着对生活的向往。 黑龙神没有意外，顺着他的心意说下去。 【那我们做一辈子的美梦。】 【好啊。】 一辈子都这么幸福，简直比梦还要让人想要流泪呢。 第37章 愿望 一个月后。 在CCG的QS实验取得成功,实验体度过观察期的同时,另一件事情正在同步取得成功,那便是黑龙神让琲世交给月山家的食物配方。 喰种可食用的人工食物——成功合成了。 研究所里的成果，月山习是继月山观母之后最先知道的人，他第一个积极报名试吃,然后在自己父亲早有预料的目光下吐了出来。 “好难吃……” 垃圾食物，味道淡得要命！ 月山习在仆人的服侍下漱完口,怨念地看着那一块块“假肉”,不承认这是食物！ 月山观母对口味的要求不高，尝了一点点，对研究所的负责人说道：“能否在口味上进行细微的改进，过于寡淡的口味无法促进食欲。”家主大人的话分量当然比娇气的月山习足,研究所的负责人摇了摇头，严肃地回答：“配方上的任何细节,我们都不敢随意更改,经过上百次尝试,我们发现我们尚不具备改良它的能力。” 黑龙神交出来的是百年后的优化配方,即便如此,在口味上也难以调和。 食物已经弥足珍贵,想要再“美味”—— 难上加难。 从古至今,喰种只能从血肉与咖啡里获取味觉的满足。 “不过还有一个方法。”研究所的负责人拿来一把咖啡粉,倒在了上面,再拿起手上仿佛加了“孜然粉”的人造肉块说道,“可以通过咖啡粉进行调味。” 月山习无法忍受这种粗制滥造的食物：“还不如去喝咖啡。” 月山观母停止与负责人的对话,回过头看儿子，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习君。” “爸爸……？” “他让我转告你，这是他专门送给你的食物。” “……！！！” 月山习对人工食物的恶感顿时被清空，满脸纠结地思考自己是吃还是不吃。 金木君送给他的食物！ 金木君送给他的礼物！ 礼物…… 不品尝礼物，会不会太失礼了，万一金木君知道了不开心…… 一句话解决了习君，月山观母再次与负责人说道：“辛苦你们了，食物能够量产吗？” 研究所负责人答道：“能否量产取决于那份特殊赫子细胞的多少，大概一小瓶您拿来的细胞，足够合成出供月山家半年的食物。” 以月山观母的镇定都感到了震惊，半年的食物就这么解决了！ 仅仅是——那么一小瓶。 明白月山观母的感受，研究所负责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地说道：“因为我们在合成技术上的手段不够熟练，浪费了不少标本，这点是我的失职，我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珍贵的赫子细胞，而且一旦能够获得大量的细胞，量产食物就指日可待！” 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的喰种，终于能够解决食物的问题了！ “观母大人！这是改变人类和喰种局面的契机啊！” 千百年来。 从未有过的希望就在他们的面前。 月山观母手有些颤抖，又强行冷静下来，这不是他的功劳，在与研究所的负责人交谈后，合成配方里所蕴含的技术含量让他感到心惊。 他以月山家的高水准科技力量集中攻克，才勉强照葫芦画瓢地完成了合成。 那么。 又是哪个庞大的组织，提前研究出了这种东西？ 这细胞有来自于谁？ 外界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样的实验成果，以月山观母的人品，不会对提供配方的黑龙神藏着掖着。在月山观母的同意下，月山习像是飞出笼子里的小鸟，一颗心直奔佐佐木琲世那边。 “金木君——！！！” 远方，一区。 佐佐木琲世打了个寒蝉，摸不着头脑。 黑龙神一语道出真相：【可能是被月山先生惦记上了吧。】 想想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月山习应该会来找他，而不是乖乖地等自己去找对方。 “你确定他会来吗？”佐佐木琲世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这个周末本来要去CCG学院教授一堂课的，希望那些学生不会觉得我放了他们鸽子。” 黑龙神笑道：【琲世很喜欢教书育人吗？】 佐佐木琲世没有否认：“和那些人相处很轻松，他们都是一些孩子呢。” 在他眼中，还是孩子的琲世说出这样的话，黑龙神没有打趣琲世，而是为对方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兴趣而感到高兴，【琲世若是当老师，肯定会桃李满天下，即使你不当搜查官了，也一样会有人把你当搜查官一样敬重。】 前提是，教人的方式别学有马贵将。 好在佐佐木琲世在这方面非常温柔，不会对年龄比自己小的人施加暴力。 “我只教授一些理论知识和使用武器的经验啦。” 得到他人夸奖的佐佐木琲世，羞涩得就像一个大男孩。 感觉到手机震动，他拿出手机一看，对黑龙神说道：“的确是在来的路上。”他虽然没有给过月山习手机号码，可是对方有能耐弄来他的号码。 黑龙神发出“嗯”的无奈声，看见了对方在驾驶室里的自拍照。 月山先生，非常帅气呢。 只是—— 能不能少一点自恋。 半个小时后，在一家咖啡厅里，黑龙神支着脸颊坐着，看着对方从外面走来。 这样的画面有些重叠。 或许对喰种来说，空气中弥漫的咖啡香气就是一种勾起情感的味道，每当他与月山习约会的时候，少不了选择一些高档咖啡厅，然后在里面度过短暂的几个小时。 更多的时候，月山习会在他下班的时候来接他，车里还坐着女儿。 不知不觉……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黑龙神的眼中泛起温暖。 门口，月山习再粗神经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何况他是个对环境很敏锐的人。 “金木君？” 他有点为这份亲近的意思而受宠若惊。 “早上好。” 黑龙神稍稍举起咖啡杯，把它当酒杯的示意，说出一句平常的问候。 穿着打扮都有人帮忙设计的月山习就像是一个高级模特，一踏入咖啡厅就受到了不少瞩目，偏偏他无视了所有人，愉快得如参加宴会般走到了黑龙神的对面坐下。 “有金木君在的地方就有Mellow（芬芳）啊。” 月山习一边笑着陶醉，一边把搭配风衣的围巾取下。 黑龙神很自然地伸出手。 “能送给我吗？” “嗯？！” 月山习一愣，手迅速把围巾折叠好，递给了黑龙神，“你喜欢就给你吧。” 彼此的指尖在微暖的围巾上一触而过，月山习一颤。 黑龙神说道：“谢谢。” 又变回了客气而疏离的态度。 月山习失落，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绑架了金木君，破坏了那份信任。 佐佐木琲世此时已经提前进入周末休息阶段，在精神世界里睡觉，他的身边多出两个他不知道的孩童，三个人相互依偎，煞是可爱。黑龙神瞧了一眼精神世界里的场景，转而放心的与月山习进行谈话：“成功了吗？” 月山习接过话道：“是的，成功了，但是味道……” 一言难尽。 黑龙神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说道：“实用性和美味不可兼得。” 月山习说道：“出门前我把它当早餐吃了一顿。” 男人的紫眸期盼地看着他。 黑龙神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无自觉的卖萌，搅拌着温热的咖啡，“你确实该改一些用餐习惯了，这样下去对你的身体不好，月山伯父想必也很担心你吧。” 月山习听他称呼自己父亲为“伯父”，顿时惊奇道：“你和我父亲很熟悉吗？” 黑龙神答道：“不熟悉，听说过而已。” 月山习疑惑，自家信息也算是保密状态，怎么会…… 服务员走过来，放上食物，黑龙神拿起一块鸡肉条，特意对它咬了一口。 月山习满脸黑线地明白过来。 鸡肉味……嘎嘣脆。 他父亲在喰种世界的代号就是“嘎嘣脆先生”，一个非常恶趣味的名字。 “你的父亲是一位绅士，我很敬重他。”黑龙神没说假话，月山观母的人品在喰种里面是一等一的好，不像是他的儿子月山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黑历史一堆。在另一个世界里，月山观母面对和修家的威逼也不愿意交出所庇佑的喰种。 月山习同样很敬重父亲，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表情已经不是美食家癫狂后的优雅姿态，而是平时对待月山家的人的笑容。 “我父亲和祖父都很厉害的，我为我的家人感到骄傲。” 一刹那。 简单的话语就触动了黑龙神的心。 黑龙神仓促地侧过头，去看窗户外的行人，“是这样啊……很不错呢。” 【我为你感到骄傲，研。】 总是有人在他的身边，不停地鼓励他，夸赞他，把他吹得天花乱坠，逗他一笑。 可是这样的人……不在了。 “金木君？”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已经不在的家人。” 黑龙神的手在膝盖上轻轻抚摸那条围巾，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闻着那份气息。 我所怀念的，是你不知道的那份过去。 “月山先生，假如世界和平了，科技发达无比，你想做什么呢？” “啊？” 月山习被他跳脱的话题打断思维，认真思考片刻。 他回答。 “我想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在金木君那里得不到的珍馐美味，他可以去人类世界寻找，品尝那数之不尽的美食！ 这才是美食家一生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啊！ 第38章 恢复味觉【修改版】 周末有月山习在,他一整天都没有离开黑龙神身边半步。 买东西,结账,逛街，谈论最近的新书之类的，他一开口就可以说上一整天,趣味无比，所有话题挑的都是他印象中金木研喜欢的类型。 黑龙神安静的当一个倾听者。 那条从月山习手上得到的围巾一直没有用,而是搭在手上,导致月山习的注意力分散，时不时地偷偷看向围巾，希望他能够戴上保暖。 不过…… 喰种体质极好，不惧低温,围巾大多数时候只是个摆设。 “今天就到这里吧。”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到了傍晚,黑龙神停下脚步,如此告诉他。自己能够出来的时间都是以佐佐木琲世的沉睡为代价换来的,他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所以占据了周末的第一天后,他就想把身体还给琲世了。 CCG的员工宿舍就在不远处。 月山习欲言又止,咽下问他为什么喜欢当搜查官的问题。 “金木君,我给你买的东西,你记得签收。” “好。” “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紫发青年站在人行道上,神色复杂,无法理解眼前的人为什么舍弃了喰种的过去。 当一个人类的搜查官,就能得到人类的承认？ “我们都活着，永远有机会的。” 黑龙神说出的话让月山习高兴起来，永远这个词太过美妙了。 而后，月山习目送他回CCG宿舍。 宿舍里没有开灯，全靠外面落日的余晖照亮少许，黑龙神走在琲世的住所里，神态气质与在外面见月山习又有了几分不同。路过卫生间的洗手池，看着上面的镜子，他拿起手上淡紫色的围巾轻轻一笑，把柔软的围巾贴在脸颊上。 他的双眼阖上。 “月山先生……” 许久未能感受到的温暖和气息都在上面。 再次掀开眼帘，黑龙神的左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流露出猩红的色彩。 他再次看向洗手池的镜子。 在上面—— 镜子里折射的不是洗手池旁边的场景，而是泛起了奇异的亮光。水波般的光芒荡漾开，化作了一个在小店里慵懒倚靠的次元魔女。相较于一个多月前见到的壹原侑子的穿着，此时她穿得更加开放，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度的华丽服饰。 “我感觉到你需要帮忙。” 魔女狡猾地说道。 黑龙神没有对她的到来感到惊讶，淡漠得让魔女收起了看热闹的笑容。 从一开始他就怀疑魔女完成愿望是有目的的，对方的及时出现也证明了这一点，没有买卖就没有交易，一定是她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魔女小姐，是我的愿望让你感应到了吗？” “是的。” 壹原侑子手上执着一支细长的水烟，红瞳没有多少眸光，倒映着他的神色。 黑龙神的手指轻抚围巾，对她说道：“想要让一名喰种拥有人类的味觉，进食人类的食物也不会造成身体上的损伤，需要我付出什么？” 壹原侑子兴味地注视着他，回答道。 “这次可不是免费的噢。” “嗯。” 黑龙神同意了，眼神却有些冷凝，仿佛在警告她别狮子大开口。 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壹原侑子果真没有说什么可怕的条件，或者是故事里动不动要灵魂的代价。 她要黑龙神身上的一样东西—— “我要你身上可以救治他人的万能细胞，数量不多，能救十个人就行。” “可以，我交易三份。” 这个代价对黑龙神来说，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了。龙身上的细胞源源不断，只要他没有死，修养一会儿就有新的细胞诞生，堪称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库。 他要三份，是出于谨慎起见。 黑龙神的话语一转，疑惑道：“以你的能力，可以在我的世界得到万能细胞吧？” 壹原侑子的红唇吹起一口白烟，朦胧了画面。 “我有我的规则。” 不是她想要这个东西，是她需要得到等价的交易，这样才可以累积实现愿望的报酬。 镜子里的画面散去，留下魔女语焉不详的话。 “东西稍后给你。” 一片寂静。 如同从神秘的领域跨出，黑龙神心神一松，又再次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他走向卧室，把围巾放在床头，沉入精神世界。 几分钟后。 佐佐木琲世揉了揉眼睛醒来，在床头摸手机，摸到了一块陌生的淡紫色围巾。 “咦？新买的围巾吗？” 还挺好看的。 他把这个问题放下，听到宿舍的座机响起，跳下床去接电话， “喂？我的东西到了？好，我这就去拿！” 大包小包一堆的盒子被他抱上了楼，放在地上陆续拆开，才发现大部分都是衣服。他不小心看到一眼衣服的吊牌价格，惊恐地去找手机，查看消费记录。 “还好……钱都在。” 佐佐木琲世虚惊一场，以为自己穷到信用卡负债的地步。 把大盒子都拆开，衣服整理放入衣柜，他也懒得管是谁送的了，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能发生，衣服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礼物。 整理完了这些，他在最后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很精致。 “又是礼物吗？感觉像是首饰盒子。” 他干脆坐到沙发上，三下五除二的拆开它，惊讶地发现是个糖果盒子。 里面有三颗不同颜色的糖，色泽美轮美奂。 上面有一张说明书？ 佐佐木琲世感到古怪，看到说明书上说——本产品是炼金产物，口服糖果，哪怕是骷髅头的巫妖都可以获得想要的味觉，对应的代价是体内消化力增加，排泄增多（骷髅头吃糖果，会在品尝甜味后，糖果掉入胸腔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呀……获得想要的味觉？”佐佐木琲世喃道。 他被莫名的蛊惑，指尖还未触及糖果，咻的一下收回，唾弃自己太容易被骗。 “才不信有这种东西。” 佐佐木琲世塞到一旁，气闷地去为自己准备晚餐。 晚餐依旧是一顿匆匆食用的肉排。 黑龙神睡了一觉，嘴唇里泛起琲世吃过的东西的味道，眉心蹙起。 【琲世。】 “你睡醒了啊？” 佐佐木琲世快完速洗碗，擦了擦手走出厨房。 一不留神，黑龙神就在刚睡醒的情况下说道：【你真贤惠。】 佐佐木琲世：“……” 黑龙神很快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轻咳一声，问道：【月山先生送了我们一些礼物。】 佐佐木琲世吐槽：“那些贵得吓死人的衣服？” 黑龙神点头，发现他看不到，改为了说话：【这些钱对他来说没什么，你要是愿意和他喝一次咖啡，他可以为你掏空他的零花钱。】 佐佐木琲世总感觉哪里不对，又不乐意道：“我自己能赚钱。” 黑龙神失笑。 说句实话，也许当搜查官一辈子的工资也不如月山习一个月花的钱多。 不过——独立是值得鼓励的。 “那个糖果也是他送的吗？给我一个恶作剧？”佐佐木琲世皱紧眉头。 【糖果？】黑龙神微微一怔，不记得逛街购物里有这个东西。 佐佐木琲世找出来给他看：“就是这个。” 黑龙神了然。 魔女小姐的跨平行时空快递。 看完说明书，黑龙神更加佩服壹原侑子的能力，但是东西不能乱吃，他需要让其他人先试吃糖果，看看有没有其他无法解决的后遗症。 【琲世，我们出门找个喰种吧。】 “要做什么？” 【试吃。】 “不要。” 佐佐木琲世不管糖果是真是假，一口拒绝：“我最近需要驱逐喰种的战绩！” 绝对不搞这种儿戏的事情。 黑龙神转念一想，拿出底牌：【好吧，我们让分身来吃吧。】 佐佐木琲世随后就被赫子分身震惊到了，双眸瞪圆，看着自己的赫子变成人形，再从模糊的人形变成了一个等比的“自己”，五官的精致程度不亚于本尊。 黑龙神心道：常年用赫子捏手办的经验也带来了。 没有多犹豫，只分出一丝精神意识控制赫子分身，他走上前把糖果塞入它的口中。仅仅是一道无智慧的赫子分身，在这一刻竟然传达给他“甜”的味道。 【这是一颗很好吃的糖果。】 黑龙神得到了它的讯息。 惊喜一下后，黑龙神说道：【琲世，厨房里有没有人类能吃的东西？】 佐佐木琲世反应过来，慌忙地去寻找，“我这就去找！” 一小盒别人送的巧克力被找到了。 还是去年的情人节，女同事送给他的礼物。 黑龙神不顾佐佐木琲世纠结地说“会不会过期了”，给赫子分身喂食。 赫子分身咬碎巧克力。 面孔呆滞。 几秒后，他给黑龙神传递的念头就只有一条——【苦到可以上天了。】 黑龙神迷之沉默。 看来琲世的女同事也知道他吃不了巧克力，却想要尝试通过加入大量咖啡豆让琲世能够食用巧克力，但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巧克力纯苦口味，人类吃了都受不了。 佐佐木琲世听他不说话，询问道：“你在做什么？‘他’能试吃吗？” 黑龙神分析完糖果的可靠性，说道：【从结果看来，糖果的效果似乎是真的。】 佐佐木琲世摇头：“不信。” 黑龙神微笑，赫子分身接过糖果盒子，把第二颗剩下的糖果塞入琲世的嘴里。 佐佐木琲世：“唔！！！” 糖果很快就融化了。 他捂住嘴巴，泪光闪烁，半天只激动地说出一句话：“好……甜……” 是苹果味！ 尽管从未尝过糖果，佐佐木琲世却第一时间知道了糖果的口味是什么，仿佛身体还残留着过去品尝食物的记忆，感动着他口中的味蕾。 束缚住他，令他自卑的无形镣铐，仿佛因此而断裂开来。 他品尝到了—— 人类食物的味道。 第39章 收取代价 周末。 月山习品尝到糖果的味道,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当他本来以为再见到金木君会是下周,没想到对方会主动约他出来。在这份惊喜下,月山习没有防备的吃下黑龙神送给他的糖果，还饶有兴趣地问对方：“这是什么口味的血做的？有一种口味独特的酸甜啊。” 作为喰种，他基本知道人类口中的酸甜苦辣分别是什么味道。 黑龙神笑而不语,又在西餐厅的包厢里为他切下一块牛排，沾上酱料放到他的盘中。 “张开口。” “呃……这个……” 月山习犹豫刹那,勉强地拿起刀叉去吃金木君切好的牛排。 他已经做好难吃到吐的准备。 结果—— 月山习的眼神陡然亮起,腮帮子嚼动起来，“肉质鲜美，口感细腻，酱料出乎预料的美味……带了一点麻麻的感觉,是顶级嫩菜的配料吗？”说出他的感想，他就感觉不可能,改口道,“这家餐厅是喰种开办的吧,用料是喰种肉？” 他知道金木君能接受的就是喰种肉,但是不太清楚他平时在CCG吃什么。 但他相信金木君不会变的。 黑龙神说道：“猜错了,再惩罚你吃一口这个。” 绿色的花椰菜被插在叉子上,手指一转,亲自送到了月山习的唇边。 月山习盯着花椰菜,如临大敌。 蔬菜啊…… 那是人类里最难吃的东西之一。 黑龙神故意问道：“不爱吃素的吗？” 月山习惯性辩解,维护形象：“我对素食还是很喜欢的,比如那些吃素的人类。” 黑龙神说道：“吃掉。” 月山习乖乖地去吃了,心底纳闷地升不起一丝抵触。 一口下去，清脆的花椰菜就在他的牙齿里分成两半，陌生又清新的口感在味蕾上泛起，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蔬菜半熟后的芬芳。 月山习怔愣了半晌，去看黑龙神盘子里剩下的花椰菜。 “这又是用什么原材料仿制的？” 他左看右看，凭着美食家的经验也硬是没看出它是什么东西做的花椰菜。 在他脑海里认定了这是一家喰种餐厅。 而且厨师手艺比他高！！！ 黑龙神无视他兴高采烈地想要挖厨师回家的意图，切下第二块牛排，放到自己嘴里。月山习也不在意他的忽略，按下桌子上的呼叫器，喊来服务员加餐。 他刚才只点了一杯咖啡。 没过多久，新的牛排端上来，而且餐厅最受欢迎的神户牛排。 黑龙神一看见他点的餐，喉咙低闷一声，月山习迅速关心道：“喉咙不舒服吗？” 黑龙神忍笑之后，一本正经道：“你点了最好吃的味道呢。” 月山习听他这么说，越发期待起来。 “那我就开动了。” 然后。 再然后。 紫发的贵公子坐在黑龙神对面，尝下第一口后，满脸茫然地抬起头。 “总感觉在哪里吃到过……” “是啊。” 黑龙神淡定地用纸巾擦拭嘴唇，“你以前不是夸过出乎预料的好吃吗？” 月山习浑身一颤。 能够把喰种世界的S级大喰吓成这样，自然是牛排的味道给他带来了一点心理阴影。时间回到两年前，月山习的真面目暴露，失去了金木研对他的信任，他又想了一个花招——绑架金木研学长的女朋友，威胁金木研必须到指定的地方来见他。 在礼堂里，他是那么深情地弹奏钢琴，摆出烛光晚餐，想要品尝金木研。 倒霉的是陪金木研一起来的人有雾岛董香。 雾岛董香不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少女时期就有S级大喰的实力，只不过由于在古董咖啡厅生活，放弃了追寻力量，这才导致了力量滑落。 雾岛董香打败了他。 原因是她咬了一口他心心念念的金木君，临时获得了补充。 战败后，他一个人倒在礼堂里，忘了通知仆人，凄凄惨惨地身负重伤无法进食。 为了活下来，他就咬了自己的肉—— 于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自己的肉味道不错哎？ 在他面前，盘子中的“神户牛排”像极了他啃食过的血肉味道，即便美食家再百无禁忌，也不会迷恋上吃“自己”的味道，他最多在别人面前装个逼，说自己品尝过自己的血肉，以表示有多么好吃，间接地夸赞自己美味。 月山习僵着脸，勉强维持形象地说道：“哎，这个味道有点似曾相识。” 黑龙神乐不可支，表面平静地回答他。 “你可以多吃一点。” 月山习欲言又止。 在各种五花八门地脑补下，他把神户牛排吃完，舌尖满意，情绪混乱。 难不成在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他身上割掉过肉？或者是血肉来自他的亲人，味道才会这么相似？亦或者牛排是专门仿制他身上的血肉味道而订做的？ 不论是哪一种，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食用完了牛排，月山习放下餐具，泄气地问道：“能告诉我怎么做的吗？” 黑龙神说道：“我又不是厨师。” 月山习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厨师，放到呼叫器上的手却被黑龙神压住。 月山习：“？” 黑龙神的浅笑，目光中有一种清泉浸泡过的温润之感。 “外面有更好吃的。” 整个世界，将会是你快乐的乐园。 一路上，反过来是黑龙神带着月山习吃遍了整条美食街，喰种的胃化作了无底洞，吃得再多也不会撑破胃部，只是让月山习中途多跑了几趟公共厕所。 月山习再自欺欺人也明白过来，不可能满大街都是喰种的食物，要是喰种在繁华的东京做到摆摊营业还不被查房的程度，人类的统治早就被他们掀翻了。 他吃的是……人类的食物！！！ 铜锣烧，玉子烧，章鱼烧，蒲烧鳗鱼，糯米团子，红豆丸子等等，哪怕是快餐厅最经常见到的炸鸡肉饼，汉堡，薯条也统统品尝了一遍！平时掘千绘天天在他面前大口吃的巧克力圣代，也被月山习心满意足地品尝到了味道。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好吃的味道！ 这仅仅是街头小吃，他这些年错过了全世界的美食啊！ 吃到最后，月山习内流满面，味蕾被人类的美食征服，打心底里明白了教导他厨艺的人类老师那鄙视的眼神——你们喰种吃的真可怜。 黑龙神递了一张纸巾给他，没有觉得他的表现有多么夸张。 “好吃吗？” “呜呜……嗯！” “比我好吃吗？” “呜呜嗯……啊不对！金木君更好吃！” 跳入语言陷阱里的月山习大脑慢半拍，马上表达自己炙热的心意。 黑龙神“哦”了一声。 月山习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到底说了什么啊！ 黑龙神带他到街边的长椅坐下，路灯已经亮起，就像是他与另一位月山先生每次约会的时间一样，夜晚的城市灯火永远都刻入他的心中，不会熄灭。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高兴。” “金木君……” 在关键时候，月山习嘴笨得不知道说什么，没有了长袖善舞的狡猾。 他的本质是十分纯粹的。 喜怒哀乐，皆从于心，不会扭曲自己的性格。 抢在黑龙神的下一句话开口前，他发自真心地说道：“东西很珍贵吧，能品尝到这些东西，哪怕就一次也心满意足了。” 黑龙神说道：“不是一次哦。” 月山习的呼吸急促，紫眸不再给人邪异的感觉，亮晶晶地看着他。 黑龙神喜欢他此刻的目光。 “是一辈子。” 我给你一辈子的美食，用来代替我不在你身边的遗憾。 他捧起月山习消瘦的脸庞，犹如那次在床上怜惜他的时候一样，眼底温柔似水。 “月山先生，要幸福啊。” 两行眼泪，不知不觉从月山习的眼角流出。 金木君…… 他感觉到了金木君的善意，金木君的祝福，还有那种离别般的恐慌。 这个从少年走来的人，一直都在为他人着想。 “金木君——”他抓住对方的衣袖，“这种糖果还有吗？最需要恢复味觉的是你！我们没有体会过人类食物味道的喰种还好，你千万别把糖果给别人！” 黑龙神柔和地应道：“嗯，我吃过了。”青年的手指抚过对方的眉眼，拭去泪水，只留下对方激动不已的笑容，“只有拯救了自己的人，才有资格去拯救别人，否则我的一举一动，可能会连累那些想要拯救自己的人。” “嗯……” 月山习忽然感到陌生，金木君长大了，终于懂得善待自己。 黑龙神适当的扭转气氛，打趣道：“别哭了，月山先生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了。” 那朵枝头垂挂的蔷薇…… 可以盛开很久。 不再为自己一个人，而是可以为整个世界。 今天的你—— 能感觉到得到了整个世界吗？ …… 世界之外，诺亚方舟停留在虚空之中，宠物店的所有人都是它的“乘客”。 方舟之上的某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D伯爵温柔地注视着沉睡在雕花木床上的长发青年，玉枕放于对方的脑后，托起对方似是纤细易折的颈部，黑发披散在床榻上，暗红的东方丝绸衬托着祂白皙的皮肤，空气中的安神香一丝丝飘荡而来，围绕在栖息在此地的黑龙神四周。 祂睡得很好。 D伯爵一转身，表情变得欢喜，打散了他这张高级脸的冷艳感。 “要给殿下准备什么唐装呢？” 他拿着这件黑牡丹花色的衣服瞧了瞧，又看向另一件红色银边的唐装，手上对着黑龙神的方向比划，为这种选择幸福得冒泡泡。 他早就看腻了殿下那件保守的和服，殿下就应该多试试其他风格。 “找下个时空的人订做好了。” 等到壹原侑子锁定他的位置，通过房间梳妆台的镜子找到他时，看见的就是一个自娱自乐，自言自语的宠物店店长。 壹原侑子好笑地看着他：“你还是老样子。” D伯爵听到她的声音，挡住黑龙神面前，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找上门的魔女。 “你找我什么事？” “我和那位做了交易，来收取代价。” “什么代价？！你别想！黑龙神殿下的身体放在我这里，谁都不许动！” D伯爵激动得拔高声音，犹如护崽般地大声说道。 壹原侑子早就知道D伯爵是什么德行，这个家伙在一堆坏蔫坏蔫的人里不算黑心，但是一触及底线就会爆发，谁的面子也不会给。 “一点小代价而已，你总不能让黑龙神殿下失信于我吧。” “你的代价就没有小过！” “这要是看从谁身上收取代价。” 她的目光穿过碍事的D伯爵，洞察着躺在方舟上沉睡的黑龙神本体，“这位身上的任何地方都是宝物啊，不逊于那些血脉悠久的龙族。” “我的！” “……别做白日梦，该醒醒了，D仔。” “不许喊我D仔！” D伯爵的脸颊绯红，气得艳光四射，眼中甚至有波光粼粼的水光。 壹原侑子欣赏了片刻美人，啧了一声。 “让你剪一下指甲有这么麻烦吗？” “啊？” “我需要他身上的一些万能细胞，救治另一个世界和我做交易的客人，黑龙神殿下多余的指甲就足够这个数量了。” “就这么……简单？” “对，如此简单，麻烦你快点给我。” “好吧……” D伯爵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找出指甲剪，要去给黑龙神殿下修指甲的时候，发现指甲剪崩出了几个小口子也剪不动一根指甲。 好硬！ 不愧是他喜欢的龙！ 壹原侑子在他背后的镜子里噗嗤地笑出声。 D伯爵瞪她：“你等着！” 他往房间外脚步声匆忙地走出去，过来一会儿拿着块收藏的宝贝回来。 那是一块绯色的龙鳞。 用着朱香自然脱落的龙鳞，他轻轻地执起黑龙神的右手，在素白的手指上为对方磨指甲。以D伯爵的强迫症，自然是十个手指甲都要修整得漂漂亮亮，整整齐齐。 一点点碎屑掉落下来。 他拿起手帕装好，隔着镜子丢给了另一头的魔女。 “不许再跑我的镜子里来！” “交易完成，谢谢D仔还帮我磨碎了指甲，这样交给别人制药就方便多了。” 壹原侑子露出计划成功的得意笑容，关闭了联系。 D伯爵痛哭出声。 他扑在床头，抱住黑龙神殿下垂下的手，贴着手背：“您不能拿自己去交易啊！您这么尊贵，又没接触过次元交易，很容易被侑子小姐坑了啊！” 这次是指甲……万一下次是头发呢？！ 化龙会变丑的！ “不行，我要去找黑龙神殿下！不能让他在异世界吃亏！” 诺亚方舟调转方向，在宠物店的动物们的疑惑下，朝着这个世界的平行时空寻找而去。 九尾狐阿天打了个哈欠，小声地抱怨道：“D伯爵该不会真的想绑架龙吧？每个世界珍奇异兽这么多，怎么非要痴迷一条龙。” 诺亚方舟的防御力不算顶尖，经不起一条龙的暴走啊。 算了，下次找人一起稳固一下方舟吧。 在宠物店的大佬们懒得动一下，冷眼旁观D伯爵打算做什么，要是想杀人，他们就帮忙递把刀子，要是想绑架……咳，他们一起出动还是能绑走一条龙的，就是这种事情说出去不太好听，他们多数也是要点面子。好在级别低的小动物们围着D伯爵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绑架龙，而是去另一个世界拯救可怜的黑龙神殿下。 等等，黑龙神殿下可怜？！ 呜呜呜……那他们这些位于食物链底端的小动物岂不是更可怜！ D，你偏心！ 第40章 伤人事件 在D伯爵高效率的行动下,方舟冲破世界的壁障,抵达了新世界。三天后,日本东京新开了一家神秘的宠物店，相似的事情也出现在平行时空。 CCG收到宠物伤人事件的报告。 从上到下的喰种搜查官都一脸茫然，这种事情不归他们管理啊！ 然而他们否认没有用,出事的人是一位社会地位不低的政府官员，对方遭到了宠物的毁容,官途全毁,失去理智下就冲到CCG里来投诉。他没有理会那些竖起耳朵听消息的低等搜查官，用手帕捂住脸上还未愈合的伤口，面色凶狠地冲闻讯而来的和修吉时说道。 “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好。” 和修吉时想压制住事态的进一步扩散，带走了这名政府官员。 旁边,上班就看见这一幕的佐佐木琲世奇怪道：“那个男人脸上的伤口明显是被尖锐的爪子划伤，伤痕极深,他不去医院治疗怎么跑来CCG？” 铃屋什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懒洋洋地说道：“估计没表面那名简单吧。” 佐佐木琲世一见他,笑道：“铃屋前辈！” 铃屋什造从他手上拿到糖果,虽然是超市就能买到的那种,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自己喜欢的是琲世对他的关心。 其他想要讨好铃屋什造的搜查官送出糖果,只能得到对方一脸看白痴的目光,真当一名战绩显赫的特等搜查官会没有钱买糖果吗？ 佐佐木琲世悄声问道：“没有表面简单的是什么意思？” 他偷偷把又一块糖塞入铃屋什造的手中。 铃屋什造给他一个你很上道的表情,两人像是接头交耳的情报员,窃窃私语。 “其实这个男的私生活有问题,没准是养了喰种当宠物,现在被宠物弄伤了，才会第一时间就来找CCG麻烦。” “这和CCG什么关系啊……” “关系大着呢，在别人眼中CCG管所有喰种的事情。” “局长先生看来是碰到了无妄之灾。” “对呀，真倒霉。” 铃屋什造说着事不关己的话，朝他挥手告别，跑去找自己的搜查班成员。即使他走了，佐佐木琲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散，与铃屋前辈交谈就是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不似正常的前辈与后辈，反倒是像是与照顾自己的朋友聊天。 他嘀咕道：“局长先生解决不了，背后还有总议长呢。” 佐佐木琲世正要迈腿走开—— 【等下。】 黑龙神的声音迟疑，提起对方与铃屋的话题：【琲世，发生了宠物伤人的事情？】 他刚睡醒，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件事。 怎么如此耳熟？ 佐佐木琲世去办公室的路上就与他复述了一遍经过，黑龙神随之沉默下来。 CCG局长办公室，和修吉时难得被人喷了一脸口水。 他抹了把脸，没有发火，脸色无奈地说道：“酒井阁下，你的宠物与CCG无关，CCG只负责驱逐喰种，不负责额外的事故，你应该找东京警署署长。” 在他对面，肥头大耳的官员把手帕拿开，露出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和修吉时的眼神凝起。 这是什么动物造成的抓伤？该不会是驯养了危险的野生动物吧…… 官员失控的尖叫：“那不是人类！”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十分骇人，拍着桌子，对和修吉时吼道，“我养的宠物能够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击伤了我的数名保镖，逃掉了！你敢说着和你们CCG无关？谁都知道你们CCG在做人体实验！” 和修吉时怒道：“请说话慎重一些，CCG的任何实验是上报过国家的。” 官员浑身发颤，鼻子呼哧呼哧地喷气。 “你以为我会信？你们会没有私底下进行危险的实验？那每年那么高的经费是怎么消耗的？哈哈，如果你不把我抓回宠物，用你们和修家的医疗科技修复我的脸，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CCG的！我的别墅有完整的监控摄像头！” 说到最后，官员有些歇斯底里，眼神全然是疯狂的气息。 “你们CCG休想遮掩！” 他的官途，他的美人，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失去！ “……不可理喻。” 和修吉时都被激出了脾气，可是对方就是赖在这里，非要他给出一个不可能有的解释。 动物变成人？ 谁特么搞这种毫无意义的科幻实验啊！ 嘭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一身和服的老者走进来，背后跟着替和修吉时通风报信的丸手斋。 “谁在CCG闹事？” 和修常吉发出沙哑冷冽地问话，目光把刚才嚣张的官员钉在原地。 “和修总议长……你必须管一管！”姓着“酒井”的官员一改不讲理的蛮横姿态，忽然哭出声，拉低姿态地大声说道，“我是被喰种伤到了！而且我代表了政府的一份颜面，这样的脸怎么可能再参与工作！” 和修常吉冷冷地嘲讽：“说CCG挪动经费，私自进行人体实验的人是你吧。” 官员肥胖的身体渗出冷汗，为自己的失言感到恐慌。 “我是胡乱说……” “给我滚开！我正式通知你，我在任何上流社会的角落都不想看见你的身影。” 和修常吉半点不留情面，狠狠地削了对方一顿，给了和修吉时一个眼神，就带着和修吉时走出了办公室。在对方还在懊恼自己的官途的时候，和修常吉就已经封杀了对方除了官途之外的社会地位，不给一个对CCG心怀恶意的人重新崛起的机会。 而无法恢复脸的政府官员，便失去了前途。 官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跌坐在地上，发现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招惹到和修常吉。他虚弱地想要爬起来求情：“总议长大人！和修家主……我错了！求你……” 大门无情的关上！ 丸手斋一个人站在局长办公室，不屑地看着他：“需要我扶你出去吗？酒井先生。” CCG还不容不得任何人骑在头上撒气。 在这一点上，他与总议长站在同一道阵营，极其认可鬼常的威慑力。 只可惜—— 吉时先生没有学到总议长的能力。 酒井太郎脸色呆滞，这辈子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亲手毁掉了自己的未来，原因不是他豢养了一只来历不明，却极为美丽的宠物，而是他在CCG口出恶言。 他触怒了掌控CCG，也掌控和修家的和修常吉。 即便，他自以为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不过这件事情即便平息了，CCG对QS班的推出计划也延迟了。政府官员家中的监控录像送到了CCG，和修常吉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怀疑日本有其他地下研究所正在做人体实验，而且对方很可能已经有了可以变成鸟的未完成品。 有了警觉，和修常吉就不会在去触碰这个麻烦，以免坐实了CCG的嫌疑。本来要在今天找佐佐木琲世，宣布他成为新的QS班指导者的和修常吉也放弃了。 他对翻阅监控录像，脸色不好看的对和修吉时说道。 “吉时。” “父……总议长。” “派V去调查这件事，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录像里的是不是喰种。” “是。” 和修吉时应下，不由感觉到QS计划屡屡被拖延。 一会儿是二福身上的移植技术，一会儿是嘉纳明博手上最先进的实验记录，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极大的干扰了和修家与CCG联手的QS计划。 可惜了。 东京的中华街，一只尾羽犹如孔雀般美艳的鸟儿飞回宠物店，穿梭过门帘，最后停留在一位在吃蛋糕的唐装美人的手臂上，妩媚多姿地收敛羽翼。 鸟儿亲密的低下头，啄了一下D伯爵的嘴角。 那边有一点蛋糕碎屑。 D伯爵插着一块奶油蛋糕，一口吃下，满足地说道：“有你帮忙，催化人类的情绪，想必黑龙神殿下很快就能找到我了。” 鸟儿口吐人言：“我只是一只鹦鹉，D伯爵高抬我了。” D伯爵尝试给它一块蛋糕，鸟儿飞开，“不吃，不吃，D伯爵迟早得糖尿病。” D伯爵捧起脸，冒起小粉花，“绝对不会。” 甜食万岁！ 他家族的人身体素质都很好，没有一个人得过人类的疾病。 阿澈化作原型，跳到了D伯爵的腿上，长着山羊的角顶了顶D伯爵的腰侧，表示自己要吃。D伯爵眨着异色的瞳孔，把最后一块蛋糕喂到“小狗”的嘴边。 “阿澈要吃吗？” 嗷呜一声，蛋糕就被什么都吃的阿澈吞了下去。 “没了。” D伯爵嗜甜如命，郁闷地告诉他。 “我想吃D。” 阿澈目不转睛的看着D伯爵，证明自己对他充满了食欲。结果D伯爵笑盈盈地拍了拍它的狗脑袋，“我是卖身不卖肉的，阿澈想吃什么，我给你找过来。” 阿澈听着他的话，翻了个生动的白眼，“要是黑龙神也想吃你呢？” D伯爵理直气壮道：“殿下想吃我，是我的荣幸。” 阿澈：“……” 汪了个叽，欺负饕餮没有龙形吗！ 潜藏着各种危险的东京完美的遮掩了宠物店的异常，把黑锅扣在了喰种身上，而这家店的店主面带笑容的迎接一位又一位有缘的客人，只送出寥寥无几的宠物。 他所等待的只有一个人…… 夜晚。 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青年，踏入了中华街，在灯笼下找到了熟悉的宠物店。同样的店，连店内传出的一些熏香气息都与他那个世界一模一样。 “果然是你们啊。” 他走进去就得到了D伯爵的欢迎。 “殿下！” 青年摘下狐狸面具，眉眼秀美，刹那间黑白杂乱的短发变成了纯黑，一根根拉长，披散在了他的身后，柔顺利落，身上的衣服由赫子构造出了华美的和服。 古典气质油然而生。 他朝D伯爵示意，吐字清晰温柔，“D伯爵。” D伯爵喜上眉梢，美滋滋。 望到D伯爵与黑龙神重逢，宠物店里所有吃醋的小动物，齐齐发出“嘁”的怨念声。 D是大家的！ 你知不知道啊，龙！ 第41章 先见之明 D伯爵有着自动无视空气中酸味的本事,体贴地先带黑龙神去方舟的房间,“殿下,我把您的身体也带来了，因为侑子小姐的要求……我不得不为您剪了指甲。” 明明是黑龙神与壹原侑子的交易结果，D伯爵却愧疚得不行。 黑龙神为他的真心维护而内心一暖,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交一个新朋友,眼前的D伯爵成功让他破例,“没关系的，谢谢你的照看。” 他跟随D伯爵去宠物店后面，跨过门，两人消失不见。 沙发上,阿天用一条尾巴捂住鼻子，“酸。” 小动物们炸了锅。 “阿天,你别躺着说话不腰疼,D伯爵天然的吸引我们,我们自然喜欢他！” “D伯爵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为了照顾那条龙,D伯爵照顾我们的时间就变短了呜呜。” “对啊,D伯爵都没给阿澈大人梳毛了,也不天天围着朱香大人嘘寒问暖,他喜新厌旧！天天对着一条不是我们宠物店的龙犯花痴！” “天底下龙那么多,为什么他就是喜欢黑龙神？！” 在它们的嫉妒心下,一时间怨声载道。 “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阿天反问它们,“喜欢就是喜欢,就像是D伯爵喜欢我们也不需要理由，我们亲近他也是顺应内心的本能。”发现仍然无法平息D伯爵的修罗场，千年道行的九尾天狐补充一句：“说在意D伯爵的你们，就没有一个家伙发现D伯爵从什么时候开始非要找到龙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不关心外界的小动物。 “他似乎一直喜欢龙呢。” “不是，以前有朱香大人，D伯爵也没有表现得这么热切。” “诶？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 不待小动物们讨论出结果，阿澈的眼神微变，回答了阿天的话：“是方舟在抵达黑龙神的世界之前的时候，方舟在虚空中停留过一段时间，D伯爵说出去看一下，然后我们就集体陷入了沉睡，D伯爵回来后就变得对龙热衷了许多。” 阿天说道：“你也猜到了啊，就是那次……D伯爵肯定是看到了什么。” 阿澈恼怒不已：“该死！D伯爵居然什么也没告诉我！” 不论他怎么暴躁生气，D伯爵不肯说的事情，谁也无法逼迫他，大家只能等着D伯爵亲口说出原因的那一天。 黑龙神的房间被D伯爵安排在走廊深处的地方。 实力越强的非人生灵，阶级排序越是严格，要是有在意这一点的神兽发现自己住在一个卑贱的动物旁边肯定会生气，久而久之，房间的排序就按照血脉来排。 黑龙神的隔壁就是红龙朱香，附近更是有麒麟、凤凰、白虎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黑龙神就闻到了安神香的气息。 “既然我的身体放在你这里沉睡，没必要用这么珍贵的物品……” “殿下，您这点就说错了。” D伯爵为他们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其他生灵的感知，解释道：“您听说过三魂七魄吗？即使您的灵魂前往了另一个世界的身体里，您的本体依旧残留着您的部分灵魂，安神香有助于您留在本体中的灵魂得到安眠，不会受到外界的刺激。” 黑龙神想到自己的来历，嘴唇微抿，“我的灵魂……恐怕是破碎的吧。” D伯爵开导他：“殿下又错了，灵魂是会自我成长的，您的灵魂出乎预料的洁白，坚韧又美丽，在能够看见灵魂的神兽眼中是非常稀少珍贵的那一类。” 龙食人，性淫。 除了刚出生的幼龙，几乎不会有灵魂洁白的情况。 D伯爵一金一紫的眸子凝视着黑龙神，就像是他能看见灵魂那般专注。 “即使在第八号当铺，也是无价之宝。” 一眨眼。 他又黑下脸，咬牙切齿道：“您要是遇到那种打着当铺名义的恶魔店铺，千万有多远让他们滚多远，虽然他们对人类比较钟爱，觉得在人类身上可以收获的东西多，但是只要有利益，他们不介意对其他生灵下手。” 黑龙神本来要被他感染了情绪，忽然听他这么黑别人，莞尔不已。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轻易做交易的。” “我不在的时候，您就和侑子小姐做交易了，还让侑子小姐得到了您身体的一部分。” D伯爵幽怨地旧事重提。 上前几步，黑龙神越过那些东方风格的家具摆设，来到红榻的木床边，伸手掀开窗帘。他一眼就灵魂微震，看见了与自己产生了强烈共鸣的本体。 黑发青年沉睡在昂贵的丝绸之上，身上穿着他从未穿过的黑色唐装，金色的牡丹花纹在腰部展开，似睡非睡，慵懒端庄，与他的睡颜相得益彰。用了百年的身体在这一刻竟然感到陌生，他看着“自己”就明白暗金他们为什么难以置信了。 真的不一样了。 他们的进化道路，他们的血统身份等等，注定了像是一棵树上分开的两根枝条。哪怕回到了过去，他也不再是那个脆弱的金木研。 黑龙神的灵魂几乎要脱离而出，感应到龙的身躯在呼唤他。 他的眼神恍惚，手想触碰身体又及时收了回去，身体不稳，被D伯爵立刻扶住了，“殿下，您要回到身体里去吗？” 黑龙神思考后，缓缓摇头，“还不是时候。” 他放下床帘，让红纱遮住了里面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的龙息消散。 D伯爵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殿下的这具身体也很好，至少是万中无一的级别，但是先天不足，后天进化又离纯正的龙差太多了，血脉驳杂，混合着诡异的……女性的气息？！ D伯爵困惑：“殿下，您这一世的性别是什么？” 遭到询问的黑龙神侧头看他，表情一言难尽，“男性，你看不出来吗？” 琲世长得又不中性化。 D伯爵指了指他的腹部：“这里散发着女性的气息。” 突然，他如同自己猜到了答案般惊喜道：“殿下怀孕了吗？又是一个小公主？！” 黑龙神：“……” 一阵可怕的冷流席卷房间，D伯爵闭上嘴。 “我这一世的身体遭到过人为的改造。”黑龙神冷着脸，不咸不淡地说道，“这具身体移植了一位女性喰种的内脏，所以我的身上会散发着一些她的气息。”想到坑了自己，又被旧多二福坑疯了的神代利世，他只能想到一报还一报。 他问道：“D伯爵，有办法让‘我’变回人类吗？” D伯爵狂摇头。 黑龙神失望，转念想到琲世需要力量保护自己，变回人类只能更加弱小。 “今天就这样吧，我该回去了。” 没走几步。 他转过身，对差点撞上自己的D伯爵说道：“我很感激你能看护我的身体，但是请你不要再给我换衣服了，我不习惯别人触碰我。” D伯爵试图让他心软，委屈道：“我也不行吗？只是帮您打理一下仪表。” 黑龙神微笑：“不行。” 你的行为简直比政趁他睡着了靠近他，还要多一些危险性啊。 走之前，黑龙神留下一道看守在床边的分离赫子，分离赫子不用来攻击，只用来防守，下次他再回来就能知道D伯爵有没有对他的身体动手动脚。D伯爵绝望地看着他的布置，玻璃心摇摇欲坠，内心呐喊：“我养龙的福利……” 找到宠物店，又见到了自己的身体，黑龙神放下了心中的一颗大石头。 一个月的时间，月山家只研究出了人工食物，高槻泉那边估计进度也差不多。可是他想要修复英被毁的脸和声带，以及为有马先生延长寿命，这些需要的科技含量太高了，自己无法在这个世界一直等待下去。 如果自己能够回到本体，他便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改变人体构造。 黑龙神抚摸到自己肩头的长发，戴回了狐狸面具，为了不给琲世添麻烦，他得回去再修剪一次快速生长出来的头发，以免琲世第二天醒来受刺激。 说起来……他喜欢以长发示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他当上总议长后…… 当他也有了孙子，明白了长辈的心思，下意识就用这种方法来纪念和修常吉。 【爷爷。】 这个词代表着老去，也是代表着前人撑起的天空。 血脉是亲人之间永远斩不断的联系，可以爱，可以恨，唯独不可以忘记。 …… 和修家的地牢里，旧多二福在地牢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望着洁白的墙壁，仿佛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靠着和修家吸收实验经验的时间，他待在地牢里，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审讯，体内被注射了高浓度的RC抑制剂。 和修家的人没有给他更多的束缚，或者把他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所有人依旧以瞧不起半人类的态度瞧不起他，忽略了他如今也是一位独眼喰种。 旧多二福停止哼声，喃喃道：“先天和后天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除了无法化龙，他能做到先天独眼做到的一切。 “……” 地牢外，芥子站在外面探监，脸色阴沉。 旧多二福双手合十，道歉道：“芥子先生，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这次遭到独眼之王的袭击，再次醒来，我就被贵将先生抓住了。” 芥子问道：“独眼之王是谁？” 旧多二福说道：“我不知道，他戴着面具。” 芥子讽刺一笑：“你和我也玩这种把戏，就算你不清楚，也应该能猜到一些细节。” 旧多二福指了指监控的方向，芥子没好气道：“我临时关闭了。” 旧多二福耸肩：“佐佐木琲世。” 芥子感觉自己没听清楚：“你说谁？” 旧多二福露出古怪又扭曲的笑容，一字一顿道：“佐佐木琲世，或者叫他金木研，他就是传说中的独眼之王。” 第三代独眼之王，和修研吉。 “嘘。” 他竖起手指，对惊疑不定的芥子说道：“不说出去，我们还有机会，一旦你说出去，我保证一丁点机会也没有了。” 和修研吉现在摆明了不想被和修家发现身份。 芥子沉住气，“你打算怎么做？” 旧多二福动了动脚上的镣铐，库因克材质的镣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被锁在床的附近，待遇比一般犯人好多了。 “在爸爸对我动了杀心之前，自然是——” 黑发青年猩红疯狂的赫眼露出。 “先杀了他啊！” 亲爱的父亲，总是被你忽略的那个私生子，做梦也想杀了你呢。 这个该死的……牢笼！ 不久后，芥子探望了旧多二福的事情就被有马贵将知晓了。V组织的三大高层就是他们，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只是有马贵将以前看待旧多二福比较宽容，也没想到旧多二福会改造自己，而且两人联手，把他瞒在鼓里。 有马贵将拿起手上临时去GFG出差的调令，记起这几天，另一个金木研跟自己说过的话。 【旧多二福被和修家关了起来，命在旦夕，芥子要是敢冒着风险去见旧多二福，差不多就是他们想要动手的前兆了。】 【他们想杀和修常吉。】 【而在这么做之前，他们一定会调开重要的人物，比如你。】 全部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呢，金木研。 亦或者是—— 和修……研？ 第42章 见故人 【琲世。】 “最近都找不到喰种了。”找到了不是朋友就是故人。 佐佐木琲世在办公室的座位上,钢笔尖头戳着纸张,郁闷地说话。 【想成为准特等搜查官吗？累积功勋再冲击特等吗？】 “想！” 他压低声音,满脸惊喜，根本不怀疑对方有没有这个本事。 从找高槻泉谈判，到成功研发人工食物,这个人格创造了太多不可思议的奇迹，他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对方的能力,对方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成功！ 【稍后会有一个……快递,你接收一下，然后下班带着糖果去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 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大，佐佐木琲世在几个搜查官共用的办公室止住话语，改用在草稿纸上写字进行交流：【晚上不是你的时间吗？我去咖啡厅做什么？】 【有一种晋升方法,叫做——刷功勋。】 创造这个方法的人，用最短时间晋升到了特等搜查官。 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 百年内无人超越的速度。 …… 晚上六点,佐佐木琲世捧着一盒快递来的糖果,心不在焉地走向大门口。 下班后要去二十区的RE咖啡厅,把糖果送给店里的人,这岂不是说明自己上次去的又是一家喰种咖啡厅？自己这些日子到底遇到了多少喰种啊。 在离开CCG之前,他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糖果=？ 一道身影由远到近飞扑而来,甩开了自己的搜查班成员,“琲世！这是给我的吗？！” 欢快的声音来自于铃屋什造,他把佐佐木琲世这个后辈当成了半个保父,明明比对方大半岁,撒娇起来却不分年龄。正因为佐佐木琲世定期投喂糖果,脾气相投，才与这位特等搜查官级别的同事形成了良好的“主宠”关系。 【糟糕！】 佐佐木琲世暗道不妙，铃屋前辈喜欢吃糖！ 在铃屋什造的手就要去触碰这罐糖果的刹那间，佐佐木琲世的惊慌达到顶峰。 他不知道怎么拒绝！ 【琲世，紧急情况！学我说的话！】 【好、好的！】 抓住了糖果罐子后，铃屋什造发现佐佐木琲世的手没有松开，疑惑地看他。 只见发心雪白，脾气纯善温柔的佐佐木琲世脸色一肃。 “铃屋，这是我拿去告白的，你要是收了我的糖果就要对我负责。” “……” 铃屋什造的手僵住，隔了几秒，恋恋不舍地收回。暂时没有打算告别单身的铃屋什造翻了个白眼，不相信地说道：“琲世，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啊！ 佐佐木琲世内心痛哭，又被黑龙神给趁机丰富了一笔人生情债。 想到下班的时间点，铃屋什造捶掌，“难不成是真户晓？” 佐佐木琲世无奈：“我很尊敬晓小姐的。” 那是妈妈。 铃屋什造狭促地去猜另一个人：“有马先生？” 佐佐木琲世的吐槽欲都快被他激发了，反问道：“你见过有马先生吃甜食吗？” 铃屋什造答道：“没有。” 佐佐木琲世把糖果放入风衣口袋，不再捧在手里，“我跟你说不清楚啦，你别乱猜，我把有马先生当初自己的父亲看待，拜拜，明天见。” 他留下一串话，火速下班走人。 铃屋什造在CCG大厅里托了托下巴，“父亲？原来有马先生有这么老了？” 不过，想想挺可怕的。 有幸目睹过有马贵将怎么把佐佐木琲世揍趴下，打成失忆懵懂状态的铃屋什造，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还是不插手这对“父子”的感情交流了。正如他与篠原幸纪的关系，其他人说他不值得为篠原大叔付出大量的医疗费用，但又有什么值不值得呢。 如冷饮水，冷暖自知。 “走吧，我们也该下班了。” 二十多岁的铃屋什造摸着嘴角的红线，对身后的搜查班成员说道。 他长大了。 可是最希望看见他的人却无法看见他。 …… 二十区的地铁站。 佐佐木琲世穿着白色风衣制服走出来，要是他脱下外套，提着的银白色手提箱要是换成公文包，就像是一个日本随处可见的年轻白领。 黑龙神这么评价他的时候，温和又饱含期待，【你现在能吃正常的食物，即便脱离CCG，也可以去找一份普通人的工作。】 “我喜欢CCG。”佐佐木琲世也不认为自己能在其他领域工作。 黑龙神不再劝说他跳槽，心底明白。 琲世不是不能。 而是……缺乏自信罢了。 身份，实力，地位，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东西，佐佐木琲世在人类社会的起步点很低，有着进过监狱和帮助过喰种的污点，他能够加入CCG全靠有马贵将的一力支持，否则库克利亚那么多“可怜”的囚犯，为什么只有他能够成为搜查官呢？ 仅仅是如此，远不够佐佐木琲世走出有马贵将的保护伞。 实力。 黑龙神给了佐佐木琲世赫者级别的肉体，让他不用担忧大部分致命伤害，这点可以使得他在CCG长期工作而不至于早早死去。 地位。 佐佐木琲世目前是一等搜查官，距离受重视的准特等差距两个级别。 想要获得上层的在意，让他们未来碰到麻烦，丢车保帅也要保住佐佐木琲世，这就需要佐佐木琲世提升到准特等的级别，每一个年轻的准特等都是未来的特等搜查官。 这三点是竖立自信的最好基础。 黑龙神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不打算让他走有马先生铺的那条刀山火海，而是让他走在一条虽然会磕磕碰碰，但是前方一定是明亮的康庄大道上。 【琲世，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会获得幸福。】 精神世界里细不可闻的叹息声，只有几个黑暗中睁开眼的人格听到了。 RE咖啡厅的玻璃窗旁。 佐佐木琲世二次来此地，目不斜视，尽量让自己行为端正，符合一个喰种搜查官的作风。 他其实心情有点紧张，黑龙神把交糖果的任务给他，可是他在CCG工作这么久，实在是没正个八经的与喰种打过交道。唯一见过几次面的月山习，则被他飞快甩锅给了黑龙神，导致月山习都不太了解佐佐木琲世的性格。 “请问，要点什么？” 在他的踌躇之下，一道悦耳的女声在他的身边响起。 “咖啡……吧。” 佐佐木琲世看见雾岛董香，声音发干，觉得这名女性很美，完全不像喰种。 【喰种与人类的区别并不大。】 黑龙神的开导是时候的出现，为他解开迷惑。 【喰种的来历一直是个谜题，谁也分不清是先有喰种，再有人类，还是先有人类，再有喰种，说不准人类和喰种是同一个祖先。】 “这怎么可能。” 在雾岛董香去制作咖啡的时候，佐佐木琲世小声反驳。 差别大着呢。 一个可以吃五谷杂粮，一个只能吃肉。 黑龙神没有再去毁琲世的三观，说道：【这一点我就不和你争论了，你以后可以多问问有马先生，有马先生在这方面应该有独到的见解，我甚至怀疑他看过很多和修家的机密，不然……他知道的太多了……】 越到后面，黑龙神的声音就越飘忽起来。 照着这个情况来看，只要有马先生不是半人类，和修家继承人妥妥是他啊！ “您的咖啡。” 咖啡杯与托盘的轻微碰撞，把佐佐木琲世拉回了现实。 他的手指触碰到温暖的杯身，面对雾岛董香，呐呐地说道：“谢谢。” 雾岛董香也为他笑了：“不客气。” 她抱着托盘回去。 佐佐木琲世吹着冒热气的咖啡，小口喝了一下，驱散了体外的寒气。 过了片刻。 他对黑龙神迷茫地说道：【这又是我们的情债吗？】 此时此刻，佐佐木琲世的瞳孔中溢出了泪水，从眼眶流出，在咖啡杯内轻轻溅开。 咖啡的味道……熟悉而温暖…… 让他…… 好想哭出来。 【这么想也没有错，我们确实欠她一份感情和一句话。】 【什么……话？】 目睹着佐佐木琲世人格中属于的“金木研”部分的苏醒，黑龙神仿佛看着一个迷茫的“过去”，而个过去的“金木研”在他的面前流泪。 黑龙神的手指擦拭过琲世的脸颊，指甲漆黑，并不邪恶。 【我们，回来了。】 回来报一声平安。 这就是他们欠雾岛董香的一句话，一份情谊。 这一次不用黑龙神教导，流过泪的佐佐木琲世就擦干眼泪，选择迎难而上。 “雾岛小姐。” 他把口袋里的一罐糖果拿出来。 糖果色彩缤纷，在玻璃罐里装得非常漂亮，足足有十来颗。 雾岛董香走过来后，表面上把他当成一名普通的客人，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她心底清楚。她隐隐按耐住一丝悸动，因为她没有对佐佐木琲世说过自己的名字。 佐佐木琲世用流过泪的眸子注视她，灿烂一笑。 “我请你吃糖，很甜的。” 如果哭。 代表着过去的悲痛。 那么，从今以后就开怀大笑，用笑容记住自己过去的快乐事情吧。 第43章 亲切问候 雾岛董香敢不敢吃一个喰种搜查官递来的糖？ 当然敢。 因为面前的人不止是佐佐木琲世,也是她由衷希望能够过得幸福的金木研，她比任何人都相信着对方的人品,这样的人……失忆后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底线。 她吃下糖果，正习惯性要囫囵吞枣地咽下,舌头体会到一阵特殊的甜味。 “！！！” 这是什么糖果？！ 雾岛董香狐疑地看向佐佐木琲世,对方真挚的神情让她心中一软。 佐佐木琲世眼含着期待和温柔的光彩。 “这是‘他’送给你的礼物。” 他如实说出另一个人格的存在，不愿意接受这份功劳,“这个糖果能够让你吃各种美食,剩下的这些也全部给你,说是让你送给可以信得过的人。”他把这罐糖果交到了呆若木鸡的雾岛董香的手上，让对方握住这罐珍贵的糖果。 雾岛董香惊疑不定地听他说完这番话，难不成她吃的糖果有改变味蕾的作用？ 这是什么黑科技产品啊！ 不相信对方的话，又怪异地相信对方不会乱说话,雾岛董香的眉头一皱，要发出质疑，忽然佐佐木琲世的目光宛如荡开一层水波,宁静柔和，像是换了灵魂一般。 “董香,我们去房间里谈话吧。”黑龙神知道指望不了琲世来打消董香质疑,又看向帮忙挡服务员的金发青年，“带上西尾学长。” 雾岛董香顿时身体一颤，脸色不变,直接打翻了一杯咖啡,液体溅到了对方身上。 她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位先生,我带你去擦一下衣服。” 黑龙神：“好的。” 他拿起库因克手提箱，穿着沾染了咖啡的外套与她走入内部的房间。 不久后。 西尾锦也走了进去，一脸惊喜地再出来，他先是去了厨房偷吃了一点东西，紧接着迫不及待地走出去和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 “贵未，我们晚上去约会吧。” “锦不工作了？” “那就等咖啡厅停止营业了再去，再晚也要去！” “啊？” 西野贵未不明白男朋友语气里的激动，不过猜也知道是有好事发生，便笑着同意了，“很久没听见锦这么开心了，晚上我们在咖啡厅见面吧。” 这是她的男友。 纵然对方是喰种，她也想和对方过一辈子。 雾岛董香与黑龙神的相见，与其说是朋友抒发激动之情，还不如说是两人坐下来互相交换过去发生的事情。男人与男人之间可以勾肩搭背，拍着胸膛说话，而男人与女人之间更多的是理智看待彼此的感情，保持着一条看不见摸得着的界限。 黑龙神同样看到了雾岛董香的成长，她……变成了一个好女人呢。 “董香，糖的效果也看见了，请替我把糖果给大家吧。” “就这些吗？” 雾岛董香没有办法不去问这句话。 “是的。” 黑龙神何尝不想改变所有喰种的味觉，然而他只能为身边亲近的人付出代价。 若他要拯救所有人，先死的就是他自己。 他宁愿用细胞来制造食物。 “抱歉，我不该说这句话的。”雾岛董香摇头，“只是——”她的手抚摸着糖果的玻璃罐，如同触碰到喰种的梦想，“有太多太多的喰种渴望这样的糖果了。” 黑龙神轻声安慰：“未来会更好的，很多事情没有办法一蹴即成。” 雾岛董香问道：“我明白，我会留着给古董的人，糖果能给我的弟弟和朋友一些……吗？” 黑龙神说道：“它是你的礼物。” 所以，由你处理。 雾岛董香莞尔，眼眶发红，心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给绚都一颗糖果。 她和自己的弟弟这辈子也没有吃到过人类正常的美食，小时候也是因为他们无法吃领居家给的食物，进一步被人怀疑了喰种的身份。 “金木……” 她的嘴唇挪动，想要拥抱对方，又止步于对面。 “来。” 黑龙神张开双臂，笑着看她，“董香，抱我吧，别嫌弃我身上的咖啡。” 雾岛董香没有犹豫地抱住了对方。 “你这个蠢货！” 黑龙神仿佛听到了身体的骨头发出嘎吱声，被这股力道碾压到了关节。想想也知道，雾岛董香对他明知道要逃，却往CCG送死的行为有多么怨念。 “这一次，不许再送死了啊！” “这一次……” 紫色短发的知性女子，睫毛颤抖，那双曾经故作冷漠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气愤和喜悦。 “给我老老实实活得高兴一点！” 啪的一声。 她的手掌拍在了黑龙神的背部，黑龙神的胸腔发出闷声。 “当你的佐佐木琲世去！” 不要当金木研，就当佐佐木琲世，成为活在阳光下的喰种搜查官！ 【她、她她怎么这么暴力？】 佐佐木琲世被雾岛董香的两面派惊到，自己的身体有多结实，他是知道的，没想到雾岛董香能把他的身体拍到了发闷的地步！ 【……呃，只要董香不生气，其实还是个好女人的。】 【鬼信你啊！】 佐佐木琲世对暴力的女性敬而远之。 为了雾岛董香的形象，黑龙神不得不提一句：【真户晓不也是个暴力的人吗？】 佐佐木琲世在精神世界幸福地飘出小花。 【晓小姐最温柔了。】 【……】 看待一个人够不够好，不看别的，只要看本人滤镜够不够厚就行。 …… 解决了上辈子最大的心结之一，黑龙神没有忘记今天想帮琲世的事情。 “董香，有一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说！” 雾岛董香干净利落道。 “琲世……我说的是失忆后的‘我’，我现在是一等搜查官，想要晋升需要驱逐大量的喰种，希望你能找一些喰种来帮我刷功勋。” “找喰种，刷功勋？” 雾岛董香第一时间理解了他的话，眼神诡异，打量着会动歪脑筋的黑龙神。 “这种方法也不是不可以。” 她仔细一想，CCG对驱逐喰种的概念就是打败对方，抓不抓得到可以另外算奖励。 唯一的麻烦就是非常伤喰种的面子。 喰种在自己的圈子里有各自的名声，越强大越不会被人招惹。 雾岛董香直白道：“有其他的报酬吗？” 黑龙神笑道：“一人一颗糖果，直到刷成准特等为止。” 雾岛董香深吸一口气。 这是一个大工程啊，要么耗费数量，要么追求质量。 “没问题，我，我弟弟，我舅舅四方先生……可以一起去！”她果断为自己的家人报名，也算是为糖果付费，“还有其他想要糖果的喰种，我保证给你送人头！” 黑龙神诚恳道：“辛苦了。” 这样一来，琲世晋升准特等就完全没问题，将来只需要累积晋升特等的资历。 佐佐木琲世则在他一番神操作下，恍恍惚惚地想到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是CCG的搜查官，为什么我在和喰种商量怎么打假战？ 最后，等走出咖啡厅，佐佐木琲世稍微找回了一点摇摇欲坠的良心。 “这样做不太好吧……” 【没问题的。】 “不，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行为……本质上是欺骗……我想凭自己的本事上去……” 【琲世，有马先生听到你成为准特等会高兴的。】 “我……” 【有马先生等不了太久。】 “这一点我知道，但是和这个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有的。】 黑龙神的幻觉靠在佐佐木琲世的肩头，贴耳呢喃，悄悄告诉他之后的行动：【当你成为准特等后，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找有马先生，然后想办法让他失去意识，给他延长寿命……这会是他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佐佐木琲世在黑龙神的诱惑下，脸色变了好几次。 “很难的啊。” 【琲世，死神也是人啊。】 无法刀枪不入，无法百毒不侵，有马贵将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他有人的心，神的个性。 琲世是有马贵将能放下一些防备的人，这就足够了。 在他的话语下。 本性纯良的佐佐木琲世决定当一次坏孩子。 一切为了有马先生！ 二十四区的公寓里，拿着手机在思考是否联络对方的有马贵将，觉得鼻子有点痒，轻轻用手捏了捏鼻梁。他自然是不相信被人算计带来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内脏老化过快，外部也开始受到了一些轻微地影响。 在他联络佐佐木琲世之前，手机来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他看了看，接听了。 “有马！我研究出了人工合成食物！” “哦。” “哈哈哈，有了这个，青铜树几个月都不用去准备食物了！我靠，设计出这个合成配方的人简直是天才啊！” “嗯。” “我说……你怎么不高兴啊，这是能够改变喰种未来的事情！” “因为那份特殊细胞是什么，你我都清楚。” 有马贵将冷静的话语为独眼之枭泼了盆冷水，没错，能够有如此惊人效果的特殊细胞，他们只需要用排除法就能猜到是什么东西。 初代独眼之王那伽拉桀的『龙』细胞！ 芳村艾特的语气陡然低沉下来，压抑着一丝情绪，“在知道样本是什么之后，我去了一趟地下世界问了那些老人，那伽拉桀的赫子大部分都石化了，剩下的一点埋藏在很深的地方，那些老人不允许我去碰他们的‘信仰’。” 有马贵将说道：“即使有，也肯定不多。” 芳村艾特不得不承认了他的话是对的，咬牙说道：“我想也是，所以我会尽快把能得到手的『龙』细胞挖出来，能合成多少食物就合成多少食物！” 话锋一转，芳村艾特用冷酷的语调问道。 “这个时代还能诞生『龙』吗？” “理论上，能。” “需要什么代价？” “人命。” “那真是太好了，我最不在乎的就是人命，化龙的人选定下了吗？是我这边的呢，还是你那边的呢？我可以不计代价地帮忙催化！” 手机的麦克风里传来独眼之枭亢奋到疯狂的声音。 有马贵将的目光冷漠，无动于衷。 忽然，他的瞳孔一缩，正要关上手机，转头就看见了用钥匙开门进来的一个和服青年。黑龙神光明正大地用从其他渠道复制来的备用钥匙，进入有马贵将的家里。 他微笑地对有马贵将说道。 “我似乎撞见了什么秘密呢？能和我分享一下吗？” “不能。” 回应黑龙神的是有马贵将吐出的冷淡话语。 顺便……是创造出来之后，枭第一次从库因克手提箱里出来对付敌人的鸣叫。 开箱。 打喰种。 第44章 胜负 黑龙神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动真格了。 来到这个世界为止,不过是小打小闹，他最多是出手解决一些佐佐木琲世打不过的人,或者是需要短时间内扫平的小喽啰。即使养尊处优多年，在他丰富的战斗经验与赫者级的肉体实力下,SSS+级别的旧多二福也打不过他。 未化龙前,只有两个人能给他造成威胁。 和修常吉！ 有马贵将！ 前者是这个时代喰种的顶峰，后者是半人类、乃至于人类的顶峰！ 有马贵将若是要杀一个人,一秒钟足以分出胜负,不会留给他人多余的机会。可是他在黑龙神的记忆里留手了太多次,多到了黑龙神快要忘记了对方的真实实力。 恐怖的危险袭来，所有的毛孔仿佛感觉到一股凉气。 黑龙神的瞳孔像龙那样缩紧，化作竖直的线，漆黑覆盖眼白,瞳孔猩红一片。 直接进入独眼喰种状态！ 零点零一秒的时间，黑龙神的残影留在原地，背后玄关处的大门已经被轰开。在堪比“重型武器”枭的切割下,空气发出破音的滋啦声！快到难以想象！哪怕黑龙神慢了一拍，也会被有马贵将抓住弱点斩于枭的锋刃之下！ 巨大的力气从枭的身上传递而来,手臂上覆盖着赫者化护甲的黑龙神狠狠一撞,黑色护甲破碎，露出白皙的手腕，和服衣袖在鸣叫的枭的羽毛下被撕裂！ 他化被动为主动,悍然反击！ 他就像是每一个身经百战的和修家人,精准,刁钻，攻势凌厉霸道！不似一个空有天赋却青涩的年轻鬼才，更像是在无数年刀枪血雨中闯荡出来的强者！ 双方的强大之下，全是尸山血海的战绩。 很多用言语无法弄明白的事情，在战斗中足以互相明白！ 眨眼间的格挡、攻击不下百次，黑龙神与有马贵将打得接近厮杀，换了个世界的师徒两人根本不屑于玩什么优柔寡断，该动手的时候就不能留情！若说有马贵将培养佐佐木琲世是过家家般的心慈手软，那么在另一个世界，黑龙神就是在他老师棒棍式教育下活下来的，他不会天真到以为有马贵将只是恐吓他这么简单。 他不想输。 而他的实力，才是后继者对前人最好的反馈。 手持武器的有马贵将眼神有多冷酷，黑龙神就与对方有多么相似，他从一开始有点猝不及防，稍微落于下风，到跟上节奏只花了让有马贵将都感到惊讶的一点时间！ 黑龙神没有大规模地动用赫子，彼此把激烈的战斗压缩在客厅的环境里。 四周如同暴风雨洗礼过一样。 墙壁，地板，电视柜全部有倒刺一样的裂痕，电视机的显示屏四分五裂。 “轰——” 天花板的吊灯被击碎，玻璃尚未掉落，就被狂暴地扫飞到一边去！ 有马贵将的速度仿佛没有上限，达到战斗最混乱的极限时，他甚至眼眸连动都不动一下，烟灰色的眼睛透露出无机质的感觉，瞳孔高度集中地盯着黑龙神，把战斗本能运用到深入骨髓的境界，仅凭反应力接下所有攻击！ 相比起他的凌厉，黑龙神宛如一道不带烟火气的影子，只不过脸上泛起轻微的血色，身上的赫子在斩断、修复、爆发的过程中穿过有马贵将的防守，带来数十道细小却疼痛的伤口，每一道赫子防不胜防，可以出现在任何出其不意的地方！ 速度，力气，技巧，呼吸频率…… 这已是两个在武力上玩到极致的两个人的较量！ 二十分钟的时间。 有马贵将在战斗中面无表情，额头溢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在白发下看不怎么出来，但代表着他在最高速度下剧烈消耗的体力。 没有哪一次的战斗，花费了他这么大的力气。 难啃的骨头。 在最后一次想要胜负的斩击下，有马贵将依旧没有拿下黑龙神。黑龙神的脸上已经沾染了血，赫眼流淌着炙热的战意，这种在战斗中微笑的脸与佐佐木琲世判若两人！ “比耐力，你不如我的啊，有马先生……” 一开口，气势就强势了几分。 “是吗？” 有马贵将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不是冷怒，而是淡淡的松融。这样的神色很难形容，非要说的话，就是远山的冰雪不再刺骨寒冷，一滴雪水滑落岩石。 白色死神不再是无敌于世的喰种搜查官。 他的孤高。 被黑龙神打破了！ 枭完成了它全部的使命，在清脆的破碎声下，黑龙神不顾手掌的撕裂，右手紧紧地抓着有马贵将握住枭的一端，在他手掌筋骨的暴力碾压下，枭支撑不住的断裂开！ 说到底，枭只是一把SSS级的武器！ 武器之所以厉害，是因为有马贵将，而并非它本身有多么厉害！ 一旦没了武器。 有马贵将就放弃了战斗。 在一片毁灭式的客厅里，黑龙神拿着再次夺来的半截的武器，指缝中的血流满了手上的枭，那道坑坑洼洼的刃口放到了有马贵将的脖颈旁。 他的眼眸红黑相间，既残忍又温柔，嘴角全然是流着血的笑容。 “这一次。” “我赢了，死神。” 你对我生死的决定权，我重新要了回来。 听见他的话，有马贵将的镜片背后，一双清冷的眼睛真正注视着黑龙神。 无喜亦无怒。 在心性锻炼上，自己果然要学有马先生。 黑龙神不可避免地笑意加深，睫毛下，赫眼褪去非人的色彩，留下人类的双瞳。 “我……” “还有……琲世……可不是你的玩具。” 说完，他用空着的那只手从怀里拿出拇指大小瓶子，里面装着五颗糖果，“既然输了，替我把这些糖交给和修常吉、和修吉时、和修政服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别浪费了……糖很珍贵的，能够改变喰种的味蕾，让他们吃得下人类食物。” 有马贵将看了几秒糖果，伸手接过了他给的东西。 黑龙神如释重负地松开手，半截枭掉落在地上，发出金属般的撞击声。 强行压榨身体的潜力，逼迫自己达到与有马贵将一战且胜利的地步，黑龙神用了太多这具身体不该有的特殊技巧。现在他也就表面比有马贵将好一些，体内的赫包萎靡，吞噬那伽拉桀的赫子肉储备的RC细胞消耗一空。 “多谢。” 他完成了今天想要有马贵将帮忙的事情，一阵心满意足，身体踉跄地要走出去。 有马贵将会这么干脆利落的动手，他也多少猜得到，自己几次来的行为踩到过对方的底线，犹如想要反抗猎人的猎物，猎人当然会不高兴。 不过，他不需要好感，只要能让对方正视自己就够了。 琲世是他的未来。 金木研……却是他的过去，他不希望这个名字成为一个空洞的符号。 有马贵将反手抓住了他。 “有什么事吗？” 黑龙神现在因战斗有些饥饿，声音很轻，也很客气，没有箭弩拔张的气氛。 “喂食。” 有马贵将侧头，说出了一句平常但镇住了黑龙神的话。 “……” 黑龙神的眼神怪异。 在他不知道的一年多时间，你到底是把琲世当什么养了啊！ 有马公寓里，黑龙神吃完一餐冷冻食品后，强撑着精神和有马贵将聊了一番，而后，他就昏沉的休息了，让琲世的人格出来。然而佐佐木琲世这段时间习惯了早睡，导致等有马贵将处理完身上的伤口，过来看他时，就发现蜷缩在客房床上睡着了的青年，对方的黑发不知不觉多了一些，白发就剩下少许留在发心。 有马贵将站在床边半晌，手指抚过琲世脖颈的要害处。 对方动了动眼睑，没有挣脱梦境，依旧沉睡，屏蔽了有马贵将带来的危险。 “你学会了我全部技巧。” 这个人格…… “打败了我。” 他的手挪开，放到了琲世的头顶上，指节按压，揉了揉青年微卷的头发。 “勉强……夸奖你一次吧，金木研。” 懂得了真正的战斗。 不错呢，至少……他不在了，也能够保护到自己。 …… 早上，佐佐木琲世定时定点地醒来，迷迷糊糊地爬下床要去洗漱。 一打开门，他看见了外面破碎的客厅。 “……？” 他呆滞地望着这片依稀看得出原本模样的地方，发现这似乎……好像……是有马先生家？ 自己怎么会睡在这里？ 不对，这里怎么会变成这幅摸样啊！ 没隔多久，主卧的门被推开，有马贵将走出来平静地说道。 “早，琲世。” “早……” 佐佐木琲世懵懵地看着他，有马先生的脸上怎么有划痕？ “不要站在那里发呆，冰箱里没有你吃的食物了，你洗漱完了可以直接去上班。”有马贵将无视客厅的惨烈景象，走进厨房，给自己热一些简易的食物充当早餐。见有马先生都不在意，佐佐木琲世干笑了几声，快速跑去洗手池洗漱。 他刷牙后，看见自己吐出来的漱口水全是血，一默。 再僵硬地去看镜子。 他联想到客厅的战斗，对镜子里的自己喃道：“你是被有马先生打了一顿吗？” 黑龙神困倦地回答：“不是，我打了他一顿。” 佐佐木琲世：“……” CCG本部。 有马贵将公寓里发生的事情，外界尚不得知，只是和修常吉照常唤有马贵将来本部的途中，不少人盯着有马贵将脸上细小结痂的伤痕看得面红心跳。 总议长办公室里，和修常吉低头处理公务地说道：“GFG那边催得有些急，你要是同意了，明天就准备乘坐CCG的飞机出差。” 随后，白发老者抬首去打量有马贵将，为对方破颜了的形象一怔。 白发男人的脸上就像是被人抓伤了。 他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 “贵将，工作的事情不用急，养好伤再走。” “是。” 有马贵将目不斜视，当作没有感觉到总议长大人饶有兴趣地审视。 又过了片刻。 和修常吉重新进入阅读模式，随口吩咐道：“下去吧，以后别玩得这么激烈了，公寓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我会安排人重新给你装修公寓。” 有马贵将要退下去的脚步一顿。 “……” 总议长大人，您的联想力有点丰富啊，难不成真的和局长说的那样…… “总议长大人，三天后，我会去GFG。” “嗯。” 出差的时间就这么被决定下来。 一些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事情，因为出差的消息而悄然涌动起来。 与此同时。 独眼之枭话终于打通了有马贵将那边的电话。她等得好奇心快要炸裂了，昨天一个晚上也没联系上对方，之前手机挂断前可是狂轰乱炸声一片啊！ “有马，昨天是什么情况？” “我输了。” “哦，你输了……等下，你怎么会输了啊啊啊？！！” 这完全不按照剧本来啊，我擦！ 绿发绿眸的芳村艾特咬到了舌头，抽痛地嘶了一声，感觉自己错过了年度精彩大戏。 早知道她就亲自赶过去看热闹了！ “有马，你确定没有放水？这和我们计划的不一样啊！” “没有。” “接下来怎么办啊！” “我缺赫包了，你要过来一趟吗？” “……” 电话一阵忙音，证明着独眼之枭胆大包天地挂了他的电话。 第45章 达成共识 佐佐木琲世在上班的时候,得知了有马先生的出差安排。 “三天后去GFG？” “嗯，有马先生让我告知你一声,还有这个月的定期检查，你自己安排。” “定期检查……” 从平子丈口中听到这个词,佐佐木琲世的脸色略不自然,目光浮动。然而平子丈没有过多的探究他的事情，把体检报表交给他,“有需要可以找我。” 佐佐木琲世恢复笑容：“谢谢丈哥。” 平子丈点头,离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完成了有马贵将的交代。 【出差啊……】 黑龙神的低语一闪而逝。 佐佐木琲世没去过GFG，不了解情况，注意力集中在接下来要命的体检上。他的冷汗直冒,心虚地找黑龙神：【怎么办，我感觉我的RC细胞提升了很多……】 黑龙神暗道：不止很多，是非常多。 佐佐木琲世本身就继承了金木研半赫者的体质,但是由于长期服用药物压制RC细胞，导致实力下滑了许多,等到他穿越过来才帮忙提升到了赫者级别。众所周知,一个赫者的RC细胞最低都是七八千，共喰时间久一点的赫者在RC细胞上分分钟破万。 【琲世，你之前的数值是多少？】 【两千多。】 【啊,你大概要做好准备……数值破万了……】 【……】 佐佐木琲世当场就如遭雷劈。 这还能活吗？ 如果别人知道他的RC值增长这么多,肯定会以为他跑到外面吃人肉去了！ 冤枉啊——！！！ 黑龙神悠哉地说道：【别担心,造假很简单的。】 佐佐木琲世如同抱住救星腿那样的可怜巴巴：【帮我，我不想被他们误会。】 黑龙神摸头，【给自己注射RC抑制剂就行，我帮你估算剂量。】 这就和低血糖的人不想被检测出来，体检前多吃一点东西就可以抗住一样。 顺利过关√ 只不过在注射的过程中，佐佐木琲世的手指发抖，拿着注射器对着肉体扎下去的时候全靠黑龙神封锁住了他的视线，帮忙往下一戳。 事后，佐佐木琲世幽怨无比，感觉眼珠子差点就被戳爆了。 黑龙神叹道：【你要明白，你这只是错觉，我是真的被有马先生戳爆过眼球。】 佐佐木琲世同情道：【很痛吧。】 黑龙神回忆：【眼球破碎后，IXA插进头颅，脑浆好像蜂蜜一样咕噜噜的被搅动。】 佐佐木琲世：【……】 他全身抖了抖，惊恐地不去想有马先生的鬼畜模式。 【这是虐待吧！】 【……你明白就好，琲世，那些简单的任务别做了，我们现在开始刷功勋。】 【啊？这么快？】 【董香一直都是高效率的人，这些时间足够了。】 黑龙神的手指抚摸着下巴，就算时间不够，也可以打完绚都再丢一颗糖。 你说是不是？绚都。 在佐佐木琲世去拨打那位美女店长的电话前，雾岛董香正好把自己的弟弟给拽了出来，与她一样有着偏蓝色紫发的少年没好气道：“找我什么事？”他警惕地看着日渐成熟，容貌美丽又温柔的姐姐，半点也没被假象欺骗，“我是不会退出青铜树的。” 就因为欺负过一次姐姐，他当初被金木研那个家伙揍得半身不遂！ 雾岛董香淡定地把一个小东西抛给了他。 雾岛绚都接住，捏了捏，困惑地看着手上很好闻的糖果：“给我糖做什么？” 雾岛董香说道：“吃掉。” 雾岛绚都顿时对自己的姐姐一个白眼，“我吃人类的食物做什么？” 雾岛董香的眼神危险起来，弟弟长大了，连姐姐的话都不听。 在这个时候，笛口雏实从据点里走出来找绚都，惊喜地见到了雾岛董香：“姐姐！”她小跑过来，把雾岛董香视作亲姐姐那样尊敬，“你有没有找到哥哥的下落？” 雾岛董香迟疑道：“找到了。” 笛口雏实高兴，雾岛绚都的脸色就臭了下来。 该死的金木研！ “雏实，来，吃一颗糖。”雾岛董香无视弟弟，又拿出一颗在对方眼中来历不明的奇怪糖果，笛口雏实没有半点犹豫地放入嘴里，含在舌头中：“好甜的糖果啊。” 糖果很快就融化了，特殊的甜味消失。 笛口雏实意犹未尽。 雾岛董香笑道：“这是金木送给我们的糖果，有非常特殊的效果。” 笛口雏实的脸上粉扑扑的，“金木哥哥的糖？！” 雾岛董香点头，而后在雾岛绚都反应不过来前，把那颗绚都没吃的糖塞进了少年的牙缝里，令雾岛绚都整个人张牙舞爪，瞬间失去了在青铜树的冷静。喂完了糖果，雾岛董香往绚都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把他打懵了后，低声道：“这颗糖能让你拥有人类的味觉，数量有限，别给我犯傻，绚都。” 雾岛绚都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怎么可能，喰种都没研究出来。” 雾岛董香抱臂：“敢不敢和我出去吃饭？” 雾岛绚都望向笛口雏实，对方已经脸上写满了期待，他不得不咬牙答应。 “好！” 他就不信这玩意是真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雾岛绚都被刷新了三观，恍恍惚惚地陪着两人边走边吃。在雾岛董香的身边，笛口雏实抱着一袋子炸鸡，吃得两眼泪汪汪，“好好吃！” 雾岛董香用事实证明了糖果的威力后，停下脚步，说出来意：“绚都，雏实，这个糖果是金木付出代价才得到的，吃了这个糖果就要帮忙做一件事。” “什么事？和金木哥哥有关吗？”这是不用糖果都无比想帮忙的笛口雏实。 “……”完全不想帮忙的雾岛绚都。 雾岛董香脸色奇妙，“金木现在是一名喰种搜查官，改名为‘佐佐木琲世’，帮忙的内容就是借用我们的喰种身份，为他刷功勋晋升。” 笛口雏实激动得一口应下：“好的！” “等等，我是青铜树的干部！雏实，我们不可能帮搜查官——”雾岛绚都恨不得掉头就走，连忙喊住被洗脑的笛口雏实。然而笛口雏实得到雾岛董香的暗示，双眼含泪地看着绚都，声音绵软地说道：“绚都，我们都吃了糖果，怎么可以不帮忙。” “我不知道啊……” 雾岛绚都眼前一暗，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就算知道了，你难道就不吃吗？”雾岛董香戳破弟弟的自欺欺人，笑着拉走雏实，“雏实，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她发了一条邮件给佐佐木琲世：【OK。】 …… 三天的时间，足够佐佐木琲世刷了一波功勋，直接跳到了上等搜查官的级别，距离准特等搜查官就一步之遥。 一个SS级“乌鸦”——四方莲示。 一个SS级“黑兔”——雾岛绚都。 一个S级“兔子”——雾岛董香。 附加一个级别暂无确认，但肯定是在A级以上的“四目”——笛口雏实。 这四个人称得上一场大丰收了。 好在佐佐木琲世虽然没有抓住任何一个人，但是充分的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在对战力要求严格的CCG，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功勋就有晋升的空间。更不用说佐佐木琲世是有马贵将的弟子，零番队和S3班一脉的直系后辈，将来有可能继承“死神”的称号。 CCG局长和修吉时定下流程，级别先晋升，授勋等月底统一进行。 对此，有马贵将：“……” 里面隐藏的问题，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单以琲世的个体实力，不用赫子打不过任何S级喰种，而用了赫子，目前打不过老牌的S级喰种，而打得过这些喰种又放弃抓捕，绝对是另一个人格干的好事。 赶在有马先生明天出差前，佐佐木琲世特地跑去二十四区报喜讯。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有马先生，我晋升了！” 有马贵将用眼神瞥他，只有黑龙神看出了其中隐含的无语。 黑龙神当作没有看见地说道：【琲世，有马先生肯定提前知道了，他肯定也为你高兴，不然不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佐佐木琲世被黑龙神误导，喜上眉梢，握了握拳头，感觉这种方法太棒了。 既不需要伤害喰种，又可以得到功勋。 黑龙神让琲世兴奋了一会儿，卡在有马贵将说出残忍的真相前，及时说道：【琲世，我事情需要和有马先生商谈，可以先让我出来一下吗？】 佐佐木琲世犹如只快乐的小羚羊，回答：【好啊，可以让我旁观吗？】 黑龙神笑道：【可以。】 外界，佐佐木琲世的笑颜静止在切换人格的那一刻，犹如色彩鲜明的油画褪去了色彩，变成了黑白绘画而出的宁静神色。 有马贵将的目光凝起，手指微微一动，又在本能发作前按捺了下来。 他必须承认这个人格有资格站在自己面前。 “有马先生。” 黑龙神把手放到了身后，负手而立，优雅与威严并存，俨然就是有马贵将印象中的和修常吉，“在你出差的临别之际，我想送一份礼物给你。” 赫子从他的背后生长出来，落下一片阴影，宛如人影。 精神世界的佐佐木琲世怎么看，也没有看见他们身后的礼物是什么，瞪大了眼睛。 【难不成是赫子？！】 看见这个当礼物，有马先生不会产生剁了赫子的念头吗？ 办公桌后。 有马贵将定定地看着黑龙神与他身后的“礼物”，随后笑了，情绪出乎意料的平静。 黑龙神问道：“这个礼物，满意吗？” 有马贵将说道：“倒也算是一个惊喜，能够通过‘门’吗？” 黑龙神答道：“可以。” 不用多言。 两人就这么达成了共识。 两人之外，佐佐木琲世成功在他们的交谈下懵圈，茫然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看见你们交谈，一个字也听不懂啊！】 黑龙神在心头悄悄回了一句：【这就是肮脏的大人的世界啊。】 佐佐木琲世脸色发红：【可是我也是大人！】 黑龙神说道：【不，你连一个男人或者女人都没睡过呢，琲世。】 真正的大人，是演戏和划水两不误的真·男人啊。 你说对吗？ 有马贵将，第二代独眼之王。 第46章 狼狈为奸 黑龙神与有马贵将达成同盟后，少不了要通知另一个人做好准备。 高槻泉咬着笔头,对和修家是死是活不甚在意,然而有马贵将告诉她,旧多二福会破坏他们的计划，需要先铲除这个身份比较特殊的家伙。 “要我提前行动啊……稍稍有点舍不得呢。” 她摸着自己的小说草稿,眼中略有眷恋，脸上却满是期待已久的愉快和兴奋。 暴露她的身份。 只有这样,CCG的注意力才会集中在她身上！ “那么,先通过尼克吧,青铜树里可是有几个小丑的钉子。”高槻泉三两句呢喃后,决定了接下来怎么大改自己的计划。既然要暴露身份，她就要做得轰轰动动一些！不把和修家是喰种家族的这一层皮揭下来,对不起她这么多年遭受的苦难啊！ 在她奋笔疾书去写台词，决定怎么在电视塔搞事时，她的工作室大门被敲了。 “你好,外卖到了。” “……” 问题是她没有点过外卖好吗！ 高槻泉踩着软萌的拖鞋走过去，打开门,凶神恶煞的眼神一变。 “佐佐木君？” 门外,一身和服打扮的人有着佐佐木琲世的面容,然而神态、气质截然不同。他提着一盒伴手礼作为上门“送外卖”的礼物,对玄关处套着一件T恤，难掩娇小玲珑的身材的绿发美女作家温和地说道：“冒昧在深夜打扰,我是想来找你谈一谈接下来的事情的。” 高槻泉的眼眸似笑非笑,“什么事情啊？” 黑龙神把礼物放到了她的手上,说道：“关于和修家……的二三事。” 他从不低估对方。 所以，最后一个漏洞必须由他亲自补上，以免和修家翻车。 恐怕连有马贵将也没有想到，独眼之枭有胆子对全世界的人说和修家是喰种家族，虽然这件事情在他的世界没有发生过，但是从独眼之枭的很多手笔上不难看出，她干得出来，只是为了下一任独眼之王而放弃了这个决定。 “进来吧。”高槻泉猜到他是有马贵将口中的另一个人格，再联想到对方昨天打败了死神，她也不在他面前装什么作家了，让开路，带他进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内堆满了各种零食、抱枕，是一个小而温馨的蜗居。 黑龙神一眼看见这熟悉的画面，目光怀念。 芽在小时候问过他：“妈妈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他回答：“她喜欢写作，当年是很有名的鬼才作家，没有人想到她会是独眼之枭。” 只不过在芽想要看妈妈写的书籍的时候，黑龙神笑着安抚女儿，说长大后再看。高槻泉在写作上的才华不容置疑，唯独作品实在不适合小孩子看。 坐在对成年男性称得上狭窄的沙发上，黑龙神的坐姿端正，温柔以对。 高槻泉莫名地产生一阵不自在。 “我该怎么称呼你。”她率先从这一个话题切入。 “金木研。”黑龙神答道，“或者唤我佐佐木琲世都可以。” 高槻泉一脸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佐佐木琲世失忆前是金木研，而金木研加入了青铜树，她身为青铜树的幕后老大对他的经历一清二楚。 金木研能得到人工合成配方？能够打败有马贵将？ 别做梦了！ 当初他被有马都打出脑浆了。 “名字并不重要。”黑龙神浅笑，“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存在意义。” 他抬眸，注视着不相信他的话的高槻泉，“正如高槻小姐，你是人类作家高槻泉，也是青铜树的干部艾特、首领独眼之枭，更是芳村店长的女儿芳村艾特。” 高槻泉冷漠道：“别和我提功善。” 黑龙神顺水推舟，“好的，今天就暂时不提店长了，我希望能化解你与和修家的矛盾。” 高槻泉顿时就噗嗤一笑，满满的讥讽挂在脸上。 “化解矛盾？好大的口吻啊。” 和修家间接害死了她的母亲！从她出生起，V组织就不断的派人追捕她！ 她连父亲都怨恨。 岂会不恨罪魁祸首的和修家！ “我是带着诚意来的。”黑龙神为她刺眼的怨恨半阖眼眸，平心静气地说道，“或许我没有立场劝你不恨和修家，但是我明白你和有马先生的愿望，在这份愿望下，我作为你们的后辈，能否请求你为了独眼之王……” “为了煌煌曜日……也为了喰种的未来，放下对和修家的报复。” 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他的坚定。 “煌煌曜日……” 高槻泉咀嚼着这个词，那是她当初看见有马贵将后萌生的念头。 用最强者扫平前方的障碍，犹如煌煌曜日。 “有马贵将是有马贵将，而我是我。”高槻泉一转头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了我和他的约定，可是你觉得你能代替他来劝我？” “还是说？” 她故意吊足胃口，目光玩味，盯着黑龙神。 “你想当下一代独眼之王？” 只要对方答应了，高槻泉发誓自己可以考虑考虑！因为那样比报复和修家更爽！ 一个能够打败有马贵将的独眼之王！ “抱歉，我当不了。”黑龙神气定神闲地拒绝了，不等高槻泉发怒，他露出一个奇异的神色，“不知高槻小姐有没有想过，让有马先生坐上和修家主之位呢？” 高槻泉呆住。 这个想法她做梦都不敢想啊！ 黑龙神用蛊惑了琲世的语气，再次蛊惑第二个人叛变。 “我可以帮忙……” “你应该能够相信，我手上有一些特殊的技术，例如延长半人类的寿命……这样一来，有马先生就有了继承和修家的基础条件，你觉得和修家谁能争得过他？” 这些话，令高槻泉的心脏震动，眼底染上血色，呼吸急促起来。 她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这样不够吧，和修家可是有和修政。” “他不足为虑，和修政没有本家血统，实力不足以威胁有马先生，只要让和修家主意识到下一任继承人必须有强大的实力镇压四方就可以了。” “和修……吉时呢？” “局长先生就想必也会支持有马先生的，毕竟他们关系不错。” “不，没这么简单……” 高槻泉有点心慌意乱了，挠了挠满头乱翘的绿发，一副要认真思考未来的表情。 随后，她强行按住了黑龙神的肩膀，赫眼鲜红滴血。 “你既然有这么多技术……”她口干舌燥地舔着嘴角，笑容怪异起来，犹如熬制了魔药的魔女，“能不能干脆别延长寿命了，直接把他改造成独眼喰种？” 黑龙神微笑，再微笑，“到时候他一个人打我们所有人？” 高槻泉僵硬：“我可以逃到国外去。” 黑龙神不假思索地说道：“然后被抓到就被打死吗？” 高槻泉：“……” 半人类的有马贵将已经战绩破表，要是改造成独眼喰种……那么…… 将来是不是敌人的末日先不提。 绝对是他们的末日。 高槻泉蔫了，这次必须蔫了，她不怕死，但总得考虑一下全面暴怒的死神有多可怕。 “其实……可以考虑的嘛……”她垂死挣扎。 “哦。”黑龙神无情地回答，“你可以自己去试，别拖我下水，琲世还是个孩子。” 高槻泉眼神鄙视：“你不是打得过有马贵将吗？” 黑龙神这次面无表情了，用客观事实来说道：“我打得过的是没有恢复能力，没有赫子，体力有限的有马先生，事实上我毁了他的武器，他就输了。” 不是独眼有马！ 那是从噩梦难度直接变成了死亡支线啊！ 那种情况，他只能用本体来进行地图炮式碾压，才有希望不被对方弄死。 有技术，但绝对不试，谢谢！ 在“和修家下一任继承人”的问题上，黑龙神与高槻泉友好洽谈，勉强得到了双方满意的结果。黑龙神负责给有马贵将延长寿命，高槻泉要付出的则是不能对外界泄露和修家是喰种家族的秘密，并且在有马贵将未来上位后，要帮助他维护和修家的秘密。 如果说黑龙神与有马贵将合作是同流合污，两任独眼之王强强联手。 这一次，他与独眼之枭合作就是狼狈为奸了。 “合作愉快。” “嗯，高槻小姐要保守好秘密，不然他有了警觉，我就很难下手了。” “OK！你打算怎么做？” “等高槻小姐吸引了CCG的火力后，让佐佐木琲世打败你，借此晋升准特等，之后我会想办法在有马先生高兴的时候弄晕他……” “我明白了，让他高兴嘛，我本来就打算输给佐佐木琲世的。” “辛苦你了，高槻小姐。” “不辛苦，有马贵将那边就拜托你了，金木君。” “高槻小姐还会恨和修家吗？” “不会，我就等着他上位那天，然后笑出来啊哈哈哈哈哈——” 高槻泉的工作室里，响起女子张狂的笑声，仿佛看见了什么乐不可支的事情。 那样的未来。 高槻泉期待到了爆炸的地步啊！ 和修家，你们辛辛苦苦抓了一辈子的独眼之王马上就要当你们的家主了！ 第47章 铲除敌人 凌晨五点,青铜树。 人妖尼克捏着兰花指，手上夹着一张照片,对着青铜树的二把手欲言又止。 “这是……” “艾特的真容，需要你把这个情报传递出去。” “……” 在青铜树当间谍的尼克笑容一僵,这年头哪个组织都不好混啊。 “唉,我不懂。”他只能娇气地询问下去，“艾特的人类身份是高槻泉,可是这种消息告诉我也没有用呀,我不可能对人类举报高槻泉是S级喰种。” 多多良站在那里,身材高大而冷漠，“还要继续装傻吗？” 尼克沉默。 多多良说道：“艾特就是独眼之枭，把她的身份告诉小丑组织。” 尼克的脸色纠结，“这对青铜树有什么好处？”高槻泉在人类社会的名声很大,谁会把辛辛苦苦隐藏的身份揭露出来？总不会是多多良背叛了独眼之枭吧！ 多多良完成艾特的交代，往前走去，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青铜树和小丑,你自己选择。” 在阴影之下，化着浓妆的尼克注视着照片上的绿发美女,从喉咙里发出喟叹。 “……就这么肯定,小丑输了吗。” 如此自信。 连他都有一些害怕了呢。 在小丑之王深陷于和修家的地牢，整个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时，尼克泄把独眼之枭的真实身份泄露给了小丑,无疑是为小丑接下来的行动锦上添花。不用去思考有没有陷阱,小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转移CCG视线的“棋子”,而独眼之枭够格！ 管她想做什么，只要CCG和V组织都把她视作头号大敌就可以了！ “曝光独眼之枭的身份！让CCG抓捕她！” 白天。 有马贵将服从工作上的调动，乘坐CCG的飞机离开日本。 他的离去，让许多紧紧注视着他的喰种们松了口气，扼住他们喉咙的白色死神总算暂时离开本国。至于德国的喰种同胞……那就自求多福吧。 在他走了没多久，高槻泉走出了工作室。 她抬头看着明媚的天空，脸上的淡妆为笑容增添了几分女性的妩媚。 行动开始。 东京一区，樱花电视台。 曾与高槻泉有过深入合作的电视台更改当天的节目内容，邀请了这位大作家前来。 在全日本播放的电视台直播间内，高槻泉盈盈而笑，坐在那里就像一支传说中生长于天上的绿玫瑰，有着芬芳的香气与跨越界限的魅力。 鬼才作家！ 这是她不借用任何力量达成的名声！ 黑暗中得不到的东西，她以高槻泉的身份得到了，从十四岁起就活在了外界的赞扬下。然而立足于虚假之上的东西，终究要有结束的一天，她不会当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类”，独眼之枭的身份才是她赖以生存的动力。 高槻泉没有带着自己的新书来，节目却以“高槻泉的新书”为宣传主题。 伴随着麦克风的开启，她温柔的嗓音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成为高槻泉谢幕的最后辉煌，“……今天原本会发布我的最终作品《bileygr王》，但是有人让我改变了主意，他令我明白了未来会更加美好，我所设想的故事仅仅是一条不算特别好的支线。” bileygr，即北欧神话中的奥丁，寓意着“只有一个眼睛的人”。 书的真正名字便是——独眼之王！ 这个特殊的名词触动着一些人的神经，连带着伊鸟系璃收到消息后，立即在酒吧打开了电视机。小丑的人都明白，独眼之枭不太可能是独眼之王，独眼之王另有其人！ 所以，高槻泉口中的“他”引起了她的警觉。 能影响这个女人的是谁…… “我想告诉大家，我封笔了，以后不会再写作了。” 当着直播间的镜头，高槻泉笑得开怀，放下了很多，包括沉甸甸的怨恨。 未来啊，那是她最期待的一个词。 功善，你看得到吗？她放下了这些，只因为金木研给了她一个最有可能化为真实的美好未来。在这个未来里，喰种、半人类、人类都有了消除矛盾的桥梁。 警笛声渐渐从远方传来。 她却如同没有听见，轻轻地说出最劲爆的消息：“我的同胞们啊，请不要再绝望了，独眼之王就在我等前方，那个能率领我等的人……会改变整个世界。我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那个人，他有着战胜我的实力，有着改变一切的希望。” 高槻泉抚过自己额头的刘海，发梢下，有一只猩红的赫眼绽开在右眼中。 这一露出，樱花电视台的人懵了，外界的人也懵了。 她笑得温柔又邪恶。 半张脸天使，半张脸魔鬼也不过如此。 “我是人类作家高槻泉，也是青铜树的首领独眼之枭，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CCG。” 她的双手往前，仿佛握住了什么，瞳孔折射着惊人的光彩。 赫眼美到了极致！ “我的王啊。” “我愿意用我的全部，奉上你称王的王冠！” 她狂热得要燃烧了自己，声音悦耳如银铃，震撼人心。 听到了吗？ 有马贵将！ 你要是不成为和修之王，你就对不起我！到时候别生气，她都说清楚了！ 外表气定神闲，实际上心虚得一逼的高槻泉彻底掀了自己的马甲，说完这些违禁的内容后，她款款走向了直播间的外面，无一人敢阻拦，所有人惊恐地看着她。 然后，她翻窗跑了。 谁等你们啊，白痴CCG，白痴小丑。 在她用最不可思议的方法自爆身份后，独眼之枭的拉仇恨值MAX√。 近在咫尺的CCG本部炸锅了。 之前他们只是接到匿名举报，说高槻泉疑似喰种，结果没等他们包围樱花电视台，慢悠悠地查一遍，对方竟然自己抛弃了人类的伪装！ 这是在对着日本的全部市民公开啊！影响极其恶劣！ 在CCG倾巢而出抓捕独眼之枭的时候，伴随着有节奏的下楼梯声，一身白色风衣制服的佐佐木琲世走在库克利亚的内部，右手稳稳地提着他的库因克箱。 远离了混乱的一区，他对监狱长灰崎深目说道。 “我想见那位神父。” “神父吗？佐佐木一等，与喰种接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你。” 灰崎深目对眼前的搜查官青年意味深长地说道。 在佐佐木琲世离开库克利亚前，对方就是监狱代号“240”的囚犯，在失忆期间，“240”号痛苦的哀嚎响彻SS层的牢房，可以说是令他印象深刻了。 “只是见一面而已。”佐佐木琲世温和地说道，瞳孔漆黑。 “有CCG本部的手续吗？”灰崎深目照着惯例问。 “没有。”佐佐木琲世启唇，从唇齿间说出动听的音节，无形中给人不骄不躁的沉稳感，“但是我得到了有马先生的同意。” 灰崎深目一听有马贵将同意了，便不再计较，他也是知道V组织存在的人之一。 有马贵将代表V高层，而V代表着和修家。 “不要待太久。” 他转身去吩咐部下打开地底SS层牢房的机关，那边一开启就是大动静。 十分钟后。 佐佐木琲世离开了SS层，监控视频里也显示着坐在牢房里的小丑组织前首领，一位俄国血统、代号“神父”的多奈托·普鲁普拉。 只是没有人发现，多奈托·普鲁普拉的身影比之前还要死寂。 仿佛失去了灵魂。 一直到离开，佐佐木琲世的眸色都漆黑一片，已经被黑龙神掌控了这具身体。他利用赫子一口气吞下SS+级的喰种，解决了敌人之一，又利用赫子分身制造出一具多奈托·普鲁普拉的人形傀儡，这一系列动作只在摄像头被挡住的零点几几秒之间完成。 他边走边说道：“小丑里剩下几个，除了胡乱之母，都不足为虑。” 诗先生，这一世，我依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佐佐木琲世拨通雾岛董香留给他的手机号，联系对象是四方莲示。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故人熟悉的疑问声，缓缓地说道：“四方先生，我是金木，能否请诗先生退出小丑组织，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他不肯——” “告诉他。” “一个小时后，我亲自来找他，请他与神父一起下地狱。” …… 十分钟前，佐佐木琲世脸色漠然地与监狱中的多奈托·普鲁普拉见面，对方定定地看着他，而后笑着问出了第一句话。 “你是谁？不是佐佐木君吧。” 犹如看透了一切，已经算半个老人的神父合上手上的《圣经》，无比感慨地叹道，“杀我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输在了哪里？” 在临近死亡的杀意锁定之下，他不愿意死前做一个糊涂虫。 “告诉我吧。”小丑上一任的王恳求着他。 在赫子出现，张开巨口把人吞噬前，佐佐木琲世拿起他捧在手上的《圣经》。《圣经》的前几页是让全世界耳熟能详的创世纪，传说上帝创造了世界，但是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神灵的迹象，谁也分不清是人类孕育了喰种，还是喰种孕育了人类。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独眼喰种能够朝着神灵进化，拥有着无穷的潜力。 他俯下身，与这位算计了许多人的老人家轻言慢语道。 “杀人者。” “黑龙神，和修研吉。” 以神之名。 怜爱世人，但并不怜爱想要毁灭和平的人。 第48章 退出小丑 即便外面再热闹,对没连接电视机的宠物店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方舟上。 D伯爵处于一种炸毛状态。 “你又来！” 这次不是镜子里的倒映,而是直接出现一个魔法阵，申请空间与空间的对接。 壹原侑子抽着烟的慵懒声音在魔法阵里出现。 “别把我看得像坏人一样，喏,D仔,拔几根黑龙神的头发给我就可以了。” “那是珍贵的龙须！不可能给你！” “……龙须,啧。”壹原侑子吹了口烟出去，云纹般的烟雾就吹入了魔法阵的缝隙里,呛到了猝不及防的D伯爵。这一股烟，也顺势吹开了D伯爵背后的窗帘，沉睡的黑龙神本体躺在床上，发丝漆黑，身上的牡丹花唐装令他增添了神秘和美艳。 如果没有记错,上次也是这一套。 D伯爵和她一样有服装收集癖,对方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唐装。 壹原侑子琢磨出问题,戏谑道：“头发不行的话，你可以从他其他部位找到东西给我。” D伯爵黑着脸：“不行！” 壹原侑子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D仔是要我去找黑龙神殿下吗？” D伯爵怨念，扭头去看床上,又回过头。 “你要几根头发？” “头发是死物,蕴含的细胞不多,最少给我剪下一把吧。他要的糖果比较多,几次分下来都有二十颗了，这样涉及肉体与灵魂的糖果价格不菲，可不会因为数量多就便宜。” 她笑眯眯地比划了一个分量，嗯，足足有黑龙神长发的一半之多。要不是黑龙神的头发够长，她恐怕要考虑其他部位来当代价了。 D伯爵失声尖叫。 “一把？！！” “别大惊小怪，或者，你让黑龙神殿下的本体再长一截指甲出来？” “……” D伯爵怒气冲冲地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找到上次朱香的红龙龙鳞。 “这个充当代价，给你了！” “不够。” “这是龙鳞！” “D仔，和我装糊涂没有用，朱香是东方的红龙，潜力全在血脉和灵魂里，她的龙鳞给的再多，也不具备‘白骨再肉，枯树重花’的能力。” 最多拿去给炼金术师造铠甲，还得是一堆龙鳞才够用。 “至少等价啊！” “不等价，价值是由我来判断的，而不是由你眼中的血统。”魔法阵的线条扭曲成壹原侑子丰满高挑的身影，她倚靠在椅子上，轻佻地笑道。 “我不会多收一分代价，也不会少收一分代价，这点还信不过吗？” “可是黑龙神殿下的头发……” “D仔。” 壹原侑子唤住了泪眼汪汪的D伯爵，知道他在心痛什么。 D伯爵：“？” 壹原侑子：“我是没想过从你手上拿到龙血这类了，要不……你去试试龙涎？” D伯爵摇头。 壹原侑子最后吐出一口郁气，保护动物人士怎么这么可恶呢，下次的客人果然不能与D伯爵有关系，“和你真是没办法谈生意，分期付款吧。” D伯爵的眼神一亮，等待她改变后的主意。 壹原侑子冷艳高贵地轻笑，“给黑龙神殿下剪脚趾甲，一周后再剪手指甲！” D伯爵：“……” 她挂断“通话”之前，魔法阵颜色变淡，留下一个单独的物品传递窗口，“这次别再把指甲油掺合进来了，上次吃药的人说有一股指甲油味。” D伯爵无可奈何，拿着手上的龙鳞再次走去床前。 想到房间里藏了一道分离赫子，他的行为谨慎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来给殿下剪指甲。” 分离赫子没有任何动静。 D伯爵掀开一部分丝绸被，坐在床边，再次陷入幸福的磨指甲的状态。 “殿下的脚趾好小巧啊，D一定给你修剪得漂漂亮亮！” 虽然不能再给黑龙神的本体换衣服，D伯爵却借着这一次的机会，为自己喜欢的殿下精心涂绘了一次修剪好的脚趾甲，上面画着精致的花纹，极大地提升了赤足的美感。 不难想象，照着他的精心“照顾”，黑龙神的本体每天都在美容养颜。 在D伯爵看来，自己是在养龙！ 殿下一定会开心的！ D伯爵喜滋滋地画指甲，浑然忘我，壹原侑子多少也明白他单纯的想法。 她会心一笑，没有催促他交东西。 人类。 异类。 只要是有着足够的感情，灵魂互相理解，纵然再冷情的人也会为之动容。 讨厌人类的D伯爵，也曾经为人类流下过泪水。 壹原侑子的目光放到了宠物店的外面，“挺热闹的呀，殿下在这里玩的不错。” 一区乱成麻。 四区安安静静，白天只有在阴暗的角落里会发生争斗。 四区管理者开的面具店门前，此时是一片压抑的气氛，诗穿着一如既往颓废而黑暗的打扮，唇钉性感，一双从未消失过的赫眼看着前方的四方莲示。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退出小丑？” “是的。” 四方莲示知道小丑，却因为理念不合，并没有加入两个朋友所在的组织。 诗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机上，略带好奇，“为了谁？” 四方莲示说道：“为了你。” 诗一怔。 一直以来与他年龄相差不大，不打不相识的四方莲示，用他很少见过的温和目光注视着他，把一颗糖果放在了对方的手上。 “这颗糖果，可以让你吃到人类的食物，至少……不再那么无聊。” “……” “退出小丑吧，诗，我不知道小丑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也听说过一些风声。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过一个小时，研就会亲自来找你。” 四方莲示想要用糖果来劝自己的好友脱离小丑，以为自己能够成功。 因为，喰种都渴望尝一口人类的食物。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愿望。 诗的赫眼静静地看着他，把糖果拿起来放到眼前打量，又笑了起来。 “人类的食物……我确实很好奇。” 他相信糖果是真的。 “只是你忘了，我是喰种啊，能填饱我肚子、能带给我果腹感的唯有人类的血肉与同类的血肉，你用糖果来找我，完全是本末倒置。” 诗把糖果一弹，丢到了地上，任由它滚上了一圈灰尘，很简单的说道：“糖果，我不用，小丑能带给我的东西，不是区区糖果就能满足我的。” 四方莲示脸色难看，拦住了试图离开的诗，“你到底想干什么？” 诗愉快地笑了起来。 赫眼冰冷。 “莲示，你要阻止我吗？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这么快发生战斗。” “我是你的朋友！你要做什么可以和我说清楚！” “毁灭和修家。” “……！” 四方莲示被他冷不丁爆料的内容震惊住，但没有忘记研的交代，固执地挡在诗的面前。 “诗，研和我说过，想要人类和喰种之间达成和平，CCG就必须维持住社会治安，而和修家是掌管CCG的家族，他们有存在的必要。” “哪怕你姐姐丧命在有马贵将手里？姐夫被抓去供应赫包？” “……” 四方莲示的身体一僵。 诗看着四方莲示，对方已经不是那个年轻时候满心仇恨的男人了。 “你的仇，忘了吗？” “我没有忘记……可是比起仇恨……他们的未来，更重要。” 四方莲示闭了闭眼，坚持地说道。 见无法撬开对方的心防，诗放弃了啰嗦，以陌生的口吻嘲笑地说道：“那你可以试试能否阻拦我，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而且……” 他的赫眼盯着四方莲示，因为饥饿而充斥着暴虐的食欲。 “莲示，我早就想吃掉你了啊。” 所谓朋友。 不过是记忆中的几幅温馨画面，几次打发时间的无聊交谈，根本就不重要。他的赫眼不是无法收回去，而是一直处于想要捕猎的饥饿状态。 战斗一触即发。 四方莲示的表情经过几番挣扎，严肃下来，“我不会让你走错路的。” 推翻和修家。 推翻CCG。 造成人类和喰种的动荡不安。 然后呢？混乱无序吗？这个世界不是杀死谁就能填补喰种心中的空洞啊！ 不远处，前来通知诗一起集合的伊鸟系璃停下脚步，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他们撕破脸的场景。她的红唇微咬，叹道：“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啊。” 从来都不是她拉诗进小丑，是小丑吸引着诗。 诗在无聊，在疯狂。 最可怕的是他每天还保持着懒洋洋的作风，温和地对待每一个前来的客人，这样的生活迟早逼疯了内心空虚的诗，让对方再也压抑不住黑暗的情绪。 “能拉住诗的，唯有小莲，而我……也没有办法放下他们不管啊。” 她笑着想了想记下来的计划。 “算了，V组织加上宗太、萝玛，虽然有点艰难，在分开CCG与和修家的注意力后，也不是不能啃下和修家这块硬骨头。” 作为情报员，她已经嗅到了一些颤栗的气息。小丑的行动是配合V组织进行的，方法就是先让所有小丑伪装成V成员，再混入和修家的府邸，里应外合，杀死和修常吉。谁知道在行动之前，有不少细节就提醒着她——行动泄露了。 她没有办法告诉别人，毕竟V组织救援宗太迫在眉睫，这次不翻盘，宗太就死定了！ 刺激与死亡之间，她选择明哲保身。 朋友，不就是自己人站在哪边，她就站在哪边的关系嘛。 一个小时后。 说会来就一定会来的黑龙神，踩着小巷子里泊油路，容颜冷漠地走到了这里。 面具店的范围内一片遭到过破坏的场景。 他差不多心里有底，而后转身去看在这里没有离开的伊鸟系璃。 “谁赢了？” “自然是小莲，诗输了。” 伊鸟系璃也是一副愿赌服输的模样，在前来四区之前，她同样接到了佐佐木琲世的电话，对方的语气，以及独特的咬字腔调让她浑身冷汗都落了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佐佐木琲世就是上次前来酒吧的神秘喰种！ 怪不得她怎么也查不到！ 电话里，黑龙神与她打了个赌，就赌四方莲示能否让诗脱离小丑组织。如果四方莲示赢了，伊鸟系璃也必须脱离小丑组织，反之，一切各看各的本事。 伊鸟系璃不解地说道：“小丑有哪里得罪过你吗？” 非要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候退出。 黑龙神见她如此健忘，冷淡地说道：“把别人当小丑看待的人，自己就是个小丑，你们这些年自导自演的戏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忘了告诉你，你们的‘神父’已经死了，你和诗要是再冥顽不灵，下次就由我亲自送你们下地狱了。” 他往回走去，不再维持身体的模样，化作了一团赫子消失。 伊鸟系璃的脸色惊骇。 “赫子分身？！” 这种级别能够说话，能够自由行动的赫子，她以为只能在诗与前任首领身上出现，但那两个人的赫子分身也未必有这一具人形赫子来得“真实”。 再者，对方凭借赫子分身就敢放下狠话来找诗！ “这……” 伊鸟系璃心乱如麻，猜到很多，又恨不得自己的脑洞别那么大。 “究竟是谁……在佐佐木琲世的身体里？” 她本以为有马贵将走后，不会再有人能干涉小丑与V组织的计划，但事实真的能如此吗？ 他们密谋已久的计划，怎么感觉已经完蛋了呀。 宗太。 你一路走好。 第49章 背叛 一切如同“上天注定”。 另一个世界上演过的阴谋,在这个世界以其他形式发生。 CCG全力驱逐独眼之枭,青铜树与搜查官厮杀对抗，和修吉时坐镇CCG本部脱不开身，而和修常吉正好留在和修家命令V组织去抓捕独眼之枭。 芥子在踏入和修邸前,最后一次联系小丑的情报员。 “宗太需要你们。” “抱歉,诗与他人战斗后重伤,我需要照顾他。” 伊鸟系璃的声音就像是滑过杯沿的血酒，丝滑又给人妖冶的妩媚感觉。 而这一次,她在关键时候拒绝了帮忙。 “咔嚓。”芥子捏碎手机，望向跟着自己前来的胡乱之母，小女孩在V组织的服装下显得娇小可爱，让他花费了一些心思才把她带入了和修家。对于打量自己的目光，改过无数次名字的帆糸萝玛浑然不在意,兴致勃勃地参观和修邸的景色。 当年把她抓进库克利亚的人,就住在这里,连宗太也是这家的人。 “你在担心什么？” 帆糸萝玛打断了芥子心中的忐忑和犹豫，娇俏地说道：“都来到这里，不可能回头了。” 她是被宗太给她的馅饼诱惑到的。 对方借这个人转达她——你的金木大人就是独眼之王，掌控和修家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抓捕对方，然后我就把“佐佐木琲世”交给你。 她不相信金木大人是独眼之王,但是宗太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欺骗她。 所以,她来了。 同时为这二十年的牢狱生涯出一口气。 “和修常吉固然强大,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了。”帆糸萝玛闻着空气中隐藏着的不安气息,声音突然苍老起来，“他在不断衰弱，还会顾忌着人类的身份，要是宗太再大十岁，或者我们晚几年来，我们必然赢得没有悬念。” 芥子一听她的分析，心下一定，自己畏惧的家主已不再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和修家是所有V组织成员的牢笼，V想要一个新的秩序。 他把全部的赌注压在了二福身上。 只因为—— 二福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旧多二福是和修常吉不承认的私生子，身上流着一半本家直系血脉，腹部移植神代利世的内脏与赫包，他天生就拥有着不亚于任何人的潜力。 最锋锐的獠牙就隐藏在和修邸内部，等待撕开囚禁他的牢笼。 地牢里。 如同生命进入倒计时般，心里响着时钟滴答声的旧多二福坐在床边，雪白的囚服，手上是银白色的手铐，他弓着身低头，无声地笑着。 你会来吗？ 自称独眼之王的你，敢跨入和修家一步，来阻止他杀人吗？ 或者说，你真的能洞察到所有未来吗？ 旧多二福听到背后牢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套衣服被丢到了他的床上。 他头也不回地接过衣服，换上V组织成员的打扮，在扣上脖颈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暗红色的瞳孔不再被各种思绪分散了情绪，流露出小丑宗太的讥讽。他抹去了脑海里童年时候见到的老者，与一个长发和服青年的身影。 是非成败，由胜利者来定。 这是他所有秘密被和修家挖掘出来，利用价值殆尽前唯一的反水机会。 “爸爸，您会后悔的。” 这一句话，旧多二福低低地吐露出来，藏在心底十多年。 半人类。 也是可以颠覆世界的啊。 …… 和修邸内宅，和修常吉被上蹿下跳的独眼之枭闹得很厌恶。 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和修家的独眼！ 和修家为了孕育一个新的独眼后代，本家人和分家人代代考虑与人类结合，想要重现祖上的荣耀。可是他们百年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天生的独眼喰种，那伽拉桀却逃离家族，拉上外面的喰种来对付和修家，打得CCG都差点毁灭。 这只能说是家族内讧，间接证明了和修血脉的独眼有多强大，但是让一个外人拥有和修家追求了千年的独眼血脉，岂不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功善，当年就让你交出孩子，可你竟敢背叛和修家。” 和修常吉回忆起过去，眼神阴郁。 要是独眼之枭能得到手，他最少可以让后代与她结合，提高血脉力量。 活该独眼之枭被养废了！ 独眼……呵，他就没见过这么弱的独眼喰种，偏偏V更蠢得到现在也没抓到她！ 在和修家主低气压地暗骂V废物的时候，V组织的人也差不多到了。为首的人是V组织三大高层之一的芥子，也是最经常来和修邸汇报工作的白日庭半个负责人。出于对权利的平衡考虑，和修常吉才把和修分家的芥子安插在V组织里，对方同时负责管理白日庭，只不过出了旧多二福的问题后，和修常吉对芥子的信任度降低了不少。 白发老者端居座位，没有仔细去看V组织成员，冷漠刻薄地说道。 “你们来晚了五分钟。” “请恕罪。” 芥子摘下帽子，放于胸前，行礼道歉。 这样一个举动再寻常不过，白发老者原本打算一笔带过，然而他看似年迈浑浊的目光陡然一利，刺在了芥子背后的几个人身上。 “我只让你一个人进入内宅。” 和修邸的内宅是本家人的住所，不接待外客，这是很多年没改过的规矩！ 芥子保持着卑躬屈膝的态度，沉声说道：“我带来的人，是和修家的人与您的故人。” 和修常吉已经察觉事情不对，只是他向来自负，对V成员根本不屑一顾。 “芥子，你什么意思……” “……” 芥子拿着帽子的手心里溢出汗水，直到背叛，仍然充满敬畏。 眼前的老者，是所有分家人的主人。 在和修家，所有分家人以和修血脉而骄傲，而谁的血脉也比不上和修本家来得纯正。凡是和修本家的人，天生就能进化到赫者级别，没有任何难度，而每一代和修家的家主都是能推动日本历史的人物，不管是能镇压那伽拉桀的和修吉雨，还是创建喰种对策院的和修大吉，这些人所站在的角度非常人可以企及。 就连他从小看到大的二福，对方身上同样具备着这样成为强者的特质。 本家人。 这个代名词刻入了分家人的骨髓。 不需要等芥子来应付和修常吉，站在芥子身后伪装V成员的旧多二福摘去了伪装，在半张面具下微笑，“您还没有发现吗？芥子先生选择背叛您了呀。” 和修常吉冷冷地注视着旧多二福，“二福。” 这个胆大包天的私生子！ “啊。”旧多二福恍若很享受，倾听着他唤自己的名字，“我在V组织努力的时候，您从来不正眼瞧我一次，唯独您这几次生气的时候会说出我取的名字……” 他暗红的眼眸与和修常吉几乎如出一辙。 “说出……您为我取的名字。” 在CCG，微笑常在的旧多一等，不是喜欢笑，而是不喜欢哭出来而已。 他的不甘和怨恨—— 唯有杀死眼前的老者方能平息！ 帆糸萝玛拍着手，也卸去了伪装，笑嘻嘻地对和修常吉说道。 “二十年不见，你老成这样啦，啧啧，空有一身强大的实力却不能轻易使用出来，儿子是个软弱的窝囊废，孙子是个抱养来的垃圾，活成这样真是可怜你了。” 她激动到颤栗，愉快地从齿缝里吐出当年的称呼。 “CCG局长。” 二十年前的和修常吉还未成为总议长。 慢半拍，和修常吉眯着眼认出了这个红发少女的身份，“胡乱之母……” 随后，他轻蔑地说道。 “手下败将。” 真正让和修常吉心冷的不是眼前的三个人，而是外面不断响起的厮杀声。 V组织……背叛了和修家！ …… 日本到德国的飞行时间很长，没有十个小时左右到不了柏林。 飞机上，有马贵将的双眸阖着，几个小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尊不言不语的人形雕像。同行是喰种搜查官级别都比他低，见他保持这样的状态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只是在压低声音互相交流的时候，难免说道…… “有马特等看上去很不近人情呢。” “对啊。” “他可是CCG的最高战力，有这样的气势很正常，我做梦都想这么强大。” “欸，我们到了GFG去请教他吧。” “别、别别，我不敢，有马特等私底下不和任何搜查官交流的。” “我记得他和佐佐木一等的关系很好？” “现在是佐佐木上等了，你也不想想，那是他的学生啊。” “死神的学生啊……” “可能佐佐木上等未来就是下一个死神了……” 飞机上的窃窃私语，没有让有马贵将的表情有一丝变化，他在隐形眼镜下的瞳孔一片赤红，要是被任何人看见了肯定惊恐到想跳下飞机。 隔着遥远的距离，有马贵将外表的赫子分身感应到本体的微弱想法。 【这一天……】 【还是……到了啊……】 和修家的灭门之灾，起源于半人类，毁灭在和修家自己人的手里。 他们不会被外面的人打败。 却总是—— 在森严压抑的环境中，诞生出能够打破家族牢笼的人。 第50章 本体 【琲世。】 佐佐木琲世醒来没多久,就收到消息赶赴CCG与独眼之枭的战场。 “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打起来了？！” 他对独眼之枭的印象停留在她是一个很有才的作家,并且与他达成了约定，未来会停止争斗。怎么一转眼，愿意为“和平”添砖加瓦的独眼之枭就改变了主意！ 黑龙神的下一句话让佐佐木琲世急刹车,停了下来。 【我要走了。】 乍一听这句话,佐佐木琲世茫然地问道：“走？你要去哪里？” 他们不是一个人,同一具身体吗？ 【字面上的意思。】黑龙神永远从容不迫的态度安抚住了他，佐佐木琲世紧张无比,顿时连CCG的命令也放到了第二重要的位置。他听到男人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要脱离你的身体了，回到自己的本体去了，你不是很好奇我的来历吗？】 在佐佐木琲世的背后，盘旋在精神世界虚空之中的黑龙俯下头，怜惜而温柔,一如他人形状态下对另一个“自己”的照顾。 黑龙神真真切切地把琲世当作自己的延续,自己的后辈来看待。 对方的幸福,胜过了人类与喰种的和平意义。 【琲世，转过身来吧。】 把黑龙神当成半个老师对待的佐佐木琲世，渐渐好奇地转过身。最开始映入眼帘的是一些黑色的像鳞片的东西，他的心里一个激灵，心想“人呢”。随后，他的瞳孔陡然放大,表情空白,看见了一条盘旋在自己精神世界的巨大黑龙。 任他如何脑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有一条龙啊啊啊啊！！！ 佐佐木琲世傻了。 龙的瞳孔是赫眼,双赫眼。 赤红明亮的龙瞳呈现威严的气势，隐约中的神圣感让祂越发超然。 【我是你的另一种未来。】 【你是我已经改变了的过去。】 【琲世——】 【我叫，和修研吉，曾经是和修家的下一代家主，同时是第三代独眼之王。】 黑龙神的自我介绍，没有一丝隐瞒，彻底粉碎了佐佐木琲世原有的世界观。 在龙翼的张合下，龙腾起，化作人形。 和修研吉落于地面。 黑色的长发下，他身上是绣着云纹与龙影的华美和服，漫步走来。 佐佐木琲世懵逼地感觉，仿佛是高天原的龙神对他微笑。 【接下来的路，我已经为你铺好，只要你能够幸福，另外的人格也不会再与你争夺身体，你的人生彻底自由了。】 自由…… 但是这样的自由，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心理发慌。 “你要去……做什么吗？” 没有由来，也不知道黑龙神具体情况的佐佐木琲世直觉地喃道。 【是的。】 黑龙神朝他颔首，佐佐木琲世发现对方的赫眼好漂亮，目光发怔。 【和修家遇难，我要去救他们。】 “和修家？” 【有马贵将出差去德国，独眼之枭引走了CCG的战力，和修邸里就剩下和修常吉一人主持大局，旧多二福不会放过这个最佳的时机反水。】 “他们不是……父子……吗？” 【父子，从来不代表什么，感情是要相处出来的。】 “那我，需要做什么？”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从乱糟糟的思维里清醒出来的佐佐木琲世也很厉害。 黑龙神赞许地看着他，说道：【打败独眼之枭。】 佐佐木琲世张开嘴：“你们……联手了？让我抓她刷功勋？” 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作弊啊！ 一个SSS级喰种，与自己联手玩这么一出闹剧！ 黑龙神说道：【也不仅仅是为了你，她本身就想闹事，是我说服了她，改为了帮你积累晋升特等的资历。仅此一战，足以你一战成名。】 这样一说，佐佐木琲世的负罪感就减轻了许多，他害怕让其他搜查官受伤。 “我就这样一个人过去吗？你还会回来吗？” 【这可不是正式的告别呢。】 黑龙神对他的不舍和彷徨一笑，驱散他的烦恼，【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还没有为你解决有马先生的寿命问题，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 佐佐木琲世打起精神：“什么时候回来？” 黑龙神说道：【不会太久的。】 佐佐木琲世心中暖洋洋的，这个人格没有临时抛弃他，只是暂时去救人了。 “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他鼓起勇气，对实力深不可测的黑龙神说道，“你做什么事情都那么厉害，等你解决了和修家的问题就来找我吧，我还想见你的本体一面，有很多话都没有说完……也谢谢你的安排，我会全力迎战独眼之枭。” 不知为何，佐佐木琲世的眼中有些泪水。 从拥有第一份记忆开始，他就没有其他人陪伴，有马先生为了让他独立，让他一个人在外生活，可是他一个人在CCG总是受到排挤，无法拥有能够交心的朋友。 与黑龙神相处的日子，他第一次能够与人无话不谈，也没有了什么寂寞。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真的。 黑龙神明白他的意思，后退一步，为他让开前往战场的道路。 长发的和服男人笑得清雅淡然，右手微抬。 【祝君，旗开得胜。】 曾经的佐佐木琲世默默无闻，只被人指责喰种的来历，靠有马贵将的庇佑才站稳脚。 这一战之后，无论输赢，名声足以响彻CCG。 或许。 佐佐木琲世无法做到名留青史。 但是，在这个时代一定会烙下他的印记，支撑着他的人格绽放光彩。 一区，独眼之枭的实力碾压其他特等搜查官，睥睨着整个战场。哪怕是CCG目前最年轻的特等搜查官，宇井郡也无法支撑太久，独眼之枭的实力超过了他的应对范畴，往日发生这样的战斗，他和队友们一定会去通知有马贵将。 可是这一次……有马先生去GFG出差了啊！ 宇井郡在心底唾骂独眼之枭，是不是知道这个情报，所以才挑今天动手的！ 突然，独眼之枭加大的攻势，赫子疯狂地生长出来，赫者化的巨大躯壳灵敏得不可思议，任由宇井郡联合一区赶来的其他特等搜查官也撼动不了它。 所有特等眼睛都红了，死死拦住它的战斗范围，不愿其他搜查官丧命。 他们看得出来，以独眼之枭的速度和冲击力完全可以打破包围圈，在CCG出动更强的武器装备之前逃走，但是它没有走。 它在耀武扬威吗？ 在宇井郡一走神的刹那，赫子的恐怖力道差点让他的武器“垂冰”脱手而出。 “该死！”他急忙抵抗赫子。 关键时候这种低级错误，是能够要了他的命的！ 没等宇井郡手忙脚乱的应对独眼之枭的攻击，地面隆起，一道从地底爆发出来的赫子斩断了独眼之枭袭击宇井郡的赫子！ 独眼之枭的动作一停，其他特等搜查官得以喘息。 不远处。 佐佐木琲世盯着这边，背后的鳞赫蓄势待发，那是同等级赫者的力量。 他握住自己的黑色领带，拉开。 “我才是你的对手。” 衬衣领口不再束缚住脖颈，体内的赫子一道道释放出来。 独眼之枭听懂了他的话，怪物级别的庞大躯壳内，有一名绿发的女子双手交织在胸口，然后陡然赫眼睁开，发出了歇斯底里地愉快笑声。 早该如此了！ 早该如此了！ 释放出本性吧，战斗吧，直到打败我才可以退场！ 有马的继承人啊，另一个金木研啊……让我来看看你全部的实力！ …… D伯爵的宠物店里。 美丽妖异的店主用木梳轻轻梳理躺在床上的男人的长发，每一道，仿佛都让黑发柔软顺滑了许多，这把梳子曾为仙人用过，而他用在了黑龙神的身上也恰到好处。 把最后一缕发丝打理好后，D伯爵对上了缓缓打开眼帘的黑龙神。 这一刹那。 他也不知是痴迷于那罕见的赫眼，还是惊艳于赫眼对比下，纯黑的人类眼眸。当然，他打心底里不会承认自己喜欢人类的眸子，人类再好，也比不过异类的一个手指头，他对人类的厌恶深入骨髓，又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迷惑。 不管是哪一种颜色，在黑龙神殿下身上都是那么协调。 祂的本身—— 仿佛就是矛盾的存在。 “恭迎殿下。” D伯爵把梳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低头亲吻黑龙神的手背，以表达自己的喜爱。 非人，亦非喰。 这样生灵的本身就是一种禁忌的美。 自古以来，半妖遭到双方族群的唾弃，很少有世界如此接纳混血的存在，又能够将混血提升到其他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殿下是如此的特殊，以至于他这段时间偏爱于他，恋恋不舍。 “这段时间承蒙照顾。” 黑龙神下了床，在梳妆台的镜子上就看见了自己“焕然一新”的形象。 他没有反感。 和服也好，唐装也好，都改变不了他本身。 只是在出去之前，黑龙神对眼神炙热的D伯爵说道：“D，回到本体之后，我可以在这个平行时空停留多久？” D伯爵西子捧心地说道：“多久都没有关系。” 他已经把壹原侑子抛之脑后了。 有方舟在。 他不怕！ 黑龙神看出这是他非理智状态下的发言，没有当真，抚摸到肩头顺滑笔直的长发，发丝的手感比之前亚健康状态下好很多。 “头发梳得很好看，谢谢了。” 说完，他推开门，对D伯爵浅笑，一身黑色牡丹花唐装只留给他最后一眼的印象。 赫子构筑出的黑纹付羽织和服，出现在他身上。 D伯爵眼睛瞪圆。 黑龙神的语气变得古典文雅，郑重其事地说道：“此行是去见亲人，援救家族，我为和修研吉，是后辈，又是下一任家主，自然以和修家风为主。” 他的赫眼与黑色的眼眸渲染出端肃的气质。 “我一生的痛苦。” “皆在此刻。” 多少个日夜，他愧疚难忍，心中被蚂蚁啃食般地疼痛。 居住在和修邸，得到和修家的权势，他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在享受，而是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履行怎样的责任。他要补偿的那些人都已经逝去，只有在人类与喰种和平共处，和修家不再病态地掌控CCG，家族有了新的发展方向后，他才能够得以解脱。 他隐居后，化名黑龙神，为的就是能够在之后放下负担，了却余生。 然而遗憾从未消失过。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二福的计划得逞，让亲人含恨而死！ 他要所有在意人，平平安安。 第51章 强弱逆转 与用琲世的身体感觉截然不同,黑龙神走出宠物店后,木屐踩着地面，踏出接触这个世界的第一声轻响，声音震动心弦。他与形形色色的华人擦肩而过,旁人回头看他的好奇目光让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是琲世的幻觉。 他不是失忆的金木研。 他当过喰种搜查官,当过总议长,也当过暗地里的独眼之王。 他活着……呼吸着这个世界久违的空气。 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在欢呼,催促着他用化龙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存在。龙本该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却因为他内敛孤僻的个性变得沉默下来。 黑龙神在羽织衣袖下的手指微颤，轻抚胸前的家徽，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滋生。 贯穿人类历史的和修家啊。 不论在哪个时代，它一定存在,或者留下过痕迹。 而他正是其中的一员,履行职责,守护家族与国土，与古代守护中东的蛇神相互呼应。纵然和修家在光明下阴影重重，黑暗血腥，但是人皆有私心，没有黑暗中的争斗又哪里来的光明下的花团锦簇，他只在付出之后收取了微薄的回报。 他无愧于心。 先有付出无数鲜血的和修家,才有后世的和平稳定。 若再有一世—— 他想简简单单地做一次“研”,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家人团圆,守住本心即可。 黑龙神的双手握紧，又松开，眉眼如画，一笔红艳的朱色描过眼角。 他与所有路人宛如身处于两个世界。 衣袖后。 百年沧桑，故人如梦。 在前往和修家的必经之路，黑龙神没有意外地碰到了等他的那个人。墙角处，在最接近和修邸又没有监控的地方，白发的第二代独眼之王倚靠在那里，双手抱胸，远离凡尘的气质让他显得高洁如云，脚边是一个黑色的库因克手提箱。 男人在镜片下的那双眼眸没有倒映任何事物，似乎看透一切，又厌倦一切。 若他是鸟。 那一定是和修家的笼子里，最孤芳自赏的鸟儿。 鸟儿生前不会背叛它的主人，临终前才会一头撞在笼子的门上，把生的希望给别人，用自己的血为其他人铺开一条通往自由的道路。 它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却可以决定自己的死亡，只有那一刻的鸟儿…… 才是自由的。 从生到死，有马贵将不负和修家之恩。 黑龙神相信就算和修常吉知道有马贵将是独眼之王，那也不是遭到背叛的心情，而是一种只有和修家主能明白的痛心感。 “贵将，交给我吧。” 没有多余的话，黑龙神就事先一步知道了他的想法。 有马贵将不适合出面。 出面就代表他欺骗了和修常吉，飞机上的白色死神是赫子分身，造成信任破碎。他留在这里，是为了监督合作对象，也是为了斩断敌人一切后路。 看着似是年轻时的和修家主的黑龙神，有马贵将的目光微动，产生了罕见的怀念。 他没有反驳黑龙神的称呼。 “静候佳音。” 以有马贵将所在的位置为一条界限，分割出的是生与死，他不会让任何敌人逃出这里。 所有和修家的叛徒都是他诛杀对象。 有马贵将除“白色死神”之外，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称呼。 ——和修家的清扫人。 黑龙神颔首，垂下眼帘，赫眼在左眼瞳孔里霎那间出现，血色从瞳孔深处一路攀爬出来，犹如从地狱空隙里流出的熔浆。他的木屐在地面一踏，在他前往和修邸路上的所有监控设备齐齐爆炸，被分离赫子扎穿了所有关键部位。 他背对着有马贵将远去，仿佛和主人回家那样简单，黑色的长发披散在黑纹付羽织后，就像是每一代恢复古老传统的和修家主。 不疾不徐，风雅自在。 重现的辉煌。 见到这一幕，有马贵将就明白自己猜错了对方的身份。 他不是什么扭曲认知后的和修研。 这是…… 白发男人用一丝了然的语气念出来：“和修……研吉。” 究竟有多么自负，才会诞生出这样符合和修家性格的人格，又或者是经历过怎样的人生，才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 “反正，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 第二代独眼之王望着天空，视线模糊，倾听着无处不在象征着纷争的声音。 这本就是最好也是最坏的年代。 下一代人的事情，就交给下一代的人去做好了。 和修邸，厮杀的声音不断！ 反水的V成员在斩杀和修邸的仆人时，突然遭到另一股力量的阻拦。同样是V成员里的人在阻拦自己的同伴，刀剑相互碰撞出刺耳的声音，“你们发疯了吗？我们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和修家，背叛和修家，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听从芥子命令斩杀所有和修家人的V成员红着眼，低吼地说道。 “至少可以自由！” “V需要新的秩序，不要这种把我们当兵器的家族！” “我等绝不要听天由命地死去！” 半人类寿命短暂是一个秘密，知情者甚少，而芥子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他们。想要改变命运，变成喰种，他们就必须听从芥子和旧多二福的安排！ 阻拦他们的V成员脸色闪过复杂，但牢牢地记住有马先生的交代。 那些都是敌人的诱饵。 “即使换一个家族，换一个组织，你以为——我们这种生来就是作为利刃，只学会杀戮的人就可以自己主宰命运吗！” 刀光闪过。 对面选择背叛立场，戴着高礼帽的男人就在怨恨下身首分离。 这一刀斩断所有的犹豫不决，隶属于有马贵将的部下眼中含着泪光，但是为了自己的同伴，也为了在白日庭里还未踏出社会的半人类孩子们，选择了战斗。 他们需要和修家的信任，让“善意的谎言”继续下去，维护其他人的生活。 “比起当叛徒，我们宁愿当一个守护者！” 有马先生。 V无法人人做到您的程度，但是只要您在，您的部下就听从您的安排。 V如此，零番队亦是如此！ 和修邸内宅、外宅里充当仆人的和修喰种总算有了一股喘息之气，他们不是被当作战斗派培养的，但是实力也不弱，只是之前被V的背叛打了个措手不及。 每一个喰种仆人的双眼赤红，夺过刀剑，凶狠地反扑过去厮杀。对比他们的战斗力，人类血统的仆人有自知之明，退居二线，他们找出和修邸备用的库因克武器，死死地守住内宅的阵线，不让外宅的那些叛徒进入内宅影响到家主大人的战斗。 内宅里，三楼一片狼藉！ 事发突然，和修常吉脸色铁青地陷入死斗之中。 他的手中没有合适的武器，只能依靠赫子来对抗前面的敌人。对面是三个SSS级的喰种，皆为最难缠的鳞赫，其中被他视作弃子的旧多二福竟然拥有SSS+级别的战斗力，远胜他的儿子和修吉时与孙子和修政！ 但是！ 这一战打得并非一面倒，足足十分钟也没能分出胜负！ 一方面是旧多二福被关押过一段时间，RC抑制剂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发挥，他的身体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另一方面这次带的主战人员少了，没有擅长赫子分身的多奈托·普鲁普拉与诗作为辅助分散注意力，更没有可以治疗喰种伤势的尼克，时间拖得越久，对双方都是极其不利的局面，很容易同归于尽。 敌人只有三个，不代表突破点就增多了。 不管是芥子还是帆糸萝玛都是战斗经验丰富之辈，不存在可以轻易打败的对象，而他们以旧多二福为首，形成三角包围圈，难缠的程度一个赛一个。 “嘭——” 和修常吉疾速避退，木屐踩碎了地面。 他黑色的和服上被血水浸透，后背第一次伤在了芥子手上。 在刚才快到无法眨眼的战斗之中，和修常吉的注意力集中在旧多二福身上，直接让芥子抓到空隙，狠狠地贯穿了家主大人的肩背。 让芥子唯一遗憾的是，他没能砍断对方的鳞赫！ “芥子先生，干得漂亮。” 旧多二福从来都不忘记刺激和修常吉，要是和修常吉不记得他，他反倒是可以当做一个陌生的敌人来对付他。 可他们从来都不是陌生人！ 他是和修常吉的儿子，是和修直系血脉的继承人之一！ “这只是第一刀。”旧多二福在飞快地交手中，目光阴冷得与和修常吉有的一拼，眼角的泪痣为他平添了艳丽狠辣之色。这场背叛的战斗也是彼此绝境中的奋力一搏，“我会把你的脑袋插穿！让你看我的眼睛被切碎，死老头……” 他的五官轮廓中依稀有着其母亲的影子，那曾经是和修常吉最喜欢的女人，可惜对方并未为他孕育出一个天生的独眼喰种。 “半人类终究是半人类。”和修常吉在半个肩膀还未治愈前，改为防守，“即使改造成独眼喰种，弊端重重，不共喰就无法生存下去，你为了获得力量和寿命抛弃了‘人类’的身份，真的以为这样就改变了命运？” 白发老者纵然受伤，也依旧讽刺着自己背叛家族的私生子。 “你的内脏和赫包是利世的。” “若你将来能够化龙，也只是会复苏利世，因为你全部的力量都是利世给的。你看似强大，不过是用借来的力量壮大自己，你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RC细胞，并且终身止步于寻常喰种的境界，无法窥探家族更上一层的力量。” 无法进步，无法再突破，那是所有和修家主最大的遗憾。 化龙，是天生独眼才可以办到的事情。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种事情？”旧多二福笑得疯狂，“和修常吉，只要杀了你！毁灭和修家和CCG，我就足够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这就是他的全部动力！ 杀了他的父亲！ 幼时靠在和修常吉的怀里，他懵懂无知，觉得家主待自己很好。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只是被对方舍弃的私生子，一丁点温情都是看在他的天赋上给予的。 再后来，老者对自己漠视，视若空气，他只能伪装不知情地天真笑着。 笑着笑着，他就茫然了。 为什么偏偏自己是半人类，拥有最好的血脉，却成为和修家最低等的人。又为什么……哥哥如此自由，而自己被困在和修家…… 一生如夏花般短暂？ “我——绝对——不要待在——”旧多二福的声音嘶哑，从小到大远超常人的剑术在这一刻尽显锋芒，从上到下，仿佛要劈碎遮蔽住自己人生的老者！ “你给我关上的牢笼里啊啊啊——！！！” 尖叫到了极致，似乎是和修家私生子全部的哭泣与恨意。 剑术与意志合一！ 只为杀人！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刀下，和修常吉的眼神变了，仿佛看到了旧多二福无尽的诅咒。他自认为自己是忽略旧多二福，以惩戒对方幼时私自放出利世的事情，久而久之，他就懒得去理会那个学会藏拙的私生子，一个不为和修家付出全力的人不值得他关心。 这就是恨他的来源吗？ 再怎么说，他们之间也有父子的血缘，没有他的允许，二福就不会出生。 可是他的这个孩子却恨他入骨！ 和修常吉知道是自己年纪大了，少了年轻时候的薄情，对最后的私生子血脉多少有一点在意。此刻他的心口被堆积的怒火点燃，额头神经突突直跳，在自己的赫子被对方的长刀劈碎的刹那，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有我，会有你这个孽子吗！” 说和修家是牢笼，那是因为你天生半人类，注定了短命！ 自己福浅，还怪他对私生子不够好！其他半人类有几个能这么年轻成为V组织的高层，掌管和修家的部分权利，还有机会拉帮结派进行谋反！ 和修常吉用尽全力在围攻中挡住了旧多二福的这一击，然而在随之而来的第二刀下，他心中一叹，知道自己战败了。八十多岁的自己力不从心，实力衰退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就算用同归于尽的方式也无法改变和修家的局面。 与其让芥子执掌家族，不如让旧多二福上位，至少……和修家毁在自己人手里。 等贵将回国……也许能拨乱反正。 在刀光下。 和修常吉赫眼收回，化为暗红，赫子尽最后一份力气防御。 输给自己的儿子。 不算冤。 “铮——”一声突如其来的铮鸣，打断了旧多二福预见的胜利。 他手中握住的长刀没有劈中和修常吉，被另一把相似的长刀抵挡，挡住他的那个人站在和修常吉的面前，手臂屈起，另一只手的手掌抬起，对准偷袭而来的芥子，赫子从掌心中释放，猛地变成了食人花般的恐怖赫子，一口吞下了芥子！ 只是芥子不同于小丑里SS级的前代首领“神父”，经过快速的挣脱，他浑身是血地脱离了这道正要咀嚼了他的赫子，RC黏液从他身上滴落在地，腐蚀了一片。 芥子不敢置信道：“和修家还有这样的帮手？” 差点能够一击吞吃了他！ 没等他从血污之中看清楚攻击者的真面目，芥子就听见了胡乱之母的惊叫声。 “金木大人！！！” 在一抹折射着血色的刀锋背后，黑龙神盯着近在咫尺，面色苍白的旧多二福，神色冷冷清清，没有任何嘲笑对方或者是胜利者的自得。 “二福，你觉得我会让你杀了他吗？” 一反手，他挥退了旧多二福，对方踉跄几步，手臂发抖，长刀上布满裂痕。 不在同一层次的战斗力，轻而易举地对比出来。 “你是……” 和修常吉的眼神惊异，没看到正面，却看到了来者的黑纹付羽织。 听到自己爷爷的声音，黑龙神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仍然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手中的长刀变成赫子，缩回了掌心之中。 他在张开口想说话的瞬间，旧多二福再次袭来！ “二福。” 黑龙神把对方轰开，不顾对方的多次反抗，硬生生用赫子把他插在了地面上。 骨头与血肉被利剑状的赫子刺穿，堪称血腥的屠宰。 强弱逆转！ 旧多二福的惨败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挣扎了几次，旧多二福在血泊中爬不起来，脸上仍然挂着笑容，黑色的碎发遮盖住了他眼角的血丝，目光却有些空洞，“你还是……来了啊。” 黑龙神说道：“你若是不做这种事情，我一辈子或许都不会来。” 旧多二福死死地看着他，怨恨无比。 “你以为你帮他，他就会感谢你吗？他只会毁灭一切的敌人！” “我明白。” 黑龙神在他人都不懂的情况下，沉静地回答。如果他只是佐佐木琲世，帮助和修常吉自然也讨不到多少好处，和修常吉不会喜欢一个后天独眼喰种。 “准确来说，我比谁都明白和修常吉的性格，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对外人有多么慈祥，他永远是和修家的当家家主。” 以本体前来的黑龙神一反冷漠的常态，眼中流露出沉淀下的温情。 “可是。” “他是我的爷爷。” 只此一条，胜过所有的理由和代价。 经历过百年岁月的青年，以当年最俊秀精致的容貌转过身，怀念地看着老者。 和修常吉的目光浮现不可思议的神色。 佐佐木琲世？ 不，这个人不是佐佐木琲世！不是金木研！ 黑龙神双手垂下，没有行晚辈礼，从容不迫地说道：“初次见面，我是和修研吉，您在另一个时空的后辈，也是您选定了我继承和修家。” 旧多二福在重伤下，冷冷地说道：“他就是独眼之王！” 这一声比其他话语更加震撼，就连之前听说佐佐木琲世是独眼之王的芥子都呆住。帆糸萝玛更是对某些情报一无所知，晕乎乎地左看看右看看，她咬着手指，对比脑海中的初代独眼之王，怎么越看越觉得金木大人现在像极了那伽拉桀？ 黑龙神在和修常吉的脸色产生剧烈变化前，视若平常地说道。 “同时，兼任独眼之王的职责。” 他接受这个世界爷爷的审视，天生赫眼艳丽而耀眼，没有一丝黯淡避让之意。 下一句话，从他的口中吐露出来。 “已执掌日本，百年。” 第52章 死亦瞑目 真正站在什么都见识过的和修常吉的面前,黑龙神可以坦白的东西不多。 唯有这一句。 是他能够对和修常吉交付的答案。 在这一刻,用D伯爵宠物店的小动物的话来说，黑龙神不懂得控制灵魂的力量，当他的意志始终如一的时候,灵魂都逸散出人道气运的力量。金色的光芒与善良坚韧的灵魂相映成辉,镇守住一个国家百年的秩序,他一生作为和修研吉的付出没有被人遗忘，所完成的功绩被一个时代的人默默记住了。 黑龙神为和平而存在,即使来到上辈子的平行时空也不曾改变。 “和修研吉？” 和修常吉苍老而丝毫不显虚弱地说道。 和修家本家向来以单字为尊贵，名字中的“吉”代表家族传承的顺序。他为和修常“吉”，儿子为和修“吉”时，等到孙子辈的时候，就轮到名字末尾加上“吉”。 他人口中天方夜谭的话,他不信,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唤我爷爷,你是我的后代？” “不是。” 黑龙神对认祖归宗地程序不陌生，为了琲世的身份做出最后的安排，“我是您的弟弟和修律的直系后代，父亲是和修律爷爷的婚生子，因为半人类的身份，父亲在三十岁后脱离家族养老,他的原名被家族划去,在外界正式改名‘金木修’。” 他波澜不惊地说着自己的过去,就像是诉说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 “我的父亲是半人类,母亲是人类，在我四岁时，父亲去世，十岁时，母亲过劳死，之后我被寄养在亲戚的家里，在回归家族前，我一直用着另一个名字。” 这些与某个“人”的身份资料完美吻合。 在身份来历水破石出的时候，黑龙神的赫眼中带着宁静，宛如水中倒映的石榴花，让人分不清是镜花水月，还是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爷爷，我就是金木研。” “另一个世界里，天生独眼的金木研。” 黑龙神在心底里说道。 【二福。】 【我没有欺骗你，或许这个世界是半人类的你，在另一个世界可能有不同的命运。】 【每个人从出生起就走上了一条不同的分支线。】 旧多二福突然大笑了起来，明白了和修研吉的意思。他的双手锤在了地面，用拍打地面发笑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可是心脏又在那样的可能性下抽搐悸动。 是真的！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天生独眼的眸色无法造假，和修研吉的瞳孔与独眼之枭一样！要是没有经历过相似的未来，对方也不可能料敌先知地知道他选择今天反水。 因为他的性格永远不甘于等待，一旦出手就不留后路。 “哈哈哈——” 旧多二福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凄凉而嘲讽，眼泪在鼻翼处滑落嘴唇，又在下巴处滴落，传承着和修家俊美的容颜满是狼狈之色。 “我才不要那样在平行时空的‘可能性’，成为和修家的孩子，让我恶心得想要吐！”他在战败的时候没有任何侥幸的心理，拔出了自己身上的赫子利刺，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黑色的风衣外套不断有血水渗透出来。 说到这里，黑龙神的身份基本上也被芥子、帆糸萝玛知晓。 芥子的震惊可想而知。 难怪金木研可以在二福的实验中活下来，有和修直系的血脉，又在另一个世界返祖过天生独眼，金木研的个人身体潜力本身就极为强大。 黑龙神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淡漠地瞥向二福。 “我知道你不想被困在和修家，但是你的方式，我无法接受。” 不止是无法接受。 二福给他带来了终身阴影。 他直截了当地对和修常吉说道，为这场战斗画上句号，“爷爷，您来处置他们吧，吉时叔叔那边，我也派了赫子分身进行保护，确保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 和修常吉暂时相信了他的诚意，冷酷地看向芥子与胡乱之母。 “这两个人呢。” 黑龙神合上眼眸，淡漠地说道：“交给我吧。” 他的瞳孔赫眼有一刹那变成竖瞳，从冷淡的神色变成了极度危险的状态，注意到他变化的只有他面朝方向的两个敌人。 芥子心中不妙，“你难不成——” 化龙了？！！！ 胡乱之母已经从冲破库因克钢制造的墙壁，想要逃之夭夭。 占地面积极广，在一区富人区独占鳌头的和修邸化作了赫子的地狱。所有黑红的赫子从地底刺穿地面，沾染血水，绽开一击必杀的荆棘花！ 顷刻间，芥子、胡乱之母、V组织的叛徒，小丑的外围人员……全部丧命！ 荆棘花收拢。 血肉被赫子吞噬，作为养分供应给了黑龙神。 黑龙神在源源不断的新鲜养分下沉默，一切为了斩草除根。心慈手软的代价，他已经品尝过了，今天出现的敌人就是和修家这些年最大的隐患。 而且…… 他的身体……太饿了。 从计划完成之前，他需要给自己补充足够多的力量。 旧多二福一个人活了下来，呆立在那里，看着黑龙神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怪物。除了和修家这一方的人，在他的RC细胞感知范围内，无一人存活。 “『龙』……” 最终，他颤抖地说出了那个芥子未来得及说的话。 天生独眼的最高境界—— 传说中，吞噬数万生灵才有机会诞生出来的，创造与毁灭并存的龙。 黑龙神冷漠地笑道：“多谢款待。” 这一餐，三分饱。 旧多二福的身体一僵，腰腹被赫子贯穿，赫包被挖去，落到了黑龙神的手里。 黑龙神用自己的赫子包裹住赫包，没有吞噬它们。 “我会把它们交给利世小姐，让利世小姐借助赫包里的残留意识恢复清醒，你的其他话语——就留到之后再说吧。” 反叛，被镇压了。 …… 和修邸的内宅注定了在事后要重新装修，或者推倒重建。 在一间还算完好的房间里，和修常吉坐在椅子上，面色沉沉地看着眼前的黑龙神为他治疗身上的伤口，『龙』的万能细胞可以修补一切肉体层面的伤势。 黑龙神的手从他的肩头移开，老者保持同样的姿势，肩部颇为僵硬。 “已经好了。” 也就是和服略微破碎，有损形象。 “什么时候化龙成功的。” 和修常吉动了动肩背，冷不丁地就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可以说，最了解『龙』的人就是和修家主，在确定黑龙神具备『龙』的能力后，他就对黑龙神的身份深信不疑了。这样一个信息化年代，纵然有独眼喰种化龙成功，闹出来的动静也压不下去。除非是和修家这样早有准备，又只手遮天的大家族。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 “他”是百年前化龙失败后死亡的那伽拉桀。 但这一点别说是其他人了，和修常吉自己也要发笑，那伽拉桀长什么样，是怎样的性格，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家族的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黑龙神垂眸，不愿多提地说道：“大概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吧，您给我安排了一场『降龙仪』，我在中东的祖地那边化龙成功。” 和修常吉默算了一下家族闲得无聊推算过的方案，虽然几十年来一个天生独眼也没有诞生过，但是每一代和修家主都迷之自信一定会有独眼喰种的后代，所以『降龙仪』的方案已经完善到了连后续怎么处理都写清楚了。在独眼喰种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确实是进行『降龙仪』最好的年龄，保证了意志上的锐利和强大。 而在中东的祖地，则方便了和修家掩人耳目，以发生海啸的借口毁掉痕迹。 “靠近一点，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和修常吉想明白后说道。 “……”黑龙神很久没被人用命令的口吻对待过，不可避免地略微迟滞。好在他没有忘记自己是后辈，低下头，靠近刚经历过背叛和家族内讧的白发老者。 和修常吉的眼神极为严肃，专注地盯着黑龙神非同寻常的左眸。 同时，他也注意到其他细节。 “眼角红色的妆，是你让人画的吗？不错，很适合你。” “……是您喜欢的。” 黑龙神眼睛不眨一下地说出原因，否认自己喜欢这么艳丽妆容的事实。 都是和修研的锅。 一开始，他有想过改变，但是手会控制不住画几笔。连月山习也凑这个热闹来帮他画眼尾，说这样的他看上去有趣多了。 和修常吉接的其他问题接踵而来，换任何一个有可能说谎的人都招架不住。 “既然活过百年，比我的寿命都长，有孩子吗？” “有，一个女儿。” “和修家发展到第几代了？” “在我之后，第四代已经出生了，是一对调皮捣蛋的双胞胎。” “CCG还在吗？” “在，只是从驱逐喰种为主，改变成了监督喰种为主，履行类似于警署的职责。” “喰种合法化了？” “没有，但是得到了社会的接纳。” “人工食物诞生了？” “嗯。” “我什么时候去世的？” 和修常吉十分刁钻地突然在正事外提及此事。 “在我二十四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和修邸灭门。”黑龙神没有痛苦和惊慌，赫眼淡漠，百年的时间平抚了伤痛，只是留下了无法愈合的疤痕。 和修常吉沉吟，切入最关键地地方：“你当时在哪里？” 黑龙神安静地注视着老者冷然的面容，眼角的泪水流出，仍然无甚表情。 “我在库克利亚，解救遭到废弃的喰种。” 这一事。 他不悔，却在心中流血。 房间里登时一片死寂，白发老者与长发青年之间气氛凝固。 半晌。 年过八旬，已经看透很多事情的和修常吉伸出手，触碰他的泪水，叹了一口气。 和修家可能永远逃不过人类与喰种的矛盾，在外界是如此，内部也是如此。那伽拉桀可以为了人类母亲而反叛家族，旧多二福可以为了半人类身份背叛家族，而眼前平行时空度过百年人生的和修研吉，同样经历过最痛苦而执拗的选择。 不问其他，和修常吉的目光少了审视，平易近人了一些。 “成功了吗？” “成功了……他们都活下来了。” “那就可以了。” 完成所想之事，不悔所做之事，肩负身上责任，这是和修常吉最希望看见的品质。 黑龙神的瞳孔一颤，从来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和修常吉不客气地教训这个后辈。 “我的生死还需要你来负责不成？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借口！” “可是……” “死之前，能有一个你这样的继承人就足够了。” 不愧对家族，完成自己的使命，和修常吉还觉得有点羡慕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呢。 自己家族里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 “……” 黑龙神在落泪中笑出声，止住了从心中哭泣出的悲痛，“您比我想象中要宽容，只是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否认，没有在您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是我这个当孙子的人的失职。” 爷爷惨死，叔叔殉职，和修邸灭门，分家遭到追杀…… 他半跪下来。 黑纹付羽织与白发老者同色，衣摆铺在地面，庄重大气，没有半点卑微之感。 “我为和修之龙，一生愧对于灭门之事，只求长辈在天之灵能得以安息。此次前来见您，一是改变命运，二是希望能从您的口中得到一句答案。” “我，和修研吉——” “拨乱反正，继承总议长之位，延续家族，扭转人类与喰种的矛盾，开辟新的局面——” “这些能否令您满意。” 每一个字，都是和修研吉一辈子的心血与情感。 座位上的白发老者听完他的所有话语，在讶异下眉头挑起，目光森然威严。 “自然满意。” 若有这样的继承人，他死亦瞑目。 第53章 赏樱约定 佐佐木琲世在打败独眼之枭时,大脑也懵了一刹那。 他不是笨蛋,知道独眼之枭肯定放水了，然而即使放水，他之前也经历了一番苦战。直到他放弃所有多余的想法,全力以赴地去战斗的时候,他的思维突然灵敏起来,战斗技巧使用得行云流水，残暴程度直线上升。 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下,独眼之枭的枭首张开大嘴，绿发女子从赫者化躯壳中跳离而出，绷带缠绕在娇小丰腴的肉体上，宛如用尽全力去袭击佐佐木琲世。 她略带笑意和赞许的声音，只有佐佐木琲世一个人听到了。 “挺能干的嘛。” 舍弃高槻泉的身份,为佐佐木琲世刷功勋的芳村艾特凌空一跃,垂下头,在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下亲吻了一下青年的赫眼。 “下一次……我等你堂堂正正地打败我。” 咻的一下。 芳村艾特把赫者化躯壳一丢，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以音速级别的速度，轻松逃跑。 远程指挥围剿的CCG局长已经无暇顾及到她。 “什么？家里遭到了袭击？！” 在丸手斋疑惑的目光下，和修吉时匆匆离开指挥室，在隔绝他人的房间里接听父亲的电话。他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和修家内部虽然不是铁板一块,可是有几个人有胆子背叛父亲？他们可不是什么讲究法律的人类家族,叛徒的下场只有死这一个可能。 和修吉时焦急地问道：“父亲,您没事吧！” 作为人子，他不关心父亲是什么实力，只在乎留在家中的父亲的安危。 紧接着，和修吉时无奈地听见父亲在电话里训了他一句。 “慌什么，一点镇定都没有！” “父亲……” “和修邸这边没有问题，解决了叛徒，正在打扫，V无法支援你们了。” “父亲，V为什么要背叛家族？” “这点回来再说，你那边，独眼之枭抓住了吗？” “没有……” “……” 毋庸置疑，等待和修吉时的是和修常吉絮絮叨叨的不满。 CCG局长在部下不知道的私底下，揉了揉眉心，心道：父亲对抓独眼都要执念了。目前听独眼之枭在电视台说的话，她应该不是独眼之王。 “CCG没能抓到独眼之枭，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在被骂了一顿后，和修吉时习以为常地忽略父亲的毒舌，“佐佐木上等当着所有搜查官的面，迎战独眼之枭，成功正面击败对方，逼迫独眼之枭舍弃赫者化躯壳逃跑，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电话里忽然静音了一会儿。 和修常吉中气十足的声音显得低哑三分，“佐佐木？佐佐木琲世？” 和修吉时答道：“嗯，就是他。” “哼。”轻哼一声，和修常吉凭借经验觉得里面有点猫腻，“你先处理后续，我明天再出面，和修邸的情况瞒不过其他人，对外宣称有不知死活的喰种袭击和修邸，和修邸提前收到消息，做出预防工作，目前已经全部剿灭了喰种。” 和修吉时听他都安排妥当，应道：“我知道了。” 他正要问和修邸损失多少，忽然和修常吉话锋一转，“我这边没事了，你工作结束后早点回来，独眼之枭的事情暂时放下，我给你介绍一个侄子。” 和修吉时被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懵了，“侄子？” 然后，他被父亲挂电话了。 一如既往的……做事不拖泥带水。 和修吉时头疼地扶额，但是，父亲，您一句话讲清楚再挂电话啊！！！ 和修邸。 和修常吉放下手机，身处于没有损毁多少的外宅，内宅已经交给仆人们去打扫卫生。 他对站在窗户口，侧影静默的那个人说道。 “先在这里住下，等晚上吉时回来，我会和他说清楚你的身份。” “不用了。” 陪在他身边的黑龙神微微摇头，与之前的真情流露不同，他解开心结后就恢复了平淡如水的状态。只是眼角的妆淡了一些，被泪痕弄去了少许，他现在更符合在另一个世界归隐的人的气质，“我想回去看琲世，这里也不适合我。” 他不想引起爷爷其他的想法。 “什么不适合？”和修常吉的和服换了一件，没有披羽织，重新打理过的白发老者身形健朗，气势也十分强硬地说道，“我说适合就适合。” 黑龙神没有与他口头辩驳，转移话题道：“您打算如何处置二福？” 和修常吉的心情不好，“你以前是什么处置的？” 闻言，黑龙神据实已告。 “我杀了他。” 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和修常吉嗤笑道：“那你这一次如此犹豫是为何？” 黑龙神淡淡地说道：“他是您的孩子，由您决定他的未来。” 他不愿伤了这份感情。 纵然，当时他与和修常吉并未相认，有着隔了距离的亲缘关系。 “父子相残，是人类的人伦大忌，却不是喰种的。”和修常吉的面色一片漠然，在喰种发展的历史之中，再残酷的事情都发生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人类对大自然的形容很恰当，我死了，和修家就是二福的，我活着，他就什么都别想得到。” “在另一个世界，他对吉时也下手了吧。” 和修常吉问黑龙神，得到了黑龙神点头的承认，那一丝血亲的关系就被他斩断了。 白发老者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会给他一个解脱！” 想打碎牢笼？想弑亲泄恨？那就下辈子别投胎到和修家！ 他不缺这么一个私生子！ 解决完了心头问题，白发老者的目光重新落在黑龙神身上，“一码事归一码事，你的来历暂时不提，今天你帮助我扫除了V组织的叛变，又杀死了芥子和胡乱之母，和修邸安稳度过危机，你希望得到什么奖赏？” 这番话，暗示的意味极浓，仿佛在说：你可以选择回归家族。 黑龙神可以不心动，但是和修研吉的那一部分被触碰了心弦。因为他已经孤独了很久，爱人逝去，女儿也有自己的生活，家族交给了阿信，他为了权利的顺利交接而离开了和修邸，对和修常吉的美好印象停留在和修研的记忆里。 和修研是喜欢爷爷的。 至死，他都想要报仇，想要与亲人一起看的那一年的樱花。 樱花易逝，如那短暂的幸福。 黑龙神的目光有些迷离，瞳孔漆黑却不深邃，清澈如往昔，没有改变过渴望亲人的本质。假如有一天他不再盼望血脉亲情，那一定是他的心脏不再跳动，眼睛再也看不清楚任何人时候，只要活着，他在亲缘上就有着缺憾。 他看着对方。 和修常吉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黑龙神的睫毛在眼睑落下倒影，恍惚间，有朦胧隐约的春色扫过心头。 “奖赏啊……” “可以……陪我看一次今年的樱花吗？” 除此之外，他别无请求。 听到他要的“东西”，和修常吉的脸上划过一怔，叹息地说道：“你的要求也太低了，研吉。”与身份、权柄相比，看一次樱花低到了尘埃里。 可是和修常吉又笑了起来，目光没那么刻薄高傲。 “我同意了，顺便加一个佐佐木准特等的位置呢？”他刻意提到了佐佐木琲世。 “您说可以，就可以吧。”黑龙神的眼神挪开，淡定自若，不论哪一世，皆不承认刷功勋。 凭努力得来的，怎么可以说是刷上去的啊。 打假戏也是很辛苦的。 第54章 晚餐 晚上,和修吉时怀着疑惑的心情回到家,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血腥气。 他忍着作呕的感觉，看见每个仆人伤痕累累，顿时知道背叛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顾不上那些还未打扫干净的角落,他往父亲的所在地方赶去。 “父……呃？” 和修吉时在外宅的楼梯口,一眼就被某道和服身影拉走了注意力。 他下意识的以为是父亲。 在他长久以往的记忆力,家里只有父亲和已故的爷爷喜欢传统，连带着仆人们经常是穿着简易的和服穿梭在和修。但是仆人始终是仆人,他们无法拥有自己父亲身上的那种祖辈相传的气势，令黑色的和服变成尊贵的象征。 即使是和修吉时自己，也背离了和修式的古典，在国外的开放思想下偏移了念头。 他不再觉得遵守传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只觉得很古板。 和父亲一样的古板…… 这样隔着楼梯距离的一眼,和修吉时不可避免地松怔。楼梯上的那人长发披肩,身着黑纹付羽织,温润精致的五官没有多么亲切，从眉眼都流露出疏离冷漠的气质。 漂亮的黑瞳一片寂静，掀不起一丝波澜。 就是这样的神态，轻而易举的地打开了和修吉时误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回忆。记忆在时光的冲刷下，好似老照片那般的发黄，他仿佛回到童年独自玩耍的时候,到了晚饭的时间,他在地面被仆人哄着往房间里回去,然后看见了站在高处看着自己的和修常吉。 处于鼎盛时期的和修常吉,气度非凡，高傲冷酷得连亲生儿子都有些承受不了。 他甚至觉得，和修邸一半的压抑都是由对方带来。 可是那种在目光下心里打鼓，又忍不住抬头多看几眼的心情……他从未忘记过。 年轻时期的父亲刻在他记忆里的不止是风流薄情，还有着对方怎么学也学不来的仪态，那样的一瞬间，曾经狠狠揪紧过他的心脏，让他羞愧地想把脏兮兮的小手藏起来。 而此时此刻，和修吉时却在这个熟悉的“年轻人”身上看见了这样的影子。 那是—— 和修家每一代家主皆有的影子。 掌握着时代的风云，只手轻拨，目光中有着镇压四方的自信。 无需任何怀疑，日本最强的武力组织是CCG，最强的家族是和修家，但是最强的喰种却不在遭到人类驱逐的喰种世界，而在盘踞于人类高层顶点的和修家。 和修吉时的喉咙动了动，干涩无比，冷汗从额头中渗出。 “佐佐木君？” 无形的压力让他分不清对方的身份。 像是从静止的状态打破，楼上的长发青年的眼神眨了眨，发生了改变，清浅如湖光的柔和神色出现在他的眼底，一扫刚才让和修吉时感到不安的气息。 他轻轻摇了摇头。 又指着后面的一个方向，无声地指明和修常吉所在的房间。 随后，在和修吉时眼中长得像佐佐木琲世的长发青年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木屐发出的声音古朴而清脆，透露出岁月悠悠的漫长感觉。 似乎他只是一道和修家过去留下的影像，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 和修吉时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因为只看背影，这个人的仪态与父亲的相似度直线上升！ 五分钟后，和修吉时成功见到了自己父亲，问那个人是谁。和修常吉坐在外宅让他不满意的房间里，身上毫发无伤，脸色苍老冷硬，一副极其不好接触的模样。 “你问他的身份？”和修常吉气定神闲，“他是你侄子，和修研吉。” 和修吉时嘴角抽搐：“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多出一个侄子？” 说是私生子，他还信！ 和修常吉冷哼一声，看穿他的念头：“我要是有这样的私生子就好了。” 和修吉时愕然。 和修常吉没有故弄玄虚，“研吉是天生的独眼喰种，身上流着我弟弟那一脉的直系血脉，我已经命人去检测他与和修家之间的基因，得到的结果准确无疑。” 换作其他人肯定要心惊胆战。 然而，和修吉时惊喜而纠结地说道：“他是父亲选定的继承人吗？” “吉”是继承人能增加的名字。 他误以为是父亲提前培养的人，考虑的更多的是政的情况。 “不是。”和修常吉冷淡地说道，“研吉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人，因缘巧合下来到这个世界，帮助家族度过难关。”他嫌弃地看着担心政的儿子，“研吉是龙！” 听到关键词，和修吉时陡然瞪大眼睛，失声道：“他怎么化龙的！” 『龙』是和修家的最高机密之一。 外界根本难以实现！ 和修常吉脸色有了一丝欣慰，“自然是另一个‘我’的功劳了，没有和修家的全力支持，这个时代有谁可以安稳度过化龙的危机？” 他的手按住受过伤的肩膀，『龙』的细胞不止修复了伤口，还有一些别的作用。 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健康。 “吉时，政在干什么？” “嗯……我让他留在CCG加班了……他显得很高兴，还不清楚家里发生的事情。” “走吧，和我出去见他。”和修常吉站起身，“本来就不擅长分析，就别胡思乱想了，吉时，我们要做的就是稳定家族，其他的事情之后再去想。”他如同无意中随口一说，不承认自己在安慰心慌意乱的儿子，“伊予没有事情，V的人全力保护住了她。” 和修吉时的神经一松，缓和笑道：“那就好。” 思绪有些混乱的CCG局长全盘接受父亲的解释，再离奇的事情，只要是父亲亲口确认的，他就深信不疑。只是在迟钝了好一会儿后，他后知后觉的记起一个问题。 “那位和修研吉……与佐佐木琲世什么关系？” “……” 和修常吉瞥他，出门后直白地去问另一边的人，“你自己回答他吧。” 黑龙神在叔叔困惑的目光下答道。 “我们是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谢谢吉时叔叔对琲世的照顾。” “！！！” 和修吉时呆滞，反射性瞪大眼睛去看父亲，和修常吉的脸色镇定，“看我做什么。” 和修吉时的内心刷满了一句话。 【您老人家把金木研当礼物送给了有马贵将啊！】 当着受害者的面，如此理直气壮又毫不心虚的也只有和修常吉了。 “研吉，和我们一起用晚餐吧。” “好。” 在这种时候，黑龙神不会拂了和修常吉的兴致。 一家人一起吃一餐饭，没有和修伊予，也没有和修政，这正是和修常吉希望中的一幕。虽然有些话不能说出口，但是和修常吉的的确确很厌烦和修政，又因为实在没有继承人的缘故，他必须在怎么看都不顺眼的情况下容忍对方。 现在的状况，完美的符合和修常吉的想法，连食欲也增加了一些。 而在白发老者对面—— 黑龙神对盘中“丰盛”的晚餐陷入犹豫。 不过他没有发呆多久，秉持着吃什么都一样，他挑了一些边边角角吃了。比起挑食和厌世，浪费食物更加不理智，这里不是能所有人都无法约束他的地方。 假如和修芽看见父亲忍耐着用餐，肯定喜悦得想要跳起来。 战斗中吞噬敌人是一回事，正常状态下用餐又是另一回事，她的父亲把人类、半人类、喰种、独眼喰种之间划分得很清楚，从未减少过对进食『嫩菜』的抵触心理。在月山习死后，黑龙神更加无人能劝告，郁郁寡欢得让她这个做女儿的人都束手无策。 在这个不是自己地盘的平行时空，黑龙神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 和修常吉在用餐结束后，问道：“研吉，和修邸的食物不合你的胃口？” 和修吉时也看向没吃多少的黑龙神。 黑龙神说道：“白天已经进食过了。” 和修常吉的视线扫过他剩下的那些食物，细长的眼眸眯了眯。 “是这样吗……” “嗯。” 顶着白发老者极具穿透感的目光，黑龙神的手放下餐具，漆黑的指甲上涂绘着细腻的花纹，与他古典肃穆的打扮有了一丝说不出韵味的反差。 他平静而怀念地说道：“很久……都没有和亲人一起吃过了。” 虽然不喜欢。 但是，再抵触的东西也能吃下去。 “很美味。” 与印象中和修邸灭门前一样，家里的『嫩菜』鲜美可口，符合喰种的味蕾。 黑龙神的回答让和修常吉哑然，他哪里看不出对方的违心，要是真喜欢吃，怎么也不会就吃这么一点饭量，『龙』可是进食量非常大的存在。 和修常吉觉得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应该是一个“好”爷爷，宽容地说道。 “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仆人给你端上来。” “可以吗？” 黑龙神对此表示怀疑。 “可以。” 和修常吉不认为有什么家里提供不出的食物，再难都能喂给『龙』！ 在这位长者的和蔼下，黑龙神不禁高兴起来。 “人类的汉堡、炸鸡。” “……” 和修常吉转过头，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做出用完餐休息的态度，“没有。” 和修家家主冷酷的拒绝了黑龙神。 黑龙神一怔。 和修常吉出乎意料的拧起眉头，不解地说道：“难道另一个我没有教导过你，即使你是独眼喰种，吃这种东西对你也毫无营养可言吗？” 黑龙神还未找个理由搪塞，和修常吉又一针见血地说道。 “怪不得这么矮，这么瘦！” “……” 只有一米七五高，体重不到七十公斤的黑龙神抿住唇，第一次心头难以言喻。 回家见爷爷……果然是想得美好，实际上对方还是鬼常。 扎心了。 第55章 庆功宴 一月底。 立下大功的佐佐木琲世顺理成章的又升职了。 两个月的时间,从二等搜查官一跃成为准特等搜查官,这样的晋升速度让人膛目结舌。 从二等到一等的时间还算正常，是佐佐木琲世用驱逐喰种的数量堆上去的,其他搜查官也做得到。可是一等到上等、又从上等到准特等的跳跃式晋升，就让其他瞧不起佐佐木琲世的搜查官们眼睛都要红了。 他们嫉妒也没有用。 如果说驱逐S级、SS级喰种可以说是侥幸,那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战独眼之枭，并且立下驱逐SSS级喰种的功劳就是货真价实的战力了。 佐佐木琲世身上唯一值得诟病的问题就是——他驱逐的喰种基本零死亡。 不过这些流言蜚语已经不能影响一位准特等了,在佐佐木琲世以如此年轻的年龄登上准特等的位置后,只要他不中途死亡,他几乎是被CCG高层预定的特等搜查官。不止如此,佐佐木琲世原本担心的身体检测也没有出现，CCG仿佛忽略了他身上的异常,秉公处理，把该有的荣誉发放给了他这个非人类的喰种搜查官。 佐佐木琲世悄悄吐出一口气,抹把冷汗,觉得真不是一般的幸运。 不。 也许“幸运”也是另一个人格带给他的吧。 在晋升台上，CCG局长和修吉时再次笑着为他晋升，把驱逐SSS级喰种才能获得的白龙翼章颁发给了他。不知是不是佐佐木琲世的错觉,他发现局长先生的神态比上一次见的时候更温和,宛如亲切地在看一位自己的后辈。 佐佐木琲世：“？” 和修吉时见他虽然疑惑，但是喜不胜收,当众打趣了他一句。 “这次没再握着我的手不放了吗？” “啊,抱歉,上次是意外……” 佐佐木琲世面红耳赤,目光纯澈如赤子，藏不住对和修吉时的窘迫。 “我明白。” 和修吉时安抚他，“未来就请多多加油了——”在许多部下面前，一句话从位高权重的男人口中，明确表达出他对佐佐木琲世的承认，“佐佐木准特等。” 佐佐木琲世激动道：“是！” CCG是他第二个家，他愿意一辈子守护人类！ 佐佐木琲世是这次晋升职位最高的一员，和修吉时接待完他，后面就没有其他搜查官了。这次的晋升大会依旧是他来主持的，包括后续的庆功宴，“今晚的庆功宴在一区的酒店进行，大家记得到齐，工作方面安排妥当。” 佐佐木琲世抚摸着徽章的手一停，耳朵竖起，听到了“庆功宴”这个词。 庆功宴在今晚进行？！ 心事重重的佐佐木琲世走出去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和修吉时又来到了他身边，等到他的肩膀被一拍，他一个激灵地回过神：“局长？” 和修吉时低声道：“晚上他会去宿舍见你。” 这个“他”是指谁？ 佐佐木琲世眼中迸发出希望，隐隐有一种预感，是那位离开的人格要回来了。 和修吉时也没有说得很清楚，笑了笑，挥手告别了他。 “别回去太晚了，琲世。” “局长……” 称呼的陡然改变让佐佐木琲世呆立在原地。 在人快要离开走廊的时候—— 佐佐木琲世眼眶湿润，用手臂的衣袖擦了擦脸，大声说道：“是，局长！” 转角处。 和修吉时停下脚步，看向靠在墙壁上，表情阴沉的和修政。 “政，他是个好孩子吧。” “是不是好孩子，轮不到我来判断，但是你们最近瞒着我在做什么？” 和修政狐疑地看着父亲，从独眼之枭发了神经的自爆身份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有一周的时间。他是在和修邸出事的第二天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这不得不让他感到生气，偏偏他又不能对爷爷发火，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找父亲。 和修吉时犹豫地说道：“父亲不让我说。” 和修政不满道：“已经过去一周了，家里多出一个人的存在，你当我感觉不到啊！” 每次他都感觉和修邸多出了一个人，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仆人都不肯说！ 和修吉时失笑，“放心吧，总不会是坏事。” 和修政当场就甩手走人了，和修吉时无奈地在他背后摇头，这种脾气，要是政知道家里多出来的一个人是叫“和修研吉”，真是什么问题都来了。大概是为了和修邸的安宁着想，他那个新认下的侄子也特意说，暂时不希望和修政知道自己的存在。 暂时是指多久时间，对方没有说，只是神色淡漠地笑着。 和修吉时叹息。 …… 庆功宴开到了晚上十点才结束。 要是换做一般的企业，陪上司通宵喝酒都很正常，但是在CCG就不会那样了。 毕竟和修吉时是喰种，通宵喝酒大概会要了他的命。 佐佐木琲世也神色腼腆地坐了好两三个小时，没有几个人对他敬酒，就算有，他也以水代酒地喝下来，全程保持清醒，没有被那些老前辈们灌酒祸害。 到了十点，佐佐木琲世飞一般地跑回宿舍，如同脱笼而出的小鸟。 用钥匙打开门，他一入眼就看见了开着灯的客厅。 “你……” 突然，他就呐呐地说不出话。 在宿舍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庆祝晋升的食物，与精神世界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就坐在沙发上，手臂支撑着脸颊，长发从沙发一路滑落到了快要触及地面的地方。对方一个人就是一幅画，举止淡雅，拥有着一种常人根本不具备的华贵气质。 听见玄关处的动静，黑龙神笑着望向急匆匆赶回来的佐佐木琲世。 一双纯粹的黑眸对上黑灰色的眸子。 两人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了。 消失了一个星期的黑龙神坐在沙发上，温柔地说道：“没有让你久等吧，琲世。” 佐佐木琲世悬着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不再总是惊慌失措。 他展开明亮的笑容扑了过去。 “终于见到你了！” 这一句声音坚定而大声，他成功抱住了这个男人，心灵都感觉到了圆满。 不止是佐佐木琲世，精神世界里的几个人格同时苏醒，惊讶地看着外面的黑龙神。 竟然真的能够独立出现？ 黑龙神的存在，把他们的科学世界观粉碎完了，又踩了几脚。 好吧，这个世界本来就不科学。 佐佐木琲世没那么完善的三观，只要不自自欺欺人，接受能力反而不错。他在鲁莽地拥抱住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黑龙神后，嗅到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他的手放在黑龙神的腰上，拥抱得非常紧，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抱一个男人。 “我……应该怎么叫你？” 佐佐木琲世发现自己很唐突，结巴一下地说道。 黑龙神回拥住他的肩膀，包容无比，让佐佐木琲世放下了那份紧张。 “喊我‘研’吧。” “嗯，研。” 佐佐木琲世乖巧地说道。 黑龙神只是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佐佐木琲世就重新贴靠到他的身上，两人安静地拥抱，总是叫嚣着战斗和嗜血的RC细胞都在龙的气息下仿佛失去了动静。 佐佐木琲世感觉到无法形容的舒服感觉，身体暖洋洋的，提不起任何戒心。 他们就是一个人。 他不会害自己，温柔得简直像个大哥哥。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快要缩在对方的怀里，佐佐木琲世小声道：“我现在是准特等啦，今天晚上开了庆功宴，好多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我，感觉眼睛都要红了。” 黑龙神问道：“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佐佐木琲世没有扭捏，偷笑道：“喜欢啊，看他们不开心也很有趣。” 他是准特等，那些人不服憋着！ “保持这样的想法就可以了。”黑龙神为他的乐观而高兴，琲世看上去很坚强，实际上内心有些脆弱，但是他终究没有被周边的环境摧毁了信心。 得到他的理解，佐佐木琲世眉开眼笑，随即期盼地看着他。 “研。” “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 黑龙神低下头，在佐佐木琲世的额头落下亲吻，送出自己对他的深深祝福。 “我回来，也是为了送给你那份礼物。” 有马贵将本人已经去了德国的GFG，出差一周才会回来，他留在和修邸一是想念家里的气氛，二是因为时机不合适，琲世的宿舍里也住不下两个人。 佐佐木琲世的眼底被喜悦溢满，又有几分胆战心惊的畏惧。 “可以……成功吗？” 联手弄晕有马先生什么的，想想就很可怕。 “放心。” 黑龙神的目光深远，为明天的事情已经筹备妥当，除了他、琲世、芳村艾特，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个计划。若是计划成功，他就没有什么家族上的后顾之忧，想必在解决喰种食物和半人类寿命的问题后，爷爷也有足够的精力去对付有马先生一个人。 他要送出的礼物，礼物名只有一个。 ——有马贵将。 第56章 龙毒 有马贵将回国后,依旧是一贯的好待遇。 他可以选择隔天述职,休息一天，调整时差,必要的话甚至可以请假几天。 整个CCG有九名特等搜查官，身居要职,各个都有镇守一个地区的能力，然而另外八名特等搜查官加起来,也打不过有马贵将一人。有些事情底层的搜查官不清楚,CCG高层们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也只有他一人可以拒绝参加任何无聊的会议。 这不止是和修吉时给予他的特权,即便是最严厉刻板的和修常吉同样对有马贵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明白,有着半人类血统的有马贵将命不久矣。 以和修家的记录，半人类的寿命极限是三十五岁。 今年有马贵将已经三十一岁了。 他的内脏衰竭,右眼失明,常年的战斗也给身体留下了一些暗伤，一切身体特征都显露出他在这个年龄，不亚于人类七八十岁的老人。 一个尽忠职守,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的一点任性,根本不值一提。 尤其是看着有马贵将没有任何异常的外表、仿佛永远处于鼎盛时期的战绩，纵然是心冷如铁的和修常吉都时常叹息,惋惜贵将为什么会是半人类。 不是半人类成全了有马贵将。 而是半人类束缚住了有马贵将,让和修家数百年未见的战斗天才濒临陨落。 若他是人类…… 喰种…… 独眼喰种…… 毋庸置疑,和修家与CCG的未来都会被改写。 显然,这些未来已经与有马贵将无关，在有马贵将的人生计划之中就没有那么遥远的事情，他在很早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会堂堂正正地战死。既然是战死，他就不可能拖到三十五岁那么远，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体根本不堪重负。 三十岁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着半人类所剩无几的寿命。 因为身体器官的老化，有马贵将的体力、爆发力、速度、五感都深受影响，最典型的就是他几年前就患有一般老人才有的青光眼，瞳孔日渐失明。 半人类就仿佛把人类百年的生命压缩在了这三十几年。 短暂的爆发，一时的璀璨。 然后，谢幕。 “呼——”水壶烧开后，有马贵将在公寓里冲泡了一杯咖啡。 他换下了白色风衣制服，日常在住所里也只是衬衣与西裤的打扮，雪白到发根里的头发没有蓄得很长，落在耳畔就刚好。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没有什么浮夸的镜框，干净无色，偶尔折射着外界的光线，模糊了他眼底远超常人的冷漠。 即便如此，这都比他在工作状态下要温和许多。 公寓里寂静得只有咖啡杯里，搅拌勺轻轻拨开泡沫，搅动咖啡的声音。 有马贵将一个人待在公寓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一杯咖啡，一本书，这些就足够他度过这一天的假期，然后明天回归CCG工作。 只不过，这样的安静没有持续太久。 门外有了他人的脚步声。 “笃笃。”片刻后，有两声迫不及待的敲门声出现。 有马贵将坐在客厅，翻阅书籍的手压在页脚，身上那种冰冷死气的感觉减弱了几分。 他头也不抬地对拿钥匙开门的人说道。 “琲世，把钥匙给我。” 这一开口，佐佐木琲世脸上的笑容垮掉，火速就把钥匙放到身后的裤子口袋里，可怜兮兮道：“有马先生，我偶尔可以过来打扫卫生。” 有马贵将不在意地说道：“无所谓，我下次换个门锁。” 佐佐木琲世泄气。 他提着两袋子新鲜食材，换上拖鞋走进了有马先生新装修过的客厅。 “有马先生吃了早餐吗？” “吃了。” “那这些就留着给有马先生当午餐！” 佐佐木琲世没有轻易被他的冷淡打倒，自动调整心态，把食材先塞入冰箱和厨房。 随后，他乐滋滋地跑出来找有马先生。 “我今天调休了，听说有马先生出差回来，马上就来找你啦。” “嗯。” “我晋升准特等了！” “嗯，恭喜，我在CCG本部停留的时候，丈和郡告诉我了。” 有马贵将总算有了一丝反应，目光从书籍上移开，落在琲世的脸上。 青年的脸颊笑起来有点肉。 胖回去了？ 佐佐木琲世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有马先生，你看我的脸做什么？上面没有东西呀，我出门前有注意过形象了。” 有马贵将说道：“胖了。” 佐佐木琲世腆着脸问道：“是胖了好，还是瘦了好？” 有马贵将嘴角有了一些想笑的趋势，“脸长胖没有用，整体体重上去才行。” 佐佐木琲世无奈道：“我的情况……想胖也很难啊。” 有马贵将就与佐佐木琲世聊了起来，只是佐佐木琲世没有注意到，有马贵将总是把话题引到到对方身上，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自己的事情。 想到黑龙神的交代，进入状态的佐佐木琲世脸上微红，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有马先生，我晋升啦，有没有送给我的礼物。” “鸣神和IXA，你选一个。” “鸣神！” 佐佐木琲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自己渴望的武器。 有马贵将指了指鸣神的放置位置，佐佐木琲世虽然高兴，却没有立刻去拿，更加担忧对方的情况：“有马先生，你的武器够用吗？” 有马贵将淡定地说道：“没有关系，少一个鸣神不影响我的发挥。” 佐佐木琲世一脸懵懂地问道：“我感觉有马先生经常用鸣神呀？” 有马贵将看着仍然天真的琲世，没有解释下去。 鸣神。 远程作战库因克武器，上手难度极高。 他经常用这把羽赫库因克武器，自然是打起来不费力，原地就能解决猎物。 ——偷懒的最佳选择。 “有马先生。”佐佐木琲世成年后的声线，没有了少年的清脆，情绪上的感染力却比从前更强，很容易就让有马贵将对他卸下了一部分防备。 当然，这仅仅是对琲世一个人格而言。 要是有另一个人格出现的苗头，有马贵将的态度就不是现在这么平和了。 “琲世？” “可以求一个拥抱吗？” “不能。” “……有马先生，你就看在我难得晋升的份上吧。” 佐佐木琲世对冷漠拒绝的有马贵将求了又求，还掏出了驱逐SSS级喰种的徽章，“你看，我终于有了和你一样的徽章！”他炫耀的小姿态，像极了对父亲邀功的孩子，令公寓里有一大堆徽章的有马贵将一阵无言以对。 SSS级徽章这种东西……很珍贵吗？ 有马贵将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特点，那就是心里想的和面上说的不一定雷同。 “嗯，很厉害。”一般。 “难得听有到马先生夸奖！”心花怒放。 佐佐木琲世二话不说就抱住了有马贵将，权当对方答应了。白发男人的身体僵硬不到半秒钟，放松下来，专门磨练过的听力让他听到了琲世的心率。 佐佐木琲世的心脏扑通直跳。 很紧张。 有马贵将的手放在琲世的脑袋上，指缝中翘起几缕黑白杂乱的头发。 他揉着自己养得还是不够独立的琲世的脑袋。 “头发快要变黑了。” 最开始走出监狱时，佐佐木琲世是满头白发，一身白色囚服，与他见面的时候笑容单纯得没有任何黑暗。到现在，对方依旧没有改变那份纯白的心灵。 佐佐木琲世靠在有马贵将的胸膛上，眼帘遮盖了情绪，宛如雏鸟的依恋。 男人的肌肉有些硬，又有些柔韧。 有马贵将要不是个性够独，为人疏离客气，追求他的人绝对愿意迎难而上。他有着让任何男人羡慕的资本，该有的腹肌和人鱼线绝对不会少一道，皮肤又白得没有被日晒过一样，身材修长匀称，即使是发奋锻炼的佐佐木琲世都远远不如。 毕竟，身高差距就是一个硬伤。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黑……”佐佐木琲世嘟囔。 “身体好了，头发就会变黑。”有马贵将简单地科普道，“喰种每次受伤就会消耗体内的RC细胞，到了一定的程度就难以逆转，从而表现在了身体的外部上。” 佐佐木琲世看向有马先生比他更洁白的白发，微不可闻道。 “你的白发也是这样吗……” “不是。” “那是……什……” “琲世，你什么时候学会质疑我的话了？” 有马贵将语气冷下去，通常这样的情况，佐佐木琲世是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事实上，佐佐木琲世有黑龙神撑腰也没胆子反对他。 别说是平时相处的主导权在有马贵将手里，就算有马贵将放水，给佐佐木琲世一定打赢他的机会，佐佐木琲世也不会主动伤害有马贵将。 这是铭刻入人格里的依恋和孺慕之情，只要对方安好，什么事情都可以放下。 佐佐木琲世是金木研的梦。 有马贵将则是支撑着佐佐木琲世将这场梦继续下去的理由。 “抱够了吗？” 有马贵将看出琲世今天不太正常的眷恋之情，没有放纵他继续下去。 “不够。” 佐佐木琲世一咬牙，坚定道。 “……？” “有马先生，我想抱你一辈子！” “……” 在佐佐木琲世用针剂扎入有马贵将后颈前的一刹那，男人的手牢牢地抓住了他，以不容向前一分的力道，缓缓地往后挪开对方的手，令佐佐木琲世的手骨发出咯吱声。 有马贵将淡灰色的眼眸不变，平静地问道。 “你想做什么？” “唔——！疼，有马先生！” 佐佐木琲世惊慌失措，想要藏起针剂都办不到。 有马贵将的另一只手禁锢住他的腰身，杜绝了他逃跑的可能性。这一只手，不知何时拿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有马公寓的水果刀是库因克材质的，直接对准佐佐木琲世的赫包，只要他有任何轻举妄动的意图，水果刀就能在瞬间插入对方的赫包之中。 佐佐木琲世哭丧着脸：“我认输。” 有马贵将不为所动，冷冰冰地说道：“我不介意增加一个鳞赫赫包当武器。” 正好，琲世应该达到了SSS级。 佐佐木琲世的表情变了变，脑袋思路一歪，有马先生似乎对鳞赫赫包情有独钟来着……要是没有猜错……最开始抓金木研也是为了赫包…… 针剂被有马贵将夺下，佐佐木琲世当了一次鸵鸟地低头说话。 “我、我只是想救您……” “他又告诉了你什么？” 有马贵将心生不悦，果然是有人带坏了琲世！ 佐佐木琲世被后腰的刀尖威胁着，腰部敏感，快要软化在有马贵将的怀抱里。佐佐木琲世这个人格能够得以诞生，压制住金木研，本身就是因为这份干净无暇的心灵被有马贵将占据，有马贵将为他的人格能够独立出来，不惜数次把金木研的人格打了回去。 只要对方愿意。 佐佐木琲世是对方掌心中破壳而生的雏鸟，永远无法离开他的控制。 因为……新生人格渴望的感情…… 只有他与真户晓可以给予，不，准确来说……是有马贵将一个人就胜过了所有。 佐佐木琲世耳根通红，咬着嘴，细如蚊子地说道。 “他说……” 有马贵将微微蹙起眉头，被琲世几乎贴耳地说话，呼吸都钻入了耳廓里，偶尔几缕温暖的气息飘到脸颊边，闻起来居然有丝丝香甜。 “你的身体……不太好……需要治疗……” 青年说话断断续续，含着几分愧疚和羞涩，身体软绵，没有蓄力的意思。 这样无疑是投降。 有马贵将心思转动，对琲世的实力一清二楚，对方露出破绽就基本上没威胁了。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在背后搞事的和修研吉身上，那个家伙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在下一刻，有马贵将感觉到不对劲了。 头有点晕眩…… 类似于缺氧的感觉，身体开始麻痹，舌苔发苦，握着水果刀的手变得僵硬。 不对！ 他刚才就喝了一杯咖啡，自己亲手泡的，没有经过琲世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有马贵将怀里的佐佐木琲世抬起了靠在肩膀上的头，对他睁开半阖的左眼，明亮艳丽的赫眼胜过了世间的喰种，惊怔住了有马贵将。 对方柔软腼腆声音，突然就变得清冷沙哑起来。 “能别再抱着我的腰了吗……有马先生，我的赫包也不在后面啊。” “……” 有马贵将的瞳孔紧缩。 先让他放松警惕，再用针剂给他转移注意力，提出另一个人格的事情，最后拖延时间……长达十分钟的近距离接触，足够利用特殊的毒素放倒他。 糟糕…… 这是什么毒素……无法动弹了…… 黑龙神温柔地摘去他鼻梁的眼镜，在那双饱含杀意的眼神面前从容一笑。 有马先生的这张脸……着实不错。 就是心太冷了。 他嘴唇微启，对着男人冷峻苍白的脸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龙毒啊。” 这一阵风儿，喧嚣吗。 第57章 手术开始 黑龙神解决了有马贵将后,从沙发上下来,四肢舒展，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很快恢复到了一米七五的身高。 不止如此,黑白相间的短发也以最快的速度变成漆黑的颜色，发梢长到不妨碍行动的腰部,每一根发丝柔软温顺地贴服在他的后背。 比易容术还厉害的，是黑龙神对身体的掌握能力。 他的身体脱离了寻常喰种或者人类的定义,当“降龙仪”成功的那一刻,他全身上下都接受过『龙』的细胞改造,说他是龙赫子形成的身躯也不为过。既然是赫子,他就拥有一定的改变权利，仅仅是模仿琲世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摸着自己重新长回来的长发,自言自语道：“正好还了魔女小姐的代价。” 魔女的债，他从来没打算欠太久。 剪短后的长发就给了壹原侑子,巧合的是数量正好足够。或许……往深处去想,提出那个要求的壹原侑子在事情尚未发生前，就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 域外之人，深不可测呢。 黑龙神垂下眼帘,心中闪过对这些拥有奇异能力之人的戒备。 只要他们不伤害他保护的人,他会把这些人当客人一样的对待，直到他们离开。 再往沙发处看去,黑龙神的心情犹如四月的樱花,绚烂明媚起来。 “有马先生,见谅了。” 沙发上,白发男人双眸闭上，失去意识地躺在那里。哪怕是昏迷之中，他的额头都冒着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肌肉隐隐颤抖，仿佛在抵抗着什么危险的事物。 而他抵抗的—— 正是半人类的克星，龙毒。 只要黑龙神愿意，他可以在有马公寓里就把对方变成喰种，一辈子再也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一辈子与血腥为伍，体内生长出对人类而言称得上是“怪物”的赫子。这样的未来可以说是毁了有马贵将，亲手把孤高的白色死神拉下肮脏的泥泞里。 这样子掌控一个人通常是当权者的爱好。 然并卵。 黑龙神没有这种想法，那不叫娱乐自己，而叫做自己活腻了找死。 “你对琲世，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冷漠。”恢复长发和服打扮的黑龙神坐在沙发边，把四周残留的高浓度龙毒吸收了回来，让白发男人处于无法苏醒的状态，“他把你当成精神支柱，犹如和修研对和修常吉那样，所以我更加不能让你死去。” 他用手扶住有马贵将的肩膀，在带对方离开公寓之前，低声说道。 “那样的痛苦，体会过一次……就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若你不愿做鸟笼里的人。” “那就……” “做执掌鸟笼的主人，改变这个家族吧。” 这个世界，凝聚着喰种希望的独眼之王可是你啊。 下一代—— 过个几十年再说吧。 …… 二十四区。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有马公寓所在的同一个区域，二十四区由有马贵将管辖，这里是最混乱的地方，地底隐藏着各种时隐时现的喰种，而独眼之枭也是这里长大，留下了很多后手。 在黑龙神成功“绑架”有马贵将，并且把对方塞进车子里运过来后，芳村艾特看黑龙神的眼神已经从“哇，好厉害的人”，变成了“卧槽，有马也有克星了”。在芳村艾特身边，等待已久的佐佐木琲世也是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芳村艾特发出“嘻嘻”的笑声，“公主抱啊，我得拍下来。” 干得漂亮！ 下次必须嘲笑有马！ 没等她这么做，佐佐木琲世按住了她拿手机的手，惶恐道：“不要再惹怒有马先生了啊！”本来他们已经是在作死了，再留下照片，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芳村艾特见他这么怂，“嘁”了一声。 “跟我过来吧。” 她对黑龙神说道，往研究所内部走去，指尖轻点，给一道道门输入密码。 “有马先生？” 佐佐木琲世帮忙去扶有马先生，小声地喊道。 “没关系的，他醒不过来。” 黑龙神自我感觉对有马贵将非常优待，换一个人，别说是抱走了，他肯定要把对方“当年”怎么对自己的方式，回报给对方。 要知道戳眼睛的爱好，也是他从对方身上学来的。 早早收到消息，独眼之枭名下的研究所，所有检测人体的仪器都全部启动。 关于有马贵将的身体数据，半人类血统，乃至于身份，他们不会泄露给第四个人，全程都需要他们亲力亲为的操控手术全过程。在某些方面，称得上经验知识丰富的芳村艾特也有些发憷，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你确定我们三个人就能完成手术吗？” 她敢对任何人进行解剖，却不敢对有马贵将乱来。 切歪了，或者是手术并发症什么的……她觉得自己临阵抱佛脚也没有用啊！ 不能毁了有马贵将。 这是芳村艾特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黑龙神把他在手术台放平后，说道：“都到这一步了，我们没有后悔的余地。” 芳村艾特辩解道：“不是，我可以找一个医生进来。” 黑龙神倏然看向她，威慑住对人类性命满不在乎的独眼之枭，“艾特，不论是我，是有马，都不会希望这场手术还要牵扯到一条人命。” 芳村艾特无言以对。 明明同样是半人半喰，有马贵将却任何人都像一个人类。 佐佐木琲世在旁边也听明白了，赞同道：“不能随便杀人，有马先生会难过的。” 芳村艾特闻言，嘀咕道：“他也会难过？” 死神。 最大的痛苦就是有一颗人的心吧。 十分钟后，手术开始。 这注定了是一场非同寻常的手术，黑龙神没有披黑纹付羽织，防止衣袖滑落。 他说道：“第一步，替换内脏。” 芳村艾特说道：“我的内脏，还是你们的？人类内脏和血浆，我全部都准备好了。” 黑龙神说道：“我的。” 佐佐木琲世大惊：“等等，是延长寿命，不是改造成独眼吧！” 佐佐木琲世的话引起了芳村艾特的疑惑，她一直对黑龙神的存在有着猜测，但真相过于离奇，她与有马贵将一样无法想到他真正的身份。 黑龙神轻笑，“吓唬你的，我的赫子可以克隆人类的内脏，不会有任何排斥反应。” 『龙』的万能细胞与半人类非常匹配。 和修家的半人类……同样是另一条『龙』的后裔啊。 他的手指如同划破空气那样，轻而易举地划破了有马贵将身上的手术服。白发男人的面容被呼吸机挡住，在新一轮麻醉下陷入沉睡，裸露在外的胸膛轻微地起伏，皮肤在温暖的手术室内没有泛起鸡皮疙瘩，肌肉放松下来。 有马贵将根本不知道外界在进行一场怎样不靠谱的手术。 准确来说，他就是被坑了。 黑龙神用最快的速度切开有马贵将的胸腹，触碰那衰老的内脏，进行移植手术。包括五脏六腑在内，他全部进行替换，确保有马贵将的身体机能恢复年轻。 “琲世。” “安心看着吧，我很熟练的。” 他救过的半人类，没有一百个也有几十个了。 对此。 佐佐木琲世不禁捂脸，觉得自己三个人逃不掉被追杀的命运。 希望……有马先生对他下手轻一点。 忽然看见黑龙神手里替换出来的内脏不见踪影，他心脏漏跳一拍，惊叫道：“有马先生的内脏去哪里了？” 黑龙神用见怪不怪的目光看他：“当然是被我的赫子吃掉了呀。” 佐佐木琲世：“……” 芳村艾特好奇道：“什么味道？” 黑龙神低头继续进行手术，一边忙碌一边说道：“苦杏仁味，不怎么好吃。”这种边角料与其等着送回给有马先生留作纪念，还不如毁尸灭迹，当作不存在。 年过百岁的黑龙神，唰唰几下就把有马贵将的内脏都给掏空了。 手段熟练。 替换上去的新内脏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只要一想到有马贵将醒来后，发现视力都变清晰了，他的嘴角就扬起了弧度。 “眼睛就不替换了，还没坏彻底，我给你注射万能细胞进去修复。” “头发，唔……算了，白色挺好的。” “肌肉没什么问题。” “血管有些老化……继续修补……” “欸？龙毒吸收稍稍多了一些……艾特，别发呆了，给我一支RC抑制剂，我需要降低他体内的RC细胞……再升高就要突破五百临界值了！” “琲世！他的心率过快，要醒过来了，给他再注射一次麻醉剂！” “算了，以防万一，把他的手脚铐上。” 第58章 成功了 有马贵将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漫长的噩梦。 梦里的他试图挣脱束缚,却呼吸沉闷,如同困在沙滩上无法回归大海的海洋生物。生活在不适合自己的世界里有多痛苦，有马贵将在现实中已经明了了这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违背了自己的意志，宛如等待死亡的一具躯壳。 阳光在暴晒。 大地排斥他。 空气中每一缕钻入气管里的氧气,只不过在续接他短暂的生命。 他的肉体在腐朽，灵魂不得自由。 “阿伊努老叟……白眉熠熠……白发悬垂……” 隐约之间,有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模糊的远方传来。有马贵将昏沉的神智被勾起一丝回忆,此时海浪轻轻拍打在晒得发烫的沙地,想要埋葬他尸体的细沙在不知不觉中化作泥土,散发着血腥的气息，他的身边长满了尸骨中盛开的白色花朵。 蔚蓝灼目的天空变成了压抑的地下世界,喰种仓皇逃跑。 那是…… 一年多前……他奉命驱逐古董咖啡厅时，地下一战的场景…… 唯有金木研一人敢缓慢地走过来,站在他的敌对面。白发少年永远不知道,正是他双眼之中与自己相似的死寂，才让有马贵将在初见他就感觉到了一丝触动。 他甚至闪过了一个称得上奇特的念头。 假如改变金木研，是否代表如金木研这般渴望死亡的自己,同样能得到改变。他从不追求自己生命的变化,只是想要在对方的身上看见不同的可能性。 死亡。 那是最麻木的结局。 有马贵将眼中朦胧透明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清晰了许多。 他在金木研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延续…… 那个未来…… 代表着自己的解脱。 “老叟阿伊努 虾夷岛之神 古传神后裔 逐步毁灭 行尸走肉 仲夏烈日 炫目迷离 唯剩游丝吐息……” 有马贵将无法动弹地躺在花丛之中,疲倦的感觉几乎淹没了他,曾经能拿起武器杀死敌人的手指,现在只能轻微地触碰到花朵。他如此希望这就是自己的墓地，交代清楚了所有的事情，然后死在一个安静又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他没有看见金木研的身影，在濒临死亡的气氛下倾听对方的声音。 金木研念诗的语气比过往变化太多，不复少年的清脆感，字里行间抑扬顿挫，透露出白秋这首诗里物是人非的沧桑感觉。 每个人都在变化。 而一层不变的世界则压抑着所有人。 在年少时，有马贵将为自己杀戮的行为动摇过，彼时他刚走出白日庭不久，接触着外界因为喰种带来的一例例家破人亡的事故。其他人看见了人类的惨烈，而他更看见了在人类的对立方，自己身上另一半血液的“同族”的凄凉。 三波丽花直到死亡，留下的遗言都在嫉妒人类，渴望着能如人类那样生活。 她遗憾着自己无法去考试了。 这个不断互相杀戮的世界，无谁对错，只是因为秩序建立在人类的手中，喰种无法为自己的生存权利发言，一步步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空间。 “年迈之鹫 满面纵横 忧愁厌世之人 长髯浩然 厚司織肃然缠身 手持短刀 细细研磨 盘坐于地 削尖水杉 神智模糊……” 有马贵将阖上双眸，在这样的意境中放弃了挣扎。 在他死亡之后，终有一天，喰种这个种族灭亡，或者与人类达成和平…… 也许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悲剧了。 如现实中……可悲而古老的阿伊努种族，被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其他人侵占了家园，改变了风俗文化，最后剩下寥寥无几的一些人。 旧的篇章会被新的故事覆盖，留下后人去追溯历史，还原他们真实的面目。 如此。 姑且能为喰种这样的族群正名吧。 外界，专门为这场手术准备的无菌手术房内。 “嘀——”仪器不断提醒各种数据，确保了几个外行人不会手忙脚乱。 RC细胞被压制下去。 万能细胞一点点改造身躯，偶尔会刺激到身体的主人。 手术台上，昏迷中的白发男人从在最关键的步骤激烈反抗，试图醒来。佐佐木琲世急得满头是汗帮忙压制有马先生，他已经给有马先生注射了麻醉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麻醉剂一开始还有效果，到了后面就效果越来越弱了。 “是万能细胞发挥作用的原因。” 黑龙神开口解释了情况，替换完内脏后，双手在不断释放『龙』的细胞。 对正常人类和喰种而言，『龙』的细胞可以延缓衰老，修复普通的细胞，他为有马贵将注射的大量万能细胞在弥补对方半人类的缺陷。 真正的基因层面的修复。 半人类是人喰混血，能诞生下来就至少说明了他们兼容了两种血统。 在百年后的和修家为半人类研究出了三种改造方案，一种是移植内脏与赫包变成后天独眼喰种，一种是借着龙毒的毒素变成纯喰种，最后一种是朝着更罕见的“新人类”方向进化。目前“新人类”的改造技术不成熟，不具备遗传性，他们没有寿命的缺陷，可以天生拥有比人类高更健康的身体素质，却不会有喰种的任何特征。 因此，和修家的半人类地位提高了很多，想转职哪一种血统都可以，但是成本比较高，需要他们一生给和修家打工才会同意进行手术。 想跳槽。 没门。 即便是这样，没有寿命缺陷的半人类也心满意足了。 黑龙神正在进行精细化操作，容不得对方反抗，那样会影响他的手术过程，毕竟自己改造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半人类，他希望有马先生能最少长命百岁。 不，活得越长越划算。 “琲世，会白秋那首关于阿伊努的诗吗？” “啊？白秋的，没看过。” 佐佐木琲世反射性摇头，只是记得在有马先生的书房里好像有这么一本书。 黑龙神微叹，没想到琲世与和修研一样，都不怎么爱看悲观的书籍。话虽如此，他没有为只有自己喜欢那些而感到寂寞，其他人格过得越是幸福，他越能从他们的人生中汲取到一丝温暖，正如当年暗金对其他人格的放纵一样。 人是这般特殊又矛盾的生灵。 不同的人生，就能塑造出不同的人格，进而走出不可预知的未来。 在佐佐木琲世与芳村艾特的不解下，黑龙神低声说出两辈子对有马贵将念过的诗句。第一次念，是在他十九岁那年，神志不清，看着有马贵将就感觉看见了诗里的阿伊努，第二次是在喰种拍卖会上，他不敌有马贵将，故意转移有马贵将的注意力。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在库克利亚，他失声痛哭后，明悟了半人类一生的悲哀。 有马贵将就是他心中的阿伊努。 纵然身躯苍老，目光厌世，可是你有着自己的决心与威严。 老师。 这一场未完待续的人生，还请你走完，给佐佐木琲世一个永远在前方的背影吧。 因为超越你，并不能带来任何快乐。 在黑龙神的掌心下，万能细胞攻克了最后的难关，那颗新生的心脏由急促地跳动变得平缓下来。仪器上，显示的心电图恢复了一个正常人昏睡状态下的规律。 他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 “果然，你也记得呢。” 无论多少次，这首诗只想在你生前念完，而非死后。 诗念完了。 这一次，由我带给你“重生”。 “成功了。”黑龙神放松下来，一双手从有马贵将的身上拿开，指尖失去血色，却被黑色的指甲遮掩了异常，而后过了几秒钟恢复正常。 他特意对呆呆地琲世笑道：“礼物满意吗？” 佐佐木琲世看着手术台上沉睡的有马先生，仍然有一点不可思议。 “这样……就成功了？” 不应该危机重重，有各种困难吗？ “有马先生的内脏衰竭得太厉害了，要是没有外力干涉，他活不到三十五岁。”黑龙神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术后的问题，“我已经尽量修复他的全身细胞，长命百岁没问题，所以最近一周别沾荤腥，他的肠胃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处于康复阶段。” 听到有马先生原本活不到三十五岁，佐佐木琲世泪眼汪汪。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嗯，辛苦了。” 黑龙神到一旁洗干净手指，对芳村艾特打了个眼色，芳村艾特回了一个“明白”。随后，黑龙神温和地对琲世说道：“我会给你们请假一周，你安心在有马公寓里照顾他，其他事情都不用管，和修家和CCG那边的问题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佐佐木琲世胡乱地点头，找来毛巾给有马先生擦脸，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 手术后沉睡的有马先生看得他心疼不已。 强大如死神，在命运面前也选择等死，而不会和身边的人说一句。佐佐木琲世不难想象，要是自己没有碰到和修研吉，会等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他才不稀罕有马先生的遗产呢！ 再说了…… 有马先生的遗产估计全捐了也不会给他，美其名曰：独立生活。 这么一想，佐佐木琲世更伤心了。 忽然，他在守着有马先生醒来的过程里，无意中听到背后几句语焉不详的交流。 “艾特，机票买好了吗？” “嗯，马上就走。” “好的，到了国外，我们电话联系。” “你要躲去哪里？” “这就是秘密了，我不问你的下落，你也别问我了。” “OK。” 花了一分钟反应过来，佐佐木琲世猛地站起身，一阵头晕眼花，惊疑不定地回头道：“你们要去哪里？研，有马先生还没有醒过来啊——！！！” 他再一看背后，研究所手术房的门打开，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佐佐木琲世的下巴脱落。 “人呢！” 房间里回荡着他一个人茫然的声音。 研究所从内到外，除了佐佐木琲世和有马贵将，空无一人。 直到他们绑架有马贵将，完成延长寿命的手术，两个主谋逃脱，一无所知的佐佐木琲世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在他看来，这只一件帮助有马先生的大好事。 有马先生醒来虽然会生气，但肯定会感到高兴，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然而—— 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事实证明黑龙神与芳村艾特选择立即逃跑没有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恢复到身体巅峰状态的有马贵将彻底适应了麻醉剂的效果，在呼吸机下发出轻微的闷哼。 佐佐木琲世听到他的动静，回过头，心脏在莫名的危机感下漏跳一拍。 他忽略自己的感觉，惊喜地趴到手术台旁边。 “有马先生，有没有感觉好多了？” “……琲……世……” 苏醒的白发男人没有戴眼镜，褪去色素的睫毛宛如冰冷的银霜，微微抬起眼帘。那双淡灰色的瞳孔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倒映着世界，略显细长的眼型，在目光不带感情的时候，勾勒出锋锐的美感，让经常见到对方的佐佐木琲世也一时间失神。 有马先生的气质胜过了容貌，眼睛更是诠释着一个人的精气神。 这样的人…… 在当今社会，真的很难再有第二个了。 佐佐木琲世内心的小剧场活泼无比，现实中脸上溢出担忧，对这场打破常规的手术有那么一点心惊胆战……对方出任何事情，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有马贵将在历经梦魇后醒来，意识空白，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佐佐木琲世。 对方在担忧。 一霎那，他昏迷前的记忆蜂拥而至！ 伪装佐佐木琲世之人，说过他使用的毒素是——龙毒！ 龙现世了？ 有马贵将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拷在手术台上，顿时眼神都变了。 佐佐木琲世缩了缩脑袋。 有杀气！ 他慌忙地找出钥匙，“有马先生，只是怕你在手术过程中乱动才这么弄的。”在解开有马先生身上的束缚后，佐佐木琲世抱住他，兴高采烈地说道：“你千万不要责怪我们了，研和高槻小姐一起帮忙解决了你的寿命问题，你的身体没有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佐佐木琲世的错觉，他觉得有马先生脸上的血色瞬间都褪去了。 欸？手术结束后不是气色挺好的吗？ 佐佐木琲世不懂，本能的胆怯下来：“有马先生，你不高兴吗？” 有马贵将的声音发冷：“你给我说清楚。” 佐佐木琲世的脑海里跳出黑龙神跟他说的手术结果，迫不及待地说出来。 “有马先生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活到一百岁啦！” “……” 一旁，心电图出现了极度混乱的线条。 第59章 继承人 和修邸内宅,静悄悄的一片。 偶尔棋子落下的声音打破了安静,和修常吉正在与黑龙神下棋。 典型的老人家乐趣。 和修吉时在下班回来，摇了摇头,心道：怪不得父亲提前一步回家，还特别要求今天晚上让政加班,别让政那么早回来。 在他保持安静地上楼前，黑龙神抬头说道：“叔叔,我替有马先生和琲世请假一周,希望得到批准,他们两个暂时无法去CCG上班了。” 一听两人请假,和修吉时倍感诧异，反射性地去看父亲。 和修常吉对这种小事不在意,八风不动地捏着棋子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没办法，和修吉时只能自己问道：“他们出什么问题了？” 黑龙神轻声细语道：“没什么,我治疗好了有马先生的身体,他现在处于术后康复阶段，最好用一周的时间进行修养，确保他能够恢复巅峰状态。” 和修吉时懵住：“治疗？” 和修常吉的手指一紧,捏碎了陶瓷做的棋子,“贵将的身体康复了？” 黑龙神在两人探寻的目光下点头，“是的。” 他没有再等白发老者再放下新的棋子,而是不守规则地自行下了下一步棋。 清脆的一声落棋声在三人耳畔响起。 “我赢了。” 这一句话,仿佛隐射着什么。 和修常吉目光收敛,凝重地看黑龙神,隐约猜到了对方一些意图。 他并不怀疑『龙』的治疗能力，自古和修家的老祖宗就流传着能够改变生命本质的能力。可以说有和修研吉的存在，和修家在新时代下的后顾之忧就没了，他需要考虑的仅仅是怎么让归隐的和修研吉留下来，承担这个世界和修家的家业。 只要和修研吉认识“和修常吉”，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图。 偏偏对方在和修家几番回避这个话题。 如此一来。 和修研吉突然治疗贵将的事情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背后大有文章。 他站起身，“研吉，到我房间里去说。” 黑龙神发现老者猜到了一些猫腻，脸上泛起笑意。 真厉害呢，爷爷。 可惜…… 他的世界有人在等他，没有办法留下来帮助这个世界的和修家。 黑龙神随和修常吉上楼谈话。 和修吉时脑袋有点晕，喃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就是治疗的贵将吗？有贵将在，CCG就安稳无忧了……”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一僵，再迟钝也明白了有马贵将对于CCG、和修家的特殊意义，远的不提，他儿子和修政就很敌视有马贵将。 至于原因—— 和修家的人都心知肚明。 三楼，和修常吉的房间与黑龙神记忆中别无两样。 黑龙神眼底的怀念没有被和修常吉忽略，和修常吉问道：“对我这里很熟悉吧。” 黑龙神说道：“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偏卧。” 和修常吉笑了一声：“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偏卧，应该是给你单独准备的。” 黑龙神不语。 “又不说话了？”和修常吉对他经常闭口不言习惯了，找个座位坐下谈话，“我让你在和修邸住了一段时间，你非但没有和我特别亲近，还有意的疏离我，是不是在想——我可能会瞧上你，然后不折手段地留你在和修邸当继承人？” 全中。 和修常吉的手段，即使是黑龙神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和修常吉冷哼道：“一边对我留有感情，一边防备我，你也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黑龙神在长辈的训斥下坐到对面，嗯，椅子有垫子，很软。 “说吧。”和修常吉语气加重，“你是怎么把贵将骗出去做手术的？别告诉我你只是想让贵将活久一点，这种事情没必要让你偷偷摸摸完成。” 和修家有足够的手术器械和仪器，若为安全起见，怎么也不可能让有马贵将在外面完成手术，那样会泄露半人类的身体信息。这样的反常和隐蔽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这个来自平行时空的孙子在有马贵将的事情上另有安排。 何况，和修常吉了解贵将，贵将并不想要改造身体。 黑龙神终于开口了。 “不是骗。” “那是什么？” “我堂堂正正把他抱出去的，用了一点龙毒。” “……” 和修常吉看黑龙神的眼神绷不住严肃，没好气地说道：“用龙毒？你真是不怕贵将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喰种，然后来和修邸找你麻烦？” 黑龙神摇头：“我自然不会如此，只是弥补了半人类寿命的缺陷。” 纵然是人老成精的和修常吉也不免松口气。 贵将的实力，他知道，要是对方变成喰种来找研吉算账……那后果一发不可收拾。 “研吉，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我的老师，我救他不需要理由。” “你以为我信？” 话虽如此，和修常吉看黑龙神的眼神越发赞赏，连贵将都在对方手里吃亏了啊。黑龙神对他的眼神谢敬不敏，直截了当道：“爷爷，贵将可以当和修家的继承人。” 噔的一下，和修常吉的脸色就沉了。 “研吉！” “贵将是分家人！” 和修本家传承这么多年，没有过一次让分家人当继承人的例子！ 这种触动本家核心利益的话题，也就是黑龙神敢平静以对，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有马先生是分家人，但这一代与以往不同，政是分家人的事情瞒不过老一辈的人，我并不认为政的能力比有马先生强，和修家交到政的手上，我不放心。” 和修常吉气极反笑：“你不放心？政好歹是吉时养大的。” 如果政在场，黑龙神多少会给他一点面子，然而对方不在，就别怪他掀老底了。 “在和修邸灭门后，政当过一段时间的代理局长，他并没有抗住CCG与和修家两边的重担，导致代理局长之位被剥夺，二福顶替了他的位置。” “……你那个时候去哪里了？” “我在为您守灵。” “唉。” 和修常吉听见他撕开伤疤的诉说，不由心情沉重下来。 可想而知，自己要是死在二福手里，吉时又逃不掉追杀，政支撑不住CCG与和修家，他们和修家就真的要在二福的手里完蛋。 “政真的这么不堪吗……” “也不是不堪，而是不适合当家主罢了。” 黑龙神平心而论，政作为助手，对他的辅佐能力还是过得去的。 最重要的一点—— 政需要有人压制，否则他把个人利益凌驾于家族利益至上，不会与家族共存亡。 这个人，没有身为和修之王的器量。 黑龙神见和修常吉脸色不好看，心中微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和修政的继承人之位不去除，人类与喰种之间的和平就是白纸空话。 他说出最后的杀手锏：“有马先生除了是分家人外，并无任何缺点，正因为他是半人类，他适合出席任何人类的场合，也镇压得住和修分家的喰种，不看血统只看实力，有马先生的实力符合历代和修家主SSS+级别的要求。” 和修常吉知道他言之有理，但是那股郁气不散。 “他是半人类啊。” 研吉肯定明白他的意思，半人类无法传承血脉，这样动摇了家族根本。 事实上黑龙神并没有去考虑这一点。 因为—— “爷爷，有马先生这种人注孤生，不可能找一位女性结婚生子，而和修政的血统也偏离了和修家，两者后代的意义都不大，您可以为吉时叔叔人工培育一个后代。” “很难，技术不成熟。” 喰种的生育力一直都比人类弱，又有着某种生殖上的限制。 和修常吉对儿子的无奈，黑龙神看在眼里，“我一直没有问过，叔叔不愿意再结婚，是不是在婚姻与孩子的事情上有心结？” 和修常吉只说了一句：“是我不该给他安排一场人类家族的联姻。” 黑龙神明白了。 叔叔与妻子之间产生感情，然而后代接连是死胎，造成了婚姻的破裂和悲剧。 从一开始最大的错误，便是和修常吉误以为吉时能如他一样，把妻子当花瓶养着，冷静处理自己的后代问题，不要给正室妻子过大的希望。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可是和修吉时做不到那么残酷，心软之下，祈求着妻子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哪怕是不能在本家抚养的半人类也好…… 这样把孩子降生的可能性托付给老天爷的想法，结局注定了悲哀。 “孩子的事情就先暂时不提了吧。”和修常吉有些意兴阑珊，很早就不再指望自己能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孙子了，“我会对政进行一场考核，要是他达不到我的最低要求，我就再看看贵将，对于贵将……我的确放心，但是又担心他无法适应。” 黑龙神不再提和修本家的伤心事，低声说道：“只要您愿意，我一直是您的孙子。” 和修常吉斜睨他，“是吗？可是你不愿意当我的继承人啊。” 黑龙神镇定自若地回答：“爷爷，说句不好听的，我为了您工作了近百年。” 和修常吉：“……” 工作不足七十年的他哑口无言。 和修家主，真是一个操劳到老，又不容易选择继承人的职业。 谈话的结尾，和修常吉不甘心自己被后辈堵住话语，冷厉地说道：“什么叫做为了我工作近百年？那是为了你自己！堂堂和修家的下一任家主，守护家族的和修之龙，你居然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难道另一个我就没教过你要学会承担责任吗！” “和修研吉，你少左耳进右耳出了，给我出去反省——！！！” 第60章 突袭 一个合格的继承者是什么样的？ 至少在和修常吉看来,血统、心性、能力、力量缺一不可,优秀的血统可以延续家族的辉煌，坚定不移的心性可以不被外界影响,而能力与力量挂钩，有足够执掌家族的能力就一定有镇压四方的力量,力量是所有条件里最关键的。 正因为黑龙神明摆着不会留下，和修家又没有力量达标的喰种后继者,和修常吉才被黑龙神的一席话动摇了想法。 即使是鸡蛋里挑刺的和修常吉,也不得不承认—— 贵将的实力真心不错。 假如贵将的半人类缺陷被弥补,寿命延长,在三十一岁黄金期间恢复正常人的健康，哪怕他的身体素质比巅峰期稍降一点,也远比少年或者青年阶段强大很多。 换做喰种，稳稳SSS+巅峰…… 再进一步明确,就是没有化龙的独眼喰种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点,黑龙神专门对和修常吉保证了：“在我没有化龙之前，我不是有马先生的对手。” 和修常吉心动了。 已经八十多岁的他必须心动，目前为止准继承人的政根本就不争气！ 贵将和政的武力和人格魅力对比……结果简直是不言而喻。 半人类最大的问题就是寿命与血脉。 正常人类和喰种的寿命都相差不大,弥补了缺陷的贵将一旦成为下一任和修家主,能庇佑和修家最少三十年，人类武者到了六十岁虽然无法与喰种那样靠进食维持身体素质,但是三十年的空档期足够再培养下下任继承人。 在血脉方面,黑龙神的父亲就是半人类,这说明半人类有一定概率拥有返祖的独眼孩子……即使概率低到可怕,好歹也是有一线渺茫的希望。 左思右想了一个晚上，和修常吉到了晚上十点的就寝时间仍然没能休息。 事关重大啊。 他心底也隐约对政不抱有多大的希望。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政怎么靠人命爬上准特等搜查官的，他心知肚明，以往只是看在政够上进的份上，所以希望对方能够走和修家继承人上位的老路。 和修常吉的脸色黑下来：“丢人啊。” 同样的年龄，贵将早就是资历深厚的特等搜查官了，政背靠和修家居然才准特等的级别！更丢人的是外面可没有几个人知道贵将是和修家的人，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晋升的！ 他走下床，准备在深夜打个电话给中东祖地的人，沟通一下继承人的问题。 国外分家人对和修政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若没有人支持—— 和修政焉能服众！ 和修常吉穿着黑色的日式睡衣走出卧室，边走边思索继承人的问题，忽然他目光一紧，看见外面的门被打开，闪进了一道几个小时前刚见过的身影。 “研吉？” 和修常吉反射性想要训斥，哪里有大半夜不敲门跑进来的人！ 但想到这是孙子……他咽了回去。 在他古板的思想里，不争气的儿子是用来敲打的，能力优秀的孙子勉强可以用来宠的。 黑龙神迅速关上门后，一点也不尴尬地在晚上与长辈见面。 “爷爷。” “谁在外面？” 和修常吉听到了外面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这个时间点，能上内宅三楼的肯定不是仆人，内宅经过修缮，只有少数房间可以住人，为了隐瞒黑龙神的存在，他让和修政夫妻暂时搬到外宅那栋楼居住。 黑龙神叹道：“是政。” 他在和修邸居住的时间不长，却留下痕迹，令政探究起了他的身份。 这就有了大半夜，政突袭内宅找人的事情。 和修常吉一听名字，眼中了然，“你在和修邸的事情，我命令仆人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只是政也居住在和修邸，难免会发现家中多出一个人。” 他打开小客厅的灯，照亮黑龙神在门口半隐半现的身影。 “你不想见政？” 和修常吉一针见血。 “……也不能这么说，最多是不想被他看见。” 黑龙神回答得有一些自相矛盾，让和修常吉侧目，猜测原因，“你与政关系不好吗？”以人情世故而言，黑龙神即使在另一个世界上位，也不会亏待和修政，毕竟和修政是和修本家里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是和修灭门后CCG局长的最佳人选。 黑龙神不好戳穿和修政是同性恋，无奈一笑，“我和他关系还行，政也一直竭心尽力地帮我到他退休为止，性格成熟后是一位合格的CCG局长。” 和修常吉嗤之以鼻：“政是什么情况，我会不知道？别给他脸上贴金了。” 和修政最在意的就是和修家的权利！ 黑龙神垂下视线，不动如山，“我并未说假话。” 唯一没说的就是和修政暗恋他。 不。 这已经算明恋了，朝夕相处之下，和修政满脑子想的都是办公室恋情。 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和修政检查了一楼到三楼的空房间，完全没有想过那个“人”会待在自己爷爷的房间里，而他也没有胆子在这个时间点敲和修常吉的房门。 黑龙神放下心来，以防万一，这辈子能不见政就不见他。 “爷爷，我回去了。” “你就不怕政晚上再找到你吗？” 和修常吉颇有看两个孙子之间麻烦的倾向，也十分好奇研吉为什么回避政。 他指出：“你在三楼的房间肯定被发现了。” 黑龙神一默，自己最近就住在和修常吉旁边的房间，是原本住过的“老地方”。 床上用品和其他的东西齐全。 和修政推开门就会发现里面住过人。 “我不怕他。”黑龙神微吸一口气，回答，“我只是觉得他很麻烦。” 和修邸不宜久留啊。 他的想法刚露出一点苗头，和修常吉就眼神一利，瞪着他，“区区一个政，能让你一个平行时空的和修家主避退，我真怀疑你平时是什么与他相处的。” 黑龙神下意识道：“不听话就打一顿。” 和修常吉：“……” 黑龙神又文雅含蓄地接话道：“看在叔叔的面子上，我还是比较温和的。” 和修常吉无比怀疑和修政“竭心尽力”的原因。 “你今晚就留下吧。” 忽然之间的一句话从白发老者口中说出，黑龙神还以为是听错了。 这一世，他们之间并无从零开始的孺慕之情。 和修常吉挑眉：“很惊讶吗？你没有在我的卧室里住过？” 黑龙神说道：“是住过……” 和修常吉心底感到不可思议，他只是随口说说，一个十八岁回归家族的孩子，已经算是半个成年人了，住他房间的偏卧还有可能，怎么可能睡到他的床上去？ 黑龙神意识到失言，掩饰性地说道：“刚回归家族的期间，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被您弄得失忆了，“您安抚过我一段时间。” 和修常吉不再问下去，说道：“你住偏卧吧，我让人给你腾出房间了。” 黑龙神一怔。 和修常吉也不急着去打电话了，慢悠悠往回走去，打算见过贵将再进行下一步。 有黑龙神在，他多少有了气定神闲的底气。 “发什么愣，你说过你有的，我自然不会吝啬于给你。” “……多谢。” “和修家的人，别一口一个谢，早点休息。” “嗯。” 在和修常吉的身后，黑龙神的视线落在老者的背影上，久久无法移开。他没有告诉和修常吉，得到这一切待遇的是和修研，从来不是过去“叛逆孤僻”的金木研。 他能这么想吗？ 爷爷也想过善待他，只是终究选择了让他失忆。 百年前缠绕在心头的思绪，黑龙神以为自己放下了，没想到居然还耿耿于怀。 他低笑一声，走向了偏卧。 人呐…… 别再回头看了，越看……越伤心，何不如记住那份好。 和修邸的内宅外—— 和修政找不到人，眉头紧锁地往外宅走去，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猛地回头去看内宅，却发现了爷爷的房间灯光亮起片刻，又熄灭了。 “不会吧……这个时间点在爷爷的房间里？” 和修政一脸见了鬼。 联想到他搜查到三楼房间里有人住过的痕迹，空气中残留着那个人的气息。 很好闻。 喰种里没有闻香识美人的能力，但味道好闻的，一般也不会长得差，否则无法激发喰种的食欲。和修政本能的认为——那一定是个长相不差的美人。 性别男，括号。 别问和修政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房间布置明摆着是一位男性。 一时间，他细思极恐，心头又升起一丝羡慕。 当和修家主就能“为所欲为”了？ 早上。 和修常吉没有与他们同行，和修吉时与和修政父子二人乘车前往CCG。 在乘车路上，和修政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敲打键盘的时候心不在焉，发现父亲很淡定地在看书，根本不在意爷爷的私生活。 “父亲，和修邸里住那个人……昨天晚上是在爷爷房间里休息吗？” “啊？” 和修吉时倒是不知道这一点。 “这样没关系吗？”为防止被司机听到，和修政压低声音，“爷爷都八十多岁了，今天竟然还请假推迟了去CCG的时间。” 和修吉时听明白过来，一脸黑线，“他们可能是半夜交谈吧。” 很正经的祖孙两人啊！ 和修政撇嘴，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我信？” 和修吉时喝道：“政！”那是你爷爷！ 和修政想到和修常吉过去的风流史，闭上嘴，心有戚戚，什么时候自己能像爷爷这样啊，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都无所谓。 为了隐瞒自己的性取向，继承和修家，他硬是被逼着娶了上流社会的女人。 唉。 戴着眼镜，梳着大背头的和修政望向窗外，十分沧桑。 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第61章 继承考验 第二天,有马贵将就去CCG等待见总议长。 如果有马贵将是那种安心休假一周,注意保养身体的人，他就不会是和修常吉眼中愿意为和修家付出了一生的得力干将。 真心和假意,和修常吉分得清清楚楚。 不然在面临危机的关键时候，他想得也不会是贵将在国外,等对方回来可以帮助和修家拨乱反正，杀死旧多二福。他丝毫不怀疑贵将的忠心,因为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白色死神绝不可能在寿命、权势的威胁下去帮助敌人。 让有马贵将拥有神一般的孤高,又以受人敬佩的人之身死去,这是目标主义者的和修常吉作为当权者对自己学生的最大仁慈。 人之一生。 活到有马贵将这样从容不迫等待死亡的程度,连和修常吉都办不到。 和修常吉欣赏这样的人。 若非如此，和修常吉完全可以不顾有马贵将的感受,强迫对方接受喰种改造，让对方变成更强一筹的兵器,永远为和修家效力。 这么多年过去,冷漠薄情如他也希望有马贵将能够得到善终，不要怨恨和修家。 和修家对不起其他的半人类。 却对得起有马贵将。 因为，和修常吉给了有马贵将尊重,把他视作了可以托付信任的后辈。 所有的惋惜皆是对他出生为半人类的遗憾。 如今。 半人类的“诅咒”没了。 …… CCG本部,国际喰种对策局总议长的办公室内。 和修常吉晚了上班点半个小时才来，这也导致有马贵将等候了半个小时。 看见门外站立的白发男人,和修常吉又是一叹,要不是研吉和他说了,他完全从对方身上看不出半点做过手术的模样。像这种涉及内脏和寿命的改造手术,怎么可能没有术后的虚弱，对方仍然身形笔直，身着西装，给人一种从不动摇的信念。 往日他不会拿贵将与政对比，但今非昔比，把两人放在一起，不提力量，政单是心胸、气魄、人际关系都弱了寡言少语的贵将一截。 “贵将，随我进来吧。” 有些事情，该开始考虑了…… 门关上。 谁也不知道和修常吉心中的继承人的人选，悄然增加了一位。 另一个楼层，铃屋什造活蹦乱跳地去找佐佐木琲世，得知对方今天请假没来。 他疑惑地问真户晓：“琲世很少请假呀。” “请假是局长批准的，我也不太清楚。”真户晓的脸上有一些怪异，想到了早上得到琲世请假的消息，而后打电话联系琲世时听到的哭腔。 【晓、晓小姐，我请假一周。】 【琲世？你是不是在哭，有马先生欺负你了吗？】 【没有。】 【你现在在哪里？】 【有马先生……的公寓……】 【下班后，我去看你。】 【不用了，晓小姐……我只是被有马先生特训了一番，没有关系的。】 【……】 与有马贵将同事几年，真户晓多少比其他人知道有马贵将的脾气，那是一个对其他人漠不关心，唯独对琲世极为上心的搜查官前辈。 顺便，有马先生的心思也和海底针一样难以预测。 让她当琲世妈妈的主意就是对方出的，理由是琲世缺爱，需要有一位优秀的女性填补内心对亲情的缺失，真户晓至今觉得对方脑回路神奇。 好吧，不能这么腹诽上司。 即便是这样，有马先生也很少会把琲世往死里揍啊！ “是局长啊。”铃屋什造想了想，记起对方最近的变化，“在琲世成为准特等之后，局长好像对琲世比较关照，应该没什么问题。” 真户晓听到这个消息，放心下来，“我下班再去探望琲世。” 铃屋什造也就不怎么在意地走了。 他对琲世的亲近，有一部分是琲世性格好，合他胃口，但最开始的原因是他见过金木研，对成为喰种搜查官的独眼蜈蚣感到好奇。他少年时期偷过金木研的钱包，知道对方不仅穷，年龄也与自己同岁，而他们也分别以人类的身份走向了不同的道路，最终在CCG成为同事也算是一种命运的巧合。 对琲世很感兴趣，不代表铃屋什造会介入对方的私生活，关心对方平时做什么。 他目前只对琲世的真实实力跃跃欲试。 驱逐SSS级喰种啊…… 铃屋什造心不在焉地走回搜查班所在，走廊中，遇到了前往S2班的和修政。 身材高大健硕的和修家长男，眼戴细框眼镜，神色冷漠，与铃屋什造同样处于准特等搜查官的级别。只是铃屋什造不怎么理睬这个人，对方是家族子弟，瞧不上他这样从CCG收容所里出来的搜查官，他又何必去待见对方。 再者，CCG下一任局长是谁，他并不在乎。 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 在总议长那边，有马贵将把自己遭到“佐佐木琲世”暗算，昏迷过程中被手术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末尾只省去了自己抓着琲世回公寓算账的结局。比起没有实质性证据的猜测，他希望从总议长的口中得到对方的答案。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总议长。” 这番客观的叙述之中，有马贵将全程冷淡无比，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心如止水，也只有昨天被揍了的佐佐木琲世哭唧唧地知道那都是假的！ 有马先生的怒槽值都爆了！ 和修常吉坐在总议长的位置上，沉吟道：“这件事，我昨天已经知晓了。” 有马贵将没有意外。 他已经从琲世的口中知道了和修研吉的来历，昨天手术结束没到五分钟，罪魁祸首的两人消失不见，其中一人在和修邸的概率最大！ 他冷漠道：“总议长，我能否见那人一面。” 和修常吉自然知道贵将不是去感谢人，否则研吉没必要直接跑了。 “我稍后会问研吉，主要看他愿不愿意见你。” “好。” 有马贵将面无表情，眼底淬着冷芒，已经决定之后找个理由拜访和修邸。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在此之前，他需要换一个高级别的库因克武器。 “贵将，你先修养一段时间，别急着来上班了。”和修常吉对有马贵将的口吻，有着对自己人的亲近，“稍后你去一趟白日庭，我会安排人给你进行检测，研吉和我说了，他可以修复所有半人类的寿命缺陷……”他眼底的戾气浮现，“不过作为上一次半人类联合喰种背叛的代价，不值得信任的半人类没资格知道这种事情。” 和修常吉盯着有马贵将，知道对方对白日庭那些孩子的在意。 “不是我不给他们机会，是他们没被验证忠诚之前，我不能给和修家留下隐患，贵将，你明白了吗？” “嗯。” 有马贵将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眼神平淡。 放在过去，和修常吉最希望部下摒弃私心和私欲，一心一意为和修家工作。这些永远被和修家掌控的人，没必要有多余的念头。 但……如果是继承人…… 和修常吉顿时头疼，懊恼自己把贵将教育得太服从命令了。 “贵将，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没有。” 有马贵将把他的话当作家主侧面的敲打。 知道贵将不会吐露任何意见后，和修常吉沉稳地说道：“除此之外，我会嘉奖那天在和修邸击退叛徒的V组织成员，让他们拥有和正常人一样的寿命，能够像研吉的父亲那样，可以娶妻生子，出了任何意外，后代由白日庭代为照顾。” 对任何嘉奖都不动容的有马贵将，第一次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没有说什么，掌心握成拳头，压在心口处。 弯下腰，微微前倾。 有马贵将无声地代V组织的半人类行礼，接受这份改变V成员人生的嘉奖。 数百年被压迫，被当炮灰使用的半人类…… 终于有了可以看见的“未来”。 和修常吉为他的主动行礼笑了起来，面色柔和几分，目光冷彻。 “贵将，你也管理有功，不必多礼。” 他会嘉奖V成员，而不因为背叛的事情迁怒他们，更多的是因为V成员被泄密，知晓了寿命的问题，如果不处理妥当，他就只能放弃所有不重要的V成员，筛选过新的一批半人类加入V组织，而这样做一定会让贵将心里不舒服。 千金难买马骨。 这句在东方国家流传甚广的话，他是知道的。 和修常吉压下心底对那些V成员的芥蒂，一个合格的家主不会意气用事，“今天谈话的内容，不得对外泄露一句，和修研吉的事情是和修家的最高机密，关于佐佐木琲世，你心里也有谱，把他当正常搜查官对待就行。” 佐佐木琲世在有马贵将手里的归属权问题，和修常吉是准备解除了。 不解除，他的老脸也搁不住。 好歹是他弟弟的直系孙子，又有和修研吉的情面在，他总不能把佐佐木琲世当礼物一塞，自己当作不知道一样糊弄下去。 这一点，有马贵将行礼的动作停了停，“是。” 只不过他心里想的是—— 即使解除了，琲世还是他的东西，换个名义上的关系而已。 和修常吉见惯了有马贵将的服从，完全没想到会有心口不一的情况，得到满意的回答后，他就让有马贵将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思考起怎么考验和修政。在考验方面，他不能过于偏见，必须在事后给吉时一个交代。 血统和力量不用提，政是血缘比较近的分家血统，实力保持在SSS级。 心性和能力这两关…… 和修常吉思索道：“从伊予和S2班上下手好了。” 由小看大，政若能处理好妻子与工作上的问题，家族与CCG方面也不会太过勉强。 权衡两方得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晚上，和修常吉把想法与黑龙神说了出来，想要参考他的意见。 黑龙神愣了愣：“伊予……” 和修常吉对他的称呼很容易判断出，黑龙神与和修伊予的关系不差。 “没错，我准备让政误会伊予知道他的喰种身份，然后考验政打算怎么处理妻子，同时会考核他在S2班的凝聚力和指挥能力。” “万一……他想离婚呢，或者对伊予不利呢？” 黑龙神看着谋划这些的爷爷，欲言又止。 “伊予是名门出身，想要离婚岂有那么简单。”和修常吉冷哼一声，不认为贪慕权利的政有这个想法，毕竟让妻子亡故都比离婚好，“我会确保伊予的安全，一旦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我会告诉他这是一场考核。” 这场考验最重要的就是看和修政的能力，在同床共枕的生活之中，就算有和修家的仆人打掩护，未来也可能会泄露喰种的身份。 不知道多少位和修家的女人，就是因此而死去。 黑龙神沉默。 他几乎不用怀疑地可以肯定一件事——政一有机会就想离婚！ “爷爷，换一个矛盾点吧。” “为什么？” “不论哪个世界，政就是个渣男啊。” “……” 考验一个骗婚渣男的家庭处理能力？对方只会想甩了前任，追求现任。 谁让和修政的性取向——男。 爱好，黑发美人。 第62章 古董见面 在某种顾虑和误解下,和修政这次晚上回来没再找人。 他满脑子想的主要是工作和一个人的请求,在与妻子一同用过晚餐后，他专门去内宅敲门见父亲和修吉时。刚回来不久的和修吉时坐在书房里看书,疑惑地问道：“政，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要找我吗？” 和修政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在想问QS计划成功后，那些搜查官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工作？” 和修吉时放下书,想到CCG的那项实验,“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吧。” 和修政说道：“不是说他们情况稳定就能编入特殊搜查班吗？这样没有时间期限的等下去,会让那些自愿加入实验的人心里不安的。” 和修吉时对儿子突然关心起这事诧异,好在他确实能够回答。 “因为前段时间宠物伤人的事情，那些疑神疑鬼的政府官员多少误以为与CCG人体实验有关,为了不再起风波，QS实验暂时对外隐瞒,等查清楚了问题再按照正常流程把他们纳入CCG程序。” 说到底,CCG的名誉比这些当试验品用的人重要多了。 区区几个月的拖延时间，对和修吉时这样温和良善的CCG局长都算是小事，何况是和修吉时的上头是他的父亲和修常吉,对方更不会同意。 和修政明白过来,暗道可惜。 他一回国，在CCG就瞧上了之前二等搜查官的瓜江久生,还未等到他把对方调到S2班来,他就听说瓜江久生报名参加了QS实验。原本QS实验的死亡率就偏高,还会有各种后遗症,他都已经不怎么报有希望了，没想到最后对方活了下来。 这就是天意啊！ 所以在瓜江久生借着昔日特等之子的身份来询问他这个问题时，他一口就答应下来，帮对方问一问QS班什么时候正式成立。 结果很明显，QS班成立还早着，这些人得等一等了。 “父亲，我告退了。” “啊……好，你早点睡吧，等内宅修复妥当了，你再和伊予搬回来。” “嗯。” 父子两个简单地交流一二便分开了。 书房里的和修吉时不再有看书的心情，感觉到之前与儿子说话的微妙隔阂。他走向窗户口，拉开窗帘，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政，我已经给你争取机会了，能不能得到你爷爷的认可，成为继承人……就看你自己了。”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担忧对方的未来。 只是和修家的责任太沉重了—— 非绝对优秀之人，他的父亲宁愿再等下一代的出生，都不想将和修家随便交给他人。 今夜。 黑龙神没有留在和修邸里，悄悄从内宅离开，没有惊扰到休息中的和修常吉。他在前往和修邸大门的路上，所有守夜的仆人低着头表示尊敬。 这是家主大人的吩咐。 不允许说出这个人的任何消息，也不允许直视，把对方当本家人对待。 在仆人的心中早就八卦起了对方的身世，这个人不是家主大人的私生子，就肯定是吉时大人的私生子，否则本家人的身份谈何而来。 出去后，黑龙神没有遮挡面容，一个人走在寂静而昏暗的街道上。 放在没有穿越之前的世界里，黑龙神可能心底会有些孤寂，想着独自走完接下来的道路，就不可避免的升起一丝厌世的情绪。好在这个世界，包括和修邸在内，能让黑龙神过夜的地方有很多，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形单影只。 “我此时并不孤独……” 从一区来到二十区的长发和服男子回想两辈子，轻声说道。 “因为，你们都活着。” 不远处。 RE咖啡厅的小黑板放在门前，闪烁着温馨的灯光。 通知他前来的人是雾岛董香，而黑龙神也多少要解决一下小丑的后续问题。 以免，死灰复燃。 有着神灵姿态，人类心灵的黑龙神脸色柔和下来，眼底却依旧冰冷，在长年累月的各种争斗之中，他早就学会了以淡漠的表象来掩藏随时到来的雷霆之击。 政说他像爷爷，其实不无道理…… 掌权者需要具备的素质，黑龙神在人格融合后就弥补了短板。他既是改名换姓的金木研，也是和修常吉教导出来的继承人。 他以真身而来，和服典雅，衣袖下的手抬起，推开咖啡厅的门。门上的铃声响起，惊动了在里面坐着的几个人，他们都知道自己等的人应该来了。 雾岛董香面带笑意望向门口，陡然脸色呆住，眼眸瞪大。 “金木……” 面前的人，哪里还像是她认识的“佐佐木琲世”！ 门口，黑龙神对她的反应在预料之中，自己实在无法扮演过去的金木研。 他的人生早就走到了另一条道路上。 “董香，我如约而来了。” 无论如何，皮囊皆是外物，他的灵魂在RE咖啡厅的咖啡香气下安宁下来。 如同倦鸟归巢。 雾岛董香也不是普通女子，吃了一惊后就没再露出异色，从吧台后走出来见他，“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一次比一次变化大，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了。” “这点我认同。” 一旁，坐在位置上精神恹恹的诗举手说道。 在诗的对面喝咖啡的人是四方莲示，四方莲示仍然处于震惊的状态。 这个人……是研？比电话里还要不一样啊！ “晚上好，四方先生，诗先生。”黑龙神面朝两人的时候，神态自然，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对方皆是客人。四方莲示不在状态，感觉不出对方的气势，之前与之为敌的诗仿佛心头被石头压住，呼吸之中都感觉到压抑。 强弱区别明显到，诗体内的赫子都隐隐感觉到了畏惧。 一直不惧怕死亡，也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诗舔了舔嘴角，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金木君，宗太和萝玛现在还活着吗？” 在他和系璃退出小丑后，小丑组织的外围成员就被全部剿灭了。 “萝玛死了，宗太被关押起来了。” 黑龙神坐到了四方莲示的身边，对昔日当半个长辈看待的男人浅笑，这一笑的区别之大，气质古典，再次给四方莲示的思维增加了“混乱”Debuff。 当然，越乱越好。 他希望四方莲示在冷静下来后，认可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自己。 他也相信，对方做得到。 黑龙神把注意力再次放到诗那边后，诗就感觉背后一凉，如同被什么危险盯上。 黑龙神心平气和道：“诗先生，小丑组织已经没了，这不是什么天灾人祸，而是你们贪图的东西太大，而你们并不具备掌控他们的资格。” 这样的哑谜，诗听得明明白白，索性推卸责任地说道：“我从来都不是小丑的发起者，也没有兴趣组建第二个小丑。” 他已经答应莲示，输了就听对方的安排。 黑龙神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具体过程，嘴角似笑非笑。 “还有系璃小姐呢？” “这就不在我能决定的范围内了。” “诗先生的意思是……你不管朋友的事，所以我可以杀了她对吗？” “……” 诗漫不经心地对上黑龙神冷漠的目光，很想说不管，可惜说不出口。 到最后。 不论发生什么事，朋友还是朋友。 “我保证，系璃不会去做这种事情了。”诗略微无奈，被逼着承诺道，“喰种也不是喜欢专门找死的人，既然你们这一方如此强大，小丑输得心服口服，我和系璃退出小丑后就回归老本行了，她仍然做自己的酒吧情报员。” 黑龙神施加于诗身上的压力顿时一消而空。 黑龙神笑不露齿，文雅地说道：“我也就放心了，不然让我亲自动手对付故人，我难免心里有些伤感。” 诗同样笑了笑，十分友好，心底想道：我完全没感觉到你的伤感啊。 刚才只要他回答错了，他保证这个人就想杀了他。 那样是杀意—— 太可怕了。 金木君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多少人，才会拥有这样的实力和目光啊。 诗说出自己最大的不解：“金木君，你保护CCG，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要保护——”他的眼神在与和修家间接有仇的四方莲示、雾岛董香身上划过，慢悠悠地说道，“世世代代利用喰种、又驱逐喰种的和修家呢？” 雾岛董香隔了一些距离，听见这句话便手心发紧。 她的父亲不知是生是死…… 母亲也死在有马贵将的手里，赫包被制作成武器，至今没有报仇的机会…… 黑龙神在家破人亡成为和修研吉后，从不逃避这个难过的问题。 他的声音在咖啡厅落下，温柔清澈。 “那是我的家。” 和修家再不好，也是他这辈子的归宿，绝不容许外人去摧毁。 龙之巢穴。 岂有他人践踏之理！ 之后，黑龙神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可以喝个咖啡就去休息，他身边的四方莲示突然清醒过来，难为情地说道：“研，你还有糖果吗？” 黑龙神：“你要给谁吗？” 四方莲示瞪了诗一眼，诗装傻，他不得不说道：“你让我转交给诗的糖果不小心掉在地上，后来被战斗波及到了。” 黑龙神懂了，自己给诗先生的糖果没了。 “这种事情应该让本人来提吧。”他瞥着卸下前辈模样，神态散漫的诗先生。 四方莲示唤道：“诗！” 诗吐出一口气，感觉最近流年不利。 “金木君，很抱歉毁了那颗糖，我很想体会一下人类食物的味道，能否再送我一颗，我可以用其他东西来交换它。” “这倒不用了，你和四方先生和睦相处，我就心满意足了。” 黑龙神只是在微微蹙眉后，便原谅了对方，抬头对雾岛董香细语一番，雾岛董香点头，拿出了新的糖果给了面具师，“诗，你别再弄没了。” 诗拿到后就塞入嘴里，尝出味道，“哇，是这个味道啊……” 在RE咖啡厅吃了一顿人类食物做的宵夜，诗就很识相的离开了，四方莲示没有阻拦好友，刚才的气氛不太对，显然是研不喜欢诗。 只剩下三人的时候，雾岛董香立刻问道：“糖果是不是很珍贵？” 她发现了黑龙神之前的蹙眉。 黑龙神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幽幽一叹，“大概一颗糖，会让我多剪一次指甲吧。” 雾岛董香无语：“……” 四方莲示没能弄懂这种冷笑话，急忙问道：“研，你怎么变成长头发了？” 黑龙神为了轻松气氛，打趣地说道：“你就没发现我身上其他的变化吗？” 四方莲示说道：“头发，衣服，气质不一样了。” 黑龙神一默。 四方莲示看出他难过，心一软，不由安慰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还是研。” 黑龙神轻轻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他端坐在对方身边，有意无意地对比他们两人的身高。 “你没发现，我长高了吗？” 这才是重点！ 他比琲世高五厘米，其他的都是旁枝细节，四方先生，你居然没有发现吗？ 四方莲示与雾岛董香齐齐看向他的身高，嘴角抽了抽。 不就是多了几厘米而已…… 第63章 苏醒 佐佐木琲世最近过得很凄惨。 他本以为半人类寿命短暂会是有马先生的心结,解开心结,有马先生肯定能原谅他偷偷与其他人联手为他做手术的事情。 事与愿违。 有马先生在术后醒来就没有露出过一丝高兴的意思。 非但如此……对方很生气。 他回去就被有马先生收拾了一顿，鸣神没收,什么升职加薪后的奖励都不翼而飞。 这还不算什么，有马先生让他说出近段时间的所有事情,他不敢隐瞒地说了，于是他发现有马先生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发黑变得有些发青。虽然有马先生仍然很好看,但是那周身冰冷刺骨的杀气之盛让佐佐木琲世瑟瑟发抖。 他不懂有马先生为什么说“你被他骗了”,但之后被提着去上的训练课,充分地让他明白了有马先生冰山一角的实力有多可怕。 他被再次打成狗。 在鼻青脸肿的同时,他以前每次都成功地喊认输都没有用了。 战斗结束的方式只有一个—— 一方失去意识！ 佐佐木琲世期初有点抵抗的自信心，而后他的自信心就破灭了,别说是迂回方式的战斗，他在有马先生面前连五分钟都没办法支撑住！ 好歹……他也是研口中SSS级的……喰种啊…… 哭。 回到有马公寓居住,佐佐木琲世不仅身体受伤,心灵也被有马先生暴击了。他试图去厨房制作美食来安慰自己破碎的玻璃心，然而有马先生会平静地把他的食物端出去，无视了他在背后呆滞的面孔。 佐佐木琲世泪流满面。 唯有品尝过人类食物的美味,才会明白吃合成肉是多么恶心的味道。 我们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啊,有马先生！ 饱受摧残三天，佐佐木琲世变着法子想办法让有马先生心情好一点,身体养得好一点,等有马先生的黑化Debuff消失后,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没等他熬过苦寒,迎接春暖花开，他就收到了坑了自己的黑龙神的来电。一听到来电里蕴含温柔的男人声音，佐佐木琲世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躲在阳台，抓狂道：“研！你和高槻小姐是故意抛下我跑的吧！” 好歹提醒他一下有马先生的反应啊！ 黑龙神安抚着对方。 “怎么会故意抛下你呢，琲世，我和你的关系可比和高槻小姐好。” “真的不是吗……” 佐佐木琲世很想动摇，然而最近悲哀的生活提醒着他——别轻信对方的鬼话！ 一边小心有马先生半夜出来，他一边悄悄与黑龙神联系。 “有没有办法让有马先生的心情好一点？” “有啊。” “研，快告诉我！” “像有马先生这样的人，能让他开心的只有理想与现实达成所愿，而他的理想是不再当一个刽子手，人类与喰种能和平共处，现实是希望摆脱被束缚的生活。” 从黑龙神的口中，佐佐木琲世第一次知道了有马贵将内心深处的愿望。 他有点难以置信…… 众人眼中带来一次次胜利的白色死神，原来并不想再杀人了。 “有马先生居然……”佐佐木琲世心中一恸，连忙擦了擦眼泪，“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心了，研，我想要帮他！我想要让他实现那份愿望！” 在RE咖啡厅过夜的黑龙神，望向窗户口，就像是能看到身处于有马公寓阳台上的佐佐木琲世，而对方眼眶发红，如此迫切地想要拯救一个人。 难。 太难了。 想要打破有马贵将的死意，唤醒他活下去的欲望……这不仅是理想和愿望的冲突，也是有马贵将这个人不愿为世俗妥协的下场。 但凡有马贵将有一点争夺权力的野心，他也是有希望以半人类之身成为和修家的继承人的，可是对方没有，不仅没有，甚至孤高淡泊得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放在眼里。 对方要的就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死亡。 死得其所。 死得其愿。 要完成有马贵将的心愿，必然要佐佐木琲世与有马贵将决一生死。 黑龙神岂是会自拆擂台的人，他要琲世幸福，自然有对付有马贵将的一环计划。 “琲世，CCG不同意警署机构，特等搜查官注定了要在危险到来时挺身而出，奔赴一线战场，所以只要他继续担任这个职位就无法不杀人。” 他换了个手握住手机，放于耳边温柔细语地开解琲世：“换一个身份，有马先生也是和修家V组织的高层，他是和修家有名的‘清扫人’，从出生起就被当作杀人兵器培养，而极高的天赋让他越战越强，才有了如今声名赫赫的地位。” 其他半人类可没有对方的待遇。 “你的意思是……” “身为棋子，有马先生就只能在棋盘上厮杀，无法得到解脱。” “……” “琲世，明白了吗？想要有马先生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放下武器，就只能让他站在更高的位置，改变整个世界的规则。” “这……办得到吗？” “你的目光不要停留在CCG的职业性质上，有马先生是人类的‘最强战力’，这指的不仅仅是CCG，也是对于其他国家而言的威慑力。若说所有人里，谁最有可能杀死独眼之王，那一定是这个人了。” “？” “你觉得让有马先生当上CCG总议长怎么样？” 黑龙神换个话题，历代总议长基本不会涉及战斗，坐镇后方。 “很好啊！” 深奥的内容，佐佐木琲世一知半解，但是对有马先生成为CCG总议长的事情举双手赞成，因为对方有足够的人格魅力让其他搜查官服从命令。 黑龙神在没有开灯的客房里，倚靠窗户口，月光从百叶帘里折射出微弱的光芒，落在他的脸上泛起柔光。而更多的光芒被那双纯粹的黑瞳吞噬。偏偏他在微笑，点缀着红痕的艳丽眼尾流露出怜悯世人的温柔。 他一个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琲世，有马先生不杀人的愿望解决了，就剩下他的怒火了。” “这点很简单……明天你偷偷来CCG名下的医院一趟，其他的别问了，我到时候会给你一个小惊喜，也可以顺势解决有马先生的问题。” “……已经很晚了，琲世去睡吧，明天见。” 听到手机里琲世乖巧的“晚安”，黑龙神的心情上扬几个幅度。 他把手机放在胸口，垂下轻柔的目光。 “放心吧。” 一定会给你们最美好的明天。 那些倒在黎明到来前的黑暗里的人，是他毕生的伤痛，能够拯救他们，也是在拯救曾经失去过这些人的自己。 这份沉重的黑暗，这次由他轻轻掀开一角，让黎明的光照亮他们的道路。 翌日，CCG名下的医院。 佐佐木琲世站在篠原幸纪的病房内，呼吸紧张，守在病床边看着这位从他有记忆起就卧床不起，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的特等搜查官。以他准特等的身份自然查得到篠原幸纪当年重伤的原因，是独眼之枭把篠原幸纪击伤，啃食掉了对方的右腿与腹部。 正常人在这样的状态下必死无疑，是CCG一流的医疗技术，以及篠原幸纪自身良好的身体素质与意志令他坚持地活了下来。 但活下来，也是植物人。 为了维持篠原幸纪昂贵的治疗费用，铃屋什造在CCG的工资和奖金都花在了这上面，可以说是篠原幸纪没有死去的状态，拉住了铃屋什造没有崩溃的那根神经。 也因为这个人，铃屋什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懂得照顾部下，爱惜他人的生命，不再是那个没有是非观，任性妄为的前·解体人铃屋什造了。 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又死死地守住了对方的一缕生机。 日复一日的等待。 铃屋什造比谁都渴望篠原幸纪能够醒来。 回忆起这些事情，佐佐木琲世有点揪心，凡是CCG的搜查官都面临过同伴死亡、部下或者上司死亡之类的情况，他们为驱逐喰种而战斗，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 “篠原特等……” 佐佐木琲世按照黑龙神的要求等了好一会儿，时间已经快要接近铃屋什造每次来探望篠原幸纪的时间，再晚一步就会撞上对方了。 他的心跳如鼓，暗暗祈祷，一定能够苏醒过来啊。 黑龙神让他来CCG医院，然后带他走特殊通道来到这间病房，他自然明白他的用意，那就是要唤醒篠原幸纪！ 可是在治疗好了篠原幸纪后，黑龙神就让他留下，自己单独离开了。 原因是—— “篠原先生和什造并不认识我，还是由你出面为好。” 于是，他就等了快半个小时。 就在佐佐木琲世觉得肯定要被铃屋什造怀疑，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间病房的时候，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中年男人有了新的变化。在他的惊喜下，对方的脸部的肌肉神经下意识抽动，反复了好几次，终于缓缓睁开了一双睡了很久的眼睛。 中年男人第一眼看见搜查官打扮的佐佐木琲世，迷茫中愣住了。 “你……是……” 佐佐木琲世展开大大的笑容，双手放好，站姿笔直，“您好，篠原特等，我是准特等搜查官佐佐木琲世！也是铃屋君的朋友！” 他的下一句话带给篠原幸纪时隔一年的欣喜。 “铃屋君很快就能来了。” 医院楼下。 铃屋什造没有空手来探望篠原幸纪，怀里抱着准备替换的花束。他想着病房里的花差不多枯萎了，往住院部走去，黑发与纤细的身影与其他人高马大的搜查官格格不入，但是在医院里出入的搜查官都认识他，目光透露出几分同情。 以篠原幸纪失去部分肢体的情况，植物人一样的活下去都是一种痛苦。 即使苏醒了又能怎样？ 堂堂一名战斗力高强的特等搜查官，在未来的日子只能坐在轮椅上，靠着救济金活下去，无儿无女，这辈子也基本上就这样过去了。 比起CCG医院里其他凄惨的人，篠原幸纪同样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铃屋什造的脸色微冷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按下电梯开关，走进去，不想看到那些人自以为同情的嘴脸。 活着比死了有希望。 这是他从小在喰种那里被养大，看惯了生死后的想法，那些死了的人就是一堆没有意义的废肉，而活着的人再痛苦挣扎，也是名为“人”的存在。 篠原先生……就是他心中能够顶天立地活着的人。 铃屋什造闻着怀里的花香，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低落，要是当年的自己能够再强大一些，抵挡得住独眼之枭，那个教导着自己如何成为一个人的大叔就不会挡在他的面前，一直与独眼之枭战斗到这一刻了。 “叮——”电梯门打开。 铃屋什造走出去，一路往最熟悉的病房位置走去。 哪怕篠原先生一直沉睡不醒，他也不会放弃。科技一直在发展，只要他活着，继续为CCG工作，CCG就一定会全力治疗篠原先生。 这是自己最大的价值。 三年。 五年……十年…… 他会等下去，只为对方睁开眼能够看见已经改变的自己。 距离病房就差几米的时候，沉浸在自己思维的铃屋什造突然警惕起来，听见了一门之隔的病房后面有着细微的说话声，似乎有人在病房里谈论事情。 铃屋什造心中有着隐约的恐惧，当即跑过去推开门。 千万不要是出事了！ “嘭——” 门被铃屋什造的单手狠狠推开，以为第一眼看到的会是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 下一秒。 他的身体一颤，夹在手臂里的花束掉落在地上。 病房内，篠原幸纪穿着病服的坐在床边，四肢健全，而对面是给篠原幸纪端茶倒水的佐佐木琲世，两人都是面带笑容地聊着天。 看见从外面推开门后就呆在原地的铃屋什造，篠原幸纪眼底欣慰，恍如隔世。在铃屋什造到来之前，他就从佐佐木琲世的口中就得知了铃屋什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而这些他人口中的形容，又怎么比得过亲眼所见的变化。 铃屋长大了。 头发变黑，也……成熟起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在笑对方的呆滞，健朗地唤道。 “铃屋！” 这一声打破了铃屋什造的心防，令从来不落泪的铃屋什造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眼眶不断溢出晶莹的泪水，最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铃屋什造飞奔向篠原幸纪，支撑着他如正常人那样活着的人，苏醒过来了！ “篠原先生——！！！” 什么花束都不重要了！这个世界没有让他彻底绝望！ 第64章 孩子她妈 佐佐木琲世体贴的没有打扰两人的相聚。 他走出病房,悄悄关上门,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铃屋前辈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想到铃屋前辈被切断过的右腿,佐佐木琲世原本期待黑龙神一起治疗，但是黑龙神说还不是时候,需要铃屋前辈完成他的要求才可以进行。再者，断腿的事情是让铃屋前辈成长起来的契机之一,轻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被人珍惜的。 佐佐木琲世记起那个要求,打了个寒颤,回头去看病房的门。 他祈祷道。 “铃屋前辈,我可绝对没有坑你……” 足足半个小时，铃屋什造都在篠原幸纪身边问东问西,关心对方的身体状况。像对方这样的情况，铃屋什造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医生,本身就是一种谨慎。 修复内脏,肢体再生，唤醒植物人……这已经超过他了解的医疗范围内了。 铃屋什造不信这是CCG医院做的，否则大可以提前通知自己。 “铃屋,这些年辛苦你了。” 篠原幸纪听到对方成为准特等,没有感到惊喜，而是浓浓的内疚。他是CCG机构内部的老人,如何不知道以铃屋什造的年龄成为准特等需要立下多少战功。 这个职位是对方用命换来的。 要不是自己出事,铃屋又何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没有关系的。”铃屋什造的笑容姣好如少女,绯红的眼眸在泪水的洗涤下好似洋娃娃一样甜美,“篠原先生能够醒来真是太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搜查官，没有辜负你的期待。” 从一个喰种养大的杀人魔，变成属下眼中有担当的上司，铃屋什造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是对方唤醒了他的人性。 篠原幸纪眼中闪过湿润，欣慰地点头，看向铃屋的腿的时候痛心无比。 “你的腿是……安装了义肢吗？” “嗯。” 铃屋什造并不太在意，身体的残缺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篠原先生别为我悲伤了，我先去问问琲世怎么回事吧。”从篠原幸纪这里，铃屋什造擦干净眼泪，了解到对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醒来的。 打断篠原幸纪的追问，铃屋什造收拾了一下地上的花束，丢入垃圾桶，随后打开门，立刻看见了在外面对走廊发呆的佐佐木琲世。 “琲世！” “铃屋前辈和篠原先生聊完了吗？” “嗯，暂时告一段落啦，篠原先生刚醒来，得休息一下。” 铃屋什造走出来和佐佐木琲世单独谈话，不论真相是什么，他都必须感激琲世为他带来了一个这样的好消息。 两名CCG目前最年轻的准特等搜查官就在走廊避开监控摄像头，交谈起来。 “琲世，是谁治疗了篠原先生？” “呃……我不方便说出来，只能说是一位很神秘的人。” 佐佐木琲世面露无奈。 铃屋什造自动无视这个问题，接着问道：“篠原先生的身体彻底好了吗？” 佐佐木琲世肯定道：“好了！这是他亲口说的，你可以让医院为篠原先生进行全套检查，不用遮遮掩掩，CCG医院会帮忙给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研连有马先生都能延长寿命，何况是篠原先生这种外伤造成的植物人。 铃屋什造眼中泛起喜色，心里疑惑，可以控制CCG医院？ “那个人的背景这么大？” “嗯……” 佐佐木琲世回答得有点艰难，岂止是背景大，对方是和修家的下一任家主啊！ 从他踏入CCG医院开始，没有一个人多问他一句话，他起初还觉得很正常，之后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医院怎么会任由他与黑龙神踏入篠原先生的病房。 铃屋什造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喜欢追根究底，而是靠自己的直觉判断好坏。 显然，这次是一件好事。 “琲世，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帮篠原先生的吧？多谢了。” “啊？不是的！他是因为你——”佐佐木琲世慌忙否认，铃屋什造歪头，“我可不认识这样手段厉害的大人物，当初局长都很遗憾篠原先生的伤势，所以这不可能是局长和总议长的家族帮忙治疗好的。” 佐佐木琲世脑海里闪过黑龙神提到铃屋前辈的语气，那个称呼是“什造”啊。 是朋友吧，极好的那种朋友。 只是为什么其中貌似多了一点饲主的感觉…… 他晃掉脑海里的猜测，斩钉截铁说道：“他希望你和篠原先生能够团圆！” 这才是最真实的理由！ 一针见血地觉察出黑龙神内心的想法不提，佐佐木琲世硬着头皮说道：“铃屋前辈，篠原先生的事情是解决了，可是还有一件关于你的事情……我向那个人建议了能否修复你的右腿，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若你能完成就可以帮你修复。” 铃屋什造挑了挑眉，没有露出什么兴奋之色，“我的右腿吗……有什么要求？” 佐佐木琲世忍不住同情地看着他。 “请你与有马先生全力一战，获得对方在实力上的认同。” “……” 铃屋什造沉默下来。 不同于没有怎么接触过有马贵将的搜查官，他明白自己与有马贵将之间的差距，而且面对这样的强者，他身上的任何弱点都会无限放大。 以往觉得可以忽略的右腿义肢，成为了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赢？ 基本不可能。 输。 就看输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对方的认可了。 铃屋什造在刹那间做出选择，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把他的腿部残疾当成心结的篠原先生，他心底更是滋生出不服输的念头。 “好。” 全力一战，正好不怕失手杀人。 …… 这边佐佐木琲世得到了铃屋什造的要求，另一边的黑龙神离开CCG医院后坐上一辆车，手中把玩着琲世给自己订做的狐狸面具。虽然身份已经在小范围内已经曝光，但是他对外依旧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要是没有和修家帮忙遮掩，黑龙神也无法如此顺利地做完自己的事情。 他记挂着这份人情，又不可避免地惆怅。 每完成一件事，他就斩断了一分对这个世界的牵挂，直到这个世界步入正轨，不再需要外力介入后，他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那些过去激烈的、悲伤的、绝望的故事……都随之要结束。 他又将为活着而活着了。 黑龙神阖上眼眸，再次睁开后，温柔地注视着前排为他开车的少年，那是和修常吉听说他可信任的部下有哪些后，专门调来服侍他的分家人。 相原培荣。 一个跟随着他，付出忠诚到死亡的好孩子。 坐在驾驶室开车的相原培荣感受到后面的目光，本能地坐直了腰板。 他要维持分家人的优良形象！ “请问……这位大人，要回和修邸，还是去哪里吗？” “回去吧。” 在审视过自己如今的关系网后，黑龙神发现自己最大的后盾还是和修家。 嗯，有钱有权总是令人安心。 “爷爷，我想询问您一件事。” 正在CCG处理国际事务的和修常吉，稍后就接到了来自黑龙神的电话，对方已经回到了和修邸，坐在和修常吉安排的房间里喝着咖啡。 一听是他的意思，和修常吉来了一些兴趣：“居然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和修研吉经历了百年后的未来，又执掌大权，了解众多内幕。即使对方的世界是平行时空，也足够让他这个孙子拥有先知先觉的能力。 黑龙神说道：“有些事情在我的世界并未发生。” 为下一句做出铺垫后，他以冷静的心态迎接和修常吉之后的回答。 “爷爷，芳村功善在谁手上？” “功善……” 和修常吉在办公室的脸色微微恍然，紧接着沉凝下来，“芳村功善是V的叛徒，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在另一个世界……你是和修家的人，总不会和他也有什么牵扯吧。” 电话里的交谈出现微妙的静音。 和修常吉倍感意外。 在与自己意外相认的孙子相处后，他发现对方总是喜欢用沉默来遮掩尴尬。 为了表达诚意，和修常吉主动说道：“CCG驱逐古董的那一次，功善险些被抓，但在最紧要的关头被独眼之枭救走，他应该在独眼之枭的手上。” 好了。 他说了，该轮到研吉回答问题。 黑龙神不再喝咖啡，搅动着杯中的褐色液体，目光有点放空。 和修常吉耐心等待道：“不想说也没有关系，CCG还未撤销对功善的驱逐名单，他是死是活也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黑龙神：“……” “如何？”和修常吉“和蔼”地笑了。 鬼常的笑容要是被其他人看见，没有一个搜查官会不打一个寒颤。 过了好半晌。 以和修常吉的听力也只听见一声轻叹，不由赞叹和修之龙的好修养，从与他见面到现在，对方从未因为他强硬的语气而生气过，始终维持着风雅与从容。 仿佛吃亏的永远不是对方。 这种念头一闪而逝，而后和修常吉就坐不住了。 对方委婉地说道—— “芳村先生是我女儿的外公，爷爷……看在这一点上，饶了他吧。” “……！！！” 和修常吉一时间脑回路打结。 他的曾孙女是怎么跟和修家的叛徒扯上关系的？！ 第65章 父女情 尽管得到芳村先生的下落,黑龙神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他在和修常吉震惊的空白期间,默默挂了电话，心道：艾特,你既然找死，关住芳村先生而不告诉我,就别怪我让你背一次黑锅了。 以芳村功善的为人，对方只要获得人身自由,必然会回二十区寻找他们。可是芳村功善从出事以来就渺无音讯,连RE咖啡厅的雾岛董香都已经绝望,认为对方已经不在人世,这足以说明独眼之枭对他父亲做了别的事情。 黑龙神无法容忍。 就算独眼之枭对她的父亲是塑料情，父女两个之间问题重重,但芳村功善是金木研的恩人，只要芳村功善要是活在人世,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芳村先生……古董的诸位都等着你回来呢。 指尖在手机按键上抚摸片刻,黑龙神走出房门，下楼吩咐仆人说道。 “我要监控手机电话的地址。” 不久后。 在相原培荣的帮助下，黑龙神坐在摆满仪器的桌子边,拨通了某人的手机电话。 “艾特,是我。” 在这句轻飘飘的话语背后，隐藏着一丝冷冽。 旁边的相原培荣听得到手机的交谈,想要克制好奇心,又不禁竖起耳朵去听。 “专门找我,打算继续给我什么惊喜的消息吗？” 据说去了国外的芳村艾特在电话里笑意盎然地说话,仿佛与黑龙神的关系很好，实际上两人只达成了一次PY交易，随后就分道扬镳。在没有了独眼之王继承人的选择后，独眼之枭对佐佐木琲世完全撒手不管了。 她对黑龙神的印象停留在——这是一个很强，又总是带来惊喜的男性独眼。 属于“金木研”的标签，被她从对方身上撕了下来。 她觉得这个人真有趣。 黑龙神说道：“嗯，是有一个惊喜给你，在此之前想问你芳村先生的下落。” 在电话那一边，芳村艾特停下了整理实验器材的动作。 她猛然之间大笑起来。 “你问他？” “他早就死了啊，不杀人的功善，软弱到连我也放弃了他。” “别告诉我，你这种人居然会认同那样伪善可笑的男人，他一生什么都没能保护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把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丢弃在二十四区，最后顶着和修叛徒的身份躲在外面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 “像他这样的人，只会连累更多的人一起死去！”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不像是女儿对父亲的看法，更像是一种旁观者恶毒的评价。 黑龙神的呼吸没有为她变化丝毫。 “他是与不是，皆有他身边的人定论，你对他的成见太深了。” “呵。” 芳村艾特转过头，在幽暗的玻璃容器旁边挑起嘴角的弧度，翠绿的眼眸折射出液体冰冷的光芒，玻璃容器里赫然存放着一名满脸皱纹的憔悴老者。 “金木君，我等改变世界，而世界只留给有未来的那些人。” 将死未死之人…… 不过是苟延残喘在社会里的蝼蚁。 几乎不给黑龙神任何回答的机会，芳村艾特就极其不悦地掐断了通话。 之后，她抚摸玻璃容器的表面喃道：“该转移地点了。” 爸爸。 这些仇……她从小到大都记得。 和修邸里，放下手机的黑龙神平静地看向相原培荣，问道：“在国内还是在国外？”相原培荣慌忙低下头确认仪器上显示的地址：“在日本境内。” 黑龙神沉吟：“仇恨难解啊。” 口口声声说跑去国外的独眼之枭，果然无法抛开一切离开。 促使对方留下的真正原因—— 不外乎是想加大筹码，让独眼之王的势力更强，未来能够看和修家的笑话。 相原培荣的双眼放空，当作自己没听懂他们的对话。 嗯……这位大人在查独眼之枭的下落，而独眼之枭与对方的关系很好。 “培荣。” 忽然的一声呼唤，让走神了一会儿的相原培荣惊醒。 在他的紧张下，他看见了黑龙神柔和的面容，对方端庄的仪态也仿佛不再那么疏远，仿佛从肃穆的和修本家人，变成了一位平安京走出的贵公子。 “你说，有什么方法最能化解仇恨？” “仇恨方面……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过爱能化解一切。” 相原培荣为自己的话脸红，却也说出了其他喰种很少相信的方法。 因为，他的确见过这样的案例。 人类与喰种的结合，岂不就是突破种族仇恨的爱吗？ “嗯。”出乎预料，黑龙神也颔首道，“我同样相信这一点，仇恨带来折磨和痛苦，爱诞生出幸福和快乐，即使有人一生都生活在悲痛苦难之中，只要他或者她还活着，他们总是会向往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幸福。” 相原培荣发现，对方纯粹的黑眸居然如此清澈宁静，看透世事，但并不沧桑。 黑龙神的心灵圆满如一，意志坚定无比。 “我曾记得很久以前在书中看过的一句话……”他握着手中的手机，长发垂落在膝盖上，羽织与和服交叠出另一个时空中和修家主的魅力。 “人类是为了恋爱和革命，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黑龙神微笑。 太宰治的话语伴随了他的一生。 而他，也打碎了那位大文豪对人类的限定，“喰种和人类在我眼中是一样的。” 所以——他准备让独眼之枭去谈恋爱，不，是准备让她体会到爱。 一个小时后。 东京中华街的宠物店里，又迎来了黑龙神的身影。 D伯爵站在店内，笑吟吟地注视着来客。他似乎永远一身异域风格的唐装，眉目妩媚妖异，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快乐起来。他经营着自己的宠物店，为每个人类……划掉，为每个他珍爱的珍禽异兽提供着名为“方舟”的庇佑之所。 “殿下，这一次回来，您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呢。” “哪方面不一样？” 黑龙神习惯性无视那些空气中的酸味，心情很不错地反问对方一句。 “哪怕不用去看灵魂，D也知道……”D伯爵用着亲昵的自称，缓步走过去，心疼地抚摸对方被剪过一次的长发，“缠绕在您灵魂上的负面情绪消散了很多。” 黑龙神按下了他的手，回头去看沙发上的九尾狐，“阿天也在呢。” 阿天对他很忌惮，愉快地回答：“汪。” 黑龙神：“……” 一旁长着羊角的阿澈顿时讽刺道：“阿天，你还记得自己是只狐狸吗？” 阿天用着小爪子摆弄自己的长尾巴：“我都修道这么多年了，早就不记得纯种狐狸该怎么叫，反正你这个饕餮不也学狗叫吗？” 阿澈扑过去要和它厮打，阿天及时跳开，跃到了D伯爵的肩膀处。 九条白绒绒的尾巴垂落在D伯爵的背后。 煞是好看。 阿天注视着黑龙神，目光看透人心，“你在D伯爵面前表现得再好，也哄骗不了我们哦？我问你……你现在能从我身上看到其他人的影子吗？” 这一句话稍稍动摇了黑龙神原本沉稳的心灵。 也仅仅是一霎那。 黑龙神脸上的笑意拂过了轻愁，“何必探究呢，及时行乐，不枉此生。” 他改变了自己的上一世命运，很知足了。 把那只扰乱他内心的九尾狐无视，黑龙神对D伯爵说出了请求。 “D伯爵，你的方舟能接其他的客人前来这个世界吗？我想请你再帮我一次，不需要太久，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来看一眼这个世界，改变其中一个人的想法。” “殿下这么请求D……D当然愿意满足殿下。” D伯爵的踌躇只在上方舟的对象身上，话锋一转，“不知是邀请谁前来？平行时空有平行时空的规则，只有如我和侑子小姐这样拥有穿越时空能力的人，或者是殿下这般与此世缘分极大的人才能够长时间停留在这里，不遭到世界的排斥。” 他的方舟，不允许任何人类登上。 黑龙神自然明白他的底线，轻声回答：“我的女儿，和修芽。” D伯爵的异瞳登时亮起，然后熄灭，内心咬手帕。 “殿下的女儿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是吗？” 黑龙神诧异地看他一眼，和修家代代流传的血脉让他们实力强大，芽是天生的独眼喰种，又在他的教导下对人类心态平和，年轻的时候就是公认的世家名媛。 特别说明一点，和修家的人都是耿直的颜控，对长得好看的人会优待许多。 D伯爵的容貌就属于这一列。 否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黑龙神就会让人把握住他的手，满眼喜悦和痴迷地对他说“我想养您”的这个人给丢出贵船神社。 D伯爵失落道：“我也不知道就怎么让她生气了。” 那是殿下的女儿啊！ 在其他小动物鄙视D伯爵低情商的眼神下，D伯爵没心没肺地说出了事情经过。 黑龙神一听他抱着自己出去的情况，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安慰D伯爵：“不用担心，芽是误会了你和我的关系，我知道你并没有打算追求我，你只是把我当成一条珍贵的龙对待，不过你的行为太容易让人造成误会了——”他特意去看了看宠物店围观的动物，“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人提醒过你吗？” 动物们脸上浮现出人类一样的表情，非常诡异，似乎在憋着笑。 D伯爵理直气壮：“没有啊。” 四周顿时出现了一阵唏嘘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仿佛都在窃窃私语D伯爵过去的黑历史，例如为了“追求”到饕餮，D伯爵哄对方哄得就像情人一样。 当事人阿澈翻了个白眼，狠狠地砸给了那个祖孙三代一个货色的D伯爵。 不过邀请他人登上方舟，前来这个世界的麻烦事，被D伯爵义不容辞地答应下来。黑龙神再一次明白了D伯爵的真诚，笑容温柔了几分，一想到女儿接下来能够来看望亲人，他心中曾经被撕裂过的伤疤也仿佛得到了愈合。 他没能守护住过去的家人，还让女儿一出生就见证了那样的悲剧。 只是还好。 时光抹平了这些波折，甚至给了他弥补女儿的机会。 这一天晚上，方舟固定了这个平行时空的坐标后，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宠物店房间，重新飞往了黑龙神生活的那个世界里。 D伯爵正打算登门拜访和修芽，一踏出中华街没几步，就被“请”上了和修邸。 以当代家主母亲身份坐镇和修邸的和修芽，一身少女的小振袖打扮，手持和扇，秀色可餐，她的目光清纯得仿佛可以从眼眸中滴出水来一样。 她美得没有一丝俗气，五官恰到好处，停留在他人记忆中青涩的年龄里。 这一生，和修芽都没有出嫁过。 她比任何女性都幸运，被她的父亲宠爱着长大，身处于规矩森严的和修家里，却可以任性地选择爱上任何人。可正是因为这样的自由与地位，她没有爱上过任何外面的男人，在情窦初开的年龄里也没有去谈过一次恋爱。 在外界看来，她是和修家的大小姐，不加入CCG，没有继承权。 唯独她自己知道—— 她是天生独眼，没有任何人争得过她的继承权。 父亲爱她胜过家族责任，让她选择自己的人生，她才逃过了和修本家的男性历代都要加入CCG，驱逐喰种，为了家族而保护人类的工作。 她过得很幸福，如同生活在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而幸福的代价是父亲一个人执掌CCG和国际喰种对策局的劳累。在突然的某一天，她就长大了，从美梦一样的环境中醒来，抱住了伪装成人类而不得不衰老的父亲大哭。 她的父亲是最强大的黑龙神，他保护着自己，让她永远不用长大。 但是这样不行啊！ 家族需要传承下去，需要继承人！ 这是和修邸灭门后，父亲绝望后重新回到家族的执念，她作为对方的女儿，享受着祖祖辈辈累积的财富与势力，怎么可以如此自私地生活下去。 她想要自己的父亲永远像是她童年玩耍后，抱起自己时那般的美丽。 在那个时候，对方眼中纵然残留着伤感，可是有着始终如一的温柔，宠溺的笑容里也散发着明亮的光彩。他愿意和她拉钩，承诺会为了她一直活下去，两百年也不会变，这是她生命中每当回想起来就倍感幸福的画面。 为了这样的父亲，也为了这样包容他们的家族，她的心里就被填满了爱，在二十六岁那年借用人工技术怀孕，给了父亲一个难得的惊吓。 她幸福的来源就是让父亲也幸福，让月山习不再担忧父亲。 这样一家人就都幸福了。 …… 黑发少女站在沉淀着岁月气息的和修邸内，眺望前来的D伯爵。今年生日过去就百岁的和修芽，嘴角弯起，有几分神似少年时矜持优雅的和修研。 “说吧，你把父亲拐去哪里了？” 一开口，她的声线上扬，颇有磨刀霍霍的意味。 父亲不见了。 面前神出鬼没的这个宠物店老板，间接导致了她的父亲失去踪迹。 “啊，小殿下！我是带着殿下的好消息来的呢！”D伯爵一见到和修芽，马上忽略了背后“请”自己来的和修吉椿，迈着小碎步跑进去。 和修芽面不改色地问道：“什么好消息？” 别想忽悠她！ 围绕在父亲身边的痴汉，她见过太多了，和修家的后辈都是黑龙神的狂热粉丝。 D伯爵高兴地开口道：“您父亲说，让我带您去见另一个世界的风景！” 和修芽狐疑：“另一个世界？” D伯爵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本书，递给对方：“黑龙神殿下说，让您看见这一本书就能相信我啦，嗯……您看看。” 《黑山羊之卵》。 和修芽接到书，看见书名就目光一颤，引起懒洋洋走来的和修吉椿的稀奇。 这位祖母很少对曾爷爷以外的人流露真实情绪。 而后。 和修芽的一声呢喃让和修吉椿险些踉跄。 “妈妈……的书。” 等等！他们家往上去数亲人，祖母的母亲就是曾爷爷的妻子，可是族谱上的那个名字被划掉了，据说他父亲问起过都被曾爷爷的伴侣黑着脸骂了一顿。 这就是传说中早亡的……原配？ 他大悟了。 第66章 下战书 多管齐下,黑龙神推动局势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以和修家为切入点,抹去了RE咖啡厅潜在的危机，又为下落不明的芳村功善增添了一层保护色,凡是佐佐木琲世亲近的人都会被和修常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潜移默化之中，佐佐木琲世拥有了不亚于有马贵将的待遇。 以月山家为纽带,喰种方面获得食物的同时，将得到约束和管理,相当于给佐佐木琲世一条后路。无论月山习在美食的道路上走得有多放飞自我,不轻易动情的人,一旦动情就刻骨铭心,他会对始终对他爱理不理的佐佐木琲世心心念念。 二十区是一切的起点，而RE咖啡厅是金木研随时可以来住的“家”,若是佐佐木琲世恢复金木研的记忆，也不会产生自己无家可归的心理。 不提外界会帮助佐佐木琲世的人,单是CCG本部的情况,就已经与佐佐木琲世去年处处受排挤的待遇截然不同。 上有容不得他人欺负自家人的鬼常，与善待亲人的和修吉时，下有有马贵将一脉的特等搜查官宇井郡,刚苏醒的老前辈篠原幸纪,离特等一步之遥的铃屋什造，因为家庭背景而深受器重的真户晓,这些人都是会在关键时候站在佐佐木琲世身边的人。 往深处说,只要有马贵将活着,整个零番队和S3班都是佐佐木琲世的后盾。 如今连V也基本不会得罪他。 然而过去的佐佐木琲世看似自信,实则有点自卑，宛如雏鸟般战战兢兢地学习自立。他不擅长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去打开局面，明明身份值得同情，却把一手好牌打得十分烂，把自己限制在一个怪物搜查官的身份上。 要是他真的被所有人排挤，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就不会那么多了。 只是他缺乏重新认识自己的底气，性格绵软，偏偏有马贵将在这方面有所忽略，一厢情愿地认为对方会在实力变强后恢复自信心。 ——就像是当年的金木研。 这是天大的误会。 金木研之所以能变成独眼蜈蚣，那是遭逢过剧变，打破了自我的约束。佐佐木琲世的性格已经定型，他要是能变成金木研……只会因为更惨的事情。 黑龙神不愿意去扭转琲世的性格，那是所有金木研愿意沉浸的美梦。 一个善良，坚定，积极乐观的喰种搜查官。 没有立场之分。 没有强弱残酷。 他就像是一个人类那样的活着，除了食物特殊了一点，生活中的战斗多了一点。 为此，黑龙神帮琲世重新洗牌，以老狐狸的水准打出人生赢家的牌面。 哦不……是以双王的水准。 和修家是佐佐木琲世没有公开承认的亲戚，白色死神是他的教导者兼看护者，S1班班长宇井郡是他的师兄，篠原幸纪承了他带来的半个救命之恩，佐佐木琲世出了任何事，特等搜查官里有三个人一定会保住他。 整个CCG的搜查官都没人比琲世背景深厚。 试问，你怕不怕？ 最坑人的是黑龙神还把铃屋什造拉下水，让他去挑战在CCG话语权极大，又为人低调孤僻的有马贵将，不论结果如何，铃屋什造一定可以刷高印象值。 毕竟有马贵将在身体康复前，身体也处于“残疾”状态，眼部接近失明，他对右脚安装义肢的铃屋什造定然会抬高一些评价。 OK，下一位“死神”人选就摆在面前了，没佐佐木琲世什么事了。 喜不喜欢？惊不惊喜？ 一周后。 有马贵将的休假日期过去，铃屋什造就主动找上门单挑白色死神，下战书的话是当着S3班所有人说的，消息想要封锁住都办不到。 CCG本部迎来了一次热闹的内部赌局。 他们不赌别的，就赌铃屋准特等能坚持几分钟，输了的人请客吃饭。 买定离手！ 当然，那些傻傻的赌铃屋什造能打败有马贵将的新人们，都被那些搜查官前辈们给予怜悯的目光，等着他们用钱的教训来体会一次白色死神的名声。 这种风潮不止存在于中下层搜查官的圈子里，特等搜查官们一得知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谈论起这件事，在他们组建的临时聊天群里不断刷新新信息。 【特等聊天组】： 新信息×99…… 宇井郡：【别说我幸灾乐祸，我真的很期待铃屋君会是什么下场。】 篠原幸纪：【我还在医院里修养，医生不让我出去，不知道铃屋那边怎么样了？】 丸手斋：【篠原，别担心，我帮你拍照！】 黑磐岩：【本部有几人在？】 安浦清子：【我，丸手，宇井，其他人都在分部赶不过来……这可是万年难得的一回的事情，铃屋君放话说要与他全力一战，让有马不要手下留情。】 宇井郡：【可怕。】 丸手斋：【啧啧，我就没见过有马那小子全力出手过。】 田中丸望元：【虽然很想赌铃屋Boy赢，涨涨自信，但是我的钱包支撑不住……】 法寺项介：【+1。】 灰崎深目：【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很有活力呢。】 安浦清子：【宇井，你成为第二个挑战者？以免铃屋君抢了你的风头啊。】 丸手斋：【对啊，你也上吧，省得就铃屋一个人挨揍。】 篠原幸纪：【我家铃屋一个人好孤单……】 宇井郡：【……】 暗骂一句这些前辈们拖他下水的无耻，宇井郡从手机聊天之中抬起头，CCG训练场的门口已经汇聚了不少看热闹的搜查官，只是他的地位高，在前面站了个好位置。没等他看清楚两人有没有拿好武器，他就感觉到身边挤进来了一个人。 宇井郡转头，对上佐佐木琲世光洁红润的面容，对方的眼神明亮，一扫最早在CCG见他的时候的胆怯与腼腆，显得有一些精神抖擞。 “师兄。” 佐佐木琲世小声地喊了一句。 “……”谁是你师兄啊。 宇井郡不愿承认，可谁让有马先生对琲世最亲近，让他都心里酸溜溜的。 若无意外，未来S3班的接班人就是琲世了。 佐佐木琲世不怕宇井郡的冷脸，谁对他好，谁对他坏，黑龙神全部告诉了他，他只要付出真心去对待他们，一定可以收获他们的好感。 他提醒道：“开始了！” 宇井郡连忙去看训练场，有马先生果然没有心慈手软地握住了IXA。 “不是鸣神吗？” “嗯，有马先生答应把鸣神送给我了。” “……” 你真的不是来炫耀的吗！ 宇井郡磨牙，很想把嘴贱了一次的佐佐木琲世踹上训练场与铃屋什造作伴。 这里两个人都是不怎么安分的家伙！ CCG训练场里，铃屋什造单肩扛着自己的镰刀型13。's杰森，鳞赫赫包所制，同样是不逊色与IXA的S+级库因克武器。 他如约而来。 既然要战，自然得放狠话，让对方也全力以赴一次。 原本只是为了完成治疗腿部的条件，等真正面对有马贵将，他浑身不可避免地亢奋起来。对于有马贵将的战绩，他在CCG收容所就听说过了，不败的喰种搜查官，CCG的最高战力……这些形容词让他听得再多，远没有实战中见到的震撼。 曾经令他绝望的独眼之枭，面对有马贵将也是战而逃之，狼狈不堪。 何其的强大。 而他今天就要尝试面对这样的强者。 铃屋什造看似轻松，心脏在加速跳动后恢复正常，进入战斗状态。 “有马先生，人有点多，不介意吧。” 他随口说道。 CCG训练场外的围观的人很多，大部分是想见识一次有马贵将的武力值，他们围在门口旁边，包括他的几个部下都在旁边见证这一战。 有马贵将一身寻常的西装打扮，外套都没有脱，极有风度地说道。 “没有关系。” 对于他们看热闹的心理，表以理解。 “铃屋君，由你开始吧。”有马贵将以搜查官前辈的身份说话，淡灰色的眼瞳深处一片漠然，隐藏在冰冷的镜片背后，“我们速战速决。” 他的视力恢复了，但仍然习惯性戴着眼镜。 在回归工作岗位之前，他去白日庭检查身体，得到的也是身体全面康复，甚至比正常男性三十岁更加健康的检查结果。可以说要是没有意外，以他的身体状况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活到寿终正寝，不再有半人类的寿命限制。 他的心情很糟糕。 非常不好。 任谁在可以退休的边缘，突然被拉回了工作岗位都是这样的。 他暂时抓不到两个逃跑的罪魁祸首，心底的怒意还未消散，对着琲世也只能教训一二，不能把对方当作金木研那样狠狠收拾一顿。 现在好了……铃屋什造这个后辈居然也觉得可以挑战他了。 不管是谁教唆的，来得正好。 有马贵将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凉的笑意，态度温和，却足以令了解他的人汗毛直立。门口附近的佐佐木琲世不禁给铃屋什造点蜡，突然就明白了黑龙神的另一层用意，让铃屋前辈来对战有马先生，这样就给了有马先生出气的沙包啊！ 铃屋什造的危机感升高，不再犹豫，手持镰刀冲来，凶残地由上至下地挥动！ 刀锋划破空气！ 杀戮的气息一展无遗！ 在迎面袭来的攻击下，有马贵将微微满意地赞许道：“还算有气势。” 以及—— “太慢了。” 曾经捅穿过金木研脑颅的IXA，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下，反击！手握武器的铃屋什造顿时感觉到着力点从刁钻的方向施加而来，手筋发疼，他来不及调整自己的进攻方式，瞳孔一缩，紧接着被IXA横抽一击，重击到了腹部。 白色死神以平视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击退几米的人说道。 “铃屋君。” “你的腿……跑不动吗？这样没办法叫做全力以赴啊。” 卧槽，狠。 佐佐木琲世猛地捂脸，不忍去看偶尔说出真心话的有马先生，有马先生这段时间是憋了多大的怒火啊，逮着一个人就打算刺激了。 铃屋前辈，你加油怼有马先生，我支持你！ 铃屋什造的脸色凝重刹那，倒是没有被嘲讽到的感觉，拍了拍裤子腿，在其他搜查官小声议论的同情声下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一定会快一点的。” 他内心有多想抽有马贵将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马贵将丝毫不领情，淡淡地说道：“既然是弱点，就不应该让它成为弱点。” 残疾。 从来不是弱的理由。 白色死神手中的IXA再次指向了铃屋什造，冰冷的气机锁定，铃屋什造的呼吸停滞，从加入CCG以来，第一次有了被人当作猎物看待的恐怖感觉。 “铃屋君，我给你五分钟，请不要让我失望。” “上一个成功挑战我的人——” “让我很高兴呢。” 高兴到想要把那个平行时空进化后的金木研炖成一锅龙粥。 第67章 认可 以五分钟为界限。 在有马贵将手里支撑不住五分钟都是弱者,而能够达到五分钟的人,通常就跨过了SSS级的战力分界线。至于想要与有马贵将达成拉锯战的对手，则最少是SSS+巅峰。 若说整个CCG里,谁最适合逼出铃屋什造的全部潜力，非有马贵将莫属。 白色死神的名声是公认的。 所以铃屋什造全力以赴的这一战,才吸引了那么多特等搜查官围观。他们都想要知道平时懒洋洋的铃屋什造目前的战斗力有多强，能否肩负起未来特等的职位,能否成为CCG新一代搜查官里的顶梁柱……这些都饱含着他们的深切期盼。 铃屋什造没有让围观者们失望,陡然爆发的战斗力远超准特等范围的实力。 特等！ 他的战力直追这一代最强的几个人！ 不仅如此,他的战意中不再有择人而噬的杀意,贯彻内心，清冽纯粹。 宇井郡为铃屋什造的战斗表现一惊,丸手斋拍照，笑着用手机发给了篠原幸纪,在聊天群里写道：【真是一个好苗子,不枉你一直照顾他，铃屋这小子有特等的资格了。】 安浦清子抱臂而立，西装套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嘴角的黑痣让她充满知性美,嘴唇掀起，满意地说道：“再过不久,CCG又可以多出一名特等搜查官了。” 铃屋什造只差功勋。 这是在场特等搜查官心里认可的一个事实。 CCG的特等搜查官越多,镇守的区域越广,日本越安稳,一旦发生任何高端战力的争斗，特等搜查官都是负责对战S级以上的喰种！ 铃屋什造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刀光剑影，几乎要让人看不清身影。 他已经完全爆发！ 纵然是特等搜查官们，扣心自问，自己能否在有马贵将面前表现得这么好？ 难！ 有马贵将带给人的心理压力太影响发挥了。 速度，力量，技巧，战斗经验，有马贵将达到了人类能达到的巅峰，并且伴随身体康复后有了进一步的变强。他永远有着一种凌厉淡漠的气场，犹如游走于人间的死神，仿佛他拿起武器，对面的敌人除了死亡和溃败而逃就没有第三个选择。 没有人在这样绝望的全面压制下，内心毫不动摇，只为了胜利而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不，也不能说没有！而是这样的人一般是走向极端的亡命徒！ 铃屋什造就是一个为了他人，为了自己，可以豁出命去的人！ 五分钟后。 CCG训练场外鸦雀无声，内部毁坏殆尽。 佐佐木琲世站在宇井郡的身边，内心震撼。要是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喰种之间的交战，他一点意外都不会有，喰种的赫子天生就具备强大的杀伤力。 可是他们是人类啊！ 没有赫子，没有超强的恢复力，以人类之身达到喰种都无法企及的程度！ 有马先生就算了，为什么铃屋前辈也可以办得到…… 他下意识就像过去那样询问内心：【研，人类也可以如此强大吗？】 问完，他才记起黑龙神已经脱离了体内，遗憾而失落。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欠缺什么，他缺乏一颗向铃屋前辈那样视死如归的强者之心。 永远有退路，有人保护的他，无法历尽风雨变成这样的人。 孤独者。 方能够跨过千山万水，走向终点。 佐佐木琲世以为自己会羡慕，却发现怎么也羡慕不起来。铃屋前辈的经历在CCG内部不是秘密，一个从小被喰种虐待养大的孩子，被CCG救出后，以孤儿的身份留在CCG收容所，最后遇到了带他走向搜查官之路的篠原幸纪和认可他实力的总议长。 他不想要这样悲惨的人生，纵然风雨过后会有彩虹，那又怎么样？ 他已经过得很好了。 比许多人、许多喰种……都很幸福。 想通了自己的未来，佐佐木琲世露出温柔祝福的神色，引得宇井郡侧目。在看见铃屋什造的实力后，连宇井郡自己都有些嫉妒对方的成长速度，没想到琲世完全不介怀。 在所有搜查官默默见证的正前方，战斗停止下来。 铃屋什造手持镰刀，目光赤红，浑身是汗水，没有释放出癫狂的姿态。 他褪去了杀人者的神经质。 孩子气的在笑。 “有马先生……五分钟过去了，我好像只能撑到这里了……” 铃屋什造全身的肌肉在颤抖，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水，右腿与义肢连接的关节处剧烈疼痛，仿佛毒虫钻入骨髓，又让他回到了失去右腿的那一天。 他视线模糊，变成一片看不清的白雾。 身体摇摇欲坠。 依稀间。 他好像看见了对面的有马贵将放下武器，杀气收敛，宛如一道雾中苍白的人影。 “不错，铃屋君。” 白色死神的目光不再那么孤高，心平气和地看待他。 “保持这种活下去的意志吧……” “篠原先生后继有人。” “不屈的篠原”培养出的铃屋什造，同样拥有那份不屈服于命运和力量的意志，可以没有强绝一世的力量，可以没有命运的偏爱，却不可以没有那份坚定的内心。 这一路，走得艰辛，但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这便是人。 世界都是他们的舞台。 有马贵将的话虽然让人有点难以理解，但是认可的意思是毋庸置疑的。CCG年轻一代的人，他也只对铃屋什造一人说过这句话。 宇井郡嫉妒了。 这么一来，自己的对手不止是琲世一人。 佐佐木琲世闻到酸味，诚恳地说道：“师兄也可以去试试。” 宇井郡嘲讽道：“你怎么不去。” 佐佐木琲世笑着说出含泪的话，“我之所以请假，是因为天天特训，爬不起来了。” 宇井郡：“……” 换句话来说，佐佐木琲世被有马贵将地狱式教育了十天。 他自然有资格说出这番话。 “师兄，有马先生比较欣赏敢于挑战的勇气。” “哦。” 宇井郡压根不接受这些话，没好气地回答：“我对我现在的情况很满意，等我什么时候打算休假，我再去找有马先生一次吧。” 他的声音有点大，有马贵将想要无视也做不到。 有马贵将的视线望去，唤道：“郡。” 冷漠表面下的危险一触即发。 宇井郡瞬间恢复镇定姿态，平静回答：“没什么，有马先生，我帮铃屋君叫了医疗部门的人来抬担架，看来应该不是多余的准备了。” 得到认可的同时，铃屋什造就失去意识，栽倒在地，浑身伤痕累累。 佐佐木琲世看见这一幕，吐出一口气。 成功了。 铃屋前辈完成了研的要求。 在靠近青铜树的一个区域，高楼天台边缘，风把和服衣袖吹得优雅飘逸，黑龙神坐在那里，脸上略带笑意的接听着佐佐木琲世的电话，“好，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什造的事情交给我，我会找机会见他一面，把他的右腿修复好。” 铃屋什造能坚持五分钟，这对于黑龙神而言并不意外。 要是真的按照纯人类的定义来看，把人类潜力挖掘到最强状态的应该是铃屋什造，而不是身上流着半人类血脉的有马贵将。 在他的世界，铃屋什造是继有马贵将之后的CCG最高战力。 当然。 要排除他在外。 总议长是不会在前线干活的，冷漠威严才是他的人设，力量是他的底牌。 那些认为他疏于锻炼，想要刺杀他的人早就凉了。 没有外人在，黑龙神俯视着楼下前来的神代叉荣，自言自语道：“琲世不适合当独眼之王，有什造在，有马先生的目光就能放开一点了吧，虽然什造不符合独眼之王继承人的标准，但是符合死神继承人的标准啊。” 就算有马先生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也算是“补偿”了一个给对方。 不开心就是另一回事了。 黑龙神听着到来的脚步声，神情平淡下来，将面具扣到了脸上。 “叉荣。” 他把衣袖中处理好的赫包丢给了来者。 “这是什么？” 神代叉荣在听说对方能救治好利世后，又一次来见这个神秘的家伙。 “二福的赫包。”黑龙神说道，“或者说是利世小姐移植在他人体内的赫包，里面多少残留了一些利世小姐和二福的意识，你让她吃掉这个赫包，多少可以得到好转。” “只要找到利世的赫包就可以吗？”神代叉荣的脸上闪过杀意。 利世的情况很不好。 一放开约束，利世就会逃出他身边去寻找食物，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太多了就无法收拾了，就算是喰种也不可能肆意袭击人类和同类。 他身为利世的养父，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利世是被人伤害得彻底疯了。 黑龙神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行。” 神代叉荣反问：“为什么？” 黑龙神背对着他，坐在天台边缘说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不允许。”谁的命都是命，如黑白姐妹和琲世，他们也不是自愿被改造成独眼喰种的。 利世并不比谁的价值高一些。 神代叉荣也是明白弱肉强食的人，摄于他的威胁，皱眉不语。 黑龙神抛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神代叉荣看见他跳下去，猛地上前几步去看，发现对方没有借助赫子，单凭肉体力量就坠落地面，犹如普通人一样地踩着木屐走远了这栋高楼。 神代叉荣抽了一口冷气：“SSS级以上吗？” 对方的背影不似年轻人。 更像是一个留着长发，遵循着旧时代传统的人，走在不属于他的世界里。 和修家代代相传的气质一展无遗…… 第68章 倾述真心 治疗铃屋什造,对于黑龙神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他甚至没有直接出现在对方面前,只是让和修家为铃屋什造安排一场“手术”，进入手术室后,铃屋什造被全身麻醉,失去意识，自然就看不见黑龙神的脸。 他抚过铃屋什造的额头，宛如神灵创造第一个人类那样的温柔。 整个手术室里的医生都低眉顺眼，在帮忙摘除铃屋什造的义肢后，心底翘首以盼他怎么治疗这位失去右腿的准特等搜查官。 未料,黑龙神幽幽一叹拉走了他们的注意力后—— 长发和服的男子就放下手。 “治好了。” 手术室里白大褂们的医生各个懵逼脸，看到仪器上的各项数值后才惊醒过来。黑龙神在他们吃惊之余,已经慢悠悠地走出手术室，仿佛喝完下午茶去休息一样淡然。当一名医生掀开被子,看见铃屋什造新长出来的右腿，有一种整个世界都玄幻了的冲击感。 他失声喊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和修家的黑科技？！” 过程呢！ 药物呢！ 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如何在一瞬间完成肢体再生的逆天手术啊！ 可惜他们注定了拿不到答案，或许有生之年，和修家的医疗技术解锁了这个层次后，他们才有可能知道黑龙神是怎么用万能细胞塑造肢体的。 『龙』已超脱了人类的界限。 走出手术室的黑龙神听到背后止不住的惊呼声，眼神温润，想到那些被自己救了的人。 “成为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没有力量，他又如何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呢。 纵然那代价——是惨烈的。 从救出神代利世到延长有马贵将的寿命,又从扭转和修邸灭门命运到治疗篠原幸纪和铃屋什造,黑龙神在短短的数个月里做了很多梦寐以求的事情。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几乎可以说是释然的了。 “还差一个人呢。” 再救一人，再让一人幸福，他上辈子来不及完成的事情就能够告一段落了。 医院外。 黑龙神往私人停车场的位置走去，相原培荣等了不足半个小时，惊奇地看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黑发少年马上下车为对方开门，在他弯腰行礼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肩膀上搭着一只手，再抬头，相原培荣看见了黑龙神纯粹又不染阴暗的目光。 下意识的，相原培荣就紧张不起来了。 这位大人真的很随和…… “培荣，再送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之后就不用辛苦你了。” “没关系的，能为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相原培荣早就通过自己的方式，得知了黑龙神是怎么救治病患的。这样的人就算没有本家血脉，放在和修家也会受人敬佩。 哪怕是在喰种世界，最受欢迎的职业也无疑是喰种医生。 “大人，去哪里呀？” 相原培荣送他上车，自己钻进驾驶室，询问后得到了一个去“二十区”的答案。 黑龙神倚靠在皮质的车座上，闭目浅憩。 “那是我的出生地……” 一切的开始。 “我想回去看看，今晚就不回和修邸了，麻烦你告知爷爷一声。” “……是！” 相原培荣精神一振，听清楚了黑龙神对家主的称呼。 居然是爷爷！！！ 这位大人果然是血统纯正的嫡系！ 相比一区的热闹和繁华，二十区平凡安定，一栋栋家庭式的小宅子比邻而立，偶尔一座大厦映入眼帘，也能令黑龙神会心一笑，记起那是名为“高田大厦”的地方。最早他在古董咖啡厅与英聊起喰种，原因就是听说高田大厦大街上发现男性尸体。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今想来，每一条线索和细节都构筑出了他的未来。 少年的他一步步踏入了陷阱，被暴食者选中，在甜蜜的约会里羞涩地微笑。 昔日的古董咖啡厅变成了其他的商店，相原培荣驾驶着车辆，缓缓行驶过黑龙神的在意的每一个地方。在路过古董咖啡厅旧居的这个时候，后座的车窗降下，商店被擦得干净透亮的玻璃窗倒映着车内人淡雅的容颜。 “无论过去多久，我都记得当时的那份心情。” 相原培荣一愣，听见了后座传来黑龙神缱绻的诉说，似乎沉浸在无人知晓的岁月里。 他没有插嘴，充当一个最好的旁听者。 “踏入这间咖啡厅，找到朋友，两人一起吃着汉堡，聊着天，喰种的世界离我们是如此遥远，哪怕是在纸张上也只能画出胡乱的形象。” “咖啡的芬芳，是如此的安宁，服务员抱着菜单站在旁边。” “忽然咖啡厅的门被打开……” “一个漂亮的紫发女孩走进来，她捧着书，气质比我见过的其他女性都要文静许多，走进来就吸引了我的视线……我发现她看的是我喜欢看的书，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而我内向地低下头，时不时去看那个女孩的位置。” “她在对我笑……” “我觉得她喜欢我，而我也喜欢她，然后我就心动了。” 初恋是如此美好的一幕。 酸涩如青桔。 “英对我说，她是不可能看得上我的，我不信……因为她确实是看着我的。” “她真的长得很好看，透露着一丝神秘的感觉。” “我鼓起勇气去找她聊天，她果然发现了我和他在看同一本书，我们很快就有了趣味相投的话题，相识，相处，再是某一天的约会……” 没有谈过恋爱的相原培荣，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就是电视上经常有的故事。不知道有多少位有情人是通过一见钟情的方式相遇，然后幸运的喜欢上彼此。 他不禁感慨，这位大人或许曾经是个内心羞涩的人吧。 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欸？大人喜欢的女孩子在哪里，是哪一位？ 莫非是悲剧？！ “你也认识她的，培荣。” “？” “她就是神代利世。” “是她！！！” 相原培荣的脸色顿时崩了，神代利世的大名，和修分家岂能不知道。 那是从和修家逃出去的『产子者』啊！ “很意外吗？”黑龙神勾起唇角，眼中的思绪飘荡在过去，“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喰种，她看上我是因为我符合她的捕猎口味，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柔情蜜意，所谓的初见……在一心一意想饱餐一顿的利世小姐看来，可能什么都不是。” 相原培荣忍不住默哀对方破碎的初恋，小声说道：“您岂不是会很难过？” 黑龙神回想道：“难过吗……这倒是没有。” 当时全然是震惊和恐惧。 初恋来得快，抛得也快，完全是金木研人生中最倒霉的一件事。 “荷尔蒙作祟的感情，甚至看不透对方的真实性格，这样的感情称不上真正的爱情。”他不是什么受不起打击的天之骄子，或者是被女人戏耍后就绝望的人，“我当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她看不上我也很正常，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是我天真地踏入了利世小姐的陷阱，险些成为对方的盘中餐。” 相原培荣以为事情就是这样的结局，女方欺骗，男方后悔，逃出生天，两人各自在未酿成悲剧前一拍两散，这不失为一个有着波折的好故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黑龙神并没有后悔。 “我曾以为我会对这里避之不及，一生都不再踏足此地。”黑龙神叹息地看着那份逝去的年华，“可是我发现我根本无法割舍他们……一次、两次，我主动走到了这里，重新结识着那些故人，竟是害怕时光与命运抹去了这份牵绊……” “虽然因此失去了很多，经历了很多事情……我想，再来一次……” “我定然还是会走入这里……” “去见……” “利世小姐。” 倘若是利世小姐导致金木研变成喰种，他就成为喰种，倘若因独眼蜈蚣从而诞生出和修研，那么他就化作从壁虎手里走出来的白发少年，踩着荆棘走向自己的终点，接受自己“死而复生”，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的命运。 只要这份生命如此精彩，他们能够融入自己的生命里。 都是值得的。 十八岁的金木研，从不曾想过自己未来会有为自己舍生忘死的朋友，相伴终生的恋人，还有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多看他一眼的亲人。这些都是金木研想要的，那么……为了这些珍贵的人和感情而付出一时的痛苦，最终变成黑龙神也是心甘情愿的事情。 这便是他的人生答卷。 不悔，不恨，铭记着每一个在他的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 他活着，他们也都活在他的心中。 在黑龙神偶尔出声地指路下，相原培荣开车把他送回了金木研的老家。之后，相原培荣离去，让黑龙神有任何需要他帮忙的事情都可以打电话找他。 黑龙神站在家门口没有进去，一来是没有钥匙，二来是在等一个人。 他的手握着衣袖遮掩的手机。 不久后。 伴随自行车的声音，黑龙神抬头望去，情绪自然而然地高涨起来，他看见了骑着自行车的金发青年对着他招手示意。 永近英良戴着面罩，在骑自行车的时候犹如防风用具一样的好用。 “金木！” 纵然说话声音艰涩，他还是喊出了名字。 “英。” 黑龙神有一段时间没见他，对方总是小心翼翼地避着琲世，仿佛怕刺激到琲世。 这让黑龙神心酸又明白了英骨子里的坚持。 对方就是稻草人啊。 永远守在他四周，为他探明前方，驱赶那些对他不利的事物。 他不再是另一个世界里，为暗金而绝望偏执的英，在这个世界，彻彻底底是金木研的朋友，两人一起长大，一起戏耍，一起为未来而展现过各自的梦想。 永近英良把自行车停好，抓起钥匙跑去黑龙神那边。 他帮忙打开了金木研的家门。 “你看，钥匙都在呢！” 永近英良把钥匙在指间晃了晃，要丢给黑龙神，黑龙神没有去接，“你来保管吧。” 永近英良眉头动了动，脸上看不出具体的神色，“哦。” 黑龙神走入了阔别多年的住所。 房子如他所料，有过时常打扫的痕迹，他不在的时候，英就会替他过来帮房子通通风，清理一下基本的卫生环境。尤其是父亲留给他的书房，本该在书架上发霉的书籍仍然散发着淡淡的书香味道，承载着黑龙神满满的童年回忆。 永近英良也变得安静下来，走在他身边，没了少年时期可以说是聒噪的活泼表现。 他在陪他回到家。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属于朋友的陪伴。 黑龙神眉目平淡似水，走过每个房间，把它们与印象中的画面对上。最后，唯一没有与过去对应上的只剩下一件事了。 “英，有一个地方变了哦。” “有吗？” 永近英良发出惊奇的声音，四处张望，显得精力旺盛，“我保证你父亲留给你的书籍没有少一本，时钟还在转，桌子椅子和各种家具都在原来的位置上……” 可是黑龙神依旧温和地注视着他。 渐渐地，永近英良的声音就降低了下来，后退几步，捂住脸上的面罩。 “你别这么看我！好可怕啊！” “英在害羞吗？” “没有！” “英过去都不带面罩的，笑容灿烂，我一直都不会忘记这样的英。” “……谁都会变嘛，我都长大了。” 永近英良翻白眼，不肯再用真容去伤对方的心。 以为他不知道吗？ 金木看一次难过一次。 “说我不一样，你不也是吗？”永近英良反过来吐槽黑龙神的问题，“你都变成长头发了！一穿和服，根本颠覆了我对你的记忆，这张脸简直是逆生长了好吗！” 黑龙神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羽织肃穆，身姿如苍劲的松竹。 他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英觉得我好看吗？” “呃……嗯……虽然觉得你很自恋，但确实很好看。” “这就够了。” 黑龙神反将一军，笑吟吟地看傻了眼的永近英良，“我的变化能让你开心吗？” 永近英良脸色一阵精彩，“你过得好，我当然开心，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过得好悲催啊，竟然要被你炫耀一次。”他走上前，掐住黑龙神的脸颊往两边拉扯，“这是你一百多岁的身体吧，装嫩装得这么擅长，你是不是经常欺骗年轻人啊。” 黑龙神不以为恼，说道：“让我变成老爷爷的模样，才是让我装假。” 他的眼眸明亮如往昔，没有半点沧桑。 “我能活两百岁以上呢。” “……” 与他玩闹的永近英良突兀地停顿下来，看向他的褐色眼眸里呆呆的。 黑龙神怔住。 只是活跃气氛的一句话，他没想到会看见英眼中的湿润。 “英……” “金木就是个笨蛋！” 永近英良一把抱住了度过百年生活的黑龙神，脖颈处的助音器几乎要发出机械刺耳的音调：“面对我要哭出来的人，明明是你——不是我啊！” 一个人活在所有人死去的时间里，年轻依旧，那是何其可怕的事情！ 这个人还在笑。 那是要经历怎样的人生才能笑出来！ “笨蛋金木，就没有人能陪你走下去吗？是哪个混蛋让你变成这样的！你根本就不是喜欢长命百岁的人，胆小鬼就乖乖地和所有人一起生老病死不就好了啊！” 霎那间，黑龙神的身体微颤，眼底有东西要止不住的冲出来。 那是远比见亲人还要恸然的情绪。 他笑着否认道。 “不，你知道吗？我很庆幸我变成了这样，否则我一定会自责一辈子。” 以黑龙神身份而回到这个世界的长发青年，摘下了永近英良挡住脸上疤痕的面罩。 “你看——” “我若是金木研，该怎么面对你？” 指尖抚摸的是他啃食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黑龙神的语调平和，一字一顿地说道：“最初的我，是为了你活下去的，英……我当初已经充满死志，是你想要与我一起活下去的愿望，让我重生在另一个时空还能开始新的生活。” 永近英良既想高兴，又说不出的悲伤。 黑龙神的力量从手中释放出来，赫子融入金发青年惨不忍睹的面颊。 他的手与对方的身体相连。 “这一回……让我来救你吧，让我……带你走向光明。” 别再做在黑暗中的稻草人了，他不需要阳光了，他只要永近英良在光明下自由自在。 黑龙神的声线干净，温柔得接近哽咽。 “英，金木研已经不是胆小鬼了，能够肩负起很多事了。” “回来吧。” “不要再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了。” “说好了要一起回去的人，怎么可以让我等了一辈子却怎么也盼不到呢。” 这一番话落下，瞬间击破了永近英良几年来躲在暗中的坚持。 情绪溃不成军！ 作为能够幕后观察小丑与青铜树，识破有马贵将计划的人，此刻永近英良红着眼眶瞪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灿烂笑容。 “回去就回去嘛，记得把我的脸修复得好看一些。” 你一个人。 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啊，兔子是会寂寞得哭的。 你这只笨蛋金木兔子龙！ 第69章 芽的到来 二月份,和修常吉收获了很多意外之喜。 有马贵将被弥补了半人类的缺陷,内脏不再衰竭；篠原幸纪从植物人状态下苏醒，为CCG增添一位稳重的特等；铃屋什造恢复正常人的健全身体,实力再强一筹,有望继有马贵将之后，成为CCG下一代“死神”的接班人。 CCG实力在特等级别的搜查官人数之多，达到了十几年来的巅峰。 足足十二人！ 这里包括了铃屋什造，佐佐木琲世，以及和修政！ 他们三人皆是准特等级别的职位,特等级别的作战力量，非寻常熬资历上去的搜查官。若老一辈的搜查官阵亡,这三人就可能成为新的领头人。 和修常吉翻阅过这三人的资料，眼底不禁有了一抹欣慰之色。 “这就是CCG的底蕴。” 只要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以他们对人才的挖掘和破格培养，CCG永远不愁强者出头。纵然中高端战斗力的喰种数量比人类搜查官多，但是喰种输在了尖端力量与底层上，数量稀少的喰种怎么可能比得上源源不断加入CCG的人类。 同时，人类的越发强盛也时刻威胁着和修家。 一日未能摆脱喰种血脉曝光的可能性，和修家的人一日就不能彻底放下心。 他们用一生寻找新的道路。 “研吉说的没错，是我过于执着血脉，忽略了这个世界的人一直在进步，有能者上,这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规律,不遵守规律的人就会被世界淘汰。” 白发苍苍的和修总议长目光深邃,回忆起了与黑龙神交流的一幕。 他问自己在平行时空的孙子—— “CCG的人不满意和修家历代掌管局长和总议长之位，有何解决之道？” “保证每一代继承者的强大。” “若无法保证？” “以修生养息为主，家主暂时放下部分权利，把握住总议长之位，局长之位可以悬空，和修家百年内最少繁衍三代，悉心培养下一代即可。” “若无法等待？” “寻合适之人接任局长之位，届时让其退任后归还。” “分家？” “是的，分家。” “这样未免坐视分家强盛，他日威胁本家，动摇本家权威怎么办？” “和修家不缺天才。” 黑龙神对他娓娓道来，最后说出连和修常吉都为之动容的话。那一刻的黑龙神极其耀眼，眼尾的红痕恍若火焰，涅盘而生，纯黑的眸子里有着绝对的自信，仿佛沉寂下来的光辉再度亮起，照亮了一个煌煌大道的未来。 “爷爷，和修本家代代强大，是用血与战斗累积下来的，没有坐享其成这回事。” “我们的血脉里……流淌着强者的力量。” “要么忍让。” “要么最强！” 所有的勾心斗角，都比不过一个家主本身的力量。 镇压四方，稳定家族！ 没有这个能耐，谁又能保证和修家可以一如既往尊贵下去？这世上没有千年强盛的家族，即使是和修家也是在迁徙中寻找自己的生存方式，何不如把未来交给未来的人手上，有本事就争得高位，没本事就等待下一代的机会！ 思及此，和修常吉的手指按在了眉心，疲倦了三分。 “本家的血脉啊。” 他在偌大的总议长办公室轻笑一声，沧桑而释怀，“我到底在执拗什么，其实在吉时放弃要孩子，选择了政之后，就已经没有所谓的本家血脉了……” 和修家压抑在每一个本家人心头的重担。 早就没了。 既然不是本家人，无法把本家血脉流传下去，是喰种还是半人类没有区别。 他要的仅仅是一个传承，一个……延续下去的辉煌。 许多年没有想通的事情，和修常吉在黑龙神的刺激下承认了自己的心态，只要家族强盛不衰，继承人忠心于家族，他可以打破一些家族的刻板常规。 他不再沉思，分析完这段时间和修政的工作能力后，拨通了和修邸的通话。 “我要安排一场战斗。” “地点就定在和修邸，准备好食物，战斗双方是和修政与旧多二福。” 该做出决断了…… 再拖下去，不符合他的性格。 旧多二福以一人之力，试图颠覆和修家，和修政当时不在场，避开了这场战斗，但是和修家可以躲得过一次灭门之灾，未必躲得过第二次这样的局面。不提别的问题，和修政要证明自己有能力执掌家族，就必须赢了旧多二福！ 而旧多二福—— 这是和修常吉给予对方最后的仁慈，一个能够死于战斗，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想看看，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谁才是强者！ 随后，他联系上在外的黑龙神。 “你何时回来？” “有事吗？爷爷。” “今天晚上，和修政对战旧多二福，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啊，我会回去的。” 这一天，终于到来。 黑龙神奇异地感觉不到对杀戮的厌恶，而产生一种争斗即将到来的悸动。或许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不论是和修政对继承权的执着，还是旧多二福隐藏十多年，一朝毁灭和修邸的疯狂对归隐了很久的他来说充满怀念。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是好是坏，不枉在人世间走过一遭。 昨天没有回和修邸，而是居住在老家的黑龙神一转头，就看见了当作什么没听见的英。 恢复容貌的永近英良喜滋滋地沉迷照镜子。 他感觉自己变帅了！ 然而——那不过是每个人经常出现的错觉。黑龙神顶多是给他修复毛孔，均匀了肤色，没有让新长出来的皮肤出现上下两部分的色差。 “英，别装了，过来帮我想想怎么办吧。” 黑龙神一句话说出，永近英良搬着椅子就跑过来，嘴巴里还叼着一块充当零食的面包，坐在对方面前如同开茶话会。 以前的金木研是不可能找他谈这方面的事情的。 现在马甲没了，身份早就曝光了，黑龙神不认为有什么不能对英说的。 “我想让有马先生上位。” “哇！” 永近英良很捧场地发出惊喜声。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黑龙神不用说具体内容，对方就能猜得七七八八，没准想到的事情比半个局中人的自己更多。 “英，和修政今晚与旧多二福对战，爷爷给他们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和修政打得过吗？” “打不过。” “真惨。” 永近英良咂嘴，感觉那人今晚下场不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黑龙神客观地分析给他听：“旧多二福再怎么说也流着和修家直系的血脉，实力已达到SSS+的级别，若不是分家半人类的身份限制住了他，和修家的继承人之位也轮不到和修政来窥探。” 永近英良对和修政的底细也很清楚，这点丸手先生早就告诉他了。 “这么一来，金木在担心什么？” 反正和修政输定了。 黑龙神轻叹：“我不希望节外生枝，让和修政通过叔叔去影响爷爷，影响彼此的感情。”只有和修吉时的话，和修常吉再强硬决绝都要听进去几分。 永近英良问道：“总议长对自己的继承人有什么想法？” 黑龙神为他的称呼莞尔，说道：“实力，身份，威望，缺一不可。” 永近英良拍掌，爽快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很简单啊，让有马先生与和修政打一次，总议长就知道选择谁了啊。” “这样行吗……” “金木，你忘了？你已经说有马先生可以活很久了。” “嗯。” “有马先生是和修家主手中的剑，能够守护家族，亦能驱逐外敌，但这是有一个前提的，和修家主对有马先生有恩，有马先生愿意臣服于他，不代表换了下一任家主，有马先生就能够用对待总议长或者局长的方式去接受自己新的主人。” 永近英良褐色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彩。 是智慧，也是冷漠。 “从来没有强者服从于弱者的事实，即便有，那也不是真正的强者。” 这才是和修家未来面临的最大难关——当和修常吉卸任，新任家主接任家族的势力，身为半人类的有马贵将功高盖主，实力无人可以压制！ 没有人有资格让白色死神再次跪下！ 黑龙神静默。 他想到另一个世界有马先生和政的关系，政忌惮有马先生，而有马先生从来没把政放到眼里，下手揍对方也不需要考虑太多的后果。 “有马先生……不可能臣服于政。” 别说是政了，就连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和修研不也吃尽了苦头吗？ 一把辛酸泪。 永近英良兴趣十足地观察他：“金木也拥有和修家的血脉，不想当和修家的继承人吗？” 黑龙神陡然清醒过来，看向仿佛无意中问一句的英。 这是个搞事的危险分子！ “不想！” 谁都别想算计到他头上，和修家这个大坑，他不想再跳第二次了。 “英，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回CCG上班去！” “欸，这么快啊？” “我觉得你现在有点无聊，需要找一份工作来充实你的生活，以免你想得太多。” “……金木，你这是用完就丢。” “乖一点哦，英。” “……” 永近英良被黑龙神瘆得慌的笑容吓到，抖了抖，心道：难道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干了坏事，牵连到了自己的头上？不然金木怎么会对他如此警惕啊！ 他真的是一个良民啊！ 忽然，黑龙神停下了与永近英良的交谈，心脏不由自主地多跳了一次。 在相距甚远的中华街里，从宠物店里推门走出了一个打着阳伞的白裙女孩。伞面遮住了她的容颜，只露出纤细苗条的身段，远远地看去就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 阳伞朝上，调整了方向。 女孩对着人来人往的中华街浅笑，秀丽清纯，宛如春日萌生的青葱翠芽。 路人侧目。 她的瞳孔之纯粹，阳光也落不下多少剪影。 “几十年前的世界吗……” 爸爸。 您一个人玩得开心，怎么不早点让芽一起陪您来玩啊。 第70章 祖坟冒烟 夜晚的和修邸,一片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在早就准备好的空地上,仆人带着下班刚回来的和修政来到这里后，低声说道：“政大人,家主大人说,只给你半个小时的休整时间，接下来要面临一场战斗。” 和修政早就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一些风声，神色不变地说道。 “继承人考验吗？” 仆人摇头，表示不知，也无可奉告。 旁边花园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和修政蹲下身，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库因克箱,确定里面的武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后，他把手机和搜查证、车钥匙放到了指定位置,确保接下来的战斗不会毁掉他明日要工作的物品。 他用最后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持库因克长刀，呼吸平缓，眼神不再充满疑虑，而是专心致志地进入修习剑道常有的静心环节。 冷静。 理智。 他是和修家的准继承人，要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去迎接考验！ 这一系列准备工作，无疑说明了和修政不是徒有虚名的准特等搜查官。他从小到大接受和修本家的培养，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资源，在这样应有尽有的环境下,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都不可能平庸下来,和修家带来的眼界与见识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然而就算如此,也无法掩盖他本身就有进取之心，并不完全靠家族才到达这一步。 SSS级的强者的一个特征就是贯彻己心！ 手中之刃。 绝不动摇！ 和修常吉在和修邸内宅的楼上，俯视着不远处严正以待的和修政。 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直到回来的人按下开关，在轻微的“啪”的一声下，让整个房间亮堂了起来。 “为何没开灯？” 黑龙神在归隐后，总是透露出几分闲适与柔和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不可否认，他的出现也打断了和修家主周围冷厉的气氛。 “今晚是和修家继承人的考验，倘若那天回来的不是你，而是政，他就必须拿出足够扛起家族安危的力量。”和修常吉在刺眼的光亮起来后，眯了眯细长的双眼，他隔着没有打开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窗面折射着他很少出现的赫眼。 和修常吉平日里严肃冷酷，不近人情，但到底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此刻，他满头白发，赫眼鲜红，要是被CCG的搜查官看见必然惊恐得当作怪物。 喰种无论伪装得有多像人类，一露出赫眼就会被人害怕。 尤其是—— 他确实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爷爷，赫眼没必要对家人露出。”黑龙神走到了和修常吉的背后，没有在意这个时代忌讳颇多的长幼关系，用手掌轻轻遮盖住了白发老者冰冷的目光。 “政即使没有看到，也会紧张的。” “……研吉。” “嗯，我回来了，所有问题都不必太过操心，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别说大话呢，研吉。” “是与不是，爷爷可以拭目以待。” “好。” 和修常吉的赫眼褪去，暗红的瞳孔虽然依旧冷漠，但是不再是非人的模样。 他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黑龙神，黑龙神眉宇淡漠而温柔。 似乎早已知晓今晚的答案。 “你觉得谁会赢？” “二福。” “这真不是一个能让人开心起来的答案。” “可是在我看来，不管是谁赢了，爷爷永远是他们渴望跨越的一座山，一道海，您活着就让他们无法超越，始终饱含着对家族的敬畏之心。” “呵……这个回答倒也不错。” 和修常吉嘴角微勾，何尝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畏惧着。 二福想杀他。 他不死，这家族就无法被他人颠覆。 在下方空地上，和修吉时带着另一个青年走出来，那个人双手、双脚佩戴镣铐，一身白色的囚服，明明是阶下囚却面带笑容，谦卑而又怪异的目中无人。历经了叛乱失败，赫包被挖的结果，旧多二福的脸色苍白无血，显然没有在囚禁中再得到食物。 一个受伤未愈的SSS+级的后天独眼。 另一个是蓄势待发，处于巅峰状态，被和修本家报以一线期待的和修政。 黑龙神无法昧着良心说这场战斗很公平，因为和修家也不需要公平，更不可能给危险性极高的旧多二福再吃饱喝足，有机会出来搞事。 他注视着前世今生都不甘服从命运的旧多二福。 爷爷。 这就是您要给他的结局吗？ 准备迎战最重要的敌人的和修政，气势陡然一滞，“旧多……二福？” 和修吉时面色复杂，回头去看自己的弟弟，然后让出了场地。在带旧多二福出来之前，他就已经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就算从父亲口中听说了和修邸的那场危机，在看见二福从未变过的笑颜，他仍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和惊奇。 二福真的打破了半人类的界限，差点弑杀父亲吗？ 和修吉时不言不语，朝和修政点了点头，他就往内宅的观战方向走去。 这一刻。 他无法偏向谁。 哪一个……都是他的亲人。 在和修吉时不愿去看的背后，旧多二福的目光在他的身影上稍纵即逝。对方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愿意来见他的人，而他也曾经把对方视作需要去除的绊脚石。 不过， 旧多二福面朝和修政，戏谑地说道：“小侄子，很精神抖擞的样子嘛。” 和修政一见到他，反射性就想要刻薄对方几句。 “谋逆之徒！谁是你侄子！” “好吧。” 旧多二福摊手，摆出很无奈的模样，下一句话扎人心扉：“我是分家的，你也是分家的，我们之间的确没办法算是叔侄。” 和修政最讨厌被人提及分家的身份，怒气上涌。 他要把这个家伙剁成一盘刺身！ “别生气。”旧多二福好声好气地说道，“这可能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了。” 和修政的情绪被他弄得起伏不定，深吸一口气道：“二福，少废话了，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激发出我对你的同情心？我可不会相信一个敢刺杀爷爷的人的鬼话。” 旧多二福说道：“被你这么说，我忽然挺荣幸的。” 黑发青年展颜笑得能晃动人心神。 和修政咬牙。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目前的暗恋对象瓜江久生，也不如二福来得妖孽。 “政。” 旧多二福眸光含笑，自顾自地说道：“快点来打败我吧，我快要饿死了，和修家连一点伙食都不打算给我了，再这么下去，我都快要饿出幻觉来啃木头了。” 和修政的长刀握紧。 对。 打败对方才是最重要的！ 他要让爷爷明白，他会是和修家的继承人，下一任CCG局长和总议长！ 杀意爆发，和修政不再顾忌旧多二福的身份，在瞬息之间向黑发青年斩首而去！ “唉……好饿啊……” 旧多二福如同一无所知，哀怨地说道。 在刀光降临颈首的同时，他猛然抬头，右眼化作了黯淡却美丽的赫眼。 极致的残忍在眼底一闪而逝。 血光喷出！ 和修政的表情停留在杀人的冷酷之中，一只手臂横空飞起，带走了部分西装衣袖。那携带着浑身气势的一刀，则完全落空，劈砍在了地面！ 旧多二福在他的血液下发笑，抚摸唇瓣，“和修的血啊……” 肮脏又美味呢。 他手脚上的镣铐应声而断！ 失去束缚，旧多二福朝陡然失去一条手臂的和修政走去，鳞赫爬出了他的后腰，饥饿而虚弱的鳞赫张开一排排獠牙，以最快的速度分食完了和修政的手臂。 他每一步都仿佛在地狱的沼泽里，恶鬼哭嚎，杀人盈野。 蛇蝎美人。 亦不过如此。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玩具盒，玩耍之后，好的，结束……” “我从小时候就一直这样想，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无论是创造还是消费，都毫无价值，毫无意义，一切都无聊至极。” “总有一天，一切都是白费的。” “正如同我……” “又如同你……” “包括小丑……也没办法笑到最后了呢……” “还不如一起毁灭吧。” 这个世界，无聊到让他提不起半点改变的兴趣，毁灭吧，毁灭吧。 直至他看着玩具盒离开的最后一刻。 …… 黑龙神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旧多二福平静表面下的歇斯底里。进入赫者化状态的旧多二福，犹如恶魔，在意志上已经胜过了和修政一筹。想要抵抗毁灭世界之人，就必须拥有拯救世界的坚定决心，而和修政……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很多事情，纵然黑龙神早就经历了一遍，偶尔还是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假如，从一开始就改变这些错误的根源会怎么样。 一切会变得更好吗？ 一切会变得更糟吗？ 再坏能坏得过他所面对过的那些事情吗？ 和修家的千百年之基所换来的，是无数人的怨恨，最终酿造了和修邸灭门的那一幕。 “爷爷，鸟笼再华贵，里面也有很多鸟儿想要出来。” “我知道。” “那您可知道，为什么最珍贵的那只鸟儿，宁愿死在笼子里也不愿出来吗？” “为何？” “死亡，是他唯一能选择的人生。” “贵将……” 一声长叹，和修常吉不再去看下面分出胜负的结局，苍老了几分。 他见证了家族的兴衰变化，培养出了众多的强者。可是他也把家族推向了另一个岌岌可危的局面，无力再支撑家族度过时代的洪流，见证新的未来。 繁荣的代价，已经付出了他一生的心血。 他唯二的继承人人选—— 和修政输给了旧多二福，有马贵将赢得了旧多二福，却宁愿选择死亡。 这样的未来……如何不让他感到悲哀。 “爷爷，有马先生这一生没有对不起您的地方，只有一件事情隐瞒了您。”突然之间，黑龙神郑重地对和修常吉说道，“我希望能代替他，取得您的谅解。” 和修常吉疲倦地说道：“你说吧。” 黑龙神说道：“您得先原谅他，否则我也不方便说出来。” 和修常吉皱起眉，目光锐利地看着黑龙神，“以贵将对和修家的功绩，只要他不损害家族利益，我可以原谅他，你尽管直言就是了。” 黑龙神娓娓道来：“您是不是一直认为有马先生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兵器，不懂得掌握人心，顾忌这一点，认为他不适合当一位上位者？” 和修常吉不解地点头。 黑龙神提前扶住他，脸色平静，十分明白接下来的爆料有多刺激人。 “但有马先生也是一位王啊。” “王？” “是的，独眼之王。” “……” 和修家主的房间出现死一般的寂静，连外界的战斗声都足以屏蔽掉了。白发老者面孔呆滞，僵坐在座位上，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在自家爷爷空洞木然的眼神下，黑龙神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 “第一代独眼之王是那伽拉桀。” “第二代独眼之王是有马贵将。” “第三代独眼之王兼和修之王的人，是继承了有马先生和您的意志的我。” 事实如此残酷。 “爷爷，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在某种意义上，和修家……祖坟可以冒青烟了。 第71章 有能者上 “他是独眼之王……” “嗯。” “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年前左右,他第一次见独眼之枭的时候。” “独眼之枭……” “爷爷,您冷静一些，有马先生这么多年也只当了一个吉祥物而已。” “你们、你们——！！！” 和修常吉的手指着告知实情的黑龙神,羽织下手臂哆嗦,差点要被气死了。 旧多二福背叛。 他生气，但是没有十分的恼火。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背叛和修家的人总归就因为那么几个原因，自由、权利、地位这些不变的东西，但他唯独没有想到有马贵将会背离他的意志！ 那是他看着一点点长大,对他恭敬有加的学生啊！ 换做是其他人告诉他这个秘密，他也只会嗤之以鼻,根本不会相信。有马贵将是什么人？性格看似内敛沉稳，实则高傲自我,除了他认定了的事物，外人都休想用金钱权利、乃至于半人类的弱点来威胁他。 这样一个心灵无缺，看淡生死的人，最后却被暴露身份——他是独眼之王？ 他是自己抓了这么多年的独眼之王？！ 敢情他让有马贵将去追杀独眼之王，全是灯下黑的把戏？这口气能够咽得下去，和修常吉就不是CCG闻名遐迩的鬼常了。 白发老者赤红着一双眼睛，声音嘶哑如磨过砂纸：“和修研吉，你和贵将到底对和修家有何不满？是和修家给了你们立于不败之地的身份，培养了你们,没有和修家,你们与外面被人类驱逐的喰种有何区别！”他现在完全处于暴跳如雷的状态,就差没直白地说自己的孙子和学生一起吃里扒外了！ 黑龙神心道：不满的地方多着呢。 但实话不能说出来。 他卸下那份因身处平行时空而带来的客气和疏离，走到和修常吉的身后，就像是这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对祖孙，养尊处优多年的双手放在和修常吉削瘦的肩膀上。 黑龙神为白发老者揉肩，令对方的脸上闪过惊愕，随后怒火压抑下来。 和修常吉内心依旧愤怒。 他需要一个解释！不然这一关休想算了！ “我从不否认和修家为我带来的便利，先有和修家，再有CCG，功过相抵，在我眼中和修家是历史的推动者，守护者……而我因为拥有和修家才完成了自己的理想。” 黑龙神的话带给和修常吉一个新的疑虑，“你的理想是什么？” 一开口，和修常吉恍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不了解站在他背后的黑龙神。对方不仅仅是一个平行时空的孙子的简单身份，任何一个拥有力量和地位的人，通常也会产生比那些无能之辈更强的野心和愿望。 和修家对继承人的教育一直都是力量为尊，有能力就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黑龙神同样如此。 他的爷爷，教会他说出自己的渴望，不折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的理想是——人喰和平。” 不是旧多二福摧毁一切后重新建造的“和平”，也不是曾经金木研傻傻地期待着的生活“和平”，而是调整社会结构，把喰种融入社会体系的一种“和平”。他要从今以后，喰种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像人类一样为社会付出力量，受到法律约束，并且喰种可以与人类正常结婚生子，混血的后代寿命无忧，基因健康优秀。 黑龙神想到自己的世界，眉眼都流露出期盼已久的神色。 “爷爷，为此我努力了百年，终于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我相信，有朝一日……” “人类会彻底接纳喰种，和修家不用再伪装身份，可以堂堂正正地使用祖先延续给我们的力量，用最强的实力走向外界，触碰那片星辰大海。” 在人类科技还未进入宇宙时代，顾忌着种族纷争的和修常吉，陡然脸色一变。 星辰大海吗…… 天空上的那片广袤星辰，足以让人类和喰种放下内斗。 原本觉得荒唐的和修常吉，思及人类这百年可怕的发展，头一次认真地考虑起黑龙神的理想。那是可以颠覆现如今所有人对未来的展望，与其说人类会接纳异类，还不如说是在消解了恩怨后，去合理看待异类身上的价值。 喰种有这份价值吗？ 有的。 天生就具备的强大体魄，抵抗任何人类疾病的免疫力，断肢再生的超恢复力，种种迹象都可以证明人类贪婪喰种的力量已久。 单是黑龙神一人，就凭借赫子做到了人类医疗领域的奇迹。 和修常吉在良久地思考后，理智地说道。 “人类不会公平对待喰种的，他们占据社会的主导权太久了，只会奴役异类，善待极个别无法掌控的强大喰种，最后把弱小的喰种豢养起来。” “按照正常情况是这样没错。” 黑龙神没有过分往好的方向说，在搜查官时期就见过很多人类的黑暗。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他俯下身，黑色的长发落在和修常吉的肩头，冰凉柔滑，让和修常吉下意识的在心底感叹一声『龙』那让人羡慕的生命力。 不知不觉，他忘了和修家继承人的考验，也散去了对独眼之王的怒火。 人类和喰种的未来太过沉重了。 和修家伪装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喰种家族的事实，只要身上流着异类的血脉，不管是本家人、分家人、白日庭的孩子……全部都是被社会排斥的一方。 “爷爷，人类主导社会，我们主导人类就可以了。”如此大不讳的话，黑龙神说出来有一种石破天惊的感觉。 “以日本为中心，改变社会秩序，蔓延到其他国家。” “在我的世界里，和修家已经可以拥有人工合成的喰种食物，喰种不用再进食人肉，半人类的寿命问题也得到了完善的解决。只待和修家的科技进一步发展，突破物种基因的限制，让人类与喰种的后代不再有寿命的缺陷。” “未来，人类与喰种的血脉会流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半人类就是‘新人类’，独眼喰种就是血脉超群之人，未来的喰种就像是小说里的‘进化者’一样，身上有着一定的不稳定性，但是实力高强，受人敬畏。” “喰种最好的未来不是杀死人类，取而代之，而是让人类与喰种密不可分，相依相存，融入骨血，再也没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 这一席话，和修常吉心头巨颤。 多么美好又可怕的未来。 就像是许多年前，人类把『龙』奉为神灵，喰种是神灵的侍奉者。兜兜转转，仿佛成为了一个轮回，喰种再一次与人类密不可分，一起生存下去。 『Necpossumtecumvivere，necsinete。』 诗脖颈上的拉丁文，完美的诠释了人类与喰种之间复杂矛盾的关系。 意为—— 有你在，我活不下去，你不在，我也活不下去。 和修常吉深深地叹了口气，明白了黑龙神注视着多么遥远广阔的未来。 “研吉，你知道喰种为何没有自己的历史吗？”不需要他回答，和修常吉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人类的历史……就是喰种的历史，之所以历史上没有书写喰种的存在，不是因为他们不存在，而是他们想要让人类记住自己，与人类的历史一起流传下去，不再由于异类的身份而被抹去痕迹。” 黑龙神曾经是不知道这些的，后来也是慢慢觉察到了一些苗头，如他这般身处社会高层，掌控一方舆论的喰种势力很少，却不代表没有。 他们从不暴露身份，遵循人类的方式生存，同样青史留名。 黑龙神从身后握住一把和修常吉细白的长发，和修总议长老了，为了CCG，为了家族，一日日的坚持着、传承着“和修”背后的辉煌。 千年的和修啊。 他对自己过去的亲人说道：“爷爷，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和修常吉闭目，“政输了。” 赢的是二福。 也是这个时代酝酿出来的叛逆与打破常规的力量。 拍了拍为他揉肩的黑龙神的手背，和修常吉承认了自己的古板思想，若非他一心一意希望和修本家抱养的喰种凌驾于分家的半人类之上，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和修家，有能者上。” 一句破釜沉舟的话，由和修常吉亲口说了出来。 黑龙神放下心。 继承人问题上尘埃落定了。 打破原则后，白发老者斜睨如愿以偿的黑龙神，看出出了真相道：“高兴了？把家族责任甩给分家的人，让贵将一辈子给家族工作？” 黑龙神不再掩饰那份愉快，真心实意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白发老者从牙缝里挤出自己今天最大的感受。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辈子，他没能拥有自己的独眼后代，偏偏见证了三个独眼之王！ 没一个省心的家伙！ 第72章 母女相遇 芳村艾特半点身为通缉犯的自觉也没有,在转移了“重要实验体”后,她摇身一变，戴上墨镜,化作时尚的少女走出新的研究基地。 精致的妆容,红唇似笑非笑，身材丰满火辣，再加上她这段时间留长的绿发，头发高高束起后，她裸露出的脖颈纤瘦妩媚,踩着碎钻的高跟鞋走在人群里就是回头率极高的大美女，仿佛要把几十年来隐藏的女性魅力都施展出来。 这样的芳村艾特,立刻与文雅知性的高槻泉就划分开来。 准确来说——与通缉令上二十七岁的独眼之枭差异极大，要知道女人上妆和不上妆是两码事,除了老熟人，没几个人认得出芳村艾特现在的模样。 她现在活得全无压力。 V组织没空闲时间来追杀她，CCG的人又打不过她，最最重要的是独眼之王的问题解决了，她只需要躲过有马贵将就可以看所有人的热闹。 这么一想，人生真是美好，牺牲一人，造福所有人。 卖了有马贵将的芳村艾特感慨无比。 她出门之前，专门问了自己盯着CCG的眼线,确定有马贵将处于正常上班状态。算准对方杀不到自己这里来,她放心地往离自己最近的书店走去,准备看一看其他后辈们的新书，补充一下自己的精神粮食。 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上，红灯刚变成绿灯。 车辆停下。 芳村艾特看向红绿灯，随着等待了一会儿的人群走马路对面。附近有一个小型的购物商圈，走在路上叽叽喳喳说话的通常是与她一样的年轻男女。 在这些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之中，只有两个人的身影在这些人里尤为突出。 一人是芳村艾特。 另一人，是从对面走来，手持阳伞的绿裙女孩。 霎那间暂停了喧嚣，定格住了时光。 不知不觉，大部分男性的目光都望向了她们，眼中不禁泛起了惊艳。她们不是那种电视剧里后期处理过的绝色美女，甚至不如杂志模特来得高挑性感，可是有一种人，走在人群里就是最闪亮的存在，不是单纯的容貌能够可以拥有的独特感。 初恋般的感觉。 大概就是斑马线上心脏扑通的男生的体会了。 一个叛逆时髦，张扬自我，一个气质高贵，大家闺秀，不分上下。 两人相逢的时候，芳村艾特也莫名地多看了几眼对面的人，觉得这女孩长得不错。对方在阳伞下的容颜不施粉黛，单手抱着书店已经下架的《黑山羊之卵》，天然的就给了她几分好感，而女孩的发色和眸色纯净到让她联想到另一个人。 很少有人拥有这种纯黑的色泽了。 黑到纯粹极端，阳光也无法在对方的眼底泛起几丝涟漪。 她第一个见过的就是那个坑人不眨眼的金木君，第二个就是这个女孩了。 估计也是个黑切黑。 高槻泉心底漫不经心地猜测，稍纵即逝，她不会在意一个人类女性的外貌，今天算是破例让她欣赏了一次有点像金木君的绿裙女孩。 嗯……味道也似乎很清新，应该是被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吧。 高槻泉的脚步没有停留，如她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一样，身处其中，见证变革，却走在所有喰种的前方从不回头。 能暂停她脚步的人，只有能吸引她目光的强者。 在将要错开，成为彼此不再相逢的陌生人的时候，绿裙女孩的眸光微微一动，似乎划过了一抹俏皮，收起阳伞，手自然而然的牵住了芳村艾特垂于身侧的右手。她的举动没有一丝预兆，堂堂正正，竟然让警惕性非常高的芳村艾特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刻，似乎等了很久，很多年…… 岁月流转。 血缘的联系跨越了时空。 “妈妈！” 一声清脆的话语响起，让芳村艾特在不悦之前陡然呆住。 我艹。 她喊了什么？！ 无数路人忘了走路，闪了腰，猛然看向这对超乎想象的“母女”，难以置信如此年轻的绿发少女居然已经为人父母，生了这么大一个女儿！ 被不小心抓住手的芳村艾特：“……” 她心里一片@￥%#。 芳村艾特在僵硬片刻后，眼神沉痛，缓缓地扭过头看向对方。 “我今年才二十七岁……” 见过碰瓷的，但没见过这样诬赖她的人！ 她母胎单身到现在！ “妈妈就是妈妈，芽不会认错妈妈的。”绿裙女孩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没有一丝作伪，她及腰的黑色长发在边缘略微毛躁翘起，看上去要比芳村艾特的发质要柔软一些。 路人只要认真去看，就能发现她与芳村艾特身上的相似之处。 那是无法忽略的血缘关系。 早在八百里开外的地方，和修芽的赫子雷达就锁定了自己的母亲。她一路追寻而来，找遍各个可能出现的地方，终于见到了在研究基地外晃荡的芳村艾特。 她把怀里有高槻泉亲笔签名的《黑山羊之卵》给芳村艾特看，“这是爸爸派人交给我的，我一看就知道能够见到妈妈啦。”她恍若没有看见芳村艾特的冰冷目光，开心无比，能见到去世的母亲，这是她今年最好的礼物。 芳村艾特神色保持不变，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黑山羊之卵》？ 她在电视台公开过身份，拿这本书到她面前的人，谁会不知道她是独眼之枭？ “这本书能代表什么吗？” 芳村艾特翻过书上自己的签名，倒是想知道这女孩在耍什么花招。 “代表什么……”和修芽想了想，“它是爸爸最喜欢的书之一，小时候不允许我看，说书里的思想太阴暗了，等我长大后再来阅读这些书籍。” 绿裙女孩的声音轻缓下来，透露出淡淡的愁绪。 “等我长大后，我才真正认识到妈妈的想法，明白妈妈讨厌我背后的家族。” “不过没有关系——” “能见到您就可以了，恩怨是非就留在老一辈的人身上吧。”和修芽眉开眼笑，一扫阴翳，发自内心地孺慕着用生命保护过她的母亲。 不同于朝夕相处的家人，她这一生都很少见到芳村艾特。 对方总是装作陌生人，偶尔来逗逗自己，掐掐脸颊，不肯承认自己独眼之枭的身份。 直到彻底消失前—— 芳村艾特把所有的金钱、人脉、势力都留给了她。 不是所谓人类母亲为女儿准备的嫁妆，而是身为独眼之枭的芳村艾特，希望让她作为生活在大家族里的孩子能够脱离家族之后，也依旧活得自由自在。 不低头，不落泪，用实力守护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开心地笑到最后。 拥有这样祝福的和修芽，方能够弥补独眼天生就有的残缺性格，早早的明白了爱是什么，在冲击SSS+门槛的时候比自己的父母都顺利许多。 眼看着母女相认，家族恩怨的精彩大戏就要上演，路人们舍不得迈动双腿，但再不过马路，就要留在路中央了。 路灯闪烁。 芳村艾特听完她的诉说，笑眯眯地把书籍还给她，以作家的身份鼓励道：“很不错的故事，你慢慢编，下次写成小说给我看吧，拜拜。” 和修芽见她一点都不心软，换个法子说道：“妈妈就不觉得我长得像您吗？” 芳村艾特回答：“并不。” 发型、体型这些东西，完全可以靠相似的人来模仿。 她甩开和修芽的手，女孩娇嫩的掌心没让她感到厌恶，反而激起了她一丝留念之情。 很暖的手掌。 只有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才会拥有吧。 和修芽低头，乖巧地吐露道：“瑞士银行账户xxx……” 芳村艾特要离开的身影凝固住了，脚下的高跟鞋险些用力过度，插进了地面。对方口中说的账户号码，不就是自己藏在国外的银行账户吗！ 她骤然回头：“不许再说了！” 她的小金库啊！ 和修芽没有停下，又说道：“上帝没有扼住我们的喉咙，他只是不懂得如何爱我们，把我们丢弃在人间，又在我们绝望之时把我们拉离苦海。” “妈妈，我是芽，从您的血肉身躯里孕育的芽。” 最关键的是—— “我们可以验DNA。” 和修芽像是才记起了关键点，无辜地提醒着芳村艾特。 芳村艾特盯着她到红灯亮起为止，活了二十七年，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成为狗血电视剧女主角的潜力！听到四周的车辆在按着喇叭，她抓住对方的手，拖着和修芽调头回研究所。 看什么书。 她现在要回去验证自己有没有失忆！ 和修芽在她的背后露出胜利的笑容，身为女儿，就是要凭本事让妈妈承认啊。 研究所里的人不多，芳村艾特选择带这个陌生女孩回去，对方就只有两种结果——说谎，死在这里；或者是DNA验证成功，留在这里被她检查来历。 在她回到这里后，研究所的大门关上。 同时。 屏蔽各种信号的仪器开启。 芳村艾特一改人前的态度，冷漠地说道：“你的话可信度太低了，在浪费我时间验证DNA之前，你先用另一种方法证明你的身份吧。” 和修芽默默地看着被妈妈拉红了一圈的手腕。 芳村艾特微妙心底一虚。 力气用大了。 “难道我的气味不能说明什么吗？”和修芽不愧是黑龙神的女儿，用一种神奇的方法证明自己，“包括爸爸妈妈在内，我们的味道都是很好吃的！” 芳村艾特黑线。 这个女孩是人类的气味无疑……能做到这一点的喰种，只有两个可能。 和修家的人，或者是独眼喰种。 和修芽上前一小步，优雅地拉着裙角整理形象，如同小公主一般。她的右眼一眨，绯色弥漫在瞳孔中，红得犹如要滴落的鲜血，与那些人工改造的独眼喰种有着天差地别，是时代与命运才能缔造的奇迹。 这是无法骗人的证据。 天生独眼！ “右赫眼……”芳村艾特复杂地喃道。 同一个时代，居然出现了新的女性独眼，而且是和自己一样位置的赫眼。 和修芽如同幸福的百灵鸟，扑入她的怀里，而对方不再推开。 “妈妈！” “……你喊得太早了吧，即使是独眼，也不代表是我的女儿。” “除了妈妈，谁能生出芽这么可爱的女儿！” “……” 芳村艾特被她充满骄傲的话堵住，可耻地产生了一点动摇。 她若有女儿，也定然这么可爱。 毕竟是独眼啊…… 她删掉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指尖卷起和修芽一根黑发，任由这个不让她厌恶的女孩靠在自己的胸口，“说了半天，你口中的爸爸到底是谁？” 和修芽抬起小脸，美滋滋地说道：“和修研吉。” 芳村艾特迟疑道：“和修……研……吉？” 和修家没有这个人啊，不对，研这个名字只和一个人一样…… 她心底有一丝恐慌蔓延开来。 卧槽。 不会吧…… “妈妈不认识他吗？”和修芽怕他们还不相识，“可能爸爸现在的名字不叫这个吧。”她露出可爱的笑容，眼中闪亮，“爸爸以前叫金木研呢！” 突然，和修芽“嗷”了一声。 一根头发被芳村艾特手抖地拔了下来。 一种名为“常理”的东西在独眼之枭的心中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被世界欺骗的悲愤——为什么又是一个和修家的人啊！ 她不信！！！ “如果你骗我的话……你该知道是什么代价吧。” 芳村艾特内心狰狞。 “知道。” 和修芽甜美地回答，眼睫扑闪，话锋一转道：“如果DNA验证成功了，妈妈要答应芽一个条件，承认芽是您与和修研吉的女儿噢！” 她主动贡献出黑龙神的一根乌黑的长发。 “这是爸爸的龙须！” “呃？” “是头发啦，爸爸从来不掉头发，是芽小时候拔掉的！” “等等！你刚才说‘龙’须？” “爸爸是龙。” 和修芽说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身世，爆掉了父亲的马甲：“他是和修家的黑龙神殿下，同时是和修之王兼独眼之王，比任何男人都配得上妈妈。” 她挂在芳村艾特柔软的身躯上晃了晃，撒娇道。 “妈妈，趁这个世界的月山习叔叔没下手前，妈妈早点下手啊！” “错过就没机会啦！”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又失去了伴侣，这是她唯一一次撮合爸爸妈妈的机会了。 为此。 她只能对不起月山习了。 第73章 情人节 二月十四日,CCG放半天假。 本该在公寓里休息的有马贵将却在一通电话下，披上风衣,准备前往和修邸。在开门后，他迎面感受到外面冻人的寒风,吐出一口淡色的雾气。 外面下了一阵小雪。 二月是冬季到春季的过渡季节,当樱花在枝头绽放,那才是日本的春季。 这是最后的寒冷。 以及，他今年度过的一个最复杂的冬季末尾。 白色死神冷漠的表情微怔,在这一刻，回想起了家主在电话里不喜不怒的声音。 “贵将,过来一趟吧。” 纵然和修常吉的语调略显亲近，苍老之中蕴含着威慑力，与过去无什么不同，但是有马贵将心底依旧响起了一个答案。 终于。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果然就不能信“和修研吉”,所有姓和修都是一个坑。 有马贵将关上换了一把锁的门，走到外面的街道上,自从身体恢复了健康，世界在他的视线中变得越发清晰明澈，但是他心中的那抹雾气从未消失过。一个不渴望活着的人,被硬生生停留在活人的世界里，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救赎，而是一种折磨,偏偏强行扭转他的寿命的那个人一直停留在暗中,微笑地注视着他。 仿佛……前方有什么能带给他新的期待。 “真不知道你在挽留我什么,愚蠢的决定。” 有马贵将的目光敛去多余的思绪，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一丝见证“延续”的恍惚。 黑龙神就是另一个CCG死神的延续。 无可匹敌的力量，傲视群雄的地位，可以打破宿命带来黎明之人。 对方肩负起了“自己”的愿望，走在了比琲世还要遥远的道路上……这样成熟理智的一个人，竟然会渴望改变过去。 是奇迹，也是疯狂。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今年的樱花……会绽开得更早一些吧。 前往和修邸的有马贵将成功回避了每年的巧克力礼物，CCG里零番队的小女孩都在找有马先生，她们手里带着白日庭的孩子们集体做好的巧克力礼包，然而找了一圈，才可怜兮兮地发现由于下午的半天假，有马先生没有来上班！ 比其他人好一些的佐佐木琲世脸颊红扑扑的，开心地带着礼物去敲公寓的门。 结果，他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响应。 “有马先生不在家？！” 他在中午挤出时间做义理巧克力，为的就是刷高好感度啊。 毕竟有马先生前段时间气狠了。 郁闷之下，佐佐木琲世捏着手心里的巧克力，叹气地要走了。还未走几步，他黑灰色的双眸在绵绵细雪下睁大，看见了不远处一个色彩鲜明的人——金灿灿的头发，褐色的眼睛，青年穿得好似一个嘻哈的大男孩，挥动双手在朝他打招呼。 “琲世！” 啊……自己和他有这么熟悉吗？ 佐佐木琲世内心吐槽了一句，可是脚步违背他的思想，率先走了过去。 靠得近了，他看清楚了自己忽略的一个问题。 青年不戴面罩了！ “我的脸不会很奇怪吧？”永近英良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鼻尖还有一些微微的冻红，看上去就像是毫无威胁感的小动物，“金木帮我修复了脸上的伤疤，我现在可以用真正的容貌来见你啦，有没有感觉到我长得很帅很眼熟！” 佐佐木琲世感觉到眼睛有熟悉的热意上涌，连忙移开视线。 “你也太自来熟了吧。” “那是因为你是琲世嘛，是我的朋友啊！” 永近英良笑得露出两排牙齿，从外套下拿出自己带来的礼物：“高槻老师的书已经在书店下架了，我只来得及买到一本你过去喜欢的书。” 佐佐木琲世呆愣地捧着对方给的《致卡夫卡》。 “给我的？” “嗯，你收下我的礼物，现在我们算朋友了吧！” 永近英良和他迅速勾肩搭背起来，拉走对方，“走啦，金木让我来找你，趁着你有空一起去CCG本部吧，等我恢复搜查官助理的身份，我们就是同事了！”他望着佐佐木琲世迷茫的表情，心中好笑，饶有深意地说道，“不用去想有马先生了，有马先生去和修家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怎么知道？好吧……我陪你去，你别拉我肩膀啊。” 佐佐木琲世手足无措地回答，却卸下了防备，带他一起去CCG本部。 只因为此时此刻，有声音在心中悄然说道。 【相信他吧。】 【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一滴犹如泪水般的湿润液体，在精神世界的深处滴落，溅起一丝涟漪。 黑暗中的暗金低低地轻笑，泪痕遍布面颊。 回来了。 我们都回来了啊。 几个人格之中甚少出现的240倒在虚无之地，蜷缩着身体，身穿囚服，只会尖叫哀嚎的混乱人格停止了抠着眼球的手，呜咽啜泣，依稀可以听得见他在唤道。 【英……英……】 支撑着金木研走在满地荆棘的不是别人，正是身为人类的永近英良。 心如死灰的240也有了一丝片刻的清醒。 痴傻地笑着。 在叽叽喳喳与佐佐木琲世单方面说话的永近英良似有所感，凑近对方的耳畔，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说道：“我会和你一起当喰种搜查官，一起守护人类，这次别想把我抛下……一个人逞英雄去拯救所有人。” 一起长大，一起读大学，然后一起毕业工作。 永近英良曾经以为这辈子会这样下去，谁料金木研是个大笨蛋，牺牲自己，去救别人。没有办法，他想要和对方一起活着见证未来，为了这样的目标，他以人类之身伪装成喰种，只要能够找到一条适合他们的生存之道，他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所幸，命运没有悲观绝望至此。 “琲世，喊我‘英’吧，我们重新认识也来得及的。” “这已经不是重新开始认识的称呼吧……” “嘛，这个不重要。” “英。” “哈哈，好高兴呢，琲世总算不排斥认识过去的人了。” “谁认识你啊，你这个C级通缉犯。” “走！我们找丸手先生消除通缉令去，我可是CCG在喰种那边的卧底！” “……” 佐佐木琲世听到他的意思就斯巴达了，CCG的搜查官“兼职”真多，前有独眼之王有马贵将，后有稻草人永近英良。 这是要集体当卧底的意思吗，摔！ 一区，和修邸等来了一身风雪的有马贵将，他面色平静地踏入大门。 和修邸的仆人比往常更加恭敬地低下头，弯腰行礼，有马贵将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的一路前行，路过外宅大楼，楼上居住的和修政颓废地看着楼下的人，坐在沙发椅上再无半点挑衅的念头，他的肩膀忽然被走过来的妻子拥抱住。 “政，今天是情人节哦，你要开心一点。” “开心不起来……” “我给你煲了汤，还订了一张情人节电影票，我们是先喝汤还是看电影？” “电影。” “太好了，政还没陪我看过电影院的电影！” 和修伊予俏皮地提醒和修政，和修政只能勉为其难地打起精神，比起喝汤那么痛苦的事情，看电影浪费几个小时的时间完全不算什么。 看出政没那么消沉了，和修伊予去看窗外：“爷爷太辛苦了，还有这位有马先生，在情人节这一天都需要来和修邸工作。” 和修政恶狠狠地说道：“情人节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没有女人敢和他结婚！” 有马贵将就个单身主义者。 和修伊予完全没感觉到丈夫对有马贵将的嫉妒怨念，单纯地笑道：“是这样吗……我觉得真正优秀的人总是会被另一个优秀的人欣赏，如果没有女人瞧上他，那一定是女人觉得自己配不上有马先生吧。” 她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和修家的人，都超级帅气呢，而政是最帅的。” 和修政被勾起对家族的自豪感，露出一丝笑意。 “和修至上。” 他是输给了旧多二福，但转念一想，也仅仅是输给了和修本家血脉的人。 和修家的人只有自己人可以对付。 和修邸内宅，和修吉时在那里等候已久，看见有马贵将孤高似雪的身影不由赞叹。过去他只觉得贵将有一些孤僻，封锁住了内心，但是从父亲那里得知第二代独眼之王的身份后，他只有一种震惊过后恍然大悟的感觉。 独眼之王是贵将，那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强者才是王。 半人半喰血脉的贵将即使没有赫眼，没有赫子，也是黑与白之间的人。 既然如此，可当独眼之王，亦可当和修之王。 和修吉时放下心底的纠结，见他来就拍了拍有马贵将的肩膀，在对方淡灰色的冷清眸色下，仿佛把自己承受的压力统统交给了对方。 “什么都别说了，去见父亲吧。” 和修吉时用宽容与沉痛的心情对待这位得力部下，不……是独眼之王。 贵将瞒的太深了，不愧是他们抓了十多年的人。 “等你出来了，我们喝一杯咖啡吧。”说完，和修吉时不敢留对方太久，无奈一笑，颇有同情之色。不管是不是独眼之王，接下来还不是要遭受积累怒火的父亲，说来和修家也挺倒霉的，每次独眼之王都出自自己家族。 他不知道研吉是怎么说通父亲的，即使是他也很难相信古板的父亲会做出这样打破家规的决定……那可是整个和修家的权柄和未来啊。 选贵将，舍政，他也无话可说。 政在各方面输的太惨了。 和修吉时走出内宅，回首望向父亲的房间位置，喃道：“可惜研吉不在，不然也能在这种场合帮忙劝一劝父亲了，省得父亲和贵将吵起来。”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他也从父亲的种种反应中不难看出，父亲是真心喜欢和修研吉，满意到了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只能摇头失笑。因为和修研吉的身上到处是和修常吉的精心培养出来的细节，那是言传身教下才能得到的宝贵成果。 若不是对方不愿意留下，和修家的继承人之位恐怕是对方的了。 和修吉时深深担忧着父亲的暴脾气，以防万一，拨通了相原培荣的电话。 “相原君，研吉在哪里？” “啊……你也不知道吗？等等，你说研吉今天包了东京塔？！！” “是顶楼还是几楼……好，我知道了。” 接连几句话下来，和修吉时长叹不止，还在想父亲是不是非常喜欢研吉，结果这哪只是单纯的欣赏啊，分明是当长辈那样的宠爱着这位后辈。 一整座东京塔。 和修研吉让和修家直接在情人节包下了一天！ 要是没有和修家的权势支撑，以东京塔的象征意义，怎么可能在情人节这样特殊的节日里关闭所有商场和营业项目，让它仅仅属于一个人。 情人节的下午。 东京塔的灯光璀璨，只是单纯的亮着光，没有做商业广告。 它宛如灯塔的屹立在繁华的商圈。 关闭的大门和停止营业的标志都让路人们惊讶，除了维修塔身，东京塔一直会保持营业，更是日本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此时一系列电话轰炸不断，有一些早就准备了广告和宣传活动的商家在找东京塔的负责人麻烦。管理东京塔的是电波塔株式会社，连社长都被这件事情给惊动了，在接了几个不好回避的电话后，他只好苦笑的对自己的老客户透露道。 “包下这座塔的是和修家的人。” “就算是和修家的人也不能这么霸道吧！提前打个招呼也好啊……”一位身份不低的企业家瞬间说话声音小了一些，嘴里不饶人的说道。 社长面不改色地说道：“他刷的是和修常吉先生的卡，付费包一天东京塔。” 企业家发傻：“东京塔没有这种承包业务吧……” 社长非常和蔼客气地说道：“今后就有了，这次事发突然，这次只能很抱歉的取消你们的广告，相关费用会全额退还。” 企业家黑着脸挂了他的电话。 一派胡言！ 作为东京的地标建筑物，背后肯定有大家族的支持，以前也有一些暴发户试图包东京塔，但是东京塔的负责人是连理会都不会理会的。 原本看着这种情况，他们都以为东京塔地位独特，格调极高。 结果—— 东京塔背后的家族怂了。 …… 塔顶。 瞭望台的玻璃窗被打开，和修研吉吹着高空的风，手里把玩着一张黑色的卡。他倚靠在靠窗的座位上，面前是摆了一桌子下午茶的餐桌。 “有马先生应该到了和修家……” “英也去找琲世了……” “有丸手先生的帮助，在不动用和修家人脉的情况下，也能让英恢复身份……” “小丑没了，青铜树潜伏起来，艾特也差不多碰到芽了……” “一切都在预料中呢。” 他把和修常吉给自己的卡放到眼前，眼神清浅柔和，仿佛看到另一个宠爱着和修研的爷爷，而这位白发老者也无形中做到了这一点。 “……现在，就让我一个人，安静的过完这一天吧，” 曾几何时，金木研与月山习走在东京塔下看着上面璀璨的灯光，和修研被和修吉时牵着手登上瞭望台，第一次瞰俯到东京与富士山的美景，意识到世界的美丽。 爱情与亲情，皆与这里结缘。 黑龙神抬起手腕，指尖张开，在高空中感受那细雪穿过指缝间的温柔摩挲。 “还缺一个东西呢……” 赫子从他的掌心中蔓延，变成了色彩鲜艳的布料。 一条金色的、一条紫色的鲤鱼旗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三百米的塔顶瞭望台外，迎风飘荡。 “和修研的鲤鱼旗。 这一次，他勉为其难的为另一个自己挂了金鲤鱼和紫鲤鱼。 满足了对方的遗憾之情。 第74章 渴望死亡 外界是热闹的情人节气氛,和修邸依旧冷凝一片。 有马贵将来到了在生前最不愿对峙的人面前,眼神沉默,洁白的发梢沾着融化的冰雪，微湿的印记在他的外套上缓和了那份无往不胜的气势。 他身上“人”的一面显露出来。 因为人才有七情六欲，会迟疑，会后悔，也会懂得世间生活的不易。 而神—— 目空一切,站立于彼岸不沾尘世。 白色死神因为和修家而成为执掌杀戮的“神”,又因为和修家而变回了一个代表分家半人类身份的“人”。没有人能明白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除了亲眼目睹过白色死神自刎的黑龙神，再无第二个人能明白那份孤高背后的悲哀。 有马贵将如往常那般微微弯腰,俯身对家主行礼。 “总议长。” 他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合格的部下。 冷静沉稳。 正如一把斩杀万物的绝世名剑，没有任何多余的思想。 坐在上首，身后悬挂着威严家徽的和修常吉望着他,淡漠地想到这些。无怪自己会被贵将欺骗了这么久,是对方装得太像了,其实用装来形容也不对，这个人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当一名优秀的喰种搜查官,完成和修家的清扫工作,只在仅有的人生中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也让和修常吉震怒无比，愤怒过后,是五味俱全的复杂心情。这样的心情远胜过他快要忘记的孩提时期,第一次得知家族里有一位天生的独眼喰种,自己可能不是长辈们心中想要的后继者的时候。 一切在他眼中是“理所应当”的，偏偏中途就是要出现意外，来打破他维持已久的局面，用最沉重响亮的一击告诉他——他想错了！ 事情不是这样的！ 有马贵将没有完全忠诚于他，背叛了和修家！ 他所统领的和修家，何时连性格淡薄的有马贵将都无法认同了？对方在当初有限的生命里，竟然成为了第二个那伽拉桀！ “贵将……” 一时半刻的寂静过后，和修常吉的声音冰冷讥讽：“堂堂独眼之王，孤身来到和修家对我这位家主行礼，是准备臣服于和修家，还是觉得瞧不起我，嗤笑我老眼昏花，连部下当了近十年的独眼之王都不知道？” 这一番话，撕破了两人有共存的平静。 和修常吉气狠了，有黑龙神的解释，也无法消除他一见到有马贵将就想到自己灯下黑这么久的耻辱感。 “并非如此，总议长。” 有马贵将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头低下头，说话不卑不亢。 和修常吉头一次感到厌烦，曾经他最喜欢贵将的这种态度，不会给他增添任何麻烦，但是兵器总是死气沉沉，隔绝心思，不让他这个主人知晓一分！ “你是想否认你是独眼之王？” “也并非如此。” “那你就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你就别想踏出和修邸一步！” 和修常吉的掌心拍在扶手上，嘭得一声，可以让熟悉他的人心惊胆战。 “我是有马贵将，分家之人，CCG搜查官。”简单的两句话，有马贵将便不带一丝情绪的阐述了自己的一生，“同时，我承认我与独眼之枭合作，担任暗中的独眼之王，给予和修家带来不利，我有愧于家主的信任，请家主处置。” 他说完后单膝跪下，白色的风衣外套下摆落在地面。 早已看透生死。 这一跪，从容至极，偿还恩情。 没有惊天动地的怨怼之情，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做了一件不能见光的事情，然后事情败露了，把处置他的权利交给了那位教导他许久的老者。 名誉、身份、尊严，他都不在意，也从未真正拥有过。他的半人类血统就毁掉了“人类最强”的名誉，他的V组织高层的身份就注定了双手沾满人类与喰种的鲜血，，并没有他人想的那么品德高尚。那些世间对他的褒扬，不过是一些不知晓他过去的人，说出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点评。 鸟笼里最孤芳自赏的鸟儿，在这位老者面前……唯一称得上“自尊”的，仅仅是他从不认为自己做对了什么，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成为独眼之王，只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次没循规蹈矩的叛逆。 “就这样？” 和修常吉在短暂地失神后，阴郁地问他。 这样就没了？ 有马贵将，你平时的精简短语就用在这个时候？！ “知晓我身份的只有独眼之枭。”有马贵将把和修常吉的不悦视作正常，无惧对方的低气压，“独眼之枭与和修研吉达成协议，应该不会说出去，否则上次在樱花电视台就会公布这个秘密，其次，关于和修家内部的情报，我没有泄露多少，与独眼之枭的合作层面仅限于‘独眼之王’。” 和修常吉忍住心头往上窜的杀气。 该怎么说呢，难不成感谢独眼之枭在电视塔没有报复和修家，把和修家是喰种家族的老底抖出来？开什么玩笑！这是谁知道谁就要死的事情！更别提，他最关心的另一件事是——有马贵将的内疚和道歉去哪里了！ 白发老者按耐住道：“还有吗？” 有马贵将垂下眼帘，想到自己这辈子的所作所为，只剩下琲世的事情没有交代。要是没有和修研吉搅局，琲世就是下一任独眼之王的继任者。 他回答：“没有了。” 独眼之王到此为止也好，会传承下去也好，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这个世界正在走向另一条道路。 然而他希望中止的话题，和修常吉完全没有忽略。不再一叶障目的和修常吉可不会犯什么糊涂，对有马贵将的话只选择性信一部分。 “我原以为你是对人类改造成喰种的独眼蜈蚣有兴趣，才想要得到240号囚犯，结果这些年我也看到了……别给我含糊其辞！你收养佐佐木琲世是什么原因？” 以前可以一笔带过的事情，现在就办不到了。 有马贵将神色不变地说道：“培养……一位我死后能够担当‘死神’的后继者。” 这是真话。 顶多隐瞒了一部分关键。 和修常吉闻言，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欣慰与痛恨的神色。 “顺便当第三任独眼之王吗？” “……” “贵将，和修家待你不薄，我也把你视作学生与最值得信任的部下，你就是用这样的结果来回报我？” “……” “给我开口说话！别给我变成哑巴！” “……”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不是你倒霉就是我倒霉，另一个世界“金木研”的待遇，这个世界的有马贵将在此时此刻充分享受了一回。 有马贵将只感觉到了世界对他森森的恶意。 心底闪过一丝无奈。 好好的一局棋，最后变成这样，谁都被“意外”弄得前功尽弃。 “您会这么说，是因为您已经不信任我了。”白发男人抬头看向和修常吉，在今天第一次与对方面对面的直视，淡灰色的瞳孔中有着和修常吉无法理解的意志，“琲世并不知道我收养他的目的，只把我当成了带领他加入CCG的老师，您若是愿意忽略这件事情，CCG将来就会多出一名年轻的特等搜查官。” 和修常吉讽刺道：“你都自身难保，还顾忌佐佐木琲世的安危？我怎么不知道贵将是一位这么有牺牲精神的人？” 有马贵将冷漠地回答：“没有，佐佐木琲世的生死皆有他来选择，他若无法活下去，只能证明他的实力太弱，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和修常吉拧起眉头。 这句话看似没有问题，实则却是在说——佐佐木琲世的生死不归和修家管。 “贵将，你就没打算为自己背叛家族的行为说一句话吗？” “没有。” “你准备好了死亡的想法？” “是的。” “你不怕我抓捕独眼之枭？剥夺佐佐木琲世的搜查官身份？” “您随意。” 有马贵将对独眼之枭的死活，眼皮都不抬一下。 至于琲世……被剥夺了搜查官身份，喰种世界照样会收留他，何况佐佐木琲世背后有一个来自平行时空的和修研吉，对方不会坐视不理。 和修常吉算是明白对方与独眼之枭的合作有多么不可靠了。 怪不得每次还会打残敌人。 出于对独眼之王身份的敏感性，和修常吉换了个话题，探究对方过去的行为。 “你在成为独眼之王的期间做了什么？” “基本是您知道的那些事情。” “其他方面呢？” “在极个别的喰种和势力面前，证明独眼之王是存在的。” “还有呢？” “没有了。” 有马贵将面无表情的回答所有问话。 自己又不是喜欢抛头洒热血的人，能当独眼之王，全是为了独眼之枭当初吹的几句话。他想要看见煌煌的未来，看见王座之上有能够平衡人类与喰种的新“王”，为此，他可以用自己没有多少时间的生命填补王座的基石。 如今，他觉得王座基石拿独眼之枭去填好了。 和修常吉在座位上不是滋味的看了他良久，仿佛能看透对方的死志。 “你当独眼之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和修常吉不想问的，却又不得不问自己的过失。 二福憎恨他。 他冷笑，又不否认，因为不会改变。 唯独，贵将内心是怎么看待他，看待这个家族的……是他希望能够得知的。 有马贵将没有意外家主的问题，和修常吉的心胸和器量一直是常人难寻的。在眼镜下，他的眼中有了一丝微弱的浮光，似乎在回忆成为独眼之王的原因。 “为了……未来。” “是为了谁的未来？怎样的未来？” “人类和喰种，他们可以和平共处，不再有杀戮的未来。” “这就是你背叛和修家的原因？” “是的。” “和修家无法办到吗？” “和修家……” 有马贵将轻喃家族之名，话语里面到底是保留着无法抹去的感情。 但是。 他的眼神撕碎了平静的假象，眉宇凌厉，迸发出只有在战斗之中才能一窥的神色，真正的拥有震慑一个时代之人的力量。 当代独眼之王对和修之王的问题说出了一句话。 “和修家困住了所有人。” 和修家让阳光无法洒落到黑暗之处。 这份黑暗的根源，就是眼前为了家族的统治可以牺牲所有人的和修常吉。他的力量，他的势力，在百年内深入了各个领域，让喰种感到窒息，让人类无法突破科技的封锁。 道出真谛的有马贵将眸光消散，又回到了平静淡然的姿态。 “杀了我吧，老师。” “我不想再为这个家族杀戮下去，请您给我一个解脱。” 渴望死亡的。 一直都是死神自己。 第75章 邀请 在吃了那颗神奇的糖果后,月山习整个人都放飞自我了。 他以前绝食、厌食、是因为他只吃最好的，只喜欢最好的,在金木研“死”后,他人的血肉就是在贬低自己的美食观念！虽然金木研活着的时候,这份珍馐一直处于闻得到，吃不到的状态,但是月山习还是幸福的。 对于贪婪又执着的美食家而言,金木研带给他的食欲是纯粹而唯一的。 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寻找第二份美食了。 之后。 月山习被自己内心的各种发誓打脸了。 他的美食食谱不再局限于喰种和人类之上，一瞬间丰富到了全世界的所有物种身上！只要是能吃的，可以被烹饪的，他挑剔而刻薄的舌头完全不介意品尝一口！因为这就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被唤醒了对美食的狂热后,月山习第一时间联系自己神交以往的“朋友”，如人类顶尖的美食评论家,三星米其林大厨，还有菜系五花八门的东方厨师。 他沉醉在美食的天堂里,无可自拔，也不打算爬出来了。 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每天飞往各国，品尝美食，讨论食谱,每天在仆人的服侍下吃着不同的餐点。这样的生活有多美妙？不，你根本就无法想象！他已经快乐到了可以把喰种残忍的一面抛开,热情洋溢地与人类朋友在饭桌上高谈阔论,然后享受那些人对自己身世和金钱的崇拜与敬畏！ 这才是生活！ 前面二十几年的自己,简直是浪费人生，浪费精力！ No，No！除了金木君。 在情人节这一天，正好飞回国内，在月山家品尝了一餐日式料理的月山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啊……精致细腻，这就是日本料理的特色……” 在餐桌的另一头，月山观母有些好笑，又欣慰地注视着儿子。 月山习在吃东西的时候，一双莹亮的紫眸顾盼生辉，肖似其母，他一看父亲的盘中仍然是难掩血腥的喰种食物，不由惋惜。 “父亲，如果金木君还有那样改变味觉的东西，我问您也要一份吧。” “不必了。” 月山观母用完餐，擦拭唇角。 面对月山习的不解，这位中年绅士温和地教导儿子：“这样的东西太过珍贵，若是可以轻易拥有，也就显得毫无价值可言——”他望着自己的餐盘，没有一丝对食物的不满，“身为月山的家主，我已经拥有了太多喰种无法得到的东西，这些食物有的是家族的仆人辛苦准备的，有的是人工合成的，我能品尝这些就心底十分满足了。” 这样的满足感不是单纯的“美味”，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成就感。随着人工合成的食物的量产，月山家的压力一消而空，半年都不用担心食物危机。 珍惜食物。 懂得它们曾经带来的杀戮与危险。 这就是月山观母在人类与喰种两个世界的行为准则，也是他能够在复杂的社会里，取得人类与喰种的共同尊重的原因。 月山习表示能够理解，但自己无法认同，“好吧。” 随即，他又动力十足地对父亲说道。 “我最近在国外那边学习了不少烹饪手法，晚上让我来下厨房！” “可是食材方面……” “没问题的，喰种食物也可以！我的技术提高了！” “呃，习君加油。” 月山观母稍作迟疑便同意了，即使习君在料理上有浪费食物的嫌疑，他也不好打击自己儿子的满腔热情啊。 这样的家庭聚餐，月山习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与外人想象的喰种家族不同，月山家是一个家族气氛浓郁，甚至允许人类偶尔进出的地方。这点就不得不提月山观母为人处世的作风，在他的影响下，月山习也对掘千绘经常跑过来找他，最多心底翻个白眼，然后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掘，你要知道什么叫淑女！别总是爬窗户进我的房间！” “嗨，我知道了，月山淑女。” “……” 月山习懒得和她生气，真计较起来，自己从高中时期就要被气死。 他端起手上的节日特别食谱，聚精会神看了起来。 “鱼子酱……红酒……” 掘千绘听到这些名词，脑袋凑了过去，看清楚了内容后说道：“月山君在有了人类的味觉之后，连人类的食谱也不放过了吗？” 月山习说道：“这和你无关吧。” 掘千绘很严肃地摇头，“不，有关系的。” 月山习：“？” 掘千绘忽然态度要多好有多好，笑容甜美，令没见过掘千绘这个讨好模样的月山习，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月山君，晚上留我一起吃饭吧，我保证会用心给你品尝的！” “……你以前不是不吃我做的东西吗？” “那是以前！” 现在可是有鱼子酱，红酒和牛排啊！ 掘千绘的眼神闪亮，暗自咽了咽口水，她算是半个甜食爱好者兼吃货，可是月山习是什么人？对方可是要什么食材有什么食材，并且料理能力一流的美食家啊！ 对方做菜，总要一个分享对象吧，她非常乐意帮忙吃！ 月山习明白过来后，嫌弃地看着她。 “你以为我会做菜给你吃……别做梦了，小老鼠，我可是最挑剔的美食家，你充其量就是一个品味一般的食客。” “月山君翻脸不认人，你还征询过我对美食的看法。” “没有这回事。” “噢，看来我可以告诉金木君，某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哪些事情，甚至日思夜想，意淫对方活在自己身边。” “小老鼠！” 月山习恼羞成怒，拍桌怒道。 “我闭嘴。” 掘千绘识相地点到为止，瞅了瞅这个人，发现对方依旧傻兮兮的。 都说道这种地步了……还是没反应，真是可怕…… 金木君的朋友卡太厉害了。 月山习对自己心如死灰期间的事情视作黑历史，瞪了一眼掘千绘，“我最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稍后给你一笔封口费，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闭上嘴，不许破坏我在金木君心中的印象！” 掘千绘无语，月山君就是在自我感觉上良好过头了。 她还没吐槽完这个家伙，对方的一个骚操作就昂她险些以为开窍了。 月山习注视着食谱，一边思索一边说出晚餐的安排：“今晚有红酒和牛排，还有空运过来的新鲜鱼子酱，正好可以请不喜欢喰种食物的金木君一起来吃。” 掘千绘呆住：“请他？” 月山习为她的语气不悦：“你今天怎么让人有点讨厌啊，小老鼠。” 掘千绘也不怕得罪他，直言道：“今天情人节。” Excuseme？ 在情人节当天晚上，请金木研来自己家里和父亲一起吃饭，这是什么脑回路？ 月山习大言不惭道：“情人节又怎么样，我作为金木君承认的朋友，金木君也来过我家，请他吃一次晚餐表达感谢之情而已。” 掘千绘：“……”好，你说的有理。 月山习当然也不会说出，请客的事情是心血来潮，小老鼠一提到金木君，他就忍不住想见对方一面，而且是非常期待高兴的那一种。 金木君一定会夸赞他的手艺的！ 一想到这一点，月山习就激动起来，觉得可以洗刷美食家的污点。 没有犹豫，月山习当着掘千绘的面拿出手机拨打佐佐木琲世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他下意识地在自己的房间里保持得体的微笑，优雅矜持，只是闪烁着高兴神采的双眸出卖了他，“佐佐木君，今晚，我可以请金木君来我家吃饭吗？” “请……吃饭？” 电话里，佐佐木琲世的声音有些诧异。 在CCG的档案室里，佐佐木琲世正在帮永近英良找到对方的档案。他们已经见过了丸手斋，那位老牌的特等搜查官对永近英良的欣赏程度，连一直被丸手斋疏离对待的佐佐木琲世都有一丝丝羡慕。 月山习联系上他时，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对方不知道黑龙神的事情，连黑龙神离开了他的身体，暂住和修家都不清楚。 考虑到黑龙神不愿暴露身份，佐佐木琲世回答道。 “我会问他的，他现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金木君在沉睡吗？” “嗯……” 在佐佐木琲世不太熟练地忽悠人的时候，永近英良忽然跑了过来，对他挤眉弄眼道：“金木去睡觉了，但是你可以留一段语音给金木，等他醒来，我就帮你给他！” 月山习听见这人的声音，颇为耳熟：“你是？” 永近英良爽快道：“我们见过面的，我是金木的朋友永近英良！” 月山习：“！！！” 那人不是间接导致金木君赴死的元凶吗！ “你不是死了吗？！” “没死呢！” “金木君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呀，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在琲世身边的，我马上就会成为CCG的搜查官了，以后请多多指教啊，月山君。” “……嗯，那麻烦你了，我留一段录音给你。” “好的！” 永近英良一口应下，在佐佐木琲世没反应过来前就把月山习的录音发给了一个号码，而那个号码的主人就是黑龙神和修研吉本人。 佐佐木琲世在通话结束后，没有生气地问道：“你搞什么鬼？” 永近英良道歉：“抱歉啊，琲世。” 佐佐木琲世发现这个阳光开朗的青年，此刻脸上有一缕担忧和苦笑。 “我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永近英良的目光透过面前的人，仿佛看到另一个披着黑色羽织的身影，对方神色安静而寂寞地看着这个世界。 佐佐木琲世一听，急忙道：“他不是在和修家吗？” 永近英良恢复常态地笑道：“不是呢，他肯定一个人在外面玩。” 只有今天不可能是在和修家。 经历过百年的岁月，又改名为和修研吉的金木研，从来都是那么的在乎感情。对方既然有着后代，就必然有着伴侣，除了龙以外，不可能有哪个人类或者喰种可以活那么久，所以……黑龙神曾经失去过自己喜欢的人。 再者，有马贵将前往和修家摊牌，他那个变得狡猾的小伙伴才不会留在和修家，到时候发生冲突的就不是家主与有马贵将，而是黑龙神与有马贵将了。 为了让佐佐木琲世放心，永近英良狭促地说道：“我帮他找个痴汉，吵一吵他！” 佐佐木琲世忍俊不禁的想到月山习。 “确实……挺吵的。” 总是对他一口一个金木君，完全忽略他的存在，让他每次都拳头发痒。 果然，这个人还是交给研来对付吧。 “滴——” 东京塔上，在椅子上阖目小憩了一会儿的黑龙神，放下了支着脸颊的手，衣袖滑过桌面，指尖点开了那条永近英良转发给他的语音。 而后，远离尘世般的神灵怔然住了。 因为出现的声音不是永近英良，而是被他刻意忽略的月山习。 “金木君，咳……我是月山习，金木君听得出来吧。今天是人类的节日，我回国了，带了不少新鲜食材，我正式邀请你晚上来月山家聚餐，想吃什么都可以打电话提前告诉我，我等你醒来！金木君，一定要记得给我回一个电话啊！” 不到两分钟的语音，很快就结束了。 手机又被它的主人点击了一次，重新播放，翻来覆去的听着月山习的声音。 “……咳，我是月山习……” “……今天是人类的节日……我回国了……” “……我等你醒来！金木君，一定要记得给我回一个电话啊！” 空旷的瞭望台内，回荡着手机里的这一番话，仿佛有一个活生生的紫发青年来到此处，伴随着一点显而易见的紧张，欣喜又含蓄地邀请着自己喜欢的人。 黑龙神的视线迷蒙了一些，唇边噙着笑意，喃到对方说的那句话。 “今天是人类的节日……” 情人节。 不是火红的玫瑰，就是热烈的蔷薇，再不然就是那满桌子的美食。 这是月山习一贯的节日态度。 “可是，你不该邀请我的……”黑龙神倾听着反复播放的语音，心肠柔软，低低述说道，“而我爱的不是你，也无法回应你的期待。” 即使未曾对他有着深刻的爱情，月山习也潜意识地想要在这一天见到他。 这样的心情，这样的纯粹和懵懂…… 可爱到…… 就连黑龙神也想要笑了呢。 第76章 曾孙女 和修芽来到东京塔下,抬头便望见了塔顶处称得上可爱的鲤鱼旗。金色与紫色的鲤鱼旗飘荡在本该属于爱情的节日里,自由而孤独,它们既象征着对孩子的祝福,也在祝福着另一个喜欢鲤鱼旗的人。 那个人…… 曾经是她无缘一见的另一位父亲。 不要误会，她确确实实是和修研吉的独生女,身上流淌着和修家直系的血脉,但是她的父亲在人格融合之前，有着几个性格不同却同样优秀的人格。 ——『和修研』。 曾爷爷隔着育婴箱的玻璃，不断地告诉她，那是她父亲之名。 起初,她懵懂地记住了这件事，之后随着她的长大，她回到了历经人生剧变的和修研吉的怀里，但那份不知因何而起的失落感伴随着她的整个童年。 她失去了曾爷爷想让她见到的和修研,失去了那个在他出生后，神色厌倦却温柔对待她的暗金，更是失去了那份寻常人唾手可得的圆满家庭。在这些不幸之中，她唯一幸运的是上天没有剥夺走她全部的亲人，让她可以在童年的时候依偎在黑龙神的怀里,被那个与她血脉相连，永远都是一位好父亲的男人轻声哄睡。 每年看鲤鱼旗的时候,她的父亲就会带自己一起来到东京塔,微笑地带她一起放一条属于“芽”的鲤鱼旗,一起看着天空中各种色彩的鲤鱼旗。 这是属于她的幸福。 也是……属于和修研吉心底的遗憾。 和修芽拂过耳边被风吹起的黑发,情不自禁地喃道：“父亲还是来这里了。” 仍然，放不下吗？ 也罢。 至少这世间还有着能够留住父亲，让他怀念的事物。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和修家大小姐想通之后，面含轻柔的淑女笑容，提着一份D伯爵友情提供的礼品，往东京塔的入口方向走去。她无视了上面张贴的停业公告，如同一个离开父母，独自一人来到东京塔参观的未成年少女，眉目秀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她立刻被一名工作人员拦住，“抱歉，东京塔今天不接待任何游客。” 像和修芽这样误入的人不少，显而易见的会产生怨言。工作人员心底哀叹，不是自己不放这么一位靓丽的绿裙少女进去，而是真的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啊。 和修芽没有生气，脸上浮现狡黠之色。 “我大概是可以进去的。”她指了指楼顶的瞭望台方向，“今天在东京塔上看风景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作为女儿，我想去陪一会儿他。” 工作人员本能地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原本反驳的话语一滞。换做是另外的女孩子这么说，他肯定不相信，可是和修芽的言语与气质却让他本能的信了。 错开一步，和修芽就闪过了他的阻拦，风轻云淡地走向电梯。 她无形之中的压迫感，让人失去了阻拦的勇气。 工作人员左思右想，不敢得罪贵人，只能拨打电话联系相原培荣：“相原先生，有一位绿裙女孩在刚才进入了东京塔，我不敢阻拦，她自称是那位大人的女儿，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手里提着红色的礼盒……” 相原培荣完全没听说过黑龙神大人有女儿，但是事关和修家的声誉，他不能让一个女孩平白无故地污蔑了本家人。 他往东京塔的电梯处走去，想要阻拦那名女孩。 结果—— 他的手机一震，出现一条信息：【不用拦她，让她上来吧。】 在和修芽踏入东京塔的那一刻，位于塔顶瞭望台的黑龙神就感应到了和修芽的赫子，对方的每个RC细胞都欢欣鼓舞，散发着对他亲近的气息。 他今天可以不见任何人，唯独不能不见女儿。 黑龙神从微微慵懒的坐姿变成了端坐，和服华美，气质高雅，映衬着背后的那片天空与繁华的世界：“芽，你应该很想见艾特的，怎么跑来找我了？” 此刻，瞭望台的电梯打开。 绿裙女孩俏生生地站在里面，黑发披肩，目光纯净而美好。 “因为想父亲了。” 这个世界的艾特不能完全算是她的母亲，只能说是有机会再成为她的母亲。 相比之下，肯定是自家父亲更为重要。 父女相见而笑，打破了东京塔空旷寂寥的气氛。和修芽走过去，黑龙神就抬手用赫子创造了一个椅子给对方，让她有了能坐的座位。 “居然还给我带了礼物吗？”他注意到了女儿手里提的礼盒。 非常典型的东方风格。 和修芽把礼盒一拆，里面是一瓶描绘着彩色龙凤的陶瓷酒壶，龙凤栩栩如生，酒壶大红色的饱满色泽，让它看上去像极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与之搭配的是两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酒杯，上面画着云纹和羽翼，十分适合慢饮。 “是那位D伯爵让我送给您解乏的礼物。”和修芽笑着回答，丝毫不提是自己问D伯爵要了一份异世界的美酒，最好是能够让父亲做个好梦的那一种。 黑龙神看着和修芽为自己斟酒，也没有去探究下去。 “这次真的要感谢D伯爵了。” 没有他，自己如何能够接触到世界神秘的一面，并且穿越时空回到上一世，是D伯爵给了自己与次元魔女交易的信心。 和修芽愉快地为父亲分忧：“回去之后，我会搜集一些珍奇异兽，或者塞几只不好养活的喰种给他，算是感谢他花这么大的代价追求父亲了。” 黑龙神失笑，伸出指尖点了点和修芽可爱的鼻尖。 “别闹，D伯爵对我很好。” “父亲心动了？” “没有，你在想什么呢，我连曾孙子都有了，怎么会再去想这些事情。” “月山叔叔都不行吗？” 和修芽依靠过去，把酒杯递到父亲的唇边，心里一个咯噔。她是期待着芳村艾特能够早月山习一步接触父亲，擦出火花，但是倘若连平行时空的月山习都被父亲拒绝了，她真的想不到如何能让父亲再有一个伴侣了。 她的寿命比一般喰种长，可也比不上早早就成为了『龙』的父亲，未来等自己死后，父亲一个人活在其他人都不在的世界里，太悲哀了。 黑龙神抿了一口看似清淡柔润的酒水，一丝灼热划过喉咙，在胃里泛起浓浓的暖意，驱散了那份若有若无缠绕着他的饥饿感。 他讶然片刻，说道：“很不错的酒，对我都有效果。” 和修芽扯着父亲的衣袖，“父亲别转移话题。” 年过百岁，又被自己年轻模样的女儿撒娇，黑龙神无法回避地说道：“我也很想念他，可是想念不代表我就要与另一个月山先生在一起，这里的月山习有家族，有亲人，也有着自由自在的人生，我觉得他会过得很开心。” 和修芽怀疑父亲的片面之词：“他是不认识您，还是被您拒绝了？” 黑龙神慢悠悠地说道：“不要乱想，我和他是朋友。” 和修芽怔愣：“就凭您的气息，吸引不了他？他会只愿意和您做朋友？” 习可是亲口说过，对父亲是一见钟情！ 黑龙神瞥了一眼女儿：“你把我当成什么爱情魔药了吗？我又不会散发什么吸引配偶的荷尔蒙，能闻到龙的气味的人都恨不得躲着我走。” 不是这个意思的和修芽心塞，暗思这个世界有点不太一样啊。 “你过来的时候，用了什么理由？”黑龙神问道。 “我说自己是您的女儿。”和修芽放弃思考月山习为何喜好突变，调皮地回答。 她已经可以猜到，和修家那头会知道她的到来。 算是给和修家的一个小惊喜了。 黑龙神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不知不觉又喝了几口。在酒气的晕染下，他描绘着红痕的眼眸，尽是温情与柔和，在亲人重逢而高兴。 “芽，等着见你曾爷爷吧。” “嗯，一直以来……我都很想见他，他是芽出生时见过的第一个人。” “可惜你外公不在，不然也能让他高兴了。” “外公吗？没有关系的，外公还活着，我已经劝妈妈放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 黑龙神在女儿的话语下，执着酒杯的手一顿。和修芽对妈妈干的坏事猜了个七七八八，又为父亲添了一杯酒，说道：“我和妈妈见面后，很快就问外公在哪里，妈妈说外公死了，但是我分明在那个基地感觉到了外公的赫子气息。” 和修芽心有戚戚道：“外公被妈妈做成了罐头，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我怕唤醒他会导致他死亡，所以就不敢轻举妄动。” 黑龙神的眼中闪过一缕情绪波动，比起怒气，更接近无奈。 “芳村先生恐怕心存死志，你这么做是对的。” “爸爸会怪她吗？” 和修芽小心地为芳村艾特求情。 “我虽然生气，但是也知道那是芳村先生的所愿。”黑龙神不敢苟同芳村功善对芳村艾特的纵容，“想必经过此事，芳村先生多少能解开一些愧疚，毕竟他已经偿还了一部分给女儿，剩余的……”他的声音变轻，透露着对待这些往事的淡漠，“我会让艾特小姐自己考虑如何赡养她的父亲。” 和修芽觉得很难办到：“她和外公一直关系不怎么样呢。” 黑龙神抚摸到和修芽的头顶，令和修芽放下了对这些长辈的担忧。 “没关系，她不想死就会做到。” “……这是威胁吧。” “不，只是作为一个故人，对她善意的劝诫和警告。” 目前想弄死独眼之枭的人，只多不少，他可以让和修家代为照拂一二，却不会平白无故的给独眼之枭这种优待。 想自由自在的活着，不被死神追杀，她就先把芳村先生照顾好吧。 和修邸。 在经历了有马贵将的自杀请求后，和修常吉对自己执掌的家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得人心，在第一个继承人被自己作废后，第二个看中的继承人居然在摊牌后想来个一死了之？ 这还是他心中强盛团结的和修家吗？ 分明是要内部分裂了啊！ 和修常吉的怒气仿佛化作了一团燃烧的火，烧的心窝子疼。他不能不疼，V组织半数以上叛变，分家芥子和自己的私生子妄图弑杀自己，原本是自己这边的有马贵将，回过头来是帮助喰种独立的独眼之王，还让自己白抓了这么多年！ 要是他没有得到和修研吉的帮助，和修家会走到何种境地，他不敢相信！ 怪不得！ 怪不得！ 自己众叛亲离，才沦落这等下场！ 会死，也不冤！ 在有马贵将跪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再说一句话的情况下，和修常吉在时隔多年后，终于找回了一些当初简单的师徒关系。 他的心情五味俱全，木然地说道：“我不同意，你是不是还会寻死。” 有马贵将的身影没有一丝变化，宛如一樽洁白冰冷的雕像。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死亡。 是身为独眼之王有马贵将选择的解脱。 这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人，也是和修家历代最锋利的一把剑，和修常吉在冷静看待这个人后，不可否认自己在愤怒之外，还有着引以为傲的情绪。 和修家仍然是最强大的和修家，独眼之王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和修常吉一字一顿地说下去。 “你死了，就认为这些一笔了之了吗？” “白日庭？V组织的其他人？CCG里的宇井郡和零番队……” “包括，你寄托期望的佐佐木琲世呢？” “你觉得会再有一个继承你想法的和修家人，为你改变和修家，改变我的意志，再给他们一个你所希望的容身之所吗？” “贵将，我承认我看走眼了，我以为你是一把贯彻内心的剑，至死都不会有后悔之事，未料你想做一个执剑的人，让这把剑付出忠诚后就折断毁灭，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死亡能够改变什么？你甘心……一无所有的死去吗？” 若甘心，对方就不会成为独眼之王！ 和修常吉或许忽略了有马贵将的厌世问题，但不会忽略他当独眼之王的原因，“你喜欢那些白日庭的孩子，尊敬那些搜查官前辈，而你不愿杀戮下去的理由，是因为你从独眼之枭的话语中，感觉到了自身想要做到事情——” “你自己做不到，所以你想要找寻到，那个可以改变世界的后继者。” 几乎是在内心唾骂拐带有马贵将的独眼之枭，和修常吉不得不对有马贵将的底线赞许一声，很多人都是两者难以兼顾，或者和芥子那样成为真正的叛徒。 只有这个人，如研吉所说的一样……是值得他原谅的。 前提是对方“改邪归正”。 和修常吉的目光几经变化，深邃下来，对有马贵将说出今天最重要的话。 “若我能成全你，让你实现愿望呢？” “……” 一直心如止水的有马贵将，在低下头的时候，心跳一滞。 突然，安静的和修家主的待客室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手机震动声。和修常吉拿起手机就听见相原培荣的禀报，一天的抑郁心情不翼而飞。 “我的曾孙女来了？！” 除了和修研吉，另一个世界的和修家人也来到了这里！！！ 有马贵将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忍不住看向那位不再露出怒容的白发老者。 “总议长……” “贵将，此事稍后再议。”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和修常吉又觉得自己有其他希望了。 研吉说过，他在另一个世界的女儿也是一位独眼喰种，只是没有化龙而已。这没有关系！和修家有足够的资源再支撑一位龙的诞生，降龙仪的计划早几十年前就准备好了！ 只要他的曾孙女愿意，和修家不愁血脉断绝，再无继承人的问题啊！ 对此。 完全没想到家主脑回路的有马贵将，冷淡地说道：“家主，请先处理我的事情。” 和修常吉大手一挥，“你给我在和修家住下，我回来再和你谈！” 有马贵将：“……” 看来不用摊牌，他在和修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啊。 第77章 龙的幸福 “父亲，您这一生……幸福吗？” “何出此言？” “我见父亲在这里,东京塔外繁花似锦,而您宁愿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啊……” 在仿佛能够熏醉灵魂的美酒下，黑龙神的眼神温柔含笑，神性与人性交织,往日不轻易泛起血色的双颊宛如染上朝霞,在漆黑的长发下越发惊心动魄。 不知从多少岁开始,他身上褪去了喰种无法控制本能的癫狂,那些能够任性的岁月离他远去。他从青涩走向成熟,最后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独眼之王与和修之王，这期间所经历过的所有苦难，都成为了他强大的基石。 他正是持有神之力，不再局限于家族,而是选择保护世间生灵的和修之龙。大爱无私，升华了人格,也献出了黑龙神自己的一生。 他的醉颜,恍若在悲伤，却不会给人脆弱之感。 因为他的背后不仅是此世的东京，还有着一个整个盛世太平的世界。无数人倒在了黎明到来前的黑暗，唯有他走在最前方,抵抗住了时代的洪流。 王座上。 煌煌之光！堂堂大势！ 足以震慑住宵小之辈,揭露了世间最璀璨的未来。 他凝视的人,连见惯了父亲各种神态的和修芽都感到惊叹。 同样经历了漫长岁月的绿裙女孩依偎过去,在温暖的怀抱中鼻子一酸。她如同孩子小时候问父亲,这个世界有多大一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父亲说的人在哪里呀？” “喏……这个……你的这位月山叔叔还在发傻呢。” 黑龙神边说边笑，把那段录音给女儿听，让她知晓月山习懵懂的时期。 和修芽闷声道：“这个不好笑。” 黑龙神又在手机中找到永近英良修复好的照片，给她看。 “英的脸好了，你看，好不好看？” “不好看。” “唉，芽的审美要求太高了。” “我们那个时代，怎么整容的人都有，空有好看的脸有什么用。” 和修芽感受着他的气息，只愿时光暂时停留在这一刻：“美人画皮难画骨，父亲的风骨是其他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黑龙神被女儿说得心情舒展，神经慵懒，提不起一丝防备。 任世上哪个父亲，不希望被孩子夸赞呢。 “父亲，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啊。” “可是两百年好久呀，芽想陪父亲，父亲希望我化龙吗？” “……化龙……” 被这一个敏感词触动，黑龙神的笑意收敛了少许，然而怀里是软绵绵的女儿，不是什么雄心壮志的野心家，他自己也舍不得责怪对方分毫。 “芽，你知道什么是『龙』吗？” “像父亲这样的。” “这个回答不完全是对的，我只是『龙』的理智化身，真正完全体的『龙』没有理智可言，永远饥饿，永远疯狂，恨不得吞噬整个世界的生物……” 他的声音说到后面，陷入漫长的回忆，梦呓道：“和修家的『降龙仪』计划十分完整，能够为和修独眼提供最大成功率的催化，可是『龙』对独眼喰种的要求太高了……牺牲也太大了……五万多人的性命啊……” 和修芽没有打断他的话，还懂事的抱了抱父亲的背部。 像是在安慰他。 黑龙神说道：“不止如此，每一个吞噬的生命，他们都会以另一种形式残存在『龙』的体内……化作罪孽之海，谴责着滥杀无辜之人……” 和修芽问道：“父亲是怎么解决的？” 黑龙神轻不可闻地答道：“我向他们道歉，一个个的道歉，只有几个人原谅了我，而其他残存的意识……被我摧毁了，我那个时候迫切地需要走出精神世界，无法为了他们而困在这里，让所在意的人受伤。” 说完当年的经历，他把下巴靠在女儿的头顶，拥抱着自己怀里身体娇小，却一直继承了和修家那颗强者之心的和修芽。 “芽，『龙』不是美好之物，只是迫不得已下的选择……” “祂从来都不美丽，象征的是杀戮啊。” “此罪……” “罪大恶极，唯有自己寻找心灵宽恕，以偿还的方式才能度过……” “渴望力量者，终会被力量所惑，一旦内心失控，『龙』就会给这个世间带来巨大的灾难……犹如我曾经知晓的那伽拉桀……” “父亲，我不是那伽拉桀。” 她的一句话让内心压抑着这些事的黑龙神莞尔，说道：“嗯，芽不是那伽拉桀。”他看着和修芽长大，了解女儿对和平的觉悟，“芽只是芽，可是父亲舍不得芽和父亲一样孤独啊，背负着杀戮人类的污点，成为人类口中忌惮的恶魔。” 独眼之王是喰种的信仰，却是人类无法抹去的恐惧。 倘若有一天。 历史被揭露了真相，和修家的大小姐也是一位吞噬人命的『龙』，遭到那些道德人士的唾弃和指责，这样的事情让黑龙神无法接受。 成为『龙』的罪孽，他一人背负就可以了。 “芽，不要化龙……只要我在，我永远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会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黑龙神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最大的祝福。 芽就是他如今唯一的逆鳞。 她从黑龙神的怀里抬起脑袋，目光清澈，似乎永远长不大一样。 “父亲，您喝醉了。” “是吗……” 黑龙神有些困惑，手指拿起空了的酒杯轻嗅，“这种酒的后劲……该不会是仙人喝的吧。”想到D伯爵的能耐，他忍不住自己乐了起来，自己竟然有幸品尝到异世界的美酒，还让进化到龙级的身体都喝醉了。 和修芽与他一起笑道：“父亲这个样子要是被月山叔叔看到，肯定会让月山叔叔心疼的。” 黑龙神低笑：“谁要他看到啊，我过得好着呢。” 他的指尖一戳和修芽的脸蛋。 “有你就可以了。” 这大概是世间最美好的谎言，敌得过岁月，捂得化人心。 和修芽强忍着泪水，用鼻音说道：“嗯。” 不哭。 她这辈子绝对不哭，泪水是对父亲的爱的侮辱。父亲希望她永远笑着，她就永远笑着，让所有人看着她活得有多么肆意自由。 她是……『龙』最宠爱的女儿。 看出黑龙神还想继续说什么，和修芽拿起酒壶摇了摇，发现没空。 她连忙又给父亲倒了一杯，企图让他睡个安稳觉。 “父亲，酒的味道怎么样？” “挺甜的……” “比血酒好喝吗？” “芽可以喝一口，和血酒味道不一样，有一些草木清香……” 黑龙神的神智醉得不清，连以往绝对不会给女儿塞酒的事情都做了出来。偏偏他的仪态完美得没有任何问题，就如同参与了一场神灵宴会，笑语晏晏。 他只是纯粹想把好的东西分享给对方。 和修芽哭笑不得，原来父亲醉酒之后是这个样子啊…… 在对赫子和更细微的RC细胞的感知下，在安抚父亲的绿裙少女眼神一亮，回头看向电梯的方向，没过多久，电梯门就打开了。 一名在人类社会中德高望重的和服老者站在那里，神态高傲，气度非常，那份姿态烙印在和修芽的灵魂深处，唤醒了她对和修常吉的记忆。再无第二个老者，对和修芽的诞生起到如此决定性的作用，没有他，就没有承载着希望诞生的和修芽。 她不加掩饰自己的喜悦，与亲人久别重逢。 “曾爷爷！” 终于再见到了。 “喔……是研吉的女儿吗？叫什么名字？” 和修常吉在她出人预料的亲近呼唤下，脸色稍缓，放下和修家那些心事。 “父亲为我取名‘芽’，期望我如大树上长出的嫩芽，迎接春天的到来。”和修芽的脸颊微红，用最沉稳的声音自我介绍：“我是和修芽！” 和修独眼！ 几百年来，和修本家最尊贵的大小姐！ 和修常吉从她的态度上，直接品味到了那份传承下来的自信，不由老生欣慰。 “很好的名字和寓意。” 大树会枯萎，但新生的枝芽可以承载另一份重生的生命。 和修常吉记住了她的名字，随后看向了在椅子上微笑注视着他的黑龙神，长发青年此刻慵懒浅笑，眸光如水，与往常淡然的模样判若两人。 “研吉怎么了？” 他闻到了空气中的酒味，但一时半会没联想到对方喝醉了。 “父亲喝醉了，曾爷爷带他回去吧。” 和修芽的来意也差不多要完成了，她要是不出现，父亲估计今晚就睡在东京塔，这样的情况让她这个做儿女的心疼无比。 “『龙』会醉？”和修常吉惊异。 “再强大的生灵也是会醉。”和修芽暗示性地指了指父亲，“他早就该醉一次，放松一下神经，每天都沉浸在过去里会变老的。” 和修常吉注意到了长发青年美丽的笑容背后，那份醉意朦胧下的空洞。 实力强如黑龙神，一生也未免有不得意之事。 父母双亡。 从小寄人篱下。 对方回归家族之后，和修邸被灭，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手刃仇人。 一层层血染透了双手，带来的都不会是快乐。 他以为和修研吉迟早会离开，对方曾经的痛苦和绝望，都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才能安慰的，他不过是平行时空的一位长辈，不好多言。 只是真正看一眼那份空了的心，和修常吉难免动容。 前有想要死去的有马贵将，后有磨去大半欲望，把自己活成一位神灵的黑龙神，每一个与和修家牵绊极深的人似乎都不得善终。若是他还一味觉得是别人的问题，不去反省自身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那就不是对自己也严厉的和修常吉了。 他还是……错了啊。 让这些容颜尚未衰老的晚辈们，一个个心里早就荒凉了下来。 和修常吉走向座位处，仿佛不该存在于此世的长发青年，询问他。 “研吉，还认得我吗？” “爷爷……” 不应该是这样淡的口吻…… 和修常吉意识到这一点，亲人之间，应该更加亲近一点。也只有自己，如今能够抚平对方的哀伤，他不这么去做，就无人可以办到了。 于是，他在和修芽的期待下，俯下身，用手背贴了贴对方的额头。 有点烫，体温升高了。 “研，喝醉了，就回去睡觉吧。” 无论离家有多远，在这个平行时空里，和修常吉愿意给他一份孙子的爱。 因为，守护家族的和修之龙也曾经是一个人。 看着他—— 笑着之后，心里会哭。 和修常吉以这个年龄的老者绝对没有的力气，把失去反应的黑龙神扶起，然后打横抱起。这一举动对他而言很熟练，看得和修芽的嘴巴微微长大，用好奇和仰望的目光看着这位在世的老者，“曾爷爷，您就这样带走我父亲吗？” 和修常吉说道：“你觉得他现在还走得动路？别中途发酒疯就好了。” 他不想为发酒疯的喰种收拾烂摊子。 尤其对方还是一条『龙』，砸了整个东京都办得到。 美人在怀，又是自己的孙子，和修常吉毫无多余的想法，只希望早点回去解决自己的继承人问题，顺便做一次温和的长辈，开导对方找到新的生活方向。 和修常吉怀里的长发青年发出细微的声音，像是在含糊的说话，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和修常吉暂时无视醉了的人，对和修芽说道：“芽，跟我一起回和修邸吧，我正好单独与研谈一谈，好了解一下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 和修芽看了看没有反抗的父亲，顿时乖巧下来：“好的，曾爷爷。” 父亲都被带走了，她当然要跟着一起走啦。 可以回家了。 第78章 秘密暴露 从被接回和修邸开始,黑龙神就在房间里异常安静。 他的眼眸始终没有闭上,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世界,醉意如雾气，仿佛自身始终处于旁观者的角度，伸手之间触碰到的是世界的边缘线。 当和修常吉安排好了曾孙女的住处,又确定有马贵将没有私自离开后,他就放下那些烦恼,专心致志地对付黑龙神一个人。 一进门，老者就哑然了，看见了一个倚靠在床边，脸色安静到空茫的人。 黑龙神醉得温顺至极,没有任何暴力倾向。 他穿着赫子形成的华美和服,黑色的羽织披盖着肩膀,身姿匀称优雅，每一根或明或暗的丝线与花纹,都完美复制出了他在另一个世界的衣着打扮。 他……早已成为了和修家的精神象征。 龙活着。 和修家就屹立在顶端,生生不息。 “古有‘蛇神那伽’,后有‘和修吉龙王’,现在才有了你。”和修常吉凝视着对方属于自己的影子,那些连吉时都未能完全接受的刻板礼仪，对方将之融入骨髓，行坐皆优雅,用尽了一生为和修家传承下去。 因为有礼仪,有历史,才能让和修家的人可以正视自己的血统，为之骄傲。 他们不是蒙昧而没有传承的喰种。 他们是…… 千年前“神灵”的后代，人与喰的混血，拥有着最优秀的基因。 人类曾经只是他们统治下的生灵。 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神坛被打碎了，人类开始怀疑起“神灵”，和修家为了寻找生路而不得不迁徙，经过数百年的动荡才在日本定居下来。 和修常吉坐下，叹息一声：“研。” 他枯瘦的手覆盖住黑龙神的一只手，轻轻摩挲，心里不由自主地猜想另一个去世的“自己”，是不是会比他更有感触地看着这个人。 应该是会的吧。 纵然是“自己”，也会无奈于早早把家族重担交给了年轻的孙子。 和修常吉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年走错路，但是不清楚错误的根源在哪里。 “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跟我说，研。” “哪怕是我做错的事情……” “一并告诉我吧。” 与他想象中酒后吐真言，说出一些“坏话”的情况不同，黑龙神恍若没有听懂和修常吉说的话，只是几秒后眨了一次眼睛，作为没有失去意识的证明。 黑龙神平静得如同在聆听人类的祷告。 和修常吉失笑道：“唉，这些正事下次问你吧。” 不去与黑龙神说太多复杂的事，和修常吉对祂说道：“过来，想爷爷了吗？” 黑龙神随之淡然地笑。 仿佛听懂了。 又仿佛只是单纯对他慈和的语气而怀念。 和修常吉用祖孙之间的亲密态度，轻而易举地打破了黑龙神的神性，让他在自己的腿上躺下，看着披散在整张床上的乌黑发丝，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爷爷……”黑龙神的双眸似醉非醉，轻声说道，“芽很可爱吧。” 和修常吉对曾孙女的第一印象不错，“是啊。”不过对方的母亲拉低了一些印象分，他忍不住说道：“芽的母亲真的是那位独眼之枭？” 黑龙神在恍惚中说道：“是爷爷选的啊。” 和修常吉愣住：“我？” “爷爷一心想要为我解决后代的问题。”黑龙神的声音里有一丝惆怅，“完全没有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之后……就多了一个女儿……” 和修常吉心道：这还挺像是自己干得出来的事情。 独眼喰种与独眼喰种之间的后代，是独眼的概率应该是最高的。 “你娶了她吗？” “没有，怎么可能呢。” 黑龙神用奇怪的眼神看爷爷，模糊了时空的差异，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我对艾特……没有男女之情……当初还把她腰斩了一次，要不是她溜得快，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三番两次坑我的独眼之枭。” 说到这里，黑龙神早已分不清记忆里的自己是谁。 或者是。 他是所有人格的融合体。 “我想让爷爷见一次芽……长大后的芽……”黑龙神说出藏在心底已久的话，“她是您给我的生日礼物，如果没有她，我也无法这么快走出来……” 和修邸灭门的阴影，笼罩了他几十年，每每想起就感到悲哀。 这其中，谁对谁错都没有意义了。 “我就剩下……她一个血亲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住。” “辛苦了。” 和修常吉没有怜悯，只是温和地安慰道。 黑龙神已经走出了阴影。 “嗯……”黑龙神的嘴角含笑，意识松懈疲倦，好似几十年没有放松过的神经，一朝之间松垮下来，抽掉了他身上的全部责任。 是啊。 他没有什么责任了，只是为了女儿活下去的…… 人类的未来、喰种的未来，和修家的责任……这些都交给了下一任家主。 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总是紧绷着自己呢…… 是因为那些…… 把自己留在人间，他们却走了的人啊。 黑龙神就像是交了满分答卷还不满意的人，“我时时刻刻……都担心着自己没能做到最好，怕我无法肩负起你们的愿望……” 他往上看去，和修常吉苍老的脸上也略有笑意。 “您在笑我吗？” “是啊，研做到了爷爷都没做到的，还在自责。” “不一样的……” 黑龙神否认了他的话，思维迟钝，又想到具体不一样在哪里。 左右之下，他不去想了。 他靠在和修常吉的怀里，如同一个冬天怕冷的人，得到了亲人的温暖，“爷爷不算计人的时候……怀抱很让人安心。” 和修常吉的眉头立刻一挑，谁算计人了！ “爷爷想套我的话……”黑龙神找到好玩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不可能的哦，我就算喝醉了，也不可能随便被人套出秘密来。”他自顾自地说着醉言，脸颊的红晕蔓延到耳根和颈侧，没入了和服的衣领之中，美不胜收。 他与佐佐木琲世在青年状态下，最大的区别就是那份成熟的魅力。 已经走到人生后半段路上的黑龙神，早已不是什么嘴巴不牢，被人随便哄着就会把老底抖出来的人。 和修常吉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当我做不到吗？” 黑龙神疑惑地发出了“欸”的声音。 几乎是要从迷蒙的状态下震出来，黑龙神的眼神罕见的呆滞住，突然看见本该白发苍苍，脸上布满岁月痕迹的老者在顷刻间变成了一名鼎盛时期的男人。 白发变成了黑发。 褪去皱纹，抚平额角的沟壑，眼窝不再凹陷。 对方细长的桃花眼微眯，瞳孔暗红，自有一种冷漠威严下的风流之感。 这是三十岁时期的和修常吉！ SSS+级别的喰种，都能够激活RE细胞的力量而重回青春！ “研，爷爷问你……”很少对外人露出这一面的和修常吉，漫不经心地指尖划过他的耳畔，引得对方耳垂颤了颤，“你对我这么愧疚，除了没有救到我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在试图回避关于妻子的问题。” 黑龙神本能地选择了装死。 妻子是什么？ 族谱上被划掉的那个算吗？如果算，他宁愿用这个搪塞过去。 “你的妻子是谁？”和修常吉接二连三地问道，“没有妻子吗？这不太可能，我了解过佐佐木琲世，他最初因为和利世约会才遭难的，这说明你也会被和修家的女子吸引，而我再怎么高看其他人，也不认为有哪个女子优秀得超过独眼之枭。”他又朝黑龙神笑了笑，“何况……独眼之枭是你女儿的母亲。” 连独眼之枭都看不上的黑龙神，会选择谁当妻子就成为了一个疑问。 和修常吉用黑龙神难以抗拒的语气，悠悠地说道。 “不是女人，就是男人吧。” “……？！” 黑龙神有一种思维已经飞出世界的空白感觉。 这是……什么……逻辑…… “很明显的反应。” 和修常吉捏了捏他的耳垂，一个活得比他久的后辈而已，在某些方面的培养存在缺陷，又怎么可能在他面前隐瞒多久。 “你对好看的人有感觉，而且不排斥琲世过分依恋贵将，这不是说明你足够开明，而是你本身就认同这样另类的感情，哪怕那根本不是爱情。” “……” “说到底，你要是从小在和修家长大就不会这样了。” “……啊……” “我肯定给你塞一堆女人，让你不会被外面的男人勾引走，导致曾孙女连个光明正大的母亲都没有，来到异世界都穿得这么朴素。” 一个有母亲照顾长大的女孩，肯定不会是这种清纯的少女路线。 因为—— 那是男人的审美！不是女人的！ 和修常吉用单刀直入地方式剖开他的秘密，非常鬼常式的皮笑肉不笑。 “说吧，是哪个男人？” “贵将？二福？政？培荣？或者是某个最少在S级以上的男性喰种？” “研，你不觉得你来这个世界见到我，首先就应该交代一下你的家庭状况吗？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孙子该隐瞒爷爷的事情。” 什么孤独，什么抑郁厌世，在这个问题上都给我让到一边去！ 和修常吉的气势顿时碾压般的扑来。 黑龙神：“……” 最可怕的是他看见自己的手机被对方握住掌心里。 和修常吉“温和”地说道：“需要我查一查，你今天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吗？” 凡是在情人节这一天，联系对方的都可能有鬼！ “……爷爷……” “嗯，我听着呢。” “您说过的……和修家的人，只要有后代就让我随便怎么玩。” “……” “爷爷，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吧。” “……呵呵。” 和修常吉心道：自己这个孙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既然另一个“我”能教成这样，为什么不把性取向给我掰正过来！ 和修家后代人丁单薄啊！ 第79章 和修的家 和修常吉带回黑龙神的时候没做遮掩,也不屑于遮掩什么。他确实尊重黑龙神的意见,允许对方在和修邸宛如幽灵般地出没，但是黑龙神自己都喝醉了,没拒绝就代表同意,他顺理成章地把对方当成家族重要的一员对待。 他的生命早已走到末尾,喰种的高寿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慢性折磨。 能够在自己彻底丧失锐气,沦为一个腐朽的老者之前，和修常吉很高兴自己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孙子,并且放下戒备和算计，享受一段天伦之乐。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和修家辉煌下去。 吉时无法理解他的执拗,那是因为吉时被他宠爱得过于温和不争,守成有余，开阔不足。每一个和修本家的人都应该有一份力争最强的决心,只有站在顶峰之上,他们才有资格对这个世界描绘理想的蓝图。 和修常吉曾经站在了那个位置上，背后是心思似海的父亲和修吉雨,与开创了喰种对策院这条先河,为人类历史留下浓重一笔的爷爷和修大吉。 他争过了天生独眼的那伽拉桀，争过了所有同时代的人，镇守住了家族。 可是伴随岁月的流逝，和修常吉恍然发现自己的时代落幕了。 他老了。 这很残酷,喰种老了也就代表实力下滑了。 尽管他在延缓自己对外的衰老时间,但是到了八十多岁,他必须老,脸上的褶皱一条条出现，老年斑浮现在他的手背上。同时，外表的衰老影响着内心，让他逐渐变成了一个脾气喜怒无常的老人，纵然在私底下恢复青春，他也从镜子上看得见自己不再年轻的双眼，而黑龙神也正在步入他的后尘。 一个人若是心都老去，那就无法再适应这个世界，甚至被世界淘汰。 在抛开私生活的问题后，和修常吉又问了黑龙神一件事。 “研，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年轻的……时候……” 黑龙神回答的语气有些奇异，醉酒让他的性格变得开朗了一些。他大概想到了和修常吉是打算开导他，脸上想笑，现实中的反应却变成了单纯而腼腆的神色。 他在和修常吉的怀里，支撑着手肘，仰起头，双眸好似软玉。 那是，真真正正的十八岁前的金木研。 “爷爷……” 长发和服的黑龙神纯然的眼底之中，好像有白色的花枝在摇曳，还未染上血腥，在宁静的岁月里无忧无虑地绽放。和修常吉怔然地看着对方，而后明白了什么，揉了揉变得孩子气的黑龙神的头顶，慈和地说道：“嗯，爷爷看见了。” 他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让身边的人失去了什么…… 他，全部都看见了。 和修常吉忍住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骤然之间的醒悟，让他明白自己这些年变成了一个怎样顽固不化，又把他人逼迫得面目全非的恶鬼。 “研，你恨过爷爷吗？” “恨过，但是……我发现您不在了，我反而更加想念您。” “为何？” “我们……是亲人啊。” 黑龙神靠近了和修常吉年轻的脸庞，这一刻，不是祖孙，更似祖孙。 他是和修常吉教导的继承者。 对方灌输在他身上的心血，才培育出了如今克服了心结的和修研吉，他比和修吉时、和修政更像年轻时候俊美自信的和修常吉。 他是，和修常吉的骄傲。 “若人生再来一次，重回和修家，我想……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黑龙神歪倒下去，陷入了和修常吉给予他的温暖梦境里。 梦里，仿佛有大海神社的浪涛声。 他高居大海之上，独立于世间之外，看着无尽怨念终被化解，阳光洒满了海平面，朱红的神社供奉着和修家为他高高托起的心灵。 这一生，无法忘怀。 自己从一个普通人，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 居住在和修邸的外宅，和修政被白天爷爷的行为给吓到了。 这可是大白天啊！ 对方竟然就在仆人的行礼下，堂而皇之地抱着一个男人回和修邸！就算他从分家那边知晓爷爷是个风流得要命的人，在亲眼目睹之后也不由发傻。 你以为当上家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不。 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和修政的脑门磕在了玻璃窗上，手掌捏成拳头，悔恨自己打不过旧多二福。 要是他当上和修家家主，他一定好好奉养父亲和爷爷，然后自己不用说一句话，分家就会根据他的喜好奉上他想要的美人。哦不……他目前感觉最对胃口的是CCG里已故特等之子的瓜江久生，只要自己上位了，对方为了讨好他，还不是会心甘情愿靠近过来，哪里需要他辛辛苦苦暗示和讨好啊！ “政？你怎么了，头很疼吗？” 和修伊予一脸不解地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和修政以头撞窗户。 再撞下去，家里的窗户都要裂了。 “伊予……” 和修政回头，心底内流满面。 “政，我刚才在下面看见爷爷抱一个人回来，他身边还带着一个绿裙子的女孩！” 和修伊予完美忽略了和修政受伤的内心，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说会不会是爷爷的私生子或者私生女？我看见他也穿着和服，留着黑色的长发，非常漂亮，而旁边那个女孩也是大家小姐的气质！” 和修政面孔抽搐地说道：“那也可能是情人。” 和修伊予呆了呆，谴责地看向他，“政，不可以这样说爷爷啊！” 和修政无力：“……” 和修家的人都喜欢两面派，而自己爷爷也是高手之一。 不过…… 和修政回想到之前看到的一点侧颜，真心实意地感叹道：的确是个美人啊。 不愧是爷爷，眼光总是最好的。 和修邸内宅在下午安静得可怕，也只有和修常吉与醉倒了的黑龙神在睡午觉。回归家族之后，和修芽没有在曾爷爷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停留多久，主动走出去见自己另一位亲人——叔爷爷和修吉时。 和修吉时对父亲带了一个女孩回来的事情一无所知，为了避开当天的低气压，他在外面透了透气就回书房一心看书，两眼不闻窗外事。 听见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他还在里面随口说道：“现在别打扰我。” 哪个仆人这么不长眼，不知道今天内宅气氛非常危险吗？ 和修吉时捧着一本经典笑话大全，阅读得津津有味，他不喜欢太过严肃的内容，平日里看那些工作文件已经够头疼了，业余时间自然要给自己放松一二。 除此之外，他还热衷于登山和旅游。 可惜一没时间，二没人陪，家里人包括父亲在内都是懒得出去逛的类型。 敲门声不再响起。 和修吉时却感觉到前面多出淡淡的影子，一阵清甜的芬芳钻入鼻翼，好似提前到来的春日，弥漫着足以勾引起喰种食欲的独特气息。 他愕然地抬头望去，书桌的正前方多出一名从未见过的绿裙女孩。 对方大概十五六岁大，双手托着脸颊，一脸好奇和快乐地看着他。她黑色的长发微微毛躁卷翘，一身精致得体的连衣裙，活生生就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中，每天看着世间美好的一切，然后如童话故事般幸福长大的小公主。 她看着他，毫无敌意，目光纯净无比。 和修吉时在第一时间竟然生不了任何气，绷着的脸色放松下来，好笑道。 “你是谁？为何擅自进入我的书房？” “对不起，我敲了门，但是您把我当成仆人啦。” 和修芽知道自己擅自进来的行为不对，绕开书桌，撒娇地抱住了没见过的叔爷爷的胳膊，在对方懵逼的表情下，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对方是个好脾气的男人。 她更加开心了，“初次见面，叔爷爷！” 这一声清脆的称呼，重重砸在了自以为还没老的和修吉时头顶上。 和修吉时眼冒金星地说道：“叔爷爷？！！” 他什么时候这么老了！ 就算是政的孩子出生，他也应该过几年才有可能被称呼为爷爷！ 和修芽郑重其事地点头，脸上难掩笑容。 “我是和修芽，黑龙神的女儿，父亲一直对我说过他有个好的叔叔，我现在终于见到您啦，叔爷爷！” “黑龙神的女儿？研吉的？” 和修吉时反应过来后，身体已经被女孩抱住，撒娇得心都软了半截。 完全没有对身份产生怀疑，和修吉时承受住了这份惊喜，唤道：“芽，是研吉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吗？你们那边的人是不是都可以过来啊？” 和修芽解释道：“不是，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带我过来的。” 和修吉时没有过分探究，时空的奥秘过于恐怖，作为和修家不需要继承家族的本家人，他把惊叹的目光停留在和修芽秀气的五官上。 “果然是研吉和……独眼之枭的女儿啊。” 长得真有几分像。 “您也认识我的母亲吗？” 和修芽笑的时候十足的甜美，区别开来了她与父母的特点。 “是的，在她没有暴露身份之前，高槻泉的名声十分大，我也看见过那位美女作家的照片。”和修吉时待人处事的情商绝对合格，没有去贬低独眼之枭。 和修芽对他的回答心知肚明，眼眸一转，看到了那本笑话大全。 和修吉时注意到这一点，连忙把书塞进了抽屉里。 “只是闲的没事看一会儿。” “叔爷爷喜欢看这个，倒是比曾爷爷都平易近人。” “呃，你见过了我父亲？” “是啊，曾爷爷带我回来的，他现在应该在单独与爸爸谈话吧。” 和修芽不敢打扰那边的事情，专心致志地瞅着和修吉时的脸，一双生机勃勃的春日眸子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连身居高位的和修吉时都有点扛不住。 至少女下属，或者是部下的女儿都不会这么看他。 他不禁胡思乱想自己是不是头发乱了，衣服没扣好，或者是胡子渣难看。因为家里很少有女性的缘故，他从来不在家中特别打理自己的外表，也难怪父亲总是嫌弃他没有把大家族的礼节深入骨髓。 和修芽仿佛看穿他的想法，说道：“叔爷爷长了好多胡子渣呀。” 和修吉时尴尬道：“毕竟年纪大了。” 和修芽一脸单纯地点头，不去理解年纪大和长胡子的必然关系。 她的脸往前凑去，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没关系，我很喜欢。” “……！！！” 和修吉时头皮瞬间炸开，但是下一秒，和修芽就没再做任何亲近的举动，把手松开，俏丽可爱地对他办了个鬼脸。 和修吉时的一颗心脏七上八下的，勉强安定下来。 应该是错觉吧。 自己被调戏什么的……这是晚辈啊…… “芽……你见了家里的其他人吗？比如我的儿子政？” “没有呢，叔爷爷带我去见一见吧。” “好。” 和修吉时答应下来，起身离开舒服，没有注意到后面和修芽恶作剧成功的表情。 和修芽心道。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叔爷爷是个和修家难得的吉祥物呢。 生活在这样的大家族里……享受到父亲的庇佑，她与和修吉时都是如此幸运，唯一不同的是和修吉时死在了当年的叛变下。 能够让幸福维持下去的，不是善良与温和，而是力量与权势。 她再次扬起笑容，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个世界的亲人都好好活着。无论世界变成怎样的形态，外面的人曾经如何诅咒过自己的家族，和修家永远是她的家，她会和父亲一起扭转和修家走向灭亡道路的结局，缔造一个新的未来给他们。 父亲，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第80章 地址暴露 黑龙神再次醒来的时候,和修邸处于清晨的朦胧之中。 恍然如梦。 窗帘遮盖的一角后面,花园仍然美丽无比,纷争与黑暗缩回了阳光的背面。 那些令人疲倦无奈的过去，不再是攀爬在他心头的藤蔓，被一种新的力量抑制了它们的生长，留给他可以笑看云卷云舒的豁达。 二月的天,阴翳散去了啊。 黑龙神在走神地看完风景后,侧过头，鼻尖划过了男人温暖的胸膛。 他在松怔之后，安静地靠在对方的怀里，生命是如此伟大的奇迹，死了会留给他一生的影响,活着的时候带给他喜怒哀乐，最后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因为这位脾气糟糕的老者才能够握住这么多东西，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总是被喜欢的人伤害。 可是,若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那么伤害又算的了什么。 人呐。 要多么有缘分才会成为亲人，认可彼此。 他愿意珍惜身边所有的人。 在看见和修常吉的眼睑微动,将要苏醒的时候，黑龙神的手掌放在了爷爷的双眸之上,覆盖了那份清晨的微光,轻柔地说道：“再睡一会儿吧,我昨天肯定吵到您了,请不用担心，我不会在您睡着的期间离开您的身边。” 和修常吉听着那人彻底打开心扉的声音，犹带几分睡意地说道。 “多待一会儿……” “好，樱花盛开的季节，还等着与您一起赏樱呢。” 黑龙神答应下来，温柔似水。 保持一整晚年轻姿态的和修家主再次沉睡下去，眉目的青春逐渐褪去，在黑龙神手指的描绘下，化作岁月的斑驳痕迹，不再俊美得让女人心跳加速。 然而看着这般老去的和修常吉，黑龙神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感觉心安。 年轻的是皮囊。 成熟的是那份独一无二的心灵。 黑龙神被和修常吉抱在怀里，腰部被手掌扣住，想要挪动就必然会惊醒不容易熟睡的和修常吉。他小幅度地伸出手，往床头柜上摸索自己的手机，衣袖下，黑色的指甲上折射着幽暗的花纹，也不知道是D伯爵什么时候折腾出来的图案。 打开手机，他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几条由英帮忙转发的邮件。 全是月山习的邮件。 字里行间，从期待变得焦急，再变得忧郁，最后变成了“不打扰你了”的宽容。 微微吐出一口气，黑龙神知道昨天晾了月山习一天，以他对这个人脾气的了解，月山习今天的心情估计不会很好。至于宽容？他都能想象得到月山习不得不故作善解人意，然后独一人的时候各种颜艺的表情。 他心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愫，发了一条邮件回去。 【我昨晚喝醉了，在外面休息，抱歉，没有看到你后面这么多的邮件。】 邮件秒回！ 【你现在在哪里？！】 在月山家一个晚上没能睡着的月山习，从暗暗生闷气到烦恼着自己是不是为了美食冷落了金木君，导致自己一回国，连金木君的人影都见不到。 黑龙神考虑到现在早上五点半，琲世应该在睡觉：【还未起床呢。】 月山习从床上坐起身，拉开窗帘去看外面的天色，【我们早上见个面，一起吃早餐吧，我知道一家东京不错的早餐餐厅！】 黑龙神支着下巴，好笑地看着月山习一如既往的约人方式。 不过…… 女儿刚回和修邸，自己早上肯定不能离开。 他的指甲在轻点了几下后，发送了委婉的拒绝，而后他收到了月山习一个小小的请求，眼前仿佛活灵活现地蹦出了可怜兮兮的紫发青年。 【我想看看你现在的照片，可以吗？】 一段时间不见，月山先生的痴汉程度上升到要看照片睹物思人了吗？ 黑龙神忍俊不禁。 可惜……自己现在不是琲世的身体，没有办法骗过去啊。 耐不住月山习就这么一个请求，黑龙神很想打电话去吵醒琲世，让琲世拍一张睡眼朦胧的照片过来忽悠月山习。 但是—— 那终究不是月山习想要的那个人。 又一条邮件紧接着出现：【金木君，我过几天就要离开日本，去德国见一些美食家，在我临走之前，你就大发慈悲的满足我一次吧！我发誓不会把你的照片泄露出去，只是掘说我手机屏幕上的自拍难看，换成金木君就不难看了！】 黑龙神心想：又是掘啊，那个女孩总是在帮月山习呢。 他把手机调整为前置摄像头。 在清早朦胧的光线下，拉近镜头，不让自己的长发落入镜头之中。他怀着一种纪念和告别的想法，眼眸一闭一睁，露出细微不同的赫眼。 照片里。 手机的色差模糊了天生独眼与后天独眼的区别。 “金木研”的左眼绯红，右眼平静而温柔，凝视着前方。 他微笑的时候，气质独特，略带当年少年时期的一丝味道，永远不曾忘掉自己。 百年后。 他依旧能做回自己。 一刹那，定格了时光的距离。 这算是他对月山先生唯一的自私吧，希望他能够看到一次自己，而不是对方傻乎乎认为变成佐佐木琲世的金木研。 【月山先生，虽然情人节过去了，但还是对你说一声“情人节快乐”。】 与照片一起给予月山习的，还有黑龙神唯一一条语音。 月山家二楼。 月山习遏制不住“欧耶”的心情，眼神兴奋得超过了品尝美食，迅速把得到的照片设定为手机的屏幕保护，没有自己的密码的情况下，谁也无法打开他的手机。 “金木君好温柔了啊！” 大清早跑来找月山习的自然是掘千绘，她听见金木研的语音，惊讶了一把。 非要说的话—— 与她印象中见过的金木研、佐佐木琲世都皆有不同。 “金木君一直都很温柔的。”月山习二话不说地反驳，“你见过第二个知道我要吃掉他，还会请求我留在他身边帮忙的人吗？别看金木君对别敌人脾气不好，他对身边的人要多好有多好……”说着说着，月山习记起了金木研为了成为半赫者，不断共喰，在哭泣中往嘴里塞着食物的画面。 明明不想吃，却为了变强而扭曲自己，越发强大，也越发耀眼。 最终，成长为一个强大又温柔可靠的人。 不可思议的变化。 月山习看着照片的眼神，多出连自己都不知道，唯有掘千绘看清楚的一丝释怀。 “他不再需要人帮忙了。” 金木君变得非常强大，连心灵都强大了呢。 “……” 掘千绘捧着自己的照相机，没有说话。 没有她的帮忙，月山君连要照片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她原本以为月山君就是个笨蛋，但是未料笨蛋也有笨蛋的直觉。 金木研确实变了，在疏离他们，又为他们找寻新的未来。 下一秒，掘千绘又被打脸了。 月山习按了按心口，心脏扑通直跳，双眼几乎无法从照片上移开视线。 “金木君变得真好看……” 那只漂亮的赫眼，似乎蕴含着万千感情，看得人心都化了。 他喉咙发干，甚至产生了想要“吃”的想法。 不对！ 是用舌尖濡湿赫眼，让过于冷色调的猩红瞳孔变得湿润起来，调合了水汽的赫眼，会变得更加“美味”，就像是放在托盘上被人爱惜擦拭过的珠宝。 在月山习的思维被照片带跑偏没多久，他的手机突然被掘千绘拿走。 月山习：“喂！” 掘千绘不理会他，当着他的面把照片放大。 她咂舌，金木君的皮肤太好了，一点毛孔都找不到，真是女孩子们的梦想。 然后，她把只露出脸的青年的右眼放大到照片的极限。 “金木君的瞳孔变成了黑色？” “一直……是黑色。” “不是的，我记得前几天见到琲世就是黑灰色，绝对不是纯黑。” “好像人格变化的时候，就会变成黑色。” 月山习在旁边勉强找回一些理智，回忆起金木研与佐佐木琲世的人格区别。 掘千绘又挪动照片，指了指最下方颈脖处的领口。 “和服？” “金木君穿和服相当好看！” 月山习又激动起来。 掘千绘不由去鄙视月山习：“谁会穿和服睡觉？这说明他昨天醉的不轻。” 月山习疑惑：“嗯，金木君说了啊。” 掘千绘沉默片刻，又吐露了一个消息：“据我所知，佐佐木琲世从CCG出来后就回搜查官宿舍了，并没有再外出过。” 月山习：“？？？” 掘千绘把邮件的号码调整出来，“月山君，你没发现吗，这个回复的邮件都不是佐佐木琲世的，这说明他可能掌握了赫子分身的技巧，把人格分离了！” 月山习惊得差点跳起来，“金木君自由了？！” 掘千绘迟疑：“你就想到这一点……” 月山习淡定地坐了回去，假装自己没那么心潮澎湃，“只要他过得好就可以了。” 他的手指把玩着抢回来的手机，为照片上人的笑容着迷。 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这其中的变化。 月山习的眼神缱绻，“没有关系的，他活着，我和他活在同一个世界里，我就非常满足了……看着他的存在，仿佛就能看见人类与喰种和平共处的未来。” 这样的未来，应该就相当于“幸福”了吧。 掘千绘看着再次无药可救的月山君，忽然觉得不必多想了。 容易满足的人……天生就是幸福的。 “月山君，几天后还要去德国吗？” “怎么可能？” 月山习用一种“你当我就知道美食啊”的表情看她，引得掘千绘微懵。 月山习单手抚胸，长吁直叹道。 “我一定要见到他的！不见一面，我怎么能放心的走呢！” “……哦。” 掘千绘差点忘了，月山习容易满足的前提是他衣食无忧，得到了所有的东西。 而美食家—— 本质就是贪婪又执着的生物啊。 掘千绘问道：“你打算怎么找到他？他应该不愿意见到你吧。” 月山习耀武扬威地得意道：“定位！” 家族资源丰富，他黑了一个手机的定位并不难，只要能见到金木君，不让金木君知道他是怎么“巧遇”到对方的就可以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后—— 一阵惊恐地呐喊从月山家大少爷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一区，和修邸？！！” 掘千绘站在房间里，捂住耳朵，承受住月山习这一波声音攻击。 她心道。 这可真是大新闻啊。 第81章 口出狂言 中午十二点。 和修邸的午餐,堪称一场无声的灾难。 见过了自己“侄女”的和修政脸色僵硬,时不时狐疑地看着和修吉时，怀疑是对方搞出来了一个传承本家血脉的私生女。 在他的身边，与他同来内宅用餐的是人类妻子和修伊予。 “父亲，爷爷怎么还没有下来呀？” 她满脸笑容地与和修吉时说话,真心实意地把和修吉时当作自己的公公，口中称呼的也是“父亲”，令和修吉时再一次感慨自己父亲挑女人的能力——就算政内心别扭,不喜欢政治婚姻,伊予也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好女人。 和修吉时和蔼地回答道：“可能是晚睡了,父亲上午都是在楼上用餐的。” 与儿媳聊天的时候，和修吉时也没有冷落另外两个人。 “贵将，不要不情愿,先留下吃一顿饭吧。” “芽,你认识贵将吗？正好跟你介绍一下,他是有马贵将,CCG的现任特等搜查官，也是和修分家‘有马’的人。” 餐桌两旁,有马贵将神色冷漠,比以往都要真实三分。 在他的对面,一位刚回和修邸不久的黑发少女穿着浅粉色的小振袖,青春活力,两颊的苹果肌带着红润的气色,让人无限把她的年龄往小猜去。 她的这一套非正式场合穿的和服,还是刷和修常吉的卡订购的。 当天送到。 和修芽立刻就换上了新衣服，坐姿乖巧，仿佛从身心都变成了当年拉着父亲的手撒娇，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游乐园的小孩。 她听到叔爷爷的话，那双肖似黑龙神的杏眼转了转，灵动异常。 有马贵将一时间竟然觉得她像了琲世。 而后。 他就知道这是错觉。 和修芽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格，欢喜地说道：“我不认识他，但是听说过他。”她打量人的感觉如同觉得某个人好玩的独眼之枭，“父亲说过，有马先生是他敬重的老师，我要是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躲远一点去。” 和修吉时听到前半句还心情很好，后半句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躲远一点去？” “对啊，因为有马先生对某一种特定的人很暴力呢。” “……贵将……” 他有一点诧异地看向有马贵将。 以黑龙神与和修芽的血统，该不会是对“独眼喰种”这一种特定的人很暴力吧？ 有马贵将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垂眸时，显得狭长的淡灰色眼眸冷冷清清。 他几乎是一眼就给了和修芽心理上的压力。 直接看穿了她。 “艾特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是家母。” 和修芽只含笑地看了看和修伊予，紧接着回答了有马贵将的话。 仅仅是“艾特”之名，知道的人不多。 和修伊予只是小声问和修政：“艾特是哪位小姐呀？” 和修政黑着脸：“我不清楚。” 虽然名字有一点……耳熟，但应该不是那个芳村功善的女儿独眼之枭吧！ “她与和修研吉吗？看来关系是很好呢。”有马贵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抹冷意从眼底划过，不再注视着给他怪异的熟悉感的和修芽，而他说出的名字直接让对家里多出一个人十分好奇的和修政浑身一震。 和修政失声道：“和修研吉？！” 和修家何时出现了第三个名字里有“吉”的人！ 和修吉时低咳一声，解释道：“我都说了芽不是私生女，她是研吉的独女，而研吉是父亲的弟弟和修律叔叔的孙子。” 和修政被这样的关系网绕晕，“我们家里哪里的和修律？” 和修吉时说道：“政，这位长辈在你小时候就去世了，也是本家的人。” 和修政无法像他这样轻飘飘地对待这件事，额头的青筋暴露，手掌放在桌子上，“即使这样，也不是让一个孙子辈的人冠上‘吉’的原因！” 除非很早开始，和修常吉就不打一声招呼培养了新的继承人！ “政，不是你想的那样……”和修吉时一脸头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父亲与研吉都没告诉他应该告诉儿子多少事情，以防万一，他只对政解释了和修芽的来历，结果还被政怀疑是自己在外面的私生女。 和修伊予在家族内部的事情上不敢插嘴，担忧地看着和修政。 和修家的继承人…… 另有其人吗？ 身处于父子僵局的场合，引发的人又是自己没出面的父亲，和修芽噗嗤一声地笑了，扭头对和修吉时说道：“叔爷爷，您还没有告诉他原因吗？” 和修吉时苦笑：“芽，毕竟是不好随便说出来的事情。” 政又是那种敌视竞争者的人。 和修芽坦然地点了点头，主动对和修政这位相处过许久的亲人说道。 “我父亲和修研吉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金木研。” “！！！” 和修政大吃一惊。 那不就是佐佐木琲世失忆前的名字吗？！ CCG已经把金木研的档案封存，可是佐佐木琲世的身份那么特殊，又当过SS级的囚犯，总会有几个内部的人知道他过去的事情。 “伊予阿姨，接下来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哦。” 和修芽讨喜地对和修伊予说道。 一直被排除在和修家机密事件之外，不被信任的和修伊予顿时产生一直感激的心情，她不是很喜欢听到秘密，但是能够知道秘密是一种被信任的体现。 和修芽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一脸“与我无关”的白色死神。 好吧。 看来只能自己开口了。 “我父亲因为某些原因，流落在和修家外面，后来被和修常吉曾爷爷找到，带回了家族，由于曾爷爷很喜欢我父亲，所以他有两个名字，和修研吉就是其中之一，政大伯不用担心啦，父亲对继承人没有任何想法。”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一个外来的小女孩？” 和修政的怒气有一些压抑不住了。 什么叫做没有任何想法？和修家只有掌权者，名字里才会有“吉”字！ 和修芽抬眸，漆黑的瞳孔一瞬间显得异常可怖。 “就凭我实力比你强啊，大伯。” “……” “所以不必担心呀，父亲比我更强，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有马先生，想必有马先生也亲身体会过父亲的实力啦。” 她巧笑嫣然地把另一个人拉来当挡箭牌。 “有马？” 和修政在那股令赫子惊悸的气息下，本能地去询问更熟悉的白发男人。 有马贵将的话，他还是信得过的。 在旁边，不被自己儿子相信的和修吉时郁闷无比，心道：政，你居然宁愿信贵将都不肯信他的话！你压根不知道贵将才是擅长忽悠的人啊！ 有马贵将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身处于和修邸，性格会收敛许多。 纵然—— 他内心深处是很想宰了改造自己的那两人。 “嗯，和修研吉的全盛期实力在我之上，心智手段也不输于总议长。” 一个坑货。 就算变成了龙，也难以改变最初金木研热爱挑衅他的本性。 要不是龙的防御力和体格问题…… 在想一系列危险事情的有马贵将，脸上仍然风轻云淡，看不出半点内心所想。输了就是输了，就算对方是伪装成琲世偷袭了他，他也必须承认自己小看了黑龙神，黑龙神早就具备了从他手上出师的资格。 和修政的脸色就格外精彩了，“这怎么可能……你居然会赢不了……” 以往的常识被打破，他仿佛对回国后的日本都感觉到陌生了！ 有马贵将会输？ 那是旧多二福都不敢招惹的人啊！ 和修芽看着这样气急败坏的和修政，嘴角弯起，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反差萌。 政大伯在她记忆中喜欢端着架子，官气特别浓重，瞧不起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对方明面上有点讨人嫌，但是私底下总是像个怪蜀黍般哄她，把那份对父亲的爱蔓延到她的身上，一生无子，在生前可谓是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女儿。 总而言之。 和修政是一位意外可靠，又常年想要撬月山习叔叔墙角的亲人。 她是头一回见和修政怒斥父亲的名字不合理呢。 很稀奇，也……很不爽。 活了百岁，在和修家堪称小祖宗之一的和修芽大小姐笑眯眯道。 “大伯，我感觉到父亲要来了哦。” “那又如何！” 和修政不甘示弱地怒视过去，很讨厌对方那副和有马贵将一样大局已定的态度。 他是靠自己爬上去的，却有人跳过这一步，直接上位了！ 口说无凭，这不公平！ “对于二福，技不如人，我认了！可是对于某些根本没在我面前出现过，又与爷爷有一丝不清不楚关系的人，我绝对不会认可！实力再强也没有用！” 话语一出。 和修邸的餐厅里所有人的表情统统产生变化。 在这些人里，和修芽更是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目光看他，觉得对方疯了。 和修吉时反应过来，呵斥道：“政！那是你的堂弟！” 有马贵将心想：晚了。 这番话已经来不及扭转和修政带来的后果。 餐厅外。 一名走在和修常吉身后，神色柔和，好似后辈的长发青年站在那里。 哪怕和修常吉本身收敛了气势，在家里没有过于强硬，可是能够站在他身边，却不被他执掌家族多年的气势压倒的人怎么看也非同寻常。 他的脸上在几秒前，还透露着淡淡的笑意，五官精致，眉宇优雅英气，并非和修家内部通婚下来的高眉深目。他的眼角有着重新描绘过的红痕，古时候的妆容，鲜艳的朱砂红顺着眼尾的方向晕染，艳丽而神圣。 他就是一樽活着的神话。 任何喰种直视他，在对方不隐藏的情况下，都会感觉到体内RC细胞的不安躁动。 龙。 自古超脱于人类和喰种，享人间数百年供奉与崇敬。 黑龙神平静得接近于万丈深海的表面，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情绪。 他初次面对面见这个世界的和修政。 和修政已经呆住，大脑空白，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一些什么荒唐的话。 这个人…… 该……不会是……他说的那个人？但是有这么大的女儿的人，怎么看都应该……四五十岁，而不应该是眼前这位风姿卓绝，不亚于白色死神的长发青年吧？ 事实证明，和修政作死成功。 黑龙神漠然地说道。 “政。” “初次见面，看来我们彼此的印象都不佳，以后也更没有必要再见面。” 很好，这一次连朋友卡都不用发，他可以随心所欲无视和修政了。 黑龙神说完后，对脸色不太好看的爷爷说道。 “爷爷，您对他的教育不过关。” “嗯，我知道了。” 这一番话，预示着和修政接下来一段时间水深火热的未来。 谁让他一次性得罪了两个人。 第82章 二次谈话 在餐桌上,和修政毫无意外地被和修常吉冷落。 白发老者的眼刀子扎透了和修政，写满了“回头再找你算账”的意思。 “爷爷……”和修政怂了。 虽然和修家主的风流在分家众所周知,但是当众说出来，肯定让爷爷挂不住面子。自以为猜中了答案的和修政，一肚子怨念，把当堂询问的想法压了下去。 和修吉时一看就知道儿子误会得更深了，不由胃疼。 政，你想错了啊！ “芽,等了很久吗？” 黑龙神坐在女儿的身边,没有特意去贴近上首坐着的和修常吉。 日本以左为尊,和修常吉座位的左手边就是亲生子和修吉时,和修吉时下方才是和修政与和修伊予,之后是小辈的和修芽。原本黑龙神应该坐在和修常吉的右手边第一位,但是他非常友好地把那个“地位”让给了有马贵将。 有马贵将：“……” 他独自一人坐在总议长的右手边,对面全是和修一家子。 和修芽发现父亲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喜悦地说道：“没有很久，父亲看上去气色不错,不会责怪芽昨日的举动吧。” “我怎会责怪你。”黑龙神明白她的孝心,微微一笑。 他见过了女儿，朝和修吉时与有马贵将微微一笑，散去了冷漠的气场。 “中午好，叔叔,有马先生。” 全程无视和修政。 他只单独对和修伊予这位嫁入和修家的女性说道。 “伊予小姐,我是爷爷的侄孙,你称呼我为‘研吉’就可以了。” “研吉君？” “不必如此，我的本名是‘研’，吉只是尊称。” “……研君？” 和修伊予天然地拍手，重新有了笑容，明白了该怎么会称呼这位亲人。 黑龙神对和修伊予颔首，没有把她当外人。 当他打完所有招呼，很容易发现至今没有对他有一丝反应的白发男人。有马贵将始终神色波澜不惊，那是一种接近于“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全部不在乎”的境界，但是这种境界的背后意味着——你无法影响到我。 黑龙神的眸光一闪，意味深长地看着被他坑了后，终于见面的白色死神。 “有马先生，近日身体可安好？” “……” 餐桌上一种令人寒颤的气息浮现，又很快消失。 有马贵将先看了一眼没说话的和修常吉，施舍般地瞥向黑龙神，眼中有着对待陌生人的距离感，“多谢你的关心，我的身体非常的好。” 真的生气了。 黑龙神看出这一点，不再惹他，笑了笑。 这个彼此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和修常吉开口打破凝固的气氛，“用餐吧。” 和修邸的餐桌上是西餐类型的分餐。 有马贵将面前的是人类的食物，清淡口味，是专业的医生与营养师为他搭配的午餐，让他恢复健康的肠胃能够吸收这些食物的养分。 和修伊予则是厨房为她搭配的午餐，非常美味。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和修家的这些人就是食用另一种特殊的食物，他们盘中皆有肉食，看似与正常的食物无异，在浓郁的酱汁下被烹调得鲜嫩可口。 黑龙神对这些的胃口不大，眼底无奈。 和修芽见状，在他耳边悄悄说道：“让厨房给您再上一份素食吧。” 她担忧父亲的身体，但也心疼对方的心理性厌食。 黑龙神摇头：“吃吧。” 他握起刀叉，在和修芽瞪圆的双眸下，主动吃起了和修邸为他准备的午餐。 为何不吃。 只是怜悯着那些同类而已。 为何吃。 只是珍惜着来之不易的食物，珍惜着……这些未来再也看不见的人。 如此，偷得浮生半日闲。 …… 用过午餐，黑龙神站在内宅的楼上，俯视着楼下和修吉时带着和修政去花园里谈话的身影，而对紧张气氛很不适应的和修伊予先行回了外宅。 和修芽来到父亲的身后，与他一同看着花园。 和修政明显憋着气。 也不知道政大伯在脑补什么奇怪的内容，把父亲误会成什么样了。 和修芽不解地说道：“父亲，这个世界的大伯和我们世界的怎么差别那么大？” 黑龙神低笑道：“不是差别大。” 他在阳台这样风景好，气流舒适的地方抬起头，眺望远方，黑发在庄重的和服上吹起少许，一刹那竟然有一种笑看风云变色，体悟世间百态的通透。 “不过是……他第一眼喜欢的人不是我而已。” 和修政是一个痴情的人。 第一眼的喜欢，仅是见色起意，第二眼的喜欢，才有可能爱到心头。 如今的和修政眼底里，住着另一个人的身影，不再是当初一身黑色西装前去参加对方婚礼的金木研，也不再是把他使唤得团团转的和修研。 这一世，情无处而起罢了。 和修芽顿时对和修政的感官复杂了一点，嘴唇微抿，“原来爱也是要看时机……错过就没有了啊……” 她曾一度认为政大伯没有追到父亲，可能是认识的时间晚了。 父亲身边先有了月山叔叔。 无关容颜，无关身份，政大伯对父亲几十年如一日的关心，把父亲放在心尖上守护，这样的态度足够打动任何寂寞孤独的人。 她很快打起精神，信誓旦旦地笑道。 “月山叔叔肯定不会这样！” “嗯。” 黑龙神很罕见地承认了这一点，舌尖似有酝酿的蜜，甜了许多年。 他的手放到两人养大的女儿的头顶上。 “习，他只会爱上我一个人。” “所以……” “我也会回报他一份，这个世间无可取代的感情，喰种之间的婚姻，可没有离婚的说法，一旦许下‘咬痕’就至死方休。” 听着这些父亲的人生体悟，和修芽严肃下来的心情忽然不翼而飞。 她想到了当年笑破肚皮的事情：“父亲，您们打耳洞，纹身，用了各种方法，好像都没有办法一直留下‘咬痕’！一不小心，您的恢复力把这些东西都给弄没了，害得月山叔叔欲哭无泪！” “嗯，他头痛了很久。” 黑龙神的指尖在心口点了点，对女儿说道：“没有关系，他在我心中留下了痕迹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句不重要堵住了和修芽其他想说的话。 她张了张口，泄气地踮起脚尖，亲了一口父亲的脸颊。 “父亲，您怎么就不花心一点呀。” “因为一个人的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装不下其他人，只装得下你，习，以及这座我们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和修邸。” 太花心的人…… 可能就是爷爷和二福的那种下场吧。 黑龙神觉得这是和修家的前车之鉴，可惜爷爷估计就不这么认为了。 另一个房间里。 有马贵将已经静坐了一段时间，对面是在阖目消食的和修常吉。 和修常吉没有开口说话。 有马贵将也就保持着安静，哪怕是心跳和脉搏，都保持着一种沉着有序的律动，连一丝和修常吉能够听到的紧张情绪都没有。白发男人身上的冷，冷到了骨髓里，连温和有礼的表面也无法驱散那种无法靠近的感觉。 死神的眼底宛如亡者。 安静的极致——是一个人连心灵都寂静了下来。 和修常吉心想：是自己教育得太好了，还是教育得太失败了？ 他再联想到今天敢胡言乱语的和修政。 心道。 果然是教导出错了！ 在这CCG的最高掌权者与最强特等搜查官互相晾着对方半个小时后，和修常吉不想将自己的午休时间浪费在比拼养气功夫上，不冷不热地开口道。 “贵将，过了一个晚上，你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吗？” “是的，总议长。” “纵然我有意让你成为和修家的继承人，你也不愿意改变初衷？” “是的，我承担不起您的期待。” 有马贵将一丝昨天的动摇都找不到了，冷静下来，他就知道和修常吉给他的承诺也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 只要对方活着，和修家依旧是对方的一言堂。 和修常吉代表的是和修家全部喰种的利益，是和修家直系血脉的象征。 而他。 说得不好听，区区一个半人类。 一个大家族内部有多少利益矛盾，勾心斗角，他这些年以V高层的身份就能够接触到许多黑幕，更深的那些事情，他也不愿意探究下去。何况成为和修家的继承人，他依旧要为和修家做事，与过去的生活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和修常吉没有为错过他的动摇而感到遗憾，细长的眼眸眯了眯。 无形地打量着他。 “贵将，在你眼中人类与喰种有区别吗？” “没有。” “人类与半人类？” “没有。” “半人类与喰种？” “……” “区别是在这上面吗？你觉得半人类身上的缺陷过大，虽然可以被视作人类，又流着混血的血脉，但是无法与喰种融为一体，荣辱共存？” 有马贵将片刻没说话，和修常吉就从他的态度中分析出了原因。 这也是和修家目前的矛盾。 和修常吉继续道：“研吉与我说过另一个世界和修家的发展情况，他那边的家族研究出了延续半人类生命的方法，为和修家的半人类弥补了缺陷，同时解决了半人类知道出生真相，心存怨恨的问题。” 有马贵将的眼神平静，就像是没有听见这样的话语一样。 因为这样的条件之一…… 是龙。 诞生出龙的条件之一…… 是数万性命。 以他人性命为代价，弥补他人性命的方式，对有马贵将来说不是半人类的救赎，而是一种更加残酷，更加弱肉强食的“掠夺”。 再者，龙损失多少力量，之后也要补充回去多少食物。 和修常吉以上位者的角度冷酷道：“贵将，半人类会落入这样尴尬的局面，不单纯是和修家的人代代压榨他们，而是……半人类自身的地位太低了。” “空有比人类好一些的体能，寿命却只有正常人类的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在三十五岁以前就会老死病死，还需要和修家为这些人的消失收拾烂摊子。你有没有想过，半人类会如此辛苦的原因，是他们成为‘人类’的代价？” “活在阳光下，被人类认同，以卓越的功勋去换取人类社会中被人敬佩的地位，哪怕在同伴面前流出了鲜血，也不会被人怀疑身上流着喰种的血脉。” “所谓的半人类。” 说到这里，和修常吉的笑意略带残酷，缓缓地说出真相。 “不就是……伪装得更好的‘喰种’吗？” 在老者对面。 白发男人静坐的姿态恍若被时光暂停，是留在任何人记忆中的美好画面。 孤高而洁白，眼中盛开枯骨之花。 这一刻。 没有人能听到他心底破碎的一个角落，那是他不愿去正视的地方。 他的生命早在泥潭中无法自拔。 “是的……半人类……是独眼喰种的劣质品。” “我……” “也不是什么人类……” 人类的最高战力，CCG的白色死神，不过是人类说给和修家听的一个笑话。 半人类最大的错误，就是—— 不该出生。 第83章 四代同堂 “有马……先生？” “有马先生,您还好吗？” 连续两声呼唤，从门口的方向传来,令有马贵将不再僵坐在房间里，脸上失去表情。那一道人影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地看向自己。 对方不加掩饰担忧的表情,成为了打破死寂状态的开关。 和修邸里多出一丝外来的生机。 “……琲……世……” 往日可以经常听见的名字,在此时有马贵将的口中显得有些弥足珍贵。 有马贵将瞳孔中的死意，仿佛连光都照亮不起来。 心比雪还要冷三分。 谈完话后,他就坐在和修常吉留给他静思的房间里。这位霸道高傲了一辈子，也看透了人心的老者扯下了世人的遮羞布，用最狠辣刻薄的方式让不愿思考这些事情的有马贵将看清楚何为“种族界限”，所有和修家的人都是人类的敌人！ 他从没有保护人类，只是为了履行和修家的责任，去当一个驱逐喰种的清道夫。 那些荣耀……那些光辉，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所谓世人。 不就是指责异类的人类吗？ 佐佐木琲世是被黑龙神的一通电话唤来和修邸的，电话里的意思是“有马先生与总议长谈完话，心情不太好，恐怕需要你来安慰。”一开始,和修邸的仆人看见他各个都面色古怪,但很快就放他进入了从未来拜访过的和修邸。 和修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让没有见过真正富豪的佐佐木琲世有点拘谨，绕过了好几栋建筑物,他才穿过了花园的小道,来到了和修本家居住的内宅。 一路上冷冷清清,半点他想象中大家族的热闹与欢声笑语都没有。 这就是威严与肃穆并存的场所。 不似一个家，更像是CCG位于一区其他地方的建筑物，装饰奢壕，气派极大，一扫公开场所的亲切感，充满了顶尖权力阶层的不近人情。 CCG存在于日本的时间不算长，没到两百年，但是和修家已经存在于日本近千年，可以追溯到曾经的武士年代。从那个时候开始，和修家的人就开始驱逐喰种，赢得人类的信任和支持，根基之深，唯有辉煌过数百年的藤原家族可以比拟。 随着藤原家族的没落，权利旁落，和修家却一直身处于权利中心，牢牢跟紧时代的变迁，一代代家主没有一个是庸才，羡煞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们强盛不息的秘密，不是和修家代代运气好。 而是。 他们是永远在成长的喰种！ 不断的同类共喰，不断的开阔家族，和修家有着人类家族少有的进取心！ 他们心中有着坚持下去的骄傲，只为了重新让和修家立于世间顶端，不坠祖先名声，享受人间荣华富贵，掌握着人类的生杀大权。 佐佐木琲世知道这些真相后，心里也有过一阵时期的别扭。 他原本是认为和修家是人类家族，有着崇高的理念，成立CCG，造福人类，结果真相告诉他——他想多了，没人会无偿奉献自己。 和修家是埋藏千年级别的喰种家族，创建CCG是因为上上代家主和修大吉有先见之明，在日本尚未有这方面意识的时候，抢先一步成立喰种对策院。之后，和修家以日本本土为中心点，辐射全世界各个国家，执掌住国际喰种对策局的主导权！ 最大的证明就是CCG从来都不是日本政府的国家机关！ 仅仅是和修家的东西！ 但比较坑的是CCG的财政拨款都是找日本政府，能不出就不会自己出。 和修家真是把明账和私账都算得清清，绝不吃亏。 接触过这些喰种和政客之间的内幕，佐佐木琲世没办法再继续傻白甜下去，他在黑龙神的引导下，建立了一个相对清晰的三观。 一：世界和平最好啦。 二：人类和喰种都是有生存理由的生灵，没有谁死了才是正确的。 三：在夹缝中生存的独眼喰种，需要找到自己的平衡点，做事无愧于心，做人无愧于法律，最后……做喰种，无愧于自己得之不易的生命！ 生命如此珍贵，若他选择轻视，又怎对得起自己艰难走过的时光？ 如果要死。 那一定要死得其所，死得其乐。 佐佐木琲世无形中走上了一条不同于暗金的道路，更加光明，更加直率，敢于把自己内心羞于说出口的想法表达给所爱之人。 比如现在—— 逐渐褪去白发、恢复部分黑发的搜查官青年走入房间。他身上穿着白色的搜查官制服，与今天黑西装打扮的有马贵将不同，可是那份行走而来的影子，分明有了几分有马贵将年轻时候的风采。 二十多岁的有马贵将，曾经也彷徨过，直到找到了一条贯彻人生的道路。 死在独眼之王的王座之上。 他无需留名，无需名垂千古，默默无闻地把梦想托付给下一任即可。 有马贵将选择的后继者，正是眼前尚处于稚嫩阶段、被黑龙神拐带了的佐佐木琲世，对方眼中的那一抹明亮，是他未来最大的寄托。 对方半蹲在有马贵将的身前，脸庞秀丽，执拗地看着有马贵将。 “有马先生，你能把你的烦心事告诉我吗？” “虽然比起你，我什么事情都难以做到，也有的时候会很天真可笑，一点复杂的事情都不懂，但是我有一点还是可取的……” “你所渴望的，希望达成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实现。” “Except（除了）……” 佐佐木琲世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温暖了房间。 “死亡。” 话音落下。 一直沉默是金的有马贵将用淡漠地目光瞥他，移开视线，不想说话。 黑龙神带坏了他。 这已经不是自己乖巧懂事的琲世了。 佐佐木琲世仿佛能听到他心中的差评，握住有马先生的手臂，亲昵地说道：“有马先生，我也长大了呀，不可能还停留在‘你说的都对的’状态，而且我最大的梦想又不是什么人类和喰种的和平，是我们都可以一起活下去呀！” 有马贵将冷漠脸，不好意思，自己没有这种想法。 “还是不行吗？”佐佐木琲世失落一秒，猛地抬头，“这样吧，有马先生要是觉得活着很不舒服，被家族束缚住，我可以陪有马先生一起死！” 有马贵将：“……” 佐佐木琲世像是找到解决之道，腼腆地说道：“即使有点舍不得认识的人，可是有马先生是最重要的，我们只要瞒着研就可以了。” 有马贵将生硬地从他手中抽出胳膊。 “我拒绝。” 终于说话了。 佐佐木琲世在心底吐了吐舌头，心里又是头疼又是美滋滋的。 因为有马先生不希望他死呢！ 把坏话扭曲成好话，再给有马贵将打上滤镜美颜，这是佐佐木琲世一贯的态度。不论有马贵将说得多冷漠无情，他一定会努力理解对方冷脸背后的善意！ 门外。 听了一会儿悄悄话的黑龙神望天，心中一叹。 还好说这番话的是琲世，不是金木研，不然那就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了，也不知道精神世界深处的暗金作何感想？ 不。 就算是另一个自己。 恐怕也无法怨恨有马贵将，毕竟有马贵将给了琲世活下去的资格。身体上的痛苦，从来不是击败金木研的关键，心灵上的痛苦，才是令金木研每次崩溃的罪魁祸首。 他转过身，望向跟随自己过来的和修芽，“走吧，把谈话空间留给他们。” 和修芽看了一眼房门，“嗯，我稍后再去见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吧。”她开心地挽起黑龙神的手臂，一起去找不知心情是好是坏的和修常吉。 能够把活人谈话谈成死人，也只有和修常吉能做到了。 黑龙神心底忍不住给了有马贵将一丝怜悯，因为那样的谈话……他也是深有体会啊。 当年的自己，似乎差点绝望自杀了？ 唉。 爷爷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觉得可以说通，而不是说死下一任继承人？ 三楼的家主房间。 “笃笃——” “进来。” 黑龙神敲了敲门，听见老者的应答就带着女儿推门进去了。 和修芽充当一个父亲的小棉袄，帮两人准备好茶水，一举一动既有大家族小姐的礼仪，又有着一个少女的活泼可爱，并不是朝大和抚子方向教养长大的。 和修常吉看着热腾腾的茶叶，又看了看曾孙女，没有责怪对方的错误。 他喝不了人类的茶叶。 放在家中，顶多是用来品鉴气味和待客用的。 和修芽疑惑地看向父亲：【那种改变味觉的糖果没给曾爷爷吗？】 黑龙神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很显然，由于一连串事情的打击，有马先生已经选择性遗忘了糖果的事情。 没准……在自杀前会记得给和修常吉…… 黑龙神身上早就没有了糖果，心道：好险自己找来了琲世，让琲世守住有马先生了。 父女之间的交流短暂而默契，两人暂时都放下了这件事。 现阶段最关心的事情是和修家的继承人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先与和修常吉聊起来的反倒是和修芽，和修芽兴致勃勃地为和修常吉科普了一遍未来的家族成员，“曾爷爷，我的儿子是和修信吉，孙子是和修吉椿，阿信和阿椿虽然不是独眼喰种，但是都继承了和修家的血脉潜力，一个个都不逊色于我，尤其是阿椿，阿椿比阿信达到SSS+级别时的年级更小！” 和修芽孙子的潜力比儿子还大，一方面是因为两代独眼的血脉杂乱，缺乏沉淀，另一方面是经过两代的结合，基因得到稳定，后代往纯血喰种的方向发展。 和修常吉心态平和地听着这些家族发展史，眼神看和修芽也宛如看后辈。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未来啊。 “已经到了第三代吗？研好像说过有曾孙子了？” “对啊，是阿椿的孩子，双生子，一个叫和修羽，一个叫和修丰。”和修芽把自家两个宝贝疙瘩的名字说出，话锋一转，狡黠地说道：“父亲，要是我没有猜错，羽和丰的资质相差无几，未来达到SSS级肯定没有问题。” 她这么问黑龙神，黑龙神自然不会否认：“嗯，他们的潜力不差。” 和修芽又说道：“可是家族继承人只有一个，按照以前的继承制度，应该是长子优先，次子继承一部分分家的掌控权，以及V的领导权。” 和修常吉慢慢品味出其他意味，心中一跳。 双生子？ 两个资质相差无几？ 这样类似的事情在和修家并不是没出现过，双生子罕见，可是一前一后出生的兄弟并不罕见，如他和他去世的弟弟，对方就因为资质和排序在后，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为继承人，退而求其次地辅佐他掌控家族。 和修芽巧笑嫣然，用聊天般地口吻说出了事关重大的提议。 “让一个孩子过继过来吧。” 她注视着不太赞同的父亲，以及凝神思索的曾爷爷。 “和修家的人……”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天生就不会臣服于无法打败自己的人。” “羽和丰之间势必有一场继承人争夺，目前他们还年幼，与其让两兄弟之间的感情遭到破坏，家族不宁，不如一开始就找出解决之道。” 和修家下一代最大的危机，便是在双生子之间诞生。 从小可观其大。 喰种世界是很少有双生子的，一是营养不够，二是喰种胎儿会饥渴地吸收周围的营养，导致双生子只能活下一个人。连人类世界都经常发生双生子只诞生一个的例子，何况是竞争更加激烈的喰种孩子。 羽和丰是在真正的争斗之中诞生的，若不去互相抢夺营养，弱小的那一个早就死了。所以出生的二人必然是资质相差无几，而长子占据天时地利，次子慢一步，这辈子的地位就可能永远被限制在哥哥之下。 “阿椿便是出于这样的忧虑，不敢让孩子们常年待在和修邸，怕他们被阿信偏爱长子的思维影响，导致另一个孩子心里不平衡。” “父亲，您不是教导过我吗？” 她对心中最完美的父亲，也最慈爱的曾爷爷二人缓缓开口。 “真正的爱是放开手，让他们选择自己的天空，他们终究会有一天，回过头发现……长辈们为他们早就铺好了全部的后路。” 无论是她，阿信，还是阿椿，最后都会发现自己终究会接受自己逃避的事情。 他们为家族的奉献都是心甘情愿的。 成长，结婚，生子，抚育下一代，他们走在祖辈的道路上，身上得到的是父辈的爱。若无爱，又哪里来的和修常吉对于和修吉时的包容，允许对方一生无子，又哪里来的和修研吉对和修芽的放手，不在意本家血脉的断绝。 在爱中长大的和修家人，都是幸福的啊。 黑龙神放下手中温热的茶盏，用温柔地眼神看着女儿。 “我尊重后代的意见，唯一的问题是羽和丰目前还太小了，他们现阶段做出的任何决定，我无法认同，阿椿想必也不会同意。” “嗯，所以说——”和修芽迅速的接口，活跃起气氛，“最少等他们长到十八岁，果然中间还是逃不过一个继承人！” 和修常吉被他们这么一来一往对话，又想到“死气沉沉”的有马贵将。 “贵将……继承家族的念头不是很高。” 不。 他根本没有念头可言。 黑龙神默不作声地腹诽了一遍有马先生，对方只想两眼一闭地死去啊！ 没办法，黑龙神直言道。 “事在人为，我和琲世会想办法说动有马先生的。” “好。” 和修常吉松口气，贵将确实被自己刺激得不轻，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半人类的困扰。 如鲠在喉的继承人问题勉强解决一半，和修常吉沉重地说道。 “要是吉时有孩子就好了。” 一切的源头，就是他儿子没有后代啊！ “有啊。” 和修芽突然出声。 黑龙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女儿的嘴，把对方抱入怀里。 “芽，等会儿我带你去见琲世，你记得别吓到他。” “唔唔——” 和修芽漂亮的瞳孔了写满了“父亲，您要憋死我了”！ “乖。”黑龙神的笑容温柔似水。 一阵阵黑气冒出。 和修芽打了个寒颤，乖巧地趴伏在父亲的怀里，自己什么都不想说了。 在他们的座位对面，和修常吉狐疑地打量两人。 “芽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您放心吧，叔叔这辈子绝对不可能有孩子的。” “……” 是他的错觉？研吉的脸色好像有些飘忽。 绝对不可能吗…… 和修常吉端起一杯曾孙女泡的茶叶，放到鼻翼前轻嗅，苦涩之中弥漫甘甜的茶香疏散着他心中的郁结，转而想到了另一件涉及家族安危的事情。 “佐佐木琲世不会泄露和修家的秘密吧？” “不会，他的立场是CCG，也在意血缘，您只要不欺负有马先生就可以了。” “哦。” 说得好像他欺负过贵将一样，哼。 第84章 发泄 和修邸,大花园里被削出了一片空地。 “铮——！” 剑是最寻常的B级武器，赤红的赫子所化，撞击的力道却惊人！ 交手的两人用实力证明武器弱，那是因为人太弱了，真正技击能力巅峰的强者照样可以把一柄初学者用的幸村1/3挑战所有人！ 没有杀意。 一种生物链上碾压般地压迫力笼罩在这里。 有马贵将瞳孔始终冰冷，没有一丝情绪，锁定那道随心所欲避让的身影。 这一刻,有的只是白色死神全力以赴的杀人技巧。 “嘶,研！快躲开啊！”旁边,佐佐木琲世看得头皮发麻,大喊道。 在他出声之前，那肉眼难辨的一剑就刺向了身穿和服，行动不便的黑龙神。 黑龙神朝后一跳,仿佛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双脚落于树干，震动了树叶，手中同样是一柄幸村1/3,毫不犹豫地格挡住攻击。 两件武器同出一源！ 不仅如此，在攻击与格挡之中，黑龙神与有马贵将的动作隐隐相似。 他，师承有马贵将！ “父亲加油！” 和修芽纯粹没想过父亲会输,开心地摇旗呐喊。 听到外面的动静,和修常吉从内宅走出来,双手合拢于衣袖,诧异地看着之前失去活下去的兴趣的有马贵将十分有精神地在追杀黑龙神。 说是追杀也不准确，但是……贵将的态度真的很像是在追杀。 “怎么回事？”老者问自己的曾孙女。 与黑龙神同行的和修芽脸颊粉扑扑的，对事情的发展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与您谈完话后，父亲就去找有马先生了。” “研激怒了他？” “不是呀，父亲说‘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不如出来活动筋骨？’” 然后，出来就演变成了战斗。 没毛病。 连有马贵将和佐佐木琲世放在住处的武器，黑龙神都安排仆人拿过来了，很难说不是他故意这么做的。 十分钟前。 房间里，佐佐木琲世好话说尽，也没能让有马先生吐露半句内心情绪。心存死志的有马贵将就像是封闭了内心，冰冷孤高，即使为自己抚养的琲世留出一丝缝隙，那缝隙也不足以撬开他的心扉，动摇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在佐佐木琲世来了之后，有马贵将坐在那里也显得稍稍温和了一些，内心再怎么不改变，他的外在表现仍然习惯了对琲世亲切一些。 有些伪装，时间一长，就不再能说是伪装了。 人，到底是需要交流的。 有马贵将明白琲世对自己的依赖，也需要这份依赖掌控对方，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不伦不类的家人关系。 “有马先生，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职业，可以辞职去做别的工作。” 佐佐木琲世坚持不懈地开导对方眼中的天真，“我相信总议长和局长先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研说过你对和修家的贡献很大，完全可以出去散心。” 有马贵将没有半点被他说动的迹象。 佐佐木琲世挫败，心情难受，嘴笨得不知道该怎么劝人。 他多么希望有马先生能照常笑一笑，或者说他天真，更梦幻一点，白发男人就伸手揉一揉他的头发，像是寻常家人那样对待他。 可惜是做梦。 有马先生的性格天生就有一些非人。 他没有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性的意气风发，没有对男女之情的幻想，甚至在年少的时代，就已经看清楚了自己人生的全部道路。过早的成熟与理智，泯灭了有马贵将太多人类的特性，他完全是为了杀戮而生，因杀戮而留下偌大的名声。 困住有马贵将的不是权利和地位，而是他血脉中和修家半人类的身份。 再完美的兵器。 最终的命运也是被折断。 唯一打破例外的是，他这把“兵器”有了自己的思想，希望其他的兵器不要再走自己的老路，去寻找到那个自己无法看见的未来。 冷酷而怜悯，无悔的内心，才让有马贵将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再来一次。 也不会改变分毫。 由于阅历的不足，满口真心话的佐佐木琲世束手无策，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压抑，却找不到开解这份压抑的办法。 他揪心地想道：怎么才能让有马先生开心一点！ 哪怕和上次改造手术那样，打自己一顿发泄怒气也可以啊！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救兵来了。 门外有人走来。 来者没有敲门，握住把手，轻轻扭转，没有敲门就打开了房间的门。 外面的新鲜空气流通进来，扫去房间内的部分死气沉沉。 堂而皇之进来的黑龙神衣着华美，气度高雅，在与和修常吉谈完了公事后残留着点点的冷漠，骨子里疏离得不亚于有马贵将。他一看里面半蹲的佐佐木琲世与坐在椅子上的有马贵将，眼中划过了然。 他唤道：“琲世。” 佐佐木琲世惊喜地看他，“研！你也帮我劝劝他吧！” 黑龙神说道：“不急，有些事情需要有马先生自己想开才有用。” 佐佐木琲世无奈，有马先生越冷静，他心里越没底啊！ 特别慌！ 注意到黑龙神身后有一个朝自己偷偷看的和服小女孩，佐佐木琲世心软如麻，只疑惑地记住了她，但是没有时间去问对方的身份。 站在门附近，黑龙神欣然邀请有马贵将。 “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不如出来活动筋骨？” 接收到这一句话，刚才对他无动于衷的有马贵将定定地看着黑龙神。 一丝冷焰从眼底压抑不住的出现。 “你确定？” 回答他的，是某位白色死神的不肖弟子优雅地笑容。 仿佛在说—— 【你也要打得过我才行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嗯……这是和修研当年自信能收拾贵将的想法。 现在的黑龙神依旧继承了这份自信。 走出房间，有马贵将就看见了仆人手中为他们提的两个库因克箱子，瞬间领悟到了黑龙神的意图——他不用高级库因克武器，对方也不动用喰种的赫子。 这是相对公平，又别开生面的一战。 比拼的是技巧！ 只要拥有足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技巧，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杀喰种！ 强者，从来不是血脉赋予的！ 和修芽对父亲十分崇敬，眼看那位CCG历史上有名的“白色死神”居然能不弱下风，以半人类的血统达到如此的高度，心底也无比震惊。 B级武器有这么厉害？ 不不，是父亲和有马贵将的实力发挥出了武器的全部性能！ 她转念一想，被曾爷爷教导过一阵子的有马贵将都如此厉害，那么曾爷爷的儿子，和修吉时岂不是也非常厉害？毕竟旧多二福实力也达到了SSS+！ 和修芽好奇地问和修常吉：“曾爷爷，您曾经的学生好厉害呀。” 她自认在技巧上不如二者。 很简单，她是和修家的大小姐，后来又是祖奶奶，根本没有多少机会磨练技艺。 和修常吉在培养有马贵将方面颇为自得，随即又脸色一暗。 “贵将是半人类中少有的存在。” 他反问对方。 “未来有继承‘贵将’之名的人吗？” “没有。” 和修芽摇头，有马分家存在顶尖的喰种搜查官，但是有马夕作拒绝了改名，认为自己不足以继承上一个有马贵将的名字。 和修常吉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惋惜，他终究是希望家族势力强盛的。 和修芽说道：“在有马贵将之后，国际喰种对策局最顶尖的搜查官是铃屋什造。” 和修常吉对铃屋很看好，“他达到什么程度了？” 和修芽回答：“在巅峰时期能够单独驱逐SSS级喰种，若是借用特殊的甲赫铠甲，他以压榨寿命和身体健康为代价，可以单独对战SSS+级喰种。” 人类最强，理论上是铃屋什造。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目光紧紧地望着让她产生敬畏之心的两道身影。 难怪父亲会一直善待半人类，说半人类的潜力极大。 原来…… 先例是他啊。 即便有马贵将不是纯正的人类，拥有半人类血脉，CCG搜查官一致认可的“最高战力”一直都是有马贵将，所以他才会成为众人心中的“人类最强”。 那个名字，称得上里程碑的标志。 况且当时在位的父亲，亲口承认道：“有马先生是人类中的顶峰。” 在和修家家主的维护下，有马贵将的名声始终高洁无暇，以死神之名逝去，令后世很多人好奇这位人类最强的存在。 和修芽见证着这场在自己世界没有的战斗，心情起伏，忽然就有一丝遗憾。 自己出生的那年，死了太多的人。 她望着同样脸色肃穆的老者：“曾爷爷，吉时叔爷爷也有这么厉害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和修常吉的脸色一滞，不动声色地恢复正常。 不待回答。 他下巴微抬，目光平时前方，沉静地说道：“吉时只是性子太软，不适合战斗。” 和修芽恍然，果然还是很厉害的！ “曾爷爷这么会培养人，以后阿丰就放心交给您啦。” “嗯。” 绝对不会再养歪了！ 和修常吉痛定思痛，吉时那糟糕的武力值就是他一生的败笔！ 连二福和政都比他强！ 第85章 族谱选择 在无法决一生死的情况下,师徒相杀注定不了了之。 这也侧面反映了一个事实—— 黑龙神的强大并非全靠独眼喰种的血统，即使不动用赫子,把身体素质压制住一个合理的范畴,他仍然有着足以匹敌“CCG不败搜查官”的能力。 平行时空里。 CCG最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总议长和修研吉！ 他用这种方法向有马贵将证明，坑到你不是巧合,是必然的结果。 在同出一源的幸村1/3利刃交击，产生裂痕的一刹那,两人齐齐收手，明白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比身体素质，有马贵将全盛期也无法比得过独眼喰种，而在基础格斗技巧上，黑龙神不逊于他,继续打下去就要分生死。 在簌簌落下的枯叶后面,有马贵将持剑的手臂一甩,剑柄以外的部位变成赤红的赫子形态,赫子迅速收回了剑柄内部,成为了无害的状态。 B级武器的局限性太大。 即使足够爱惜，这一次战斗之后也要回CCG返修一次。 白色死神的目光往前看去,五感集中，注意力仍然没有分给旁边的观战者。凌厉的杀气和战意,在树木纵横交织的大花园里残留不散。 黑龙神从轰隆倒塌的大树旁边走出来,尘土飞扬,脚下没有了影响战斗的木屐。 他的双脚穿着洁白的足袋,沾着泥土的污渍。 稍稍有点作茧自缚。 “唉，穿成这样和你打，比我想象中的难度还高。”黑龙神说着苦恼的话，脸色温和平淡，没有一丝认为不公平的意思。和服影响他的活动，木屐在高速的活动中容易重心不稳，他稍微迟滞一点，对方就会抓住机会攻击他。 不管怎么说，是他选择这么做的，就算下场是被有马贵将分尸都不奇怪。他能当机立断的抛弃木屐，也算是给自己拉回了一点优势。 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再一次品尝到与有马贵将战斗的“乐趣”。 “有马先生，我可是坐在你为我托起的王座上，没有辜负你的教导吧。” 黑龙神把手中的幸村1/3朝琲世的方向投掷出去，武器在半空中变回了原始形态，佐佐木琲世接住它，立刻咂舌地发现上面的高温。他爱惜地把幸村1/3收回了库因克箱，这可是有马先生送给他入职的礼物。 有马贵将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不近人情，奇异的有了一些回暖的温度。 两人皆是毫发无伤。 他看着另一个世界继承了他遗愿的人。 “算是合格了。” 没等得到夸赞的黑龙神微笑，有马贵将就说出了任何人都不敢相信的话：“你应该还有进步的空间，仅仅是这样，可不符合你化龙之后的能力。” 黑龙神屈起手指，敲了敲额角，微妙的有一些哭笑不得。 老师不愧是老师啊…… “我已无敌当世，再进步也没有任何对手，反而要增添不少不必要的消耗。”他说出了师徒两个共同的问题，打趣对方，“就连有马先生，不也是三十岁后就放松自己，闲暇之际看看书，陶冶情操吗？” 有马贵将想到最近的生活，微嘲地说道：“拜你所赐，我连看书的心情都没有了。” 黑龙神回避这个话题：“我这不是让你放松了一些嘛。” 黑龙神对有马贵将浅笑，脱离了金木研的印象，更像是一个精神的传承者——他们骨子里都是坚持己见，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这一次拯救世界的责任就重新交给你了，老师。” “我拒绝。” “拒绝无效，爷爷就在旁边看着，你本事就扭头去看他一眼。” “……” “我女儿也在哦，别粉碎一位后辈对你的美好印象。” “她年龄比我大。” “……” 黑龙神无言以对，眼角看去，女儿的笑容也僵住。 除了和修常吉镇定自若，佐佐木琲世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小振袖打扮的和修芽，女孩可爱又清纯的模样，让他下意识以为对方只有十五六岁的大小！更关键的一点，和修芽从来到和修家开始，就没有透露过真实的年龄！ “父亲的老师，您才是长辈。” 和修芽不屈服于区区年龄，眨着清澈的明眸喊道。 言语无效。 “我不认识你。” 有马贵将对此有免疫力，冷漠地回答。前有一个独眼之枭，后有一个和修芽，他能说什么？只能说母女两个如出一辙，年纪越大越擅长扮嫩。 拆穿了对方的真实年龄，有马贵将就不在意和修芽稍后怎么接近琲世了。 他不允许和修芽靠外表来骗琲世。 有马贵将就这样貌似气消了，在和修常吉的允许下回房间去了。佐佐木琲世一愣一愣地看着事态的发展，恍惚地说道：“我还以为会拆了花园。” 黑龙神走向他，闻言答道：“有马先生是和修家的人。” 佐佐木琲世：“？” 黑龙神笑而不语，和修芽替父亲说道：“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在和修家，强者有资格支配其他人！ 有马贵将会对黑龙神扭转他命运感到生气，唯独不会对实力胜过他的黑龙神产生杀之而后快的情绪，强大就是强大，实力无法打败龙，他就必须接受这个事实。纵然是历代强盛的和修本家，若是继承人实力不足，也一样会被分家吞并！ 残酷的家规，缔造出始终在前进的和修家。 有马贵将便是把弱肉强食刻入性格里的人之一，掠夺是他的天性，杀戮是他的天赋，剖开那些为了在人类社会不被排斥的伪装，有马贵将比喰种还像喰种！ “如果琲世爸爸有能力打败有马先生，我想他也不会生气。”和修芽甜美的声线突然来到佐佐木琲世的耳边，佐佐木琲世一惊，而后狂摇脑袋：“不可能的，我打不过有马先生……就算打过了……”他打了个寒颤。 他已经对有马贵将的无敌有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若对方输了…… 不对，是已经输过黑龙神一次了，但是他还是毫无真实感啊！ “还有，你喊我‘爸爸’？”佐佐木琲世慢半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 自己一个单身人士，竟然有朝一日会被喊爸爸！ “是啊。”和修芽甜美一笑，看了一眼父亲，得到对方的温柔纵容，她就开开心心地把单纯的佐佐木琲世拉走，“琲世爸爸，我告诉您一部分未来！” 那个未来里，有女儿，有孙子，还有曾孙子哦！ 保证统统都是惊喜！ 和修常吉与黑龙神都以特殊的包容，目视着和修芽带走了佐佐木琲世。 花园里就剩下了二人。 和修常吉指了指对方的脚下，提醒道：“足袋脏了。” 黑龙神神态自然，大大方方地说道：“是我托大了，许久没有与他交手，没想到他的实力还是刷新了我的想象。” 三十二岁全盛期的有马贵将，那是和修研都没有碰到过的状态。 人形状态的黑龙神差点就翻车了。 他抚过衣袖，那些破碎的痕迹就消失一空，全身衣物都是赫子变化而成，身躯恢复力极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人前保持着完好如初的形象。 正当他要刷新自己的足袋，再变出一双崭新的木屐时，和修常吉阻止了他。 白发老者用嫌弃的口吻说道。 “用家里的吧。” 堂堂下一代家主，天天用赫子当衣服和鞋子，像什么话。 “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黑龙神的手指微微握紧了老者的手，松开，轻声回答的时候宛如叹息。 越是回到过去，他就越回到了“人”的时期。 不舍。 也逐渐弥漫开来。 这一场打闹散心白天过去，晚上仍然属于正事的时间。 出于对有马贵将心理状态方面的考虑，和修常吉把佐佐木琲世留下了，允许他暂住和修邸一段时间。这么一来，和修芽的注意力也被分散，不再缠着父亲，经常跑去佐佐木琲世那边刷存在感，父亲可以天天见到，平行时空的琲世爸爸可是罕见的！ 用过晚餐，在一个客房里的佐佐木琲世十分忧心有马先生，晚餐的时候，有马先生就再一次提出了要回去的意见，结果被总议长驳回了。 他没见到黑龙神，下意识问来到房间和他聊天和修芽。 “呐……芽，你知道有马先生的心结吗？” 说出后，佐佐木琲世捂住嘴，透露有马先生的心理情况有点不尊重对方，而且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和修芽又怎么清楚情况。 “不用避讳我啦，我知道一点。” 和修芽拿着仆人送给他们打发时间的杂志，翻阅这个时代流行的奢侈品。 佐佐木琲世连忙追问：“你是从研那边知道的吗？” 和修芽回答：“差不多吧，我背过家族历史，父亲对我说过一些长辈们的秘密，像有马先生这么出名的人，即使父亲不说，我小时候也问过。” 听到“出名”，佐佐木琲世忍不住引以为豪。 有马先生永远这么优秀。 和修芽发现对方闪亮的眸子意味着什么情绪后，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指望不了父亲，她现在可是指望琲世爸爸能够和妈妈有缘，总不能琲世爸爸连妈妈见都没有见过一面，便把妈妈踢出局了吧。 “有马……姑且用先生称呼他吧。”和修芽选择先回答问题，“他是半人类，以实力和功勋打破了和修家苛刻的阶级划分，所以他比其他半人类看到了更多的真相，但是这些真相大部分是不容人类接受的，再加上半人类的立场又偏向于人类，这导致半人类心灰意冷，产生背弃家族的念头也很正常。” 佐佐木琲世认真倾听，烦恼地说道：“完全没办法想象大家族的生活……” “啊，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 和修芽斟酌用词，尽量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举个例子，古代电视剧应该看过吧，家臣忠于家主，而家主是个人类定义中的大坏蛋。”她偷偷看了一眼门，确定没有人听见，回头继续说道，“家臣为了忠诚，不会背叛家主，但是他私底下会同情那些受害者，这导致他的意志背离了家主……” “在自身忠诚与道德的挣扎下，家臣左右为难，想要挑撂子不干了，他决定用死亡完成最后一次的忠诚，也为其他人打开一条求生的路。” “从普世角度看，家臣背叛了家主，但是从忠诚的角度，家臣活着的时候，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家主，尽忠职守，他是人，拥有人的意志，不是摒弃感情的机器人，所以他的行为和心理与其说是背叛，不如说是……” “人性的挣扎与升华吧。” “至少他做到了，用生命守护家族，又保护了其他人。” “他，无愧于己。” 和修芽用杂志挡住了自己说话的下半张脸，双眸有着阅过人间百态的洞察力。没有对长辈的过分美化或者贬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这一刻，佐佐木琲世发现她确实不该是少女。 没有一个少女会有如此的气势。 “有没有办法解决？”他惭愧地问另一个世界的女儿。 “没有。”和修芽放下杂志，“我不是这段历史的参与者，琲世爸爸尚且无法改变他，我又何德何能改变一位心存死志的长辈。” 佐佐木琲世失落。 和修芽狡黠地说道：“我没有办法，可是父亲一定有呀。” 佐佐木琲世不太有信心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有马先生对研有点抵触，今天还打了一架，我都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心平气和谈话了。” 和修芽挥动纤细的手臂，杂志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没有人是父亲拿不下的！” “哇。” “琲世爸爸也要有自信呀，您是平行时空的父亲，容貌相差不大，只要您拿出自己全部的自信心和魅力，肯定连我妈妈都可以追到！” “等下……你妈妈？！你妈妈是谁？” 佐佐木琲世紧张起来，心情和过山车一样晃了一圈。 和修芽右边的黑色眸子被赤红覆盖，赫眼浮现，并不邪恶，反而异常美丽。 “芳村艾特。” “我的妈妈是独眼之枭——芳村艾特。” “她孕育了我，保护了我的生命，若她黑山羊，我就是黑山羊之卵。” “琲世爸爸，妈妈是个好女人！” 虽然妈妈擅长制造恐怖袭击，还容易玩死外公，对其他人有些鬼畜，但是她保证妈妈长得漂亮，胸大腰细，而且性格镇得住那些变态！ 那可是身为女儿的她眼中，最好的妈妈了！ 和修芽对面。 佐佐木琲世天打雷劈一般的懵住，大脑混乱的记起了黑龙神让他去见高槻老师的过程中，一系列略带看好戏的古怪细节。 那是他……平行时空的妻子？！ 高槻老师长得很漂亮没错，可她是独眼之枭啊！自己前不久晋升准特等的功勋，还是靠驱逐对方一次而获得的！ 和修芽忐忑地等了佐佐木琲世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琲世爸爸，您怎么如此震惊？无法接受吗？” “我……” “您直说无妨。” “对不起……我前不久……刚打了她一次……” “……” “这不是主要的，这件事居然是……研帮我安排的……” “！！！” “你确定研‘爱’她吗？” “……” 以前不确定……现在更不确定了，琲世爸爸。 和修芽捂脸。 好在这一番话没有泄露出去，不然别说独眼之枭无语，黑龙神都会笑出声。 所谓缘分。 其实是需要契机的。 独眼之枭瞧上的只有强者中的强者，在实力没有达到能正面碾压独眼之枭，让独眼之枭输的心服口服之前，独眼之枭的心不会为对方多跳一下。 目前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 偏偏能做到的人，大约都对独眼之枭这种比男人都疯狂的女性没兴趣。 唯一有兴趣的旧多二福会企图征服她，另一个世界的发展证明了，两人要是碰面，没多久就会仇恨值飙升，旧多二福只会想弄死她。 远香近臭。 独眼之枭的嘴毒程度也是MAX。 佐佐木琲世能喜欢高槻泉，却未必会喜欢独眼之枭，没有足够的经历做铺垫，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让双方地位平等，任何感情都是一句空话。 简而言之，独眼之枭的性格注孤生。 …… 比八卦感情更刺激的，是有马贵将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争执一幕。 有马贵将死死地握住黑龙神执笔的手。 “不许写。” 黑龙神比寻常青年要廋一分的腕骨看上去白皙纤细，在羽织衣袖下显得有些文弱，任由有马贵将用力拉扯，却难以撼动他的动作。 黑龙神用极大的力道往下缓缓压去。 笔尖即将触及纸面。 还差一点…… 墨水就要落下第一笔…… 在有马贵将心中一沉的时候，黑龙神又松开了力道，把毛笔抽开，塞入了对方的手里，“好，我不写，你来吧。” 有马贵将：“……” 一阵西伯利亚寒风席卷了房间，杀气暴涨，可以让人瑟瑟发抖。 然而。 在场的是非人级别的黑龙神。 黑龙神在逗了有马先生一次后，好整以暇，收回了被男人凶狠抓红的手腕，“让我写，或者爷爷写，就和你亲自写的不是一个名字了。” “……你们……” “没办法，我可是肩负着爷爷交代的任务。” 黑龙神姿态从容，意味深长地说道。 事情的起因，是今天晚上黑龙神携带着一卷族谱前去见有马贵将，族谱记录了和修家最重要的传承，一旦落笔，就不能轻易更改。 早知如此，有马贵将就不会放他进房间！ 黑龙神看着脸色难看的有马贵将，很好心地说道。 “和修贵将，和修贵吉，有马贵将，你三选一吧，哪个都可以。” “别说我对你不公平。” “我把你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次机会交给你了。” “当然，你要是有其他人的名字可以写，我也不介意，只要你认为对方有资格成为和修家主，不然的话，随意涂写和修家族谱的代价，你懂的。” 有马先生。 风水轮流转，苍天总会开眼一次的。 在不同的灯光角度下，有马贵将的瞳孔接近金属般的银白色，冰冷而刺透人心。 “你就不担心我写你的名字？” “不担心。” 黑龙神的手搭在有马贵将绷紧的肩膀上，仿佛是在安慰对方的逆反情绪。 这样破天荒的场景，他感觉自己没有白活这么久。 “你改不了，不代表我改不了啊，结局还是一样的……” “……” “别挣扎了，王座都为你预热好了。” “……” 有马贵将的指尖一颤，脸色归于平静，坐下来，不去看那份古老泛黄的族谱。 ——你们和修家的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给，请活下去。 第86章 尘埃落定 CCG，新的一天,新气象。 这几天里最大的变化,是CCG本部调回了坐镇分部的有马贵将,派遣新上任的准特等搜查官佐佐木琲世担任二十四区的代理搜查指挥。 师徒交接工作，零番队和二十四区原本的搜查官皆无异议。 从职责上,二十四区需要战力高强的搜查官才能镇压喰种的地下世界，维持这片地区的和平和稳定，所以不论是最近才苏醒的篠原幸纪，还是实力不亚于特等搜查官,性格很人来疯的铃屋什造都不适合这里。 从感情上，他们对佐佐木琲世更熟悉,认同对方来继承有马先生的人脉。 原本特等搜查官级别的宇井郡更适合二十四区。 但是—— 身兼两个区域的搜查指挥，又担任S1班班长的宇井郡工作压力很大，不仅没时间谈恋爱，最近已经有戒不掉烟瘾的趋势。 几个人的职责和岗位变动如下： 一区本部,零番队队长,S3班班长，特等搜查官有马贵将。 二十四区,代理搜查指挥，准特等搜查官佐佐木琲世。 二十区,搜查指挥，特等搜查官篠原幸纪。 十三区,搜查指挥,准特等搜查官铃屋什造。 当事情尘埃落定下来,CCG内部有点职场敏感性的搜查官都发觉了一件事——二十四区比他们想象中更重要，铃屋什造可以当十三区的搜查指挥，而同级别的佐佐木琲世却只能在二十四区当个‘代理’搜查指挥。 不止是是人事调动的有一点突然，CCG上层有意栽培佐佐木琲世和铃屋什造，让他们走以前特等搜查官升职的路线，等到本部的搜查官回过神，他们惊奇地发现本该当定海神针，一直留在外面奔波的有马特等竟然回归本部！ 这是浪费战斗力……不，有马特等战功赫赫，本部是培养指挥官和文职工作者的地方，日常有两到三位特等搜查官驻守，完全不用有马特等回来啊？ 让一位“CCG不败搜查官”留在这里，二十四区的喰种得皆欣喜若狂吧！ “局长。” 丸手斋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踏入和修吉时的办公室。 他一进来就看见端着咖啡杯站在落地窗前的和修吉时，以及坐在单人沙发上，支撑额头，显得十分颓丧的和修政。 丸手斋预感这一幕与他想要问的问题有关。 心头有些加速。 在CCG的下一任继承人里，他支持的不是“和修至上主义”的和修政，而是人品和实力过硬的有马贵将。因为他与和修吉时的关系很好，年轻时候是搜查官搭档，他屡次朝和修吉时委婉地表达过意见，对方却总是摇头叹息。 只要有马贵将一日不回归CCG的权利核心，也就是本部，对方就永远不可能触碰到继承权！CCG不会要一个不通政治的人当领导者！ “丸手。”和修吉时对他温和一笑，随即对儿子说道，“政，你先出去吧，贵将刚回归本部，你能帮他就帮他一些。” 和修政的脸色又是一黑，一言不发地关门走了。 CCG局长办公室里，见证着局长家事的丸手斋没有感到很意外。和修政就是这样的人，经常和局长闹矛盾，性格也不能说特别糟糕，只能说不讨喜。 私底下，丸手斋问道：“吉时先生，总议长那边是不是想培养有马？” 和修吉时放下咖啡杯，“何止是培养。” 丸手斋的心情一阵激荡。 和修家终于要放弃以家族继承制的形式，继续掌控CCG的权利吗？ 和修吉时不了解他的想法，直言CCG高层接下来的变动。 “父亲决定，让贵将成为下一任继承人。” “总议长如此有魄力？！” “……是啊。” 即使是他的父亲想要推贵将上位，也需要给和修分家的族人一个交代。继承人一旦更换，对象还是半人类，在和修家堪称重磅炸弹了。 和修吉时对丸手斋大吐苦水道：“政非常不开心，我能理解他，但是他真的争不过贵将啊。要是继续较劲下去，我都不放心他接下来在本部的工作，怕S2班和S3班的成员直接形成争斗的气氛。” 丸手斋安慰道：“有马不会和政一般计较的。” 和修吉时无奈地说道：“这不是主要的问题，贵将不乐意成为继承人，最近在和父亲僵持，连回本部也是被强行调职过来的。” 丸手斋心情大好，放下话：“我帮你解决！” 和修吉时吃惊：“你可以吗？” 丸手斋信誓旦旦地保证后，气势汹汹地出去找有马贵将谈心。在他背后的和修吉时乐见其成，喃道：“丸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说的继承人可不是CCG的继承人…… 而是。 整个和修家的所有势力啊。 S2班班长的办公室，有马贵将很给面子的听了丸手斋一通唠叨，平静地翻阅着手里书籍，在卸下搜查指挥的职位后，他的工作更闲了。 S2班不要他太操心。 那些搜查官会很自觉地完成任务，没完成就找零番队求救。 “有马，你怎么想的？”说得口干舌燥后，丸手斋的双手拍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曾经带过的部下，“只有你成为局长，才可以打破和修家世代统治CCG的老旧制度，现在的年代，根本不看家族和血统，有能者上！” 和修分家·有马贵将：“……” 丸手斋不吝啬各种夸赞，欣赏对方的才能：“你出生白日庭，以孤儿的身份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时至今日成为超一流的喰种搜查官，多少新人以你为目标的努力，你比和修政优秀了不知道多少倍！” 半人类·有马贵将：“……” 对方说的和现实就是两码事。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想要打破家族的封锁，想要获得超越人类的体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类可以达成的。 即便是他，小时候也得到过和修常吉的重点培养。 丸手斋对一位V组织的高层，和修分家继承“贵将”之名的人说——你是从草根奋斗上来的，你是所有普通搜查官的梦想这回事，从源头上就是错的。 丸手斋早就被和修家蒙蔽了双眼，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眼前的白发男人气质出众，坐姿端正，倾听话语，那份淡漠的目光不逊于久经沙场的大将，若说他是哪个家族精心培养的后代也不为过。 他是最锋利的剑。 而剑，向来是有主人的。 “丸手先生，你所期待的，我个人认为不会成真。” “为什么？” “局长或许会告诉你很多事，但是你太小瞧总议长了……和修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成为CCG的掌权者。” 有马贵将言尽于此，不再规劝那位希望和修家放权的丸手先生。 丸手斋怀着一肚子心事和不解离开。 …… 正所谓上行下效。 有了和修常吉放出的一些关于继承人风声，有马贵将身边的人都惊喜不已。 唯独有马贵将一个人丝毫·不·惊喜。 在CCG工作的一个个白日庭的少年少女都直奔而来，用各自的方式对有马贵将撒娇，送上自己的祝福，由衷的希望有马先生成为下一任继承人。这样一来，他们未来要效忠的人就是有马先生了，太棒了！ S1班班长的搭档伊丙入第一个赶来。 粉发少女崇拜着有马贵将，害羞地说道：“有马先生，我支撑你！” 这一刻，宇井郡的头上发绿。 零番队的伊丙士皇、僧头理界、有马夕作相继而来。 整个V组织和白日庭都惊动了。 在和修家，数百年都没有分家半人类上位，成为家主的先例！有马贵将的身份注定了代表有马分家和所有半人类的利益！ 和修分家的喰种族人若是想要未来过得好，少不了得交好对方！ 虽然以和修分家大部分的立场，他们是瞧不起有马贵将身上的半人类血统，但是他们看得足够长远。有马贵将最多做一段时间的家主，下一任家主仍然要从和修家内部选出，白日庭想要再出一个“最高战力”的概率太低了。 未来的继承人，不会是没有子嗣的本家人，一定会是分家人！ 本家的传承断绝了！ 怀着这样的一丝侥幸，和修分家的反弹不是很大，只是有点纳闷有马贵将是半人类，寿命短暂，家主为何选择对方当下一任继承人。 莫非是要给有马贵将做喰种改造手术？ 不对啊。 闻到的气息一直都是人类味道。 一时间，性格孤僻的有马贵将变成了极为“受欢迎”的人，办公室不再冷清，总有人能找到各式各样的借口来见一面，或者约他出去谈话。 烦不胜烦。 若说和修分家最多让有马贵将感到麻烦，那么白日庭就是戳中他的软肋了。 白日庭是有马贵将的童年。 白日庭的孩子们，则是有马贵将和其他零番队的人想要保护的人。 他们的单纯，不知世事，对外界的懵懂向往都是在接受残酷的真相前，唯一可以保留住的幸福。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作为炮灰而出生，不知道自己青春如此短暂，甚至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孤儿，只是一出生就被放弃了。 回想到孩子们清澈而快乐的目光，有马贵将又如何能在族谱上写下和修分家的人的名字，让那些执着于血统的喰种控制半人类的生死。 一如和修政。 有马贵将可以确信对方也是个把半人类当炮灰的人。和修政在德国连人类搜查官的生死都不会在乎，又岂会在乎和修家地位最低等的半人类。 他写不了任何人的名字。 喰种无法保护半人类，封锁着鸟儿的牢笼。 没有足够实力和威信力的半人类无法对抗喰种，会造成和修家的内部再次叛乱。少数生活在和修家的人类，全是不值得信任的家伙，与喰种同流合污。 最终。 笔尖落不下去，悬在了心头。 这是有马贵将此生最不想做出的选择，因为，他竟然是有良知的。 自诩冷漠的他。 依稀间仍然是那个在白日庭的少年。 他想要打开窗户，在鲜花盛开是时节把象征自由的蝴蝶放飞出去。蝴蝶振动羽翼，朝天空飞去，洒下鳞粉，是记忆中永远无法褪去色彩。 哪怕…… 那片天空不属于自己。 四月份。 这个年初，成功改变了一个人。 黑龙神优雅地坐在有马贵将的对面，视线落在摆放在房间内的古老族谱上，族谱记录着一代代家主的名字，传承着一段特殊的历史。 总会有冷酷狠辣的家主，也总会有想要摆脱责任的家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可是在面对真正的责任时，唯有内心强大且坚定的人会坐上这个位置，以当世攀登自绝顶的实力镇压着一个时代的黑暗。 世人愚昧，却不知这样的人通常也是黑暗的源头。 他们掌控黑暗。 留给世人看见的便是煌煌光明的世界。 黑龙神为他展开族谱，让对方享受到一次和修之龙为他服务的滋味。有马贵将拿起笔，眼睑垂下，在和修常吉的名字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和修贵将』。 下定决心，自然要利益最大化。 有马贵将从不是矫情之人，选择接受，就不会给自己留一条惹人非议的弱点。唯有姓和修，和修分家的人才会臣服，外界不知情的上流社会才会认同！ 家族是上位者的王座基石！ 他保留的，仅仅是名，甚至连“贵将”也是继承先辈而来的。 他从血液里就流淌着和修的痕迹。 “你赢了。” “赢？并没有，我没有夺去你任何东西。” 黑龙神失笑，轻轻吹干墨水的水分，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旁观的白发老者。 黑龙神对没有退路的有马贵将说道。 “相反——” “我会给你一个实现理想的机会。” “欢迎加入和修家这个残酷的大家庭，我们审判喰种，主宰正义，在我们的统一管理之下，人类和喰种和平共处的未来不是一句空话。” “坐在独眼之王与和修之王位置上的你，已经有资格改变未来了。” 在这些占据大义的话语下。 有马贵将心里不痛快地说道：“怎么就没看见你来履行责任？” 黑龙神莞尔。 半晌，他说出了足以代表和修研的心声。 “没办法啊，我不是半人类。” “……” 独眼喰种比半人类还稀少得可怜，同类不是死了就是假死逃遁了。 半人类，自然由半人类来解救心灵。 他本身—— 依旧是一个压榨下属劳动力的上司，而不是解放族群的圣人。 “贵将，成为继承人后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有。” “等下，除了——” “我要一把你的赫包做的武器，和修研吉。” 送上门的礼物，有马贵将不介意索要，对他露出了一个死神不带感情的微笑。 如果能剁成一块一块的就更好了。 黑龙神：“……” 自己遭谁惹谁了，天天惦记他的赫包做什么。 不是还有琲世吗…… 第87章 公开见证 三天后,CCG公布下一任继承人。 ——和修贵将。 这个“新名字”一出现,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无数搜查官以为看错了。 特等搜查官丸手斋站在公告栏前，面色呆滞，三观欲裂地喃道：“是假的，或者同名吧……有马……什么时候是……和修家的人了。” 被誉为“白色死神”的最强搜查官，竟然也是和修家的一员。 不是什么收养。 也不是什么强行冠上姓氏。 CCG里认识有马贵将的搜查官都清楚这个男人的性格,看似彬彬有礼，待人温和,实则冷清疏离,难以靠近。对方不参加任何同事的聚会,不出席任何搜查官会议，用货真价实的战绩担当上特等搜查官的职位，威望之盛不亚于CCG局长。 这样的人,绝不会为了权势而改姓氏,屈服在一个所谓的继承人的称呼上。 人类最强之名。 就算不会青史留名,也会被CCG的历史永远记住。 丸手斋在和修继承制度的接连打击下,神经崩溃，大脑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拉住了一旁路过的和修政，“和修政！” 和修政一脸四大皆空的恍惚表情：“什么事？” 在许多搜查官的偷听下，丸手斋当众问道：“有马贵将和你有血缘关系？！” 和修政抽了抽脸颊僵死的肌肉,“有……那么一丁点吧。” 有马是和修的分家。 一个家族的人肯定就会沾亲带故。 有了他的亲口承认,有马贵将是和修政的亲戚的事情就板上钉钉了,既然本身流有和修家的血统，那么修改姓氏，继承和修家名下的CCG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丸手斋绝望地说道：“为什么没听说你和局长说过？” “丸手。”和修政心如死灰的双眼微动，居高临下地斜睨他一眼，“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继承和修之名，历来只有本家人可以姓‘和修’，掌权者名字里加上‘吉’，是爷爷选择了分家身份的有马贵将……我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对自己家族推崇至极的和修政，十分抑郁地走了。 这样涉及大家族内部的传承消息，顿时让其他搜查官大开眼界，感觉没有白在这里停留，要不然怎么会听见丸手特等与和修准特等的争论声。 而且，总议长这一次的决定太英明了啊！ 舍弃了自己的孙子，选择有马特等，这是摈弃了私情而选取人才啊！ 不。 从今以后就是和修贵将先生了。 …… 总议长召开的会议上。 所有高等搜查官齐聚一堂，作为CCG高层而出席此次会议。 白发披肩的和服老者一身冷肃的气场，有他在的时候，没有一个搜查官敢在会议上打瞌睡，“鬼常”的称号代表着他的严厉和苛刻。和修常吉面容苍老，在确定下继承人后，眉心的沟壑变淡少许，暗红色的瞳孔看向身前的男人。 “贵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继承人，下一任国际喰种对策局总议长，在你完全接任之后，我将不再介入CCG的任何事务，你有信心吗？” “不负所托。” 有马贵将的单手握拳，贴在胸口前行礼，走完这个流程。 他心道：您的眼神已经在威胁我了。 仿佛看出有马贵将认命表面下的轻微抗议，和修常吉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你不再是有马贵将，而是和修贵将，我希望能看见你对这个名字的认可。” 在几十名喰种搜查官的见证下，白发男人的脸色平静得没有一点喜悦。 他一字一顿地背诵般说道。 “我以和修为荣。” 并没有。 “我愿一生守护CCG，保护人类，驱逐喰种。” 死不了的结果。 “我将继承和修之姓，改名‘和修贵将’，背负起下一任总议长的责任。” 无法拒绝。 “总议长大人，局长先生，各位搜查官同僚……” 逐一点名在场的人。 “望诸位见证。” 正式确认继承人身份的有马贵将身上全无傲气，面朝身后的这些人轻轻鞠躬致辞。 那双淡灰色的眸子里…… 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得懂他死气沉沉的心情。 站在父亲身边，和修吉时难免泛起不该有的同情，心底叹道：“政想要的继承人位置，贵将根本就不想要，全是被父亲逼上去的。” 喰种世界里隐藏的独眼之王，当上了国际喰种对策局的下一任总议长？ 这个世界一如既往的荒谬又跌宕起伏。 CCG高层的搜查官里，佐佐木琲世嘴唇微动，担忧地看着有马先生。经过了黑龙神的数次点拨，他不难发现有马先生说出的话和心里想的一般是两回事，听见对方这么一反常态的发言，他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有马先生更想死了。 好不容易到这一步，千万不要有人再去刺激有马先生啊！ 事后。 总是有不知死活的人冒出来。 一通电话打到了会议结束后，有马贵将的手机上。 有马贵将瞥过手机屏幕，食指按下接听，稍后就出现了熟悉的女声。 “有马，恭喜上位。” “……” “啊啦，以后该叫你和修了，和修总议长。” “……” 被人这么恭喜，有马贵将直接对和自己走在一条路上的和修常吉说道：“总议长大人，独眼之枭逃脱在外，过于张狂，我可以申请驱逐她吗？” 和修常吉慢悠悠地说道：“你以后是总议长，不能降低身份去对一个喰种动手。” 有马贵将：“……” 同时，手机里的呼吸声一滞。 和修常吉嘲讽地看过手机，再次说道：“不过，在你没上位前，你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战斗能力，为今后的名声增添一笔光彩。” 这一次，不许再放水了。 有马贵将低下头，“是，我会全力以赴的。” 一旦碰到独眼之枭，直接打死，不用再给这个女人留一条活路了。 这么一想，似乎心情好了一点。 芳村艾特：MMP！！！ 你们两个这么快就和好如初，尽弃前嫌了？！ 电话挂断，躲藏在东京里死活没走的芳村艾特开始打死卷铺盖跑路了，她相信有马贵将能说到做到，这个男人内心就是个鬼畜啊！ 在她走之前，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地要安排妥当。 日本已经暂时不需要她了。 独眼之王与和修之王同为一人，让喰种世界有了一段喘息的时间，接下来就像是等待黎明前的黑暗一样，只要按部就班地完成黑龙神的计划便可以了。实在缺少合成的食物原材料，她不介意把佐佐木琲世培养成下一个龙。 毕竟，有成功的案例摆在前面，再残忍一点又何妨。 人类…… 总要被打痛了才会珍惜和平。 芳村艾特绕了一圈，双手放在身后，又来到了那个被液体封闭的容器前面，注视着里面原本会沉眠到死亡的老者。 “看来……不需要你了，功善。” 杀了他吧。 这样就不用再纠结了，芳村功善不正是在等待死亡吗？ 她的嘴角略带笑意，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开怀，在她的手指触碰杀死这个男人的按钮的刹那，纤细的拳头直接狠狠地砸碎了玻璃！ “嘭——”玻璃轰然破碎！ 大量的液体流出，溅湿了芳村艾特的裙角，里面昏迷的芳村功善滑落出来。 她低声地说道。 “爸爸，你可真走运啊……” 每次想杀你的时候，却总觉得杀了你都是便宜你，最后让你活了下来。 “就这样吧。” 芳村艾特意兴阑珊地捏起裙角，踩着水泊走出去，“去看看这个你没有资格享受的世界，去开你喜欢的咖啡厅，什么都随便你，永远都不要指望我会原谅你……你这个懦夫……抛弃我和妈妈……以保护之名什么都不敢干的懦夫……” 她的背影远去，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起一句话。 “看着做什么，带走人，省得我后悔。” “……” 角落里，和修芽从母亲的基地里走出来，沉默地看着她与外公的“和解”。 妈妈的心果然是海底针啊。 她走过去扶起芳村功善，把一针高浓度RC营养液注入对方的体内。 “外公，要哄好妈妈呢，这样妈妈就会回来了，这个世界的您一定不知道……妈妈一直都想要回到您的身边，不过口是心非，生气您和其他人过得那么开心。” 当芳村功善意识模糊地苏醒时—— 他就看见了一个像极了女儿的少女轮廓，心神剧震。 “艾特……” “外公，我是芽，不是妈妈。” “……？……！……” “关于我的故事很长，一时半会说不完，我先带您去休息，慢慢告诉您。” 黑色长发的少女笑容可掬，发梢翘起，洋溢着青春与活力。她的存在就是一段故事，一段历史，有资格听她诉说的人不多，而恰巧这个世界就有很多人能知道这些事，她的长辈们，她的亲人们，全部都可以因此改变命运。 深夜。 在十点门禁前的几分钟，和修邸的大门走进来一道娇小的身影。 回来的和修芽敲开父亲的房门。 房间里，还未就寝的黑龙神收回眺望窗外的视线，温柔地看着外出回来的女儿，似乎对方不用开口，就已经明白了会听到怎样的好消息。 拥有这样的温柔的和修芽笑得更甜美几分，觉得世上的男人都不如父亲好。 她像快乐的小鸟那样依偎过去。 春季湿寒。 唯独她心里春暖花开。 “父亲，外公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什么时候一家人去看今年的樱花？” “快了……樱花就要开了。” 今年。 一定能够看到最美的樱花，还有赏樱的那些人。 这是……他即将实现的梦。 第88章 选择 “琲世,想要变回人类吗？” “……可以……吗……” “虽然我们祖上是和修家的人,但是你与我不同，你的基因没有蜕变成独眼喰种，更接近二代半人类，只要是半人类就可以进行恢复。” “可是我被人为改造成喰种这么久……” “我能做到的，琲世。” “……” “不用着急，你可以好好想想,是希望回归人类还是保持不变。” “我……我……不知道……我明明……” “嘘。” “研？” “不必对我解释，这是你的人生啊。” 这场决定了未来的谈话的记忆最后,佐佐木琲世听见了黑龙神制止他说下去的话。对方的目光是如此怜悯和包容,似乎本身也经历过这样的选择,而那份过去是如此的痛苦，以至于看待另一个“自己”的时候是这般温柔。 仅仅这一眼，佐佐木琲世的内心就颤抖起来。 人生有无数条路摆在面前,然而摆在佐佐木琲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继续当一名受人歧视的独眼喰种,还是做回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开始害怕,开始彷徨,失去了独眼喰种的身份后—— 自己还剩下什么？ 失去了喰种的战斗力，他当不上准特等搜查官，失去了喰种的恢复力，他在接下来的工作之中很可能会失去胳膊和腿，再无恢复的机会。唯有调换立场,去切身思考人类的脆弱性,他才发现那些喰种搜查官的同僚们恐惧的根源是什么！ 只要作战失败了,寻常的喰种搜查官没有第二次爬起来的机会！ 失去手，只能逃跑。 失去脚，只能哀嚎。 失去内脏……后半生只能瘫痪在床。 失去头颅，脆弱的脖颈也不会再长出第二颗脑袋，人的生命到此就结束了！ CCG从来都不是什么和平的组织！这里只有不断的战斗和死亡！实力强劲如铃屋什造，不也在少年时期失去过一条腿，若无黑龙神就一辈子是残疾！ 【佐佐木琲世。】 【口口声声想变回人类的你……你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吗？】 【你有这个本事吗？】 【变回人类的你，还可以帮助有马先生和晓小姐，继续奔赴在驱逐喰种的第一线吗？】 【承认吧——】 【你只是一个失去喰种能力就泯然于众的人。】 “……” 佐佐木琲世捂住头颅，冷汗直流，一句句的声音从他的心灵深处响起，拷问着他，嘲笑着他天真的愿望——变成人类真的就可以获得幸福吗？ 他极力找出辩驳的地方：“可以的……我只要退出CCG……我就可以……” 平静地度过一生。 突然之间，佐佐木琲世浑噩的大脑就清醒过来了。 一双朱红的眼睛近在咫尺，疑惑地打量着他，其主人铃屋什造对面孔呆滞、连头发都失去精神变得软趴趴的佐佐木琲世的脸前挥了挥手。 “琲世，你在发什么呆？” “……铃屋……前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呀。” “你后悔加入过CCG吗？” 话一出口，佐佐木琲世差点捂住嘴，后悔说出这样违背CCG职业素养的话。 铃屋什造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呢。” 他摊开手。 佐佐木琲世习以为常地把一颗糖放在他的手心里。 对方美滋滋地说道：“不后悔，要是不加入CCG，我就没有工作，没有工资，而我又对外面的学校没有兴趣，像我这样的人只会成为社会败类吧。” 佐佐木琲世不认同他的看法：“铃屋前辈很优秀的！不仅得到了部下的爱戴，在CCG的人气也很高，就连有马先生都认可你的实力！” 铃屋什造嚼着糖果道：“琲世是在顺便夸自己吗？” 佐佐木琲世懵住：“欸？” 铃屋什造竖起手指和他算起来：“你现在和我是同级别的搜查官，而你晋升速度太快，CCG还未给你安排搜查班，至于人气方面……你平时收到的巧克力比我多吧，琲世格外的惹年长的女性搜查官的怜爱呢，所以有那么多嫉妒你的男性搜查官。” 佐佐木琲世满脸发红，慌张地辩解：“才没有这种事情！” “有的。”铃屋什造看他如此，眼中笑意浓郁，“你才是有马现在承认的学生，我不过是他在零番队里带过几次的新人，所以你分明是在夸你自己嘛。” 佐佐木琲世掩面。 “我并不如铃屋前辈……不管是勇气还是战斗力，驱逐独眼之枭完全是‘侥幸’，能晋升到准特等也是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 比如敌人和我方进行暗箱操作什么的。 “即使有一些水分又怎样，你依旧是准特等呀，得到了大家的承认。” “我……” “琲世在自卑什么？” “我……发现自己没办法承担起……这份责任。” “承担？” 铃屋什造更加不明白了，琲世当上准特等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最近有一些流言蜚语带来的压力，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又不是当局长或者总议长，真的需要承担责任的应该是最近成为和修常吉继承人的有马先生吧？ 佐佐木琲世慢慢放下手，一双黑灰色的清澈眼眸浮现许些决心。 “铃屋前辈，能和我打一场吗？” “好啊。” 铃屋什造对佐佐木琲世现在的实力也很好奇。 两个准特等搜查官便提起各自的武器，走向CCG给他们提供的训练场练手。 …… 这一场战斗来得突然，也结束得突然。 佐佐木琲世败了。 理所当然的，他的真实战力不如铃屋什造，但败得这么快却出乎预料。 铃屋什造看着使用鸣神却坚持不使用赫子的琲世，一头雾水地放下镰刀，危险的刀锋从对方的额头前收回，没有如同杀戮时那样直接收割人头。 “琲世，用赫子呀，你对鸣神的使用不是很顺手呢。” “……” 佐佐木琲世大受打击，握着鸣神没有说话。 “……琲世。” 铃屋什造蹲在了佐佐木琲世身前，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你最近状态不好吗？” 佐佐木琲世整个人的颜色都灰暗下来，低落地说道：“我想尝试没有赫子能不能和你有一战之力，结果……输得这么快。” 铃屋什造脑筋一转，夸奖道：“其实琲世进步很快啦。” 佐佐木琲世期待地看着他。 铃屋什造回答：“你没有发觉吗？和去年相比，你的神经反应力和速度、力气全部增长了一倍以上！要是继续保持进步，很快就能超越我啦。” 佐佐木琲世的脸色更加苍白。 身体素质方面的进步，得赖于他进化成为了赫者，整体有了质的飞跃。 要是解除这样的状态……变回人类…… 完蛋！ 别说是准特等搜查官级别的战斗力，他恐怕连之前的一等搜查官战斗力都没有！ 在铃屋什造的安慰下，佐佐木琲世的自信心被打击了个七七八八，泪眼汪汪地看着铃屋什造，询问对方的变强秘诀。 铃屋什造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啊，我跟你们不一样，从小就习惯了战斗。” 佐佐木琲世茫然：“这怎么可能？” 铃屋什造用天真的语气说道：“我从小就和喰种、人类战斗，输了就死，赢了才可以活下来，琲世要是有我这样的经历，也会和我一样这么强的。” 佐佐木琲世死鱼眼，不，他相信在变强之前就死掉了！ “起来吧。” 铃屋什造拉住了佐佐木琲世的手腕，笑容精致如人偶，眼中有着活人的光彩。 自从篠原幸纪苏醒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一天比一天好。 佐佐木琲世点头站了起来。 在训练场的门口。 恢复搜查官身份的永近英良站在那里已经好一会儿了，他看见两人的战斗结束，悄然离去，铃屋什造也没有戳穿永近英良的到来。 永近英良走在回对策Ⅱ课的办公室的路上，手指屈起，抵在下巴处沉思。 “这样下去……不行呢……” 他回归CCG后，就与佐佐木琲世保持了适当的亲近距离，既给他一份自由的空间，又尽量融入对方的朋友范围内，他现在并不适合点醒佐佐木琲世内心的迷茫，更无法短时间提高佐佐木琲世的战斗力。 他不行的话，只能找另一个人了。 S3班。 在有马贵将成为继承人后，他就在本部的S3班班长办公室长期驻扎下来了，永近英良很容易就见到了这位有过一点间接“合作”的有马先生。 “有马先生，我是永近二等。”永近英良笑着自我介绍。 “永近英良。”有马贵将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个人对金木研的意义。 “很抱歉来打扰你，琲世最近很迷茫。”永近英良关上办公室的门，开门见山道，“金木给他一个选择，让他变成人类，或者继续当一名独眼喰种。” 有马贵将的眼神冷漠，对黑龙神总是釜底抽薪感到不满。 “那是他的选择。” “不，他还未选择，原因是——你。” 永近英良严肃下来，没有与过去那样嬉皮笑脸，这种事情根本就笑不出来。 因为有马贵将的存在。 佐佐木琲世对成为人类的愿望产生了动摇！ “是你将琲世引领入CCG，教导他融入这份工作的，你不能说不管就不管。”永近英良顶着白色死神的压力，一鼓作气地说下去，“琲世不敢来找你，他是怕你对他失望，毕竟你一直希望他成为一名特等搜查官，远离普通人的。” 有马贵将说道：“我认为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自由，他可以选择他想要的生活。” 从这一句话上来说，再无一个比有马贵将更“称职”的监护人了。 佐佐木琲世想当人类还是喰种。 他都不插手。 永近英良坚定地否认道：“你必须插手，是你打碎了他的人格，又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生的人格的！你是他心中的父亲！” 有马贵将：“……” 不好意思，目前这个“儿子”非常的不听话。 永近英良迅速变脸地恳求道：“金木很早就没有爸爸了，琲世好不容易有一个亲人，你不能因为懒得管就不管啊！我知道你对金木有意见，但琲世和金木不一样，他在这场人生的选择中缺少足够分量的引导者，年龄又小，无法靠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永近英良悲伤道：“琲世的人格从出生到现在……不到三岁啊。” 有马贵将：“……” 在一阵诡异的寂静下，有马贵将才慢慢开口道：“我不认为他无法做出选择，他想变回人类，其他因素最多干扰他一段时间，而无法扭转他一辈子的想法。” 永近英良褐色的双眸凝视着有马贵将。 “如果他想当喰种呢。” “不可能的。” 有马贵将用与永近英良相比更为冷酷的理智说道：“他还未与任何一个喰种形成这样的羁绊，也没有恢复金木研的记忆，佐佐木琲世是属于人类的人格。” 没错！ 他培养的佐佐木琲世是一个“人类”！ 有着人类的心，喰种的力量，将来可以理解双方存在的后继者！ “还有——”有马贵将温和得有点令人发寒，“不要称呼我‘有马先生’，拜你那位朋友所赐，我以后是‘和修贵将’。” 永近英良默默后退小半步，干笑道：“其实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请你帮忙训练一下琲世，让他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拥有与之对应的战斗力。” 有马贵将挑眉：“训练？” 永近英良深吸一口气：“对的，地狱式训练，让他有足够的自信心。” 佐佐木琲世缺的不是别的，而是力量！ “办不到，你可以走了。”有马贵将的话让永近英良呆住。 永近英良不解：“为什么办不到？” 有马贵将瞥过这个家伙一眼，低头去翻手中的CCG资料，“有必要吗？喰种因痛苦而强大，想要让他变成和修研吉的水准，我也是有把握办到的。” 永近英良的表情停滞。 越痛苦，越强大，反之……幸福就会变得弱小。 “那您……为何要这样……” 他忍不住用敬称询问这位培养佐佐木琲世的男人，问他为何要带给琲世幸福。 这根本就偏离了独眼之王的培养计划啊！ 有马贵将的目光看着纸上的文字，心思却微微远离了这些东西。 “……你不必知道。” 从未感觉过幸福的人，如何明白不幸？ 很简单。 只要让他幸福，一切的不幸就会接踵而至，没有力量什么也握不住。 琲世，你该庆幸…… 此时此刻的你，竟然还有选择的机会。 第89章 人格合作 虽然有马贵将选择成为继承人,但是他并没有居住在和修邸。 他不喜欢和修邸,和修常吉也没强求，在对方正式上位当总议长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了对方一点自由空间。所以当一天的工作结束，有马贵将下班回公寓，看见门口放着的一个库因克箱和抱膝而坐的青年也就不意外了。 佐佐木琲世感觉到头顶处的阴影，迟钝地抬起头,如同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有马先生。” 一开口，连语调都可怜巴巴的。 是哪个家伙说琲世不敢来见他的？ 有马贵将把脑海里那个金发青年的话删除,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进来。” 佐佐木琲世拿起库因克箱,规规矩矩地跟进去。 进入了这个过去的“家”，佐佐木琲世心中那份天大地大却无所依靠的心情就被驱散了不少。纵然黑龙神可以成为他的依靠，他也很难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归宿,因为谁都知道黑龙神迟早会离开,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这个世界的人。 准确来说……就是眼前的这个白发男人。 一手把自己从库克利亚里带出,给了他搜查官身份,教导他生存的有马贵将。 客厅装修过还是老样子的风格，说得好听是北欧简装风格，说得不好听就是性冷淡风格，完美的符合有马贵将自身对居住条件的要求。 佐佐木琲世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说出来意。 “有马先生……研说我可以变回人类。” “这是好事。” “好事……吗？” 听到有马贵将的回答,佐佐木琲世的身体一震,情不自禁去看对方，希望获取对方的认同——然而他看到的是有马贵将非同寻常的疏离目光。 佐佐木琲世心底陡然升起寒意，牙齿打颤。 不对！ 有马先生又在说反话！ “我的样子很可怕吗？”有马贵将扫过琲世憋回话的模样，语气温和，“琲世，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并不反对你变回人类。” 佐佐木琲世将信将疑道：“可是……有马先生不是想要我变强吗？” 有马贵将平淡道：“那是以前，这个计划已经终止了，你不需要再记住我说过的那些话，按照自己的愿望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独眼之王继承人的计划彻底被黑龙神毁掉了。 佐佐木琲世的眼中闪过一丝泪意，挤出欣喜之色：“是这样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库因克手提箱的提手。 指骨发白。 佐佐木琲世用一整天也想不通的事情，在顷刻间有了决定，“有马先生，既然你不反对，我决定变回人类，之后加强锻炼，尽早恢复准特等级别的战斗力。”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他就可以留在CCG的岗位上！ 他依旧能帮助有马先生！ “不用。” 有马贵将一说话就为佐佐木琲世的热血泼了盆冷水。 佐佐木琲世僵住。 “失去了喰种的能力后，你不适合CCG的战斗部门。”有马贵将用似乎和他商量的口吻说话，每一个字都残酷无比，“即使你强行留下来，你也不符合准特等搜查官的要求，CCG里凡是战斗力下降，不符合职位的搜查官通常是被调去做文职工作，或者去学院当老师……琲世，我听说你在CCG学院的口碑很好？” 佐佐木琲世的双眸瞪大，没有想到有马先生如此不看好他。 “我即使变回人类，也有足够驱逐喰种的战斗力啊！” “你是想要降级回一等搜查官吗？” “我……” “CCG没有这样的前例，你若是想降级，可以找总议长或者局长商量，我个人并不看好你的未来，因为你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喰种的战斗方式。” “……” 喰种的战斗方式……即，以伤还伤，无所顾忌。 佐佐木琲世咬住牙齿。 在有马贵将击溃人心的客观分析下，佐佐木琲世的心神动摇，内心憋着什么话想要呐喊出来，而说出口的只有蚊子大的细声细语。 “我、我可以学人类的战斗方式。” “哪怕残疾？” “有马先生别恐吓我了……CCG还有这么多完好无损的搜查官。” “他们是靠一次次的战斗活下来的。” “我也是！” “你在不借助喰种能力的情况下，打不过任何一个准特等搜查官，并且CCG对外宣称过你单独驱逐了SSS级喰种。这样一来，即使你实力下降严重，外界的喰种仍然会把你当作袭击目标，把杀死你当作一件荣誉之事。” “我不怕他们……” 佐佐木琲世执拗地盯着有马贵将，如同想要证明自己的孩子。 有马贵将的目光微微一沉。 黑龙神会没有预料到今天的这一幕吗？不，从他会提议开始，他就应该会知道琲世不愿意舍弃搜查官的身份，但这世上又岂是什么都能两全？ “琲世，你能不依赖赫子与我战斗五分钟，我就承认你的能力。” “好！” 前方再艰难困险，佐佐木琲世都不甘放弃。 五分钟后。 佐佐木琲世再次体会到了铃屋什造单挑有马贵将的下场。 那叫一个惨。 而实力不如铃屋什造的佐佐木琲世，输得更加无地自容。没有赫子的能力，他控制S级库因克武器的技巧就不够看了，鸣神在战斗不到一分钟就被打飞，别说是释放电流攻击到有马贵将，连接近对方身体都办不到。 两人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百分百的碾压！ 失去了顶级的库因克武器，有马贵将仅仅用一把B级幸村1/3就压制住了佐佐木琲世，长剑指着佐佐木琲世的脖颈，一如他年轻时候那样冷漠凌厉。 “琲世，你还不明白吗？这样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要怎样……才能得到你的认同？” 佐佐木琲世迫切地问道。 “办不到的。”有马贵将堵死了佐佐木琲世的侥幸心理，“你缺乏足够多的战斗磨砺，想要达到我的技巧水准，你最少要十年进行上千次的战斗，而你没有这个时间……和修研吉已经快要完成了在这个世界的全部计划。” 最关键的是……佐佐木琲世的心理状态没有蜕变。 一个对喰种都无法下狠手的人，心理残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有马贵将收回幸村1/3，目光落在羽赫鸣神上面。 “把鸣神留给以后变回人类的你……也根本是浪费。” “做出取舍吧，琲世。” “普通人就过普通人的生活，你并没有什么一定要驱逐喰种的意志，是我对你的期望值过高，才让你认为自己的存在价值是成为一名特等搜查官。” “你的人生……” “放弃这里，尽情去选择就可以了。” 有马贵将言尽于此。 抛下失魂落魄的琲世，有马贵将走向卧室，把最后一把幸村1/3放回柜子里锁好。 耳边，他很容易就听到了另一个人脚步沉重的离开的声音。 他的嘴角抿起微浅的弧度。 琲世。 做出你的选择，不管是什么……用力量来向我证明吧。 …… 和修邸。 黄昏已过，天色黯淡下来。 “于是你们打了一场，被他打哭了？” “才没有哭！” “琲世，你个样子可以称之为‘此地无银三百两’。” “……” 在和修邸的一处阳台上，佐佐木琲世被黑龙神的反问弄得一阵哽咽。 除了在库克利亚时期比较脆弱外，佐佐木琲世对外都是积极战斗份子，什么功勋都不会错过，堪称CCG一个刷功勋的高手。他唯一的心理弱点就是有马贵将与真户晓，通常在这两个人面前，他才会露出柔软单纯的真实性格。 黑龙神也舍不得欺负琲世，见状就体贴地不再提有马贵将。 “你找我是有什么想法吗？” “嗯，我想变强，就是成为人类也足够强的那种！” 佐佐木琲世在心底狠狠地发誓：自己要变回人类，更要留在CCG工作！ 他要有马先生大吃一惊！ 为此。 他朝黑龙神鞠躬：“我知道研很强大，可以不动用赫子的力量就与有马先生战斗，恳请你尽情地训练我！我现在还是喰种，能够有不断恢复的能力！” 只要给他机会，哪怕数千次的战斗又何妨！ 黑龙神没有被他的决心打动，问道：“你是决定以人类之身成为搜查官吗？” 佐佐木琲世脸色变化：“是的……研不会也要说我不自量力吧。” 再打击一次，他就真的要崩溃了啊！ 黑龙神暗叹，有马贵将总是喜欢逼迫人，“我没有打击自己的爱好，你要战斗的机会，我也是可以提供的，和修家最不缺的就是被关押起来的喰种了。” 黑龙神被D伯爵修剪过的指甲略尖，漆黑魔魅，抬起佐佐木琲世的下巴。 “可是琲世明白吗？单纯有实力是不够的。” “不……够？” “想要得到有马贵将的认同很难，他是一个喜欢看着别人用尽全力活下去的人，即使琲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还不够。” “能说得再仔细一点吗？” 佐佐木琲世表示听不懂啊，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唔……”黑龙神沉吟片刻，在和修邸优美如画的背景下，说出杀戮的话题，“去战斗吧，在生死之际的战斗之中能够让你明白一些道理。” 一些……你不愿意承认，却始终存在的道理。 黑龙神转过身，对爷爷暂时送给他的仆人说道：“培荣，替我安排一下吧。” 相原培荣从阴影处走出，对两人行礼。 “是，研大人。” 和修家用直升飞机送走佐佐木琲世，黑龙神对前路忐忑的琲世留下一句忠告：“你尽管去提升自己的实力，CCG这边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佐佐木琲世的整颗心就放松下来，感激地看着长发和服的黑龙神。 能得到另一个自己帮忙…… 实在是太好了！ 在直升飞机远去后，黑龙神独自站在原地说道：“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知道以‘金木研’为主角的故事一定是个悲剧，想要扭转就必须改变自己。” 和修邸花园里，枝头抽芽，显露出少许春色。 黑龙神流连忘返了一会儿，走回了和修邸的内宅，去见爷爷。 和修常吉此时就在房间的窗户口，看完他送走佐佐木琲世的过程，问回来的黑龙神：“我看你的意思，你打算让他变回人类，继续留在CCG吗？” 黑龙神颔首。 和修常吉不客气地说道：“以他的性格，迟早会死。” 连身为总议长的他都听说了佐佐木琲世经常不杀喰种，手下留情的说法。虽然有真户晓在不停教导佐佐木琲世，但是显而易见……佐佐木琲世没听进去太多，平时仗着自己不会轻易死去的体质，对喰种总是怀抱着一丝立场不同导致的仁慈。 有这样的心态，独眼喰种资质的佐佐木琲世也许可以活得下来。 人类的佐佐木琲世就未必了。 “为什么要给他选择的余地？”和修常吉直视黑龙神，“直接告诉他，想要变成人类，就必须退出CCG，或者转入后勤工作不就可以了吗？” 黑龙神说出类似于有马贵将的话：“办不到的。” 和修常吉惊讶。 “琲世还未走到我这一步，然而我明白他内心深处的想法。”黑龙神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心口，那是身为“金木研”的人都有的心，“若是能够与他们缔结这份羁绊，就算失去了人类的身份，再次历经苦难，也没有关系。” 黑龙神在和修常吉的面前，说出了自己明朗透彻的人生观念。 “我啊，正是怀抱着再次见面也能微笑的想法……而活下去的。” “研……” “不必为我忧神，我此刻很幸福。” “唉。” 和修常吉算是明白了孙子的想法，如同写《人间失格》的太宰治，因为友人送了一件夏天穿的浴衣，所以产生了先活到夏天的念头。 他们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矛盾又厌倦的活着。 “即便他明白你的苦心，他又如何做到？”和修常吉仍然瞧不上佐佐木琲世。 “没有关系。”黑龙神轻笑，漆黑的睫毛遮掩下，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有人会代替我……成为这场蜕变的指引者。” 倘若说佐佐木琲世是金木研的梦，那么，变回人类是每个金木研梦寐以求的事情。 最关键的人格……一定会出现的。 “研，那个人很强吗？” 比你，比贵将更适合引导佐佐木琲世？ “不，他不强，但是他比琲世狠，绝对的理智主义者。” 暗金杀喰种绝不留情，谁阻碍他追求幸福，谁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真正的……黑色死神。 …… 海外。 一处关押了众多喰种的小型监狱岛上。 不到一天，历经了十多次高强度战斗的佐佐木琲世，脱力地倒在了地面。 他坚持不用赫子的行为，使得他在逐渐增加难度的对战中越来越弱，别说敌对的喰种嘲笑他这个半吊子的喰种，他自己也感觉到有力不能使用的憋屈。 “完全……撑不住了……” 佐佐木琲世的眼前一片模糊，鼻翼间嗅到令他胃部翻滚的浓郁血腥味。 在这里，他与众多喰种厮杀，效率却极低。 一千次…… 这需要……多久啊…… 【琲世。】 有一道从他背后响起的声音，令佐佐木琲世忽然一个激灵。 不不不，他精神又出问题了吗？ 佐佐木琲世控制不住地蜷缩成一团，额头不断冒出冷汗，想等岛屿上的人发现他的不对劲，把他带离这片还不算安全的地方。 从黑龙神到来后，基本上很难出现的幻听再一次单独出现。 佐佐木琲世想要无视这道声音，毕竟以前都是出现在身后，根本无法正面看见人。 然而，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男士的黑皮鞋。 鞋头微尖。 莫名的有一种利落的感觉。 佐佐木琲世的冷汗滑落到鼻头，呼吸沉重，慢慢往上看去。 那是一个与他一模一样长相的黑发青年，不！这个人比他更像黑龙神和修研吉，两人的差别只在于一个是短发一个是长发！ 对方在笑。 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琲世，我教你……怎么杀这些喰种，快速变强。】 “啊？” 【好好体会我的战斗方法吧，虽然肯定比‘他’要弱，但是我学习了这么久，又融合了‘他’的部分记忆，足够你应付一下CCG了。】 “！！！” 等等，你到底是哪一位啊？！ 佐佐木琲世的心底发出悲鸣，感觉虚脱的身体竟然又产生了源源不断的力气。 在这道声音的操控之下，他失去了对手脚的控制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地面爬起来，好似一个醉酒的丧尸，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关押喰种的地方。 一场压倒性的战斗开始！ 第90章 故事谢幕 上千次战斗需要多久？ 这取决于战斗者的身体素质以及决心。 黑龙神只帮佐佐木琲世请假了两周,便在时间到了后,乘坐直升飞机前往了关押喰种的私人岛屿。在这座位于日本周边的岛屿上，他从舱门中走出来，没有立刻去见琲世，而是直接看准路线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里是—— 和修家的武器研究基地。 陪同他一起前来的相原培荣边走边提醒道：“研大人，这里没有家主大人或者吉时大人的允许无法进入。” 黑龙神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基地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无妨，我事后会与爷爷商议。” “……” 相原培荣满脸迷茫。 他不清楚黑龙神的具体来历,临时被家主大人安排来服侍对方,只知道“这是本家的一位尊贵的存在”。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下,相原培荣打心底的喜欢这一位不摆架子，却气质高雅的和修研吉大人，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这位大人比和修政更加适合当下一任家主。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扑朔迷离,最后当上继承人的不是政大人,也不是研大人,而是和修分家的有马先生！ 紧接着，他摸不着头脑地发现家主大人仍然亲近研大人，并且允许对方居住在和修邸的内宅，本该住在内宅的有马先生偏偏跑出去住。 好似从研大人出现开始，和修本家就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 在这些事情面前,他发现研大人能够自由进入武器研究基地,销毁一具实验体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 这是SS级赫者级别的实验体啊！ “研大人……”相原培荣忐忑不安道,“这具实验体好像很有名，可以提供高品质的甲赫赫包……CCG近期都采用了这种甲赫制作的库因克铠甲，据说可以爆发性的提高喰种搜查官的战斗力。” “毁都毁了，再知道这么多也没意义。”黑龙神风轻云淡地回答。 相原培荣听着刺耳的警报声，欲哭无泪地看向赶来的那些研究员，这些人看见被销毁的实验体已经崩溃了。 “可是……他们会找家主大人告状的。” “告不赢的。” “……研大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是我一位朋友的父亲，我没有办法救他，只能让他安息了。” 黑龙神看着在“水罐子”里被销毁的蓝发男子，目光淡漠，时隔百年再见到雾岛董香的父亲，物是人非，他很难再产生当初复杂的心理波动。 雾岛新早就脑死亡了。 即使把这具植物人的身体给雾岛姐弟，带来的不过是刻骨的仇恨。 最好的选择就是……到此画上句号。 相原培荣悄悄去看一眼实验体，有一点不适应地闭上眼，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同类的喰种化作尸水，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接受。 “研大人，我们还要救其他实验体吗？” “不用，走吧。” 黑龙神没有再销毁和修家的实验体，从冰冷的基地里走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他的背后承载着黑暗。 每一项对喰种的研究对和修家都是有意义的，把技术掌控在手中，再压制外界的科技发展，和修家方能够做到一家独大的地步。 唯有强大，才可以制定规则。 这不公平吗？ 是的，弱小的喰种没有公平可言，被抓住就失去了未来。 “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公平……扭曲的森林法则……”黑龙神的声音消散在海岛让人舒适的风景之中，“想要改变，就必须累积力量砸碎它们……他们的死亡都是有意义的……怨恨也由和修家来承担。” 相原培荣默默记住这些话，小声道：“研大人，去见琲世大人吗？” 黑龙神脸上的冷漠融化，忽然噙着一抹笑意。 “他已经来了。” 在RC细胞的感知之中，有一个人从远方高速赶来，直奔他的所在地。 远远的，黑龙神就能听到佐佐木琲世雀跃的呼喊声。 “研——！” 在逆光之下，黑龙神微眯眼，从碎金的光芒之中看见了琲世不再花白的头发，良好的饮食环境改变了对方的发色，让对方恢复了黑发灰眸的外貌。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许多记忆中相似的身影。 有十八岁的金木研。 也有二十多岁的和修研、与外界同步长大的暗金…… 他们都曾黑发过…… 而集中在佐佐木琲世身上的……是那份独一无二的幸福气息，佐佐木琲世就像是这个世界所有金木研构造出来的一场美梦。 温柔，善良，坚韧，努力，自强不息。 若金木研一直是人类，佐佐木琲世就是他们所渴望的成年体。 “琲世。” 黑龙神对他们曾经的渴望张开双臂，磊落大方地接受对方的喜悦之情。 我来接你，回去了。 这场梦…… 就算是童话般脆弱，他也会灌注水泥和钢筋，修筑出坚固的城墙。 谁让他们都是一条路走到底的家伙呢。 靠和修家的投放和训练，佐佐木琲世在短时间内即便无法完成一千次的战斗，也做到了与一千名不低于B级的喰种对战的目标。不仅如此，黑龙神还为他制定了量身打造的训练计划，确保对方在两周内能够得到脱胎换骨的变化，即使失去喰种之力，也可以在CCG自保。 黑龙神带走了精疲力尽的佐佐木琲世，夜晚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对方简单的员工宿舍的床边，浅笑地注视着睡颜香甜的琲世。 直到。 佐佐木琲世的眼睑微动，停止睡眠，睁开偏黑的瞳孔。 瞳孔上移。 他看清楚黑龙神的容颜后，睫毛眨了眨。 “你在等我？” “嗯，有些事情总该谈一谈，我就来找你了。” 黑龙神的手搭在暗金的额头上，漆黑的发丝被他拂开，抚摸着对方的额头，习惯性的把对琲世地温柔也延续到主人格的身上。 这些人格如今也都比他年轻太多。 暗金一开始不太适应，随后就享受黑龙神对他的抚摸。 他困倦而冷漠的神色放在佐佐木琲世身上，宛如镜花水月，近在咫尺，又隔着肉体与心灵的距离显得遥不可及。 “你说吧。” “主人格，你想要出来吗？或者说……取代琲世？” “……” 暗金不言不语片刻，融入夜色的双瞳对视另一双相同的眼睛。 无法说谎。 他骗得过其他人，骗不过自己。 “要说不想……肯定不可能，人类总是这样一边想死，又一边劝说自己活下去，找个借口就可以苟延残喘。” “可以理解。” 黑龙神经历过暗金苏醒的变故，更多的是在意两个世界的差别。 琲世最大的难关，在于暗金的心态上。 暗金一直在吸收每个人格身上的优点，摒弃缺点，所以他没有其他人格的优柔寡断，一旦下定决心就是十足的目标主义者。他要是真想要苏醒，佐佐木琲世阻止不了，黑龙神也阻止不了，主人格拥有身体的第一优先权，不是人格诞生时间短暂的佐佐木琲世可以抵挡的。 “真正想死的人早就死了……”暗金半阖眼眸，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活着一度是在寻找一个死的机会，毕竟生活在这样可悲的世界，想要潇洒地死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黑龙神按摩着他的额头，指尖勾勒对方头颅的形状。 “现在，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吗？” “……没有。” “英无法成为目标吗？” “英……那个家伙……像太阳一样耀眼，让我的生命不至于布满灰暗……可是啊，我欠他太多了，我们都差点害死他。” 暗金的眼角隐约湿润，记起了饥饿暴走时候的疯狂。 越是如此。 越是悔恨。 这是挖去名为“金木研”的人的骨头，砸碎心脏，也想要改变的事情。 “幸好……他还活着。” 房间里，两人同时在这件事情上寂静了一会儿。 暗金沙哑地开口。 “我的决定，你明白了吧，让未来不再重蹈覆辙。” “不再重蹈覆辙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黑龙神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言语上的漏洞，理智地继续问下去。此时的任何漏洞，都可能成为将来不幸的一个契机。 “……琲世吧……” 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这个名字后，暗金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口气。 “无论如何，我也要这具身体变回人类，拜托你了，帮琲世变回人类吧，让我们这些因为痛苦而隐藏在躯体里的人格沉眠吧。” “不会后悔吗？” “后悔也没有用……我可打不过有马贵将。” 暗金提及此，笑得苦涩起来，绝对不想再体会被殴打的噩梦。 “琲世，真是找了一个好爸爸。” 谁敢上线。 下场都是被打回失忆状态。 这样的过程，反复了近三年，有马贵将才把佐佐木琲世的人格稳定下来，换取到一个一心一意依恋他，信任他的年轻搜查官。 这一刻，黑龙神也不禁默哀。 比起天生独眼的暗金，人类身份的暗金更加惧怕有马贵将。 “但是琲世的人格不够稳健。” “这个很简单，我会把不动摇人格基础的一部分记忆给他，让他有一个对孩童时期、少年时期、青年时期的完整认知。” “琲世会接受吗？他似乎很排斥恢复过的记忆。” “他只是……怕这场梦醒来。” 暗金的手覆盖住为他按摩的那只手上，手心与手背之间产生稀薄的体温。有一滴藏在眼眶里的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那是接近于悲伤的幸福。 “放心吧，我就算永远做这个梦，也不错。” 黑发青年的双眸完全的合上，眼帘遮盖住那份应该死亡的人生。 他的嘴角却是笑着的。 梦里，有琲世，有老师，有和修家，还有没有死去的永近英良与古董那些人。那些想要保护的人都活着，期待着他有朝一日能够幸福。 黑龙神俯下身，亲吻他的眉心。 “晚安，过去的我。” 啊…… 晚安……永远保护着我们的你，辛苦了。 暗金沉入心灵的最深处，与他一起停止思维的还有很多个不同时期的人格。 黑发少年背靠在书架前，捧着太宰治的书睡着了，两个孩童在孤独的玩耍后相伴而眠，失去了白发少年的刑椅上空无一人，房间泯灭于黑暗，其中总是响彻哀嚎的240号囚犯也从痛苦中解脱，呜咽着进入无忧无虑的梦里。 这场梦……好温暖…… 总是被所爱之人伤害的我们……这份悲剧的故事…… 该…… 谢幕了。 第91章 赏樱季 四月下旬。 樱花盛满枝头的那一天。 佐佐木琲世是在恬淡的香气中恢复意识的,仿佛置身于澄澈的湖泊上,随风摇晃，一种卸去精力的慵懒感觉溢满心头。他不想动一下，灵魂如同回归巢穴的雏鸟，贪恋着那份温暖安全的感觉。 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不知不觉在温馨的风中消散了。 噩梦永远远离了他。 “我……在哪里……好美……” 睫毛感觉到花瓣吹落的重量，沉睡多日的佐佐木琲世在重新看见这个世界的一瞬,竟然被满目樱吹雪的美景给惊艳了。 河畔两边的樱花树数不胜数，樱花齐齐盛开的美景令人沉醉不已。 粉嫩的樱花落下,随着河水一起流动,承载着说不出的美好意境,足以给重获新生的佐佐木琲世一份新生的悸动。 这里是目黑川。 八百株樱花树，数公里的河道，大量游客与市民汇聚在岸边赏樱。 无愧于日本最有名的赏樱地点之一的称号。 佐佐木琲世位于一条朴素的木船上,并非游客乘坐的那种观光船,船不大,小而精巧,却可以在花钱也很难买到船票的地方自由自在地活动。他躺在那里，扶着额头坐起来，微微摇晃的感觉也是由于小船在滑行。 往前一看，佐佐木琲世的视野里撞进了与美景融为一体的人。 长发及腰，穿着一身令人呼吸屏住的奢美和服的黑龙神立于船头,眼角点状,苍白的唇色上一抹红,称不上绝艳的容颜立刻就多出诡异的神秘性，模糊了容貌的意义。他就宛如浮世绘里不可描述的神灵，享尽世间的尊崇，偶尔在凡间显露踪迹，却像是游离于此世之外的彼世存在。 目黑川也如同承载神灵渡河的三途川，樱花缤纷，似乎是为了掩去神灵的真容，不让世人打扰到这位尊贵的存在。 恍惚了不到片刻，佐佐木琲世就听见了两岸有人议论纷纷。 “好羡慕他们啊，竟然可以在目黑川划船，我连普通的船票都订不上。” “不对啊，目黑川其他的船只呢？” “是目黑川的节目吗？” “没听说啊，那个人……真好看……像神灵游河一样。” “那身和服一看就超昂贵……嘶。” “咦，船上还有一个人坐起来了，我要是能躺在那里赏樱就好了，满头的樱吹雪，恰似梦中来啊。” “别想了，我只希望能上这艘船，被那个船头的长发青年送一程。” 明明距离不远，这些世俗的声音好像隔着一个世界。 黑龙神平静地望着他。 佐佐木琲世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满心都是一种知道独家秘密的愉快感觉。他们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确没有高天原，没有八百万神灵，但是眼前的这一位是最接近于神的存在！ “研……你是龙神啊，怎么好让你划桨。” 他朝对方伸出手。 而黑龙神也握住了他的手，轻柔地说道：“我载你一程，送你去人间。” 佐佐木琲世被此刻的气氛渲染：“人间有这里好吗？” 樱吹雪的河道就像是天堂啊。 只愿一睡千年。 “这里没有烦恼，没有忧虑，也没有等你回去的人。”黑龙神吐字与常人有着细微的区别，说出来的话如念和歌那样优美婉转。 佐佐木琲世顺着他指的方向，发现前面不远处站在一名白发男人。 对方一身CCG的风衣制服，在樱花下依旧纯白清晰。 “是啊……还有人等着我呢。” 佐佐木琲世低喃一声，人间多烦恼，然而在黑龙神身边又能逃避多久？ 不能再逃避了。 成为人类，接受人类的弱小，再奋发向上。 “手术成功了吗？”他在船上站稳后，精神抖擞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在皮肤表面没有感觉到伤口的痕迹。 “成功了。”黑龙神不会给他第二种回答。 “……”佐佐木琲世失神，一时间卸去了过往的压力，身心得到放松。 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狠狠地抱住了拯救他的黑龙神。 “呜哇——！” 被人歧视，被人敌视，被社会用异样目光看待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他再也不是一个人类眼中的异类了！ 扑鼻而来的不是黑龙神身上香甜的血肉气息，而是货真价实的，黑龙神衣服上的熏香与头发上细微的发香。 整个世界向他展开自己美好的一面。 “研，我感觉好幸福！” “那就继续幸福下去吧，天塌下来，让有马先生为你顶着。” “噗——这样会被斥责的。” 佐佐木琲世还没有放飞自我到那种程度，再高兴也不敢同意。在他失控下的喜悦中，黑龙神任由他又抱又蹭，眉眼蕴含着温情，就像是看见自己也变成了人类后的模样，感受着那份共鸣的心情。 变回人类啊。 这是多么遥远，又不可思议成功了的愿望。 黑龙神把变回人类的琲世送到了河边，亲自把人交还给了有马贵将。 对于擅自把昏迷中的人带出手术室，还跑到目黑川赏樱的黑龙神，有马贵将出乎预料地没有说出半句冷言冷语。 他对黑龙神说道：“谢谢。” 黑龙神站在船上，没有上岸，问道：“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有马贵将在佐佐木琲世期盼的目光下，拉着琲世远离浑身散发着非人气息的黑龙神。对方展露的事情越多，他越能感觉到这个家伙的深不可测，佐佐木琲世是人类的人格，而黑龙神已经彻底放弃了人类的身份。 “仅仅是针对琲世的事情而已。” 别多想了。 他们从见面以来就没有友好过，谈何和好？ “真是……遗憾呐。” 黑龙神说出一声惋惜，搞定了整个世界，也搞不定有马先生。 这人比二福更像是关底大Boss。 他对离开的有马贵将与时不时回头挥手的琲世，目光中送上祝福之意。 “好好去玩吧，生活还长着呢。” “……” 能够听到他这句话的有马贵将脚步一顿，口袋里的手机也一震。 他拿出手机就看见黑龙神的信息。 【礼物放在CCG那里，一周后记得接收。】 “欸？研的信息吗？”佐佐木琲世探头探脑，看见礼物感觉到一丝不解。 上一秒不是和解失败吗？ “没什么。”有马贵将把手机放回去，浑身被祝福诅咒带来的低气压，有了一些回升的趋势，“看他这么有诚意，就勉强原谅他了。” 佐佐木琲世：“……” 有马先生，你翻脸也和翻书一样快啊！ 为了让黑龙神也知道这个事，佐佐木琲世难得忽略有马先生的感受，对独自一人划船远去的黑龙神高声喊道。 “有马先生说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啦！” 被琲世这么曲解了话语，有马贵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听力同样很好的黑龙神回过头，对他们笑了笑，樱吹雪下的长发青年没有再用寡淡的神色来敷衍人，温柔的笑容隔着时光传递而来。 一笑泯恩仇。 初见，白发少年满心绝望地走向有马贵将，选择赴死。 濒死之际。 他称死神为阿努伊，令死神动容。 再见，物是人非，抹去了惨烈与鲜血，唯独保留下当年的一丝心情。由黑龙神为他做手术时，曾经未说完的诗句回荡在他们之间。 【吾去参拜。 吾已年迈。 吾叹息。 吾已苍白。 早已镐镐烁烁。 吾将早早消亡于世……】 有马贵将怔忪，第一次发现这首诗已经不适合自己了，相反对面的那个人就像是继承了自己的影子，苍白得神似另一个自己。 他的眼帘遮去了一切的情绪，对琲世说道：“该走了。” 佐佐木琲世没弄懂两人之间奇怪的联系，但感觉到了有马先生不再敌视黑龙神，不由心满意足地开心走了，“有马先生，我们去哪里呀？CCG有没有聚餐活动？今天的樱花特别好看，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景色！” 有马贵将回答：“先给你做一个小体检，再去上野公园参加CCG的聚餐，你要是不怕身体有什么问题就在外面乱晃吧。” “我知道错了。”佐佐木琲世讪笑了一声。 这一次，告别后，两人边说边离开了人群增多的目黑川。 ——和修研吉，我承认你是我的后继者。 ——不胜荣幸，老师。 …… 黑龙神在赏樱的人群赞叹的目光下，成为一道风景线，吸引着许多人的视线。他恍若感受不到其他人的视线，独自一人划船赏樱，在这个原本属于他的世界里，体悟着自己细微的心境变化。 到了樱花变少的地方，相原培荣已经停车等候许久。 和修家年轻的仆人走上前，小心地扶着下船的黑龙神。双手交叠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信任感冲击在相原培荣的内心。 这就是他想要的主人。 可惜……研大人并不需要他，似乎不打算在和修邸长留。 相原培荣很快整理好心情，抱着能多见这位大人一天就不错的心态，乐观积极地为黑龙神打开车门，自己坐上驾驶室发动车子。 “研大人，家主大人和吉时大人都已经到了上野公园。” “芽呢？” “芽小姐好像有什么事，借走了一辆车，说稍后就会回来。” “嗯。” 黑龙神在后座闭上双眼，靠在那里，美景美人，人已如画。 中午。 东京，上野公园。 CCG本部把搜查官的聚餐地点摆在了这里，让不少公司企业的人都惊讶无比。惊讶过后，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让他们暗暗偷乐，这种滋味就像是和警视厅的人一起聚餐般，没有宵小之徒敢靠近一步。 许多身穿白色搜查官制服的人踏入公园，有的是下班来不及换下衣服，也有的是为了集体荣誉感。总而言之，他们都收到了本部的聚餐通知，兴高采烈地前来和这些上司、前辈们一起赏樱。 每个搜查班都围绕在自己的教导者身边，一个个的小群体自然而然形成，他们带来聚餐的东西，挑选适合的赏樱位置，再把布铺在地面。 五六个人就坐成一个小圈，十来二十人坐成一个大圈，彼此都是生死之交，平时也缺少坐下来一起喝杯酒畅聊的机会。 喝酒，聊天，赏樱。 人生的乐趣莫过于如此。 哪怕是不喜欢参加聚会，有马贵将也还是带着佐佐木琲世准时赶来了。 佐佐木琲世一来，他就被铃屋什造扑到身上。 “琲世！” “铃屋前辈，中午好！” CCG本部的两个年轻的准特等成功会师，开心得就像是两个萌物。 有马贵将还未走到角落去避免交际，他的那些同事们就已经找上门，田中丸望元笑哈哈地拉着对方去特等聚餐的地方坐下。 “有马！哦不，是和修贵将，哈哈，快来，我们这边喝酒呢！” “……总议长在哪里？” “总议长和局长他们一家人聚餐，你想过去，也得先和我们喝一杯！” “……” 无法躲避喝酒的下场，有马贵将眉头微蹙地看向总议长那边。 在最前面的一株樱花树下面，和修一家坐在那里，而与佐佐木琲世的外表有双胞胎嫌疑的黑龙神佩戴着一张面具，下半张脸勾唇微笑。 和修常吉，和修吉时，和修政，和修研吉，和修芽。 这是最凶残的组合。 一家五口，今天难得都是和服打扮，大家族的气派一展无遗。 在有马贵将眼中，这几个人换算成战斗力，分别是一个龙级，两个SSS+级巅峰，一个SSS级，一个SS级。 安浦清子打趣道：“你今天也该穿和服啊。” 有马贵将收回视线，注视着手里被塞过来的酒杯，说了一句话。 “以后再说吧。” 在上位前，这是他最后的悠闲时光了。 和修家…… 真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坑。 在同事们的催促下，有马贵将把酒一口饮尽，放下了那些压抑的心思。 这个世界既然没有变得更坏，那姑且算是好事吧。 一旁，丸手斋困惑的问道：“和修家怎么还有两个年轻的人？” 特等搜查官大多数都去过和修邸做客，大致清楚和修本家人丁单薄，有资格坐到和修常吉身边的人屈指可数。 宇井郡也好奇地看向有马贵将，觉得有马先生会知道情况。 有马贵将：“……” 在他们的八卦目光下，有马贵将说道：“你们可以问总议长。” 于是，丸手斋就去问那边了。 “总议长，你身边的那两位是和修家的人吗？” “是的。” 和修常吉底气十足，手搭在了黑龙神的肩膀上，证明自己对他的信任。 黑龙神感受到爷爷的鬼常气势，莫名怀念。 而后。 他就听见自己的亲人，没有任何犹豫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孙子，和修研吉，以及我的曾孙女，和修芽。” 黑龙神执着酒杯的手一颤，立刻看向和修常吉。 爷爷…… 靠在父亲身边的和修芽顿时笑颜如花。 曾爷爷厉害！ 和修常吉视若平常，用稳稳当当的语气说道：“你们一日是和修家的人，我就一日把你们当作亲人，如此骄傲的事情，怎能不说出来。” 黑龙神看着这般的和修常吉，无法说出“自己即将离开”的话。 此情此景，他咽下不合时宜的话，笑着默认。 他不是佐佐木琲世。 在这里，在和修家的人面前，他是和修研吉，被自己的亲人介绍给所有人。 和修吉时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家里人越多，他越能感觉到和修家不是独立于其他人之外的冰冷家族。 他扭头就看见一副死鱼眼样子的和修政。 “政，这种时候不能闹脾气。” “哦……” 和修政还能怎样，撇嘴后，用余光去找聚餐的人里有没有瓜江久生。 忽然，他发现不熟悉的和修芽坐到身边。 “政大伯。” “……”谁是你大伯啊。 “曾爷爷和叔爷爷应该告诉过你真相了，政大伯不好奇父亲那边的情况吗？比如政大伯和伊予阿姨的未来。” “！！！” “你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哦！很幸福！” “……” 脸皮和内心都刀枪不入的和修政，一瞬间木然无比。 幸福个……屁啊。 偏偏不知情的和修吉时有一点感动，握住儿子的手：“政，你要珍惜伊予啊，一个女人能够陪伴你一辈子是福气。” 和修政生无可恋地看着和修芽，和修芽笑容灿烂。 让你三心二意。 和伊予阿姨过一辈子去吧，大伯！ 重创了一把这个世界的和修政，和修芽没忘记更重要的事情，她从身后拿出一台相机，这是今天匆忙买到的物品。 “曾爷爷，父亲，我们一起拍照吧！” 一家人的照片。 属于和修家的全家福。 第92章 愿望实现 “咔嚓”一声。 相机的镜头定格了这一刹那。 和修家的五个人不同表情,不同姿态,与人类家庭一般无二。 等照相结束，黑龙神与和修常吉离席，走入樱花林中，而坐在原地的和修吉时有一点迷惑地往后看去，本该坐在黑龙神身边的少女却在拍全家福的时候突然坐到了他的身后，比了一个剪刀手。 和修芽对上和修吉时的视线,目光澄澈透明，如湖水一般泛着光。 这并非是对待长辈的态度。 也不是年长者,对待比自己年轻的人的态度。 略带欣喜,浅藏满足,春天的樱花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芳华，仿佛留下这张照片就弥补了这辈子的遗憾。 “吉时先生，实不相瞒,我寿命快尽了。” 和修芽端起一杯酒,朝和修吉时举起,好似大和抚子温柔优雅。 “请陪我喝这杯酒吧。” 喝这杯…… 续接了生命,隔断了生死的一杯酒。 和修政震惊于这名少女的实际年龄，而秉性与人为善的和修吉时在愣了愣后，连对方没有称呼自己为“叔爷爷”的事情都忘了，他没有拒绝地也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以喰种的身份与对方饮酒。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只是一杯酒没有问题。” “这一回……我可不会说谢谢呢。” 和修芽仰起纤细的脖颈,喝尽这杯酒,脸颊出现浅色的红晕。 她开怀地笑道。 “等我们和修家的后代来了，你要多多关照他呀。” “你是说双生子？” “是啊，阿丰性格比较跳脱，又是幼子，家里还来不及教他规矩。” “这样的情况……等他长大了再送过来吧。” “嗯，我会和父亲商量的，和修家爱惜每一个族人，为了阿丰的未来，我们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分开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能和我说说他们平时的事情吗？” “是指阿信、阿椿这些人？那事情就可以说一天了……” 且听她慢慢道来。 和修家的人，就是和修家的历史。 他们名留青史，记入日本学生的历史书籍之中，与人类共存，与人类相处，既是守护人类的无名之王，也是暗地里平衡人喰的监督者，每个人都怀抱着不同的梦想踏上相同的道路。 这条路，名为—— 王道。 永远站在最高处，永远追逐力量，为后代铺出盛世繁华。 千年，不朽。 樱花林中，黑龙神与和修常吉专门走在人少的僻静之地，他们皆是一身和服，木屐踩在地面的花瓣上，与这份樱吹雪一起不分彼此。 和修常吉似有察觉地问道：“芽对吉时很亲近？” “……”黑龙神在微不可查的沉默后，说道，“她没见过吉时，只见过您一面，可能一直以来很好奇自己的叔爷爷吧。” 和修常吉说道：“那就是你经常夸吉时了？” 黑龙神有点不太想谈这方面的事情，“嗯，叔叔是个很温和的人。” 和修常吉不可置否。 吉时有几斤几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些事情，您以后就会知道了。”黑龙神接住一片飘落打转的花瓣，漆黑的指甲在樱花的衬托下竟有一些雅致，“我那边的世界与您的世界从二十二年前就产生了分歧，时空奥秘至极，远非我们这些人能够弄懂的，我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的一切。” 黑龙神倾听着CCG搜查官们的闲聊，还有赏樱的人类们的喜悦之声。 “您听……他们都很开心呢。” 简单的快乐。 这是多少喰种所追求的精神享受，而人类唾手可得。 和修常吉闻着空气中不会令人反感的樱花香气，倒是对那些人的开心不在意。 “研，我不会有你那种同理心。” 人类和喰种是两回事。 “可是看着叔叔，政，贵将都坐在这里赏樱，爷爷会为他们感到一丝心满意足吗？只要对外有一丝感情，我们始终联系着这个世界。” 黑龙神意有所指，喰种不是什么冷心冷血的种族。 和修常吉听着他的话去品味心底的感情，没有否认：“算是有吧。” 身边的人过得好。 他自然会有一些感同身受的满足。 “研，你把自己排除在外了。”你也是我的族人，后辈。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法给您更多的改变。”不然就不会点到为止，没有去强行改变家族内部的阶级矛盾。 祖孙二人各自藏着心思，互相解读话语的深层含义，而后往前走去。 这散步的路，唯有年迈的和修常吉能够陪黑龙神走完。 “樱花对你有特殊的意义吗？” “嗯。” “面对长辈，一句话可以全部说完，否则就是吊人胃口。” “爷爷，您总要给我留几分面子。” 黑龙神闲适平和地回答，手抚过龙纹面具，露出自己的半张脸。刚才照全家福的时候，他们都是背对着CCG的搜查官完成的照相，令除了有马贵将和佐佐木琲世以外的搜查官对他的情况感到好奇。 仅仅是半张脸，无人可以把他错认成佐佐木琲世。 人生就是如此神奇。 把相同的人，分成了两种不同的气质和未来，然后在分叉的道路越走越远，再无汇聚成一条路的机会。 黑龙神话锋一转，目光穿过樱花林，眺望天空。 “四月的天空很明亮干净呢，不枉我看着天气预报选择的日子。” 不再阴沉。 “和二月不一样，樱花都缀满了枝头。” 赏樱的好月份。 “今年的春天扫除了去年的晦气，和平吉祥，要是去神社里抽一支签，我想除了大吉以外，不会再有其他适合的签了。” 他的双手合十，声音宛如在低声祈福。 和修常吉想到去年和年初的糟心事，眉头一扬，“由你黑龙神口中说出来的答案，自然是比去神社里抽的签更准确。”不知不觉，他们的路线偏离，走到了上野公园门口的位置，一名女子从车上下来，笑着迈着小碎步跑来。 “爷爷！” 和修伊予的出现让和修常吉有一些诧异，对黑龙神眼神示意道。 【你让她来的？】 他以为这就是一场和修族人之间的活动。 “伊予也是家人。” 黑龙神轻声肯定了和修常吉的内心所想，面朝今天特意收到信息就换上和服，端庄大方的和修伊予说道：“伊予，政就在CCG聚餐的地方，叔叔也在那里，我们一起过去吧。” 和修伊予没有戒心地说道：“好啊。” 家里人都在。 她要和政一起多照几张樱花下的相片留念！ 黑龙神往和修常吉身边靠近小半步，半扶半挽起白发老者的胳膊，“午餐时间不能错过，我们过去吧，爷爷。” 本来不喜欢搀扶的和修常吉拿他没办法，闷声说道。 “你今天倒是一个乖孙。” “如果有更多的时间，我会当一个更孝顺的孙子，让您事事都不用忧心，卸下所有的职责，看着您与我选出的继承人创造出来的未来。” 黑龙神说起好话来，可以暖到人的心坎。 和修常吉结合现实叹笑道。 “还需要贵将努力啊，等我退休了，我就好好培养下一代继承人。” 他与黑龙神边走边笑，和修伊予已经有一点呆懵了。 继承人……是爷爷与这个人选出来的？ 没等和修伊予想出和修家的继承制度有了什么变化，她一见到在左顾右盼的和修政就抛开烦恼，误以为对方是在等自己。 “政，我在这里。” 昔日的名门大小姐，现在的和修伊予成功阻绝了丈夫的视线。 和修政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眼神死了一秒。 “伊予……你怎么来了……” 不妙啊。 连最后自由的空间和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黑龙神选择的路线路过有马贵将，他和服衣袖下的手，迅速地与坐在特等聚餐地点里的白发男人的手一触即逝。 掌心中握住得到的东西，黑龙神在和修常吉的兴味下坐回了之前的地方。 和修家的小圈子里又新增了和修伊予。 “你从贵将手里拿到了什么？” “一件……我想让他送出去，结果被他丢回给我的礼物。” 黑龙神摊开掌心，赫然是三颗不同颜色和口味的糖果。 明白有马贵将近期是不想主动刷和修常吉的好感度，黑龙神只好自己来完成这件事，捏起糖果放入三杯酒里，糖果很快就融化入酒里。 他把第一杯酒递给了和修政。 “请。” “……我能拒绝喝这种不明成分的东西吗？” “不能的，政。” 黑龙神在微笑中释放出龙的威压，全面压制和修政的RC细胞。 和修政一阵窒息，心脏狂抽，不甘不愿地顶着爷爷和父亲的目光喝下这杯难喝的……咦……有一点甜的酒？！ 和修政脱口而出：“甜的？” 这一句话的意义，和修常吉与和修吉时瞬间就明悟了。 和修吉时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紧接着就看见黑龙神对他递来的第二杯酒。 “叔叔，请喝，可能会有一点甜。” 黑龙神顺利把掺了糖的酒送给了自己的叔叔，和修吉时小心翼翼地喝完，心情复杂地品尝着曾经对他而言难以下咽的酒水味道。 这就是……人类的酒，和糖吗？ 到了第三杯酒的时候，和修常吉直接就接过了，不用黑龙神废话。 “给我。” 和修常吉先是观察酒水的色泽，再轻嗅一口，判断气味的变化，确定酒水没有因为糖果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后，他难以理解地瞥了黑龙神一眼，衣袖掩盖喝酒的动作，慢慢喝完这杯特殊的酒水。 他事后评价道：“味道一般。” 和修吉时说了句公道话：“父亲，味道怎样不重要啊！” 这是让他们喰种能吃人类食物的酒！ “你急什么，吉时。”和修常吉意犹未尽，似笑非笑地看端坐的黑龙神，“看来我真是需要改善和贵将的关系了，这段时间逼他逼得太狠，让他连这么有趣的礼物也不送给我，白浪费了你的一番好心。” 黑龙神有意去看了一下不远处的有马贵将，可惜没看出对方的反应。 按理来说，这些距离能够让对方听见。 “爷爷，感情是需要经营的。” “我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同意他搬出去住公寓。” “爷爷心里有打算就好。” 也不管爷爷和有马贵将未来怎样斗智斗勇，黑龙神已经预感到大部分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爷爷不会再一意孤行地认为自己是对的了。 于是，他说出今天最后的心愿。 “一起赏樱吧。” 美酒，小吃，络绎不绝地被摆上了和修家之人的野餐布上。 和修吉时津津有味地吃着草莓大福，和修政躲过和修伊予的手，无视妻子“我也想尝尝什么味道，居然让爷爷和父亲这么喜欢”的话，把酒杯藏在了手心里，心道：这可是世上最有价值的一杯酒了。 在初尝人类酒水后，和修政甚至觉得丢了继承人的位置也没什么了。 继承人能吃吗？ 不能！ 但是可以换取到让他享尽人类的生活的滋味。 和修政内心酝酿着和解的感激之语，打算尽弃前嫌，与这位平行时空的来客好好沟通一次，他望向黑龙神那边就眼睛脱框了。 在给人严厉冷漠感觉的和修常吉身边，黑龙神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肩头，把垂落的漆黑长发拨到了不碍事的位置，他用一种即使和修政也认为赏心悦目的仪态，俯下身，靠到了和修常吉的腿上，惊得四周的人都目瞪口呆。 “没有令您感到为难吧。” 黑龙神如此问和修常吉，风轻云淡，一点也不像是突发奇想。 “区区这样的小事，怎么可能让我为难。” 和修常吉在短暂的哑口无言后，恢复理智，暗红色的瞳孔里多出一些很少出现过的慈爱，顷刻间明白了黑龙神的渴望。 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在失去了重要的家人之后，无法再经历像今天这样的团圆，如此，如此……把愿望寄托在这个世界的人身上。 这是何其悲伤哀婉的一个心愿。 一如在盛开后凋零的樱花，纵然时间不长，也要尽情放纵。 “今年的樱花……很美呢。” 和修常吉说出黑龙神明白的话，口音沙哑，好似从久远之地传来的回响。 那是念出和歌时的咏唱之声。 在一阵吹动樱花林的风下，黑龙神神色变得温柔似水，像是解开了心中的包袱。和修常吉的羽织衣袖遮住了他的双眸，他听着风声，手指在和修常吉的衣袖之外，触碰着簌簌落下的樱花。 “爷爷，我想吃樱花糕。” 让我尝一口吧，这埋藏在心底让人哽咽的味道。 错过的幸福。 失之交臂的家人。 到此刻，居然贪心到想让整个世界拥抱自己一次，低声告诉我…… 【你的愿望，我都实现了。】 …… 和修研。 我看见了……今年的樱花很美。 大家都在身边，这样的世界，这样的景色怎么能不美。 忘了告诉你。 我完成了你想要做的事情，四周的的人都在看爷爷喂给我樱花糕，我听见了不少手机的偷拍声，这样一来，就算是我们用手机进行留念了。 只是…… 爷爷一点也没有不自在，看他热闹的招数失败了。 果然不能小觑鬼常。 第93章 神爱世人 木屐轻响。 来者像是走向深渊那般地走向一处地牢。 宽敞的地牢里,只关押着一个人,一个仿佛被所有人忘在脑后的人。 这一次不会再出现翻盘。 白日庭被有马贵将全权掌握，半人类听从于身为半人类的白色死神，而V组织在清理了一遍后，以纯粹的武力组织的形式继续存活下来，他们被黑龙神弥补了寿命的缺陷，永远记得那一日血洗叛徒的震慑力。 经此波折,和修家的内患解决得七七八八。 而外忧…… 独眼之枭已经不敢在国内停留，卷铺盖跑去国外逃命了。 日本前所未有的“和平”。 地牢的床角上,旧多二福抱膝坐在那里,形容枯槁,瘦得几乎让人认不出他曾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小丑宗太。他曾经压抑着仇恨的灵魂仿佛被抽离出了这具身躯，赫子沉寂，肖似年轻时候的和修常吉的暗红双瞳全是漠然。 和修家断去了他的食物,隔绝了他与外界的任何联系。 纵然是和修常吉也不想违背伦理道德,亲手弑杀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他做出了更加残酷的事情——让旧多二福自己认罪自杀。 逼死一个人。 总是比让一个人活下来容易无数倍。 “活着……比死更难,这个世界才会有那么多自杀的人。” 在赏樱结束的当天晚上，黑龙神来到地牢见旧多二福，冷淡地说出这句话。他一度以为在继承人确定下来后，旧多二福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旧多二福浑身死气沉沉，仿佛没有听到黑龙神的声音。 他佝偻着背,头注视着墙壁。 那边雪白一片。 “当人生失去希望,会选择活下来的人必然有各自的原因,例如害怕死亡，又例如自欺欺人地怀抱着一丝幻想的活下来。” “二福，你又是哪一种？” 接连的两句话，和刀子一样的插入人心！ 这就是黑龙神。 在光明世界，他比谁都光明伟岸，在地底的黑暗里，他又比任何泥泞中挣扎的喰种都要懂得森林法则，作为喰种抵御人类的最后防线而活着。若用善良无法感化人喰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那么就用杀戮去解决带来矛盾的人。 他今天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绝不容许旧多二福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于情于理。 两辈子，他都要来见证对方的死亡。 “哪……一种……都不是。”旧多二福的嘴唇微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和破了的鼓风机一样难听，“我要死……何必脏了你的手……” 黑龙神无悲无喜地说道：“我等不了那么久。” 他要走了。 怎会拖拖拉拉地等着旧多二福什么时候断了最后一口气。 “是这样啊……” 旧多二福一直在等和修常吉杀他，为此活到了现在。 随着与黑龙神交流，旧多二福干涩的话语越来越流畅：“我闻到了你身上樱花的香气，你们是去赏樱了吗？” 黑龙神应道：“嗯，目黑川与上野公园的樱花都开了。” 旧多二福轻不可闻道：“真好……” 他垂着脑袋，干枯的手放到了身上当年做手术的地方，似乎饱含着某种黑龙神无法明白的感情，整个人与魔鬼一线之隔。 “我知道你救走了利世，如今我也这个样子了，她的内脏和赫包对我失去了作用……你替我还给她吧。” “这样能唤醒利世吗？” “能……或者不能，每一份喰种的血肉里都有着利世的意识，只有当大部分赫包和血肉回归她的体内……利世才会有苏醒的那一天。” “是你把她弄得支离破碎的，莫非你还想过让她醒来？” “如果……没有你，我会复活她，让她借助金木研的赫子破茧重生……这是我为她安排的‘降龙仪’。” 旧多二福露出一个追忆的神色，吐出事实：“可惜全被你破坏了。” 全部没了。 败得一塌糊涂，连命都无法保住。 在黑龙神如同旁观历史的目光下，旧多二福高涨了一会儿的气息又低落了下来，在失去坚持后，渐渐地走向死亡，“说实话，你不该来的，让他……杀了我，他这种人……才可能……反省一下……” “最好的计划，往往不是实施的计划。” “啊……” “我无法让爷爷这么做，他已经老了，让他好好安享晚年吧。” “……呵……你不懂……” 旧多二福发出似笑似哭的喘息声，手指抓紧了胃部的那块地方。 饥饿到了极点的喰种都会理智崩溃。 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有利世的娇笑声，有嘉纳医生在手术台前的身影，有小丑嬉笑怒骂地开Party的画面。 最后的最后，是白发老者推开和室的木门，在午后的阳光下的模样。 他温和得有些慈爱地注视着年幼的自己。 而自己。 停止了翻阅族谱，心底已经明白了自己私生子的身份。 “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和修……常吉……” 旧多二福的身体变得抽搐，赫眼布满血丝。在他一阵阵错乱地呼唤下，黑龙神如同旧多二福幻觉里的和修常吉，从浸染岁月的童年记忆中走来，手指放到了他的肩膀处，轻轻扶住对方。 旧多二福忽然就气息平静了下来。 泪水流满了面颊。 骨头分离，黑龙神捏断了他的脖颈，挖去内脏与赫包，在一刹那间赋予对方无法复生的死亡。他却在做完这些事之后，见对方靠在了他的怀里。 像是孩子一样得到了想要的礼物…… 进入午睡的梦乡。 黑龙神抓着内脏与赫包，滴着血的右手垂在衣袖下，他干净的左手扶着旧多二福躺下，让对方继续去做那场不可能实现的“梦”。 小丑之王就此休息，不会再有苏醒的一天。 无人会去看他笑脸背后的泪水。 因为。 能够爱着自己的只有自己，你若是不爱自己，谁会拯救你呢？ …… 黑龙神归还了神代利世的内脏与赫包，连同佐佐木琲世的那一份全部交给了对方的养父神代叉荣。 一口气吞噬了两份进化到顶尖赫者级别的赫包后，神志不清的紫发女子陷入深层次的睡眠，癫狂的迹象有了明显的减弱。这也得赖于赫包的原主人是她，要是换做其他喰种，吃完的下场就是疯得更加彻底。 神代叉荣紧张地观察着女儿的情况：“……会转好吧？” 黑龙神上前，手掌覆盖神代利世的额头，没有感觉到发烫的温度。 “可能会消化不良。” “不可能！女儿的消化能力非常好！” 神代叉荣坚信利世的胃口特别好，不存在她吃不了的食物。 “她现在营养充足，这段时间不需要给她喂其他食物了。”黑龙神忽略神代叉荣的话，交代好神代利世的后续问题，“若是她没有苏醒，你就带她回六区修养，不要再惹和修家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和修家不会主动追捕利世，但不代表她可以轻易出现在CCG搜查官面前。” 神代叉荣往好处看：“如果利世苏醒了？” 黑龙神作为一个父亲，对养女儿的事情有共通之处：“你身为她的父亲，就应该好好教导她，别让她再惹事，胃口大就带她去吃合成的食物。” 神代叉荣苦大深仇地一叹，点了点头。 隔了几秒，他突兀地反应过来：“合成的食物？！” 黑龙神已经离开了这间密室，从门外回答神代叉荣的问题。 “喰种已经有了可以取代人类的血肉，用人工方法合成的食物，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是未来想必在日本境内是管够的。” “怎么得到？喂喂，黑头发的金木研！你回答一句啊！” 神代叉荣急忙追过去。 黑龙神的和服背影走得消失无踪，压根不愿意被那个女儿控缠上。 空气中，残留着龙的气息。 甜美芬芳。 蕴含着极大的吸引力，以及威慑住喰种体内RC细胞的特殊力量。 神代叉荣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是和修的人啊。” 早就该猜到了，能够适应得了女儿的内脏与赫包，还可以不被CCG追杀的人肯定与和修家有忌讳莫深的关系。 不过，白头发的金木研，与黑头发的……好像不太一样？ 管他那么多，能救利世就可以了…… …… 四月的最后一天。 早春的樱花开到了茶靡，盛极而衰，为日本的旅游业带来了一个高峰。 这反而是樱吹雪最美的时候。 清早，和修芽疲倦地停下书写的笔，推开窗户，去看和修邸的大花园。 她在一片安宁中驱散了那份不舍的心情。 这里的一花一草，她画过许多次，唯独没有画过遭难前的和修邸。因为在她能够握住画笔之前，和修邸就已经被重新粉饰装修了一遍。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 回过头，和修芽把所写的资料整理好，上面不仅有另一个世界和修家的百年计划，更有对和修家最重要的合成食物的配方。和修芽与有所顾忌的父亲不同，把所能给的东西都给和修家，让和修家可以度过接下来的变革。 她无需置疑父亲保守的决定，但同样父亲也尊重她的决定，每个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是好。 是坏。 他们注定离开，全部交给这个世界的人去分辨。 在一个人的清晨里，和修芽拨通了芳村艾特的电话，在“嘟嘟”两声后，把手机贴到耳旁，倾听着母亲在另一个时差的地方的说话声。 两人随便聊就打发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直到芳村艾特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要走了？” 即使没相处多久，女人仍然有着独有的直觉。 “是的，我要回去了，妈妈。” 和修芽轻柔地唤着她，不涉及任何利益和算计，为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芳村艾特在电话里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声，沉默了起来。 和修芽记住她的每一缕气息，眷恋地说道：“……走之前，我能听妈妈为我念一段《黑山羊之卵》里的内容吗？” 过了片刻。 在外放的手机麦克风里。 女子念着自己所著的书中的内容，唤醒和修芽对母亲最深刻的记忆。 “上帝扼住了我的喉咙，讥笑着我……” 独眼喰种不属于世间的两方，无法贪恋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是如此的失败，总是这样……使我坠入伤痛，使我心如刀绞，让人们对疼痛变得麻木呆滞……” 每一个喰种，活在痛苦之中，因痛苦而强大，而麻木。 “但是他真的爱我……” 给独眼喰种无人匹敌的强大力量。 “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 漠视喰种的痛苦，挣扎在这个满是人类的社会里。 “愚昧的上帝。” 神。 爱世人。 世人不爱神，用鲜血诅咒着无动于衷的神，又祈求对方能够救赎我们一次。 这就是盛满了卑劣与疯狂的我们的…… 全部的人生了。 第94章 神话降临 日本,东京塔。 夜幕降临后,在此地瞭望东京，这座国际知名的大都市灯火璀璨。 掩盖了罪恶。 粉饰了太平。 空气中弥漫着人类生活的气息，挥之不去，他们占据着地球上千年，世世代代排斥异类，明明是弱小的个体,却可以成为地球的主宰者。 没有人可以彻底看懂人类，越挖掘下去越让人着迷。 但他们是骄傲的。 所以会有“人类是万物之灵”的说法。 没有人可以打破人类霸主的地位,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不存在可以杀死所有人类的异类。哪怕是考古挖掘出来的霸王龙,也不过是让人类笑一笑的事物，区区霸王龙又能抵挡几发人类的导弹？ 霸王龙威胁不到人类，喰种也抵抗不了人类的驱逐, 今夜。 一切将改变。 黑龙神在夜间的冷风下舒展眉宇,双手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衣袖下伸出,洁白的手腕,漆黑的指甲，充斥着诡异的纤细感与力量感。当月光被阴云遮罩的时候，他就像是从冥土上回归的死者，俯瞰着活人的世界。 阴云飘去，月光猛然照亮了东京塔的塔尖。 人影站立于那里。 莫名的压力节节升高,恐怖的感觉萦绕在对方的身上。 他。 或者是是祂,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位于独眼喰种的零界点，异色的双眸没有一丝人类感情地注视着下方。 东京塔共三百三十二米。 在两百四十九米处，是东京塔的特殊瞭望台。 那里有人。 这一天晚上，被祂控制的东京塔本该关闭了所有的进出通道，杜绝游客的进入，然而在禁止他人进入的特殊瞭望台上，永远娃娃脸的红发女孩倒靠在危险的玻璃边缘，举着照相机对准塔尖的位置，把黑龙神的身影纳入镜头。 她的短发被风吹开，干净的面容一片平静，仿佛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也不知道自己离高空坠落的下场一线之隔。 在东京塔被封闭的第一时间，她就偷偷来到这里，潜入里面。 只为了接下来的画面！ 黑龙神低语道：“掘，你真是一个到处乱钻的小老鼠，我不过是占用过一次东京塔，你就意识到这里对于我的意义，一直监视着东京塔的动静吗？” 高空吹散了黑龙神的声音，只能让掘千绘依稀听到一些内容。 掘千绘用小小的笑容回应对方。 她知道，即使光线再模糊，对方一定看得见！ “罢了。” 黑龙神自言自语，非人的神态减轻了少许，“不止是你，爷爷也应该猜到了……看来我是没有办法一个人离去了。” 祂安排好了后续，可是所有人都不是祂的棋子。 他们有着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这才组成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月色下。 黑龙神仿佛看见了不止一人，所有知情者都来了，其中有沉默的和修常吉、和修吉时，更有满脸不舍的佐佐木琲世与有马贵将，最后是站在附近高一点的建筑物上，满头金发，散发着悲伤气息的永近英良。 兔子寂寞，却只能等待另一只兔子。 黑龙神已经不是永近英良的兔子，没有办法用一生温暖对方。 【永别了，肥松。】 祂的瞳孔变成龙瞳，脚下抬起，赫然要往前方的空中迈出一步。 这一步。 是人类与喰种的力量差别。 亦是人神之别！ 东京塔的塔尖上，黑龙神的身影消失，黑色的神秘物质从虚空之中连成丝网。不断膨胀，不断构筑，从模糊到清晰……从幻想来到现实！ 那是一具史无前例的庞大身躯，头上双角，背生双翼，折射着微光的鳞片出现，密密麻麻的覆盖在庞大的身躯上。 风压带动了四周。 月光也变得一阵扭曲，在祂的存在面前黯然失色。 一道无法形容的恐怖阴影从东京塔上方落下，压迫出黑漆漆的阴影。 起初看见塔尖上有人的影子，附近逛街的人群们还以为是眼花了，要不然就是有人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施工。他们事不关己地议论着那个人真是不要命了，三百多米的高空作业，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 而后，阴影覆盖住了人群，不论男女老少都纷纷寒毛直竖，一种刻入基因深处的畏惧感弥漫开来，隐隐不安。 “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好奇怪，天空的光线都被压住了……暗得让人不太舒服。” “是施工吗？” “你们快看！上面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一传十，十传百，对身边事物不感兴趣的人也抬起头，当他们眺望天空，每个人霎那间表情空白，误以为自己身处于梦境之中。 要不然…… 怎么……会看见……神话中才有的…… “龙——！！！”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划破天空！ 混入人群里，半夜被有马贵将打电话约出来的佐佐木琲世悚然一惊，双手紧握成拳头，一股颤栗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泛起。 “这是什么……啊……” 研呢？ “你以为，和修研吉又是为何被称之为‘黑龙神’？” 有马贵将在尖叫此起彼伏的环境下，不疾不徐地说着话，也唯有佐佐木琲世勉强能听得见他的声音。 白发男人的目光直视着东京塔上的龙。 “他就是龙。” “能够在一夕之间改变局势，统率喰种，威慑住所有人类的存在。” 最佳的独眼之王的人选。 想到这里，有马贵将瞥过脸色从震撼到激动的琲世，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惋惜——本来琲世也是有一点希望的。 变回了人类体质的佐佐木琲世，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有马先生，龙造成的人群混乱怎么办？” “总议长会处理。” “CCG那边呢？他们肯定会集体出动，查清楚事情的！” “局长处理。” “有马先生……你今天似乎很没干劲？” “哦。” 一如既往的，有马贵将对早已预料到的事情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转过身，穿梭过拥挤的人群。 “走吧，去联系警署维持秩序，一个晚上都不可能休息了。” “这个没有关系，我熬夜能力很不错的！” 佐佐木琲世赶紧跟上，怕有马先生一眨眼就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在要撤离出人群的最后一秒，他回望化龙的地方，心中不由想道。 【研，好不可思议啊，你就像神灵一样呢。】 谢谢你。 拯救了拯救了他，拯救了这个世界的未来。 …… 何为龙？ 每一个国家和时代，对于龙的描述都是不一样的。 汇聚着古今中外的描述，剔除无法实现的部分，以最符合生物角度与美学构造出来的龙形，才是和修家花费无数精力，刻入和修研心灵深处的龙，那是人类与喰种对美的共同追求，以及对力量的认知！ 龙是最强大的生物！ 这一刻的黑龙神失去了人类的形体，融入龙躯之中，祂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 整个化龙的过程持续数秒，龙飞出塔尖，迎风而涨，为大地带来一片阴影。 祂的双翼展开，乘风而起，直上云霄！ 最终，翱翔于天地。 神话降临！ 除了近距离因目睹了龙的出现而感到窒息的人，远距离的日本市民集体激动无比，龙在西方是邪恶的象征，那只是欧洲列国的抹黑，实际上龙在东方一直是神圣的象征，隔海而望的另一个国家还把龙视作了祖先。 那是龙啊！ 像是京都府的贵船神社，每年都还有祭拜高龙神的活动！ 莫非他们的世界其实隐藏着玄幻？只是国家政府处心积虑地隔开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让他们普通人生活在明面上？！ 不到几分钟，日本的电视台、警署机构、CCG本部的电话齐齐被打爆了。 所有的接线员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念头。 What？！ 今天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吧！ 可惜现实没有留给他们机会，只要打开电视机，奔赴第一现场的记者们就用镜头清晰的为所有观众们展现出龙的身影。 一名女记者神采飞扬，激动无比地说道：“我们国家的龙神显灵了！” 电视台一转。 另一个频道，不同记者，不同场合，所有媒体都一口咬定。 这就是日本的龙神！ 在资本力量的推动之下，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和修家发挥出前所未有的舆论导向力，硬生生地把对黑龙神不好的舆论压了下去。 这一夜属于黑龙神，属于和修家祖祖代代的骄傲。 不容玷污！ 二十四区的地下世界。 感受到那让喰种悸动的磅礴气息，几位垂垂休矣的老人突然站起来。 他们看向隔绝了视线的地下层。 “龙……” 那庞大的RC聚集体，超出想象的轮廓，足以说明了真相。 龙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老人们纷纷走出屋子，去检查当年独眼之王沉睡的地方。然后他们发现，地下世界最深处的赫子已经减少了大部分，上面仍然没有生命复苏的迹象。 不是那伽拉桀。 外面的……不是……他们的王…… 大喜大悲之下，老人们垂泪，颤抖地抚摸由赫子做成的墙壁。 “我们的希望……在哪里啊……” “是独眼之王！” 忽然，年轻人的声音闯入老人的地方，一名与外界有过联系的喰种坚定地说道：“一定是后来的独眼之王完成了化龙！他就是我们的希望！独眼之王不会对我们喰种的处境坐视不理，我们迟早可以回到地面上！” 老人们怔住，面面相觑。 百年来的天生独眼……貌似只有独眼之枭一个人啊。 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他是谁？ 拥有这样力量的人，会拯救喰种吗…… …… 从数百米，环绕东京一区一圈后，天空上的龙一路蜕变到了数公里、数百公里的大小，祂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恐惧，也带来了太多的震撼。 祂往高空，穿破过云层。 祂往大地，掠过CCG本部和分部的高楼，带来呼啸的风声。 祂也翱翔过二十区、二十一区的上空，在那里落下自己的目光，看着曾经的故居和故人们的所在地，无声地对他们告别。 或许就在下面。 有一个沉迷美食的男人翘着腿，翻看杂志，用电话与隔岸的其他美食家进行交流。但是他一定不会知道，在距离他最近，也最遥远的地方，有一条龙停留过一会儿短暂的时间，又飞去了海边。 黎明到来。 在日本，乃至于全世界的目光的集中之地。 黑龙神的龙躯成长到了一个极限，一个真正超越了SSS+级，抵达伪神境界，无法被任何物理层面的武器伤害到的极限。祂发出一声好似从远古传来的龙吟，赤红的龙瞳没有一丝邪恶之感，红得热烈，红得纯粹。 祂缓缓地下降。 海水上涨，漫过了海岸线。 在日本政府高度紧张，甚至拉响了沿海地区的全部警报的情况下，龙阖上硕大的双眸，首尾环绕住日本，沉入大海之中。 海水波涛汹涌。 片刻后，海面上再无龙的踪迹。 黑龙神用自己化龙后的躯壳，为灾难不断的日本岛屿留下了坚固的防线。 同时—— 为这个世界的喰种，留下了五十年分量的食物。 以此，告别。 第95章 回归 中华街,宠物店。 在龙出现的第一时间,D伯爵走出了自家的宠物店，两眼发亮，手指搅在一起，莫名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少女感。 他的表情随着龙的存在而变化，时而欣喜，时而忧愁。 “殿下化龙了……” 不论喰种的体质有多么奇特,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无魔的低等科技世界。不存在魔法，不存在可以修炼的体系,喰种更像是一种基因变异的人类,靠进食人肉内蕴含的RC细胞获得强化体质、进化赫包器官的能力。 偏偏人类与喰种的结合,以渺茫的概率打破了这个定律。 独眼喰种诞生。 再之后，独眼喰种的进化之路超乎想象，竟然可以缔造出龙的奇迹！ 不是因为赫子构造的外表像龙,而成为龙,归根到底是黑龙神拥有了龙的“概念”,才被这个世界、被其他世界的人可以认定为高等龙种。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 《三国演义》之中对龙的描述,正好印证了这些基本概念。 除此之外,高等龙种还必须具备三种特殊条件。 ——龙威。 屈服万兽,凌驾顶端的气势。 ——寿命。 龙的寿命长久，打破此世物种的极限，并且有进一步成长的机会。 ——龙之力。 只有龙这种存在可以使用的特殊力量，有别于其他生灵。 这一些，黑龙神全部符合。 不仅如此，高等龙种之上是神话龙种，神话龙种的概念更加复杂。抛开那些对灵魂和神秘度方面的要求，有一条概念是连红龙朱香也无法触及的。 ——龙神领域。 龙要踏入普世概念上，“神灵”才能掌控的神之领域！ 例如缔造宇宙星辰，这种级别是铸星龙王此等创世神，又例如创造一方世界，毁灭一方世界，这种级别是造物主或者是灭世者，再其次就是具备“最强”、“不死不灭”、“灵魂永生”、“神性”等概念。 由此可见，一般不是龙踏入神之领域才是神话龙种，而是踏入神之领域的神灵本体是龙，所以祂的血统被尊为神话龙种。 神话龙种基本上是一出生就决定好的。 只有少之又少的情况下，有高等龙种突破成神，蜕变成了神话龙种。 黑龙神生活在无魔的低等科技世界，触碰不到灵力、魔力，却拥有造物主的部分权威，这才是真正令D伯爵感到动容的力量。 今日可以造出智慧不高的生物，他日岂不是可以创造万物？ 说到底…… 你让魔术师苦心钻研一辈子，他们也无法不靠人类细胞，单凭想象力和自身的力量创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从无到有。 这是禁忌之中的禁忌！ 黑龙神凭借喰种世界的龙的力量，已经半只脚踏入神之领域了！ “好大。” 红龙朱香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店内，仰望逐渐成长到横跨岛屿的一条巨龙。 那是守护一个地区的她，也无法比拟的身躯。 “不过……黑龙神要离开了呐。” 她低声说道，忽略一旁D伯爵的痴迷眼神，返回了方舟的内部。 外面。 不久就传来D伯爵痛彻心扉的尖叫声。 “殿下！您怎么能把龙躯留下了啊啊啊啊啊啊——！！！” 宠物店内。 小动物们在龙威下一阵骚动，几个“大佬”以让人萌出血的姿态，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聊天，对D伯爵的惨叫表示喜闻乐见。 “D伯爵又没有千里眼，怎么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他有对龙的雷达。” “……D伯爵的种族有传承这种的能力吗？” “呵。” “谁知道呢。” “总算该送走那位了，再不走，店内的醋瓶子都打翻了一地。” “阿天，你别躺着说话不腰疼！” “空气中好酸啊，哈哈。” “……可恶。” 对D伯爵有一定的独占欲的阿澈，不甘心地瞪着阿天、阿胖这些家伙。 明明自己也是龙种之一！ 可是……D伯爵就是对黑龙神情有独钟。 “你们就没觉得很奇怪吗？” 阿澈压低声音，一副密谈的模样说出让其他小动物竖起耳朵的话。 “什么奇怪？”阿天甩着蓬松的大尾巴。 “D伯爵对黑龙神的兴趣太不正常了。”阿澈阴沉地说道，“龙虽然够罕见，但是方舟上也并不是没有龙，他没道理对非神话龙种的黑龙神那么好，而且在黑龙神拒绝上方舟后，他竟然都没有放弃！” D伯爵可不是什么一心一意的人！ 阿天的狐狸脸上，笑意玩味，“你可以去问D伯爵啊。” 阿澈说道：“我问了。” 一时间所有吃醋的小动物们都把目光放到阿澈身上，期待对方的回答。 “D伯爵说……他……心疼对方……” 阿澈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同时四周的空气轻微扭曲。 MMP！ 他怎么就没看出黑龙神哪里值得心疼了！ 没等它们进一步八卦下去，D伯爵化作旋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抱起能够隐身和飞行的九尾狐阿天就往外冲去，“我去接殿下回来！” 阿天从容地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朝宠物店里怨念的小动物们挥爪子。 瞧，争宠的最好方式就是体现自己的价值。 比起未来长久的陪伴，D伯爵短期的移情别恋也是可以接受的，反正大千世界无限精彩，偶尔有野花绊住脚并不奇怪。 大概…… “D伯爵，在我们抵达黑龙神的世界之前，你看见了什么？” “是一条龙哦。” “比黑龙神殿下更漂亮吗？” “不……没办法这样比较，只能说更令人怜惜一些。” “你的同情心泛滥了。” “没有呢，阿天。” 被九尾狐的本体托在天上，飞于云层之间，好似昆仑山仙人的D伯爵用精致的指甲轻点唇瓣，鼻子微皱，为阿天说的话而烦恼。 “我啊……只为珍稀的生灵而喜爱无比，能让我同情的很少，大家根本就不需要我同情呀……都活得很好。”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他比任何人类都尊重非人类的生活方式。 他只是…… 无法忘怀…… 方舟之外，那响彻一个世界的哀鸣。 …… 海边。 和修芽凭借着父女之间的感应，找到了脱离龙躯的黑龙神。 她当场落泪，“父亲！” 就如同为了变成人类，而忍受双脚在刀尖上走路的感觉的美人鱼，把自己积累多年的龙赫全部留下的黑龙神，感觉自己失去了大部分的身体，残缺虚弱，赫眼也无法睁开，好像变回了多年前生病的自己。 “芽……” 黑龙神的视线模糊，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女儿的手。 不要担心啊…… 自己从未忘记，拯救他人之前必然要保护自己。 这一个人喰和平的时代由祂拉开，祂为黑白中间的界限，在离去之前，祂唯一能为这个世界做的事情就是留下足够过度的食物。 “我没事……睡一会儿就可以了……” 黑龙神用余光看见从天而降的九尾狐，目光撞上满脸担忧的D伯爵。 可以信任的吧。 那份对非人类的爱惜之情……祂接收到了。 在D伯爵迈着小碎步跑过来之后，黑龙神四肢沉疴，失去意识。 祂陷入一场黑甜的睡梦。 恍惚中，有东方的熏香在他身边萦绕不散，白烟成线，丝丝飘渺。 世界远离祂而去。 黑暗铺开了一条回家的路。 …… 一个月后。 得到和修家的食物供应后，D伯爵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喂食。 黑龙神昏迷不醒的期间，全由D伯爵与和修芽照顾，在和修芽无奈地回和修家处理两人失踪的问题后，干脆就是由D伯爵一人代为照看。 D伯爵每天一颗心冒着粉色泡泡。 这可不是当初的躯体，黑龙神的灵魂都沉睡在方舟之上，对方睡得越香甜，代表方舟给祂的安抚越好。D伯爵时不时往黑龙神的饭菜里添加一点仙泉甘露之类的东西，为对方增加食物的品质。 这样的满足感就相当于——普通人发现自己追求的女神终于和自己同居了！趁着对方没有醒来，D伯爵甚至可以带着黑龙神远走高飞！ 清醒一点吧，D伯爵。 你这么做会被黑龙神打死的。 宠物店内部的吐槽值与日俱增，可惜在没有去特殊的世界之前，这些吐槽值是无法化作实际的战斗力，分开黏着黑龙神的D伯爵。 D伯爵把一碗粥喂给苏醒不久的黑龙神，脸上带着迷之朦胧笑容。 每一勺都充满着他对殿下的“爱”。 养龙真愉快！ 黑龙神面对粥没有拒绝，靠在刺绣的红枕上，安静地进食。 再无一个喰种比祂的进食更加淡漠了，仿佛食物的好坏，美味与否，对祂而言都失去了意义，祂只是单纯为了不让他人担心而进食。 祂知道，为了让祂尽快苏醒过来，和修家一定是付出了大量的食物储备。祂或许帮助了另一个世界，解决了五十年的食物危机，但这不是祂拖累自己家族的理由，这个世界并不欠另一个世界什么。 祂还是任性了一次…… 为了那些曾经认识的人，能够再开怀大笑一次。 思绪稍稍走神，黑龙神看着又一勺放到唇边，咽下后，轻微地摇头。 “可以了。” D伯爵闻言收回手，把勺子放到托盘上。 他今天穿着一身浅金色的唐装，领口有云纹，丝绸质地的唐装上绣着大团的花卉，东方色彩浓郁，整个人比平时都要亮眼许多。 发现了黑龙神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衣服上，D伯爵喜笑颜开。 “这是为了庆祝殿下恢复过来。” 他非常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收集癖严重，在好几年前，他的衣柜里就摆了不低于两百件的唐装，衣服的数量至今是一个谜。 “殿下，您穿黑色的牡丹花唐装也很好看，小殿下看见了也特别满意，所以我把这件送给您了。” “……” 黑龙神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变成了修身的黑色旗袍，领口比和服要紧一些，腰线勾勒的明显，侧边的牡丹花盛开的有一点……妖异。 自己还是逃脱不了昏迷时候，被换装的事情。 为什么芽也同流合污了。 在审美上跟不上潮流，黑龙神没办法做一个老古董，只能接受了现实。 “D伯爵，我与魔女小姐的交易完成了吗？” “当您心愿已了的时候就结束了。” D伯爵对壹原侑子的流程很熟悉，同行是冤家，他对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壹原侑子有一定的了解：“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免费了一次，但是她的小店有‘等价交易’的规则，她肯定在其他地方收取到了相应的代价。” 黑龙神的脸色不变，心中一紧。 “不必忧心，我的殿下。”D伯爵牵起黑龙神的右手，心疼上面冰凉的低温，紫色的眼眸温和，金色的眼眸冷静。 “我帮您确定了，她没有联系过您的世界与您前往的那个世界的人。” “你……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我做不到，不过店内有可以倾听万物的大人。” “真是可怕呢……” 黑龙神喟叹，与力量无关，D伯爵的宠物店里有太多诡异的动物了。 D伯爵笑道：“殿下要是愿意留在方舟内，宠物店里的生灵都会成为您的同伴，无论时光有多么漫长，一定会有陪伴您到最后的存在。” 他再一次邀请着黑龙神加入宠物店。 黑龙神从未改变地回答：“我追求的从来不是生命的长短，若有那么一刻活得心满意足，我就会觉得这辈子都没有白费。”祂的手抚摸上D伯爵的面颊，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下，声音变得柔软三分，“你的家在这里，我的家在外面，相遇即缘分，相别也并非是憾事。” 正因为怀念相处的日子，所以往后的人生里才会觉得那段经历珍贵。 黑龙神从许多次不舍的分别中领悟到了这一点。 祂对D伯爵说道。 “这里，欢迎你来做客。” 第96章 真相 “欢迎……我……？” D伯爵的嘴巴微张,一脸不可思议。 他经历过不知多少世界,如同祖上的经历一样，总是逃不过被人敌视，被人驱逐，被人误解的下场。兜兜转转，他不知道被冠上过多少妖魔鬼怪的身份，反而在古时候的仙人身份不再被人提起。 他没有想过解释,因为没有必要，他不屑于对厌恶的人类解释太多。 人类如此愚蠢。 所以—— 凡是有人类的世界都不怎么欢迎他。 “不行吗？”黑龙神对D伯爵的来历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在各个时空旅行,收留着无家可归的珍奇异兽,“其他国家我无法做主，可是在日本和德国的境内，我能保证你不会被要求关门大吉。” D伯爵鼓起脸颊：“关门大吉什么的……我也是合法经营的店面啊。” 你干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黑龙神瞥过他。 这个令D伯爵有些小别扭的话题就此打住。 在这个专门为黑龙神准备的房间里,古色古香的摆件极多,全部都是沉淀着历史韵味的古董,D伯爵的家底有多殷实可见一斑。 黑龙神没有去小憩，D伯爵也没有离开，守在他身边。 两人的视线对视了片刻。 D伯爵眨着眼睛：“殿下是不是口渴了？” 黑龙神对他的关心一叹，若非知道D伯爵对他没有爱情，眼睛里就没有把祂当人看,祂真的会误以为D伯爵对他一见钟情。 这世上,再无第二个月山先生。 祂说道：“我没有口渴,你就没有打算和我说什么吗？” D伯爵想要摇头，又迟疑了，“殿下再修养几天比较好。”很快他语气百无禁忌起来，没有把人类当一回事，“殿下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食物？我可以从其他世界里带几份过来，保证充满着异世界的特殊风味。” 外卖做到D伯爵的这种程度，可谓是史无前例。 黑龙神拒绝道，“我对其他世界的人没有兴趣，也不想吃他们。” D伯爵失望。 殿下果然是殿下，只吃本地原生态的食物吗？ “说吧。” 黑龙神清越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不容许D伯爵把祂视作病弱之龙。 那双染透了灰色，黑得深邃的双眸凝视着D伯爵。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纵然D伯爵口口声声喜欢龙才来到祂的身边，但是对方分明是在等待着什么。与其说D伯爵在不留余力地逗祂开心，不如说D伯爵为了某件事而帮助祂。 就其结果而言，对黑龙神来说是一件好事。 祂满足了心愿。 于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祂不想再与D伯爵维持这样奇怪的联系，揭穿了对方支支吾吾的原因，想要偿还对方这段时间的付出。 D伯爵眉染愁色，“没想到被殿下误解成这样。”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黑龙神说道，“我很感谢你的所作所为，一开始我以为你爱上了我，这样一来，我只能对你的付出视若无睹，以免会错意，而你若不爱我，我就不应该让你白白付出。” D伯爵忍不住掩面，小声地反驳道：“其实我是爱殿下的呀，殿下那么好看，我可不会对每一个人如此贴心……” 黑龙神平静道：“D伯爵，你想睡我吗？” D伯爵大惊失色。 “没有，对吗？”黑龙神莞尔，“这就是你与其他家伙的不同了，也还好是这样，否则我也要头疼一下了。” 拥有这家宠物店的D伯爵，绝对是一个比和修政还难缠的人。 所幸，没有糟糕成那样。 “告诉我吧，我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你。” 黑龙神用自己的真诚打动D伯爵，不让D伯爵误会成一场利益交易。 D伯爵纠结不已。 本来是在预计之中的事情，他反而有一点不好开口。 “真的……要说吗……” “你在犹豫什么？” “有一点担心，不对……其实我也不太了解，只是一厢情愿地来见您，想要从您的身上找寻到一些机会……” “机会？” “殿下，您去过平行时空，应该知道相似的世界不止一处吧。” “嗯。” “有那么一个世界，不同……” D伯爵脸上的挣扎消失，悲伤而充满歉意地看着愿意帮他的黑龙神。 一段方舟里其他宠物不知道的经历被他娓娓道来。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 彼时，D伯爵离开了上一个世界，搭乘方舟前往下一个世界。 在世界与世界之间穿梭，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 这里没有航道，没有路标，随处都是危险，很容易就迷失在虚空里。 D伯爵没有超凡的力量，凭借他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安全地抵达下一个世界，但是他有方舟，而他的方舟正是神话传说中的诺亚方舟，可以拯救流离失所的生灵，逃离世界，前往安全之地。 这段时空跳跃的过程，方舟上的小动物们都习以为常，没有外出，各种停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D伯爵也是如此。 旅途中间是枯燥的，他可以用这段时间整理自己的衣柜，或者是购物到的一些东西，再不济就为自己做一份美味的甜点。 总之，他很懂得打发时间，享受着精致的人生。 意外来得很突然。 方舟穿过重重的虚空，闯入新世界，忽然就和凝固了一般地停留在原地。 方舟上的所有生灵静止不动。 他们都被异世界的规则限制住，唯有D伯爵不在这个范围内。 D伯爵走到方舟对外的窗口上，疑惑地发现方舟停留在宇宙之中，没有进入适合他们生存的星球。他视线所能及的地方，本该是地球的地方被黑色的“绳子”紧紧缠绕，把地球给包围了起来。 随后，D伯爵睁大了一双异瞳。 那分明是一条龙！ 有角，有翼，有鳞，龙首咬住龙尾，无尽的吞噬，无尽的循环！ “环绕世界之龙？” D伯爵在方舟内，隔绝了外部的影响，由衷地喜悦起来。 这是很难撞见的神话级异兽！ 他回忆一些祖上传承下来的信息：“是那维亚神话的巨蛇尼德霍格，还是北欧神话的尘世巨蟒耶梦加得？符合环绕世界概念的龙不多，大多数是神话里的生物，有迹可循……” “不太像是印度神话里的舍沙……那伽之王应该有一千个头……” “收尾镶嵌，也有可能是象征无限大的衔尾蛇？但是衔尾蛇似乎不是龙形，要是传言有误也不是不可能……” “……是它，还是祂呢？” D伯爵希望是后者，前者通常没有自我意识，是概念化的生物。 而后者。 一定是拥有高等智慧的神灵。 想到这里，D伯爵内心泛起犹豫，被龙环绕世界的姿态迷住的他，用仅存的理智感知外界的危险性，发现没有死亡风险后开启了方舟的门。 他想要出去看一眼，若能交流就更好了。 D伯爵永远都没有想到，打开门后，自己会在外太空先听到外面的声音。 那不仅是痛苦的呼喊，更是疯狂至极的哀嚎！ 龙在哀鸣！ 细小的，宏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穿透了真空地带！ 唯有灵魂可以听见！ 环绕世界之龙几乎永生永世的痛苦，无休止的哀鸣，祂环绕了世界，众生皆死，祂强大到超脱了地球，却始终留在这里不曾离去。 以龙首啃噬龙尾，首尾相连，不知疲倦和饥饿的生存。 长一分。 便吞噬一分。 祂的食欲被牢牢地控制住，用这种方法缓解饥饿。 D伯爵僵立住，难以置信地看清楚了祂的进食方式。这绝非无理智、只知道吞噬的怪物可以做到的事情。 “您……” 这是何其可怕的自我折磨啊！ 吞噬自己，恢复自己，以杀死自己的方式不眠不休地活着。 他的声音在真空之中无法传递，被对方的哀鸣感染，他只好让方舟再靠近一些地球，停留在环绕世界之龙的前方不远处。 一直闭目嘶鸣的龙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龙瞳渐渐睁开。 让人感到渺小的龙瞳赤红一片，麻木而混乱，似乎下一秒就会攻击方舟。 在不知道多久以后的时间里…… 祂再见到了一个“人”。 活着的。 龙瞳深处有什么物质出现，泛起波澜，一滴龙泪涌出。 “吟——” 龙吟声连绵不绝，响彻世界，震荡虚空。 流环绕世界之龙在眼底恢复刹那的智慧之光后，泪水流尽，疯狂之色充斥龙瞳，再次暴走，陷入了吞噬万物的癫狂之中。 祂死死地咬住了尾巴，龙鳞崩裂，血水流入龙须后面的嘴里。 地球内部震荡不安。 海水潮涨潮落，大陆移动，无时无刻不爆发着火山和地震，天空昏暗无光，人类曾经的生存痕迹变得稀薄起来。龙的血水飘落地球内，孕育着稀少的生命，它们都在祈求着能够活下去。 办不到啊！ 办不到啊！ 毁灭了世界，又创造出稀少生命希望的龙已经失去了理智！ 祂什么也不记得了，记忆被混乱冲垮，祂环绕着世界，吞噬自己，抱着地球，就像是绝望的人最后的一根浮萍。 D伯爵模糊地感知到祂残留下来的念头，情不自禁落泪。 “龙啊，您在为灭世而悔恨吗？” 龙无法回应他。 能够在亿万万个时空之中，碰到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是巧合，是必然，也是谁都要承认的奇迹。 掌握着方舟，解救了许多异世界生灵的D伯爵伸出手，隔空抚摸祂的龙鳞。 那流血的龙鳞刺痛了爱惜龙的D伯爵。 “您的痛苦，我无法为您解开……因为您想要改变的事情，即使是神灵也很难做到，就算我想要劝您超脱世界，您也不会同意。” “啊，您无需回答，我明白……” “这众生皆死的地方，您就是生命最后的希望……” “您无法停息毁灭的欲望，不是因为您不够强大，而是您被过去束缚住了，当您安息下来的那一天……就是这方世界的救赎……” D伯爵宛如在与无理智的龙对话，紫眸不断留下的泪水证明他的情绪。 人类啊。 他总是厌恶他们，可是真的杀死他们的时候…… 居然是如此的痛苦！ 曾经有机会按下开关，毁灭人类的D伯爵再明白不过了，他无法杀死全人类，人类就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他怎么可能杀死“自己”？ 他拭去泪珠，面容妖艳，郑重地说道。 “在下D伯爵，祖上有伯爵之称，目前游走于无数世界之中。” “我在此，向您承诺……” “我会找到让您安息的方法，让您不再哀鸣。” 第97章 世界之龙 跳跃平行时空。 挖掘龙的过去,找到龙哀鸣的原因。 这就是D伯爵在接下来的旅行里,一路找到黑龙神，了解到对方的经历，满怀欣喜地为对方送上幸福的原因。 拯救黑龙神，是否就能拯救到环绕世界之龙呢？ 谁也不得而知…… D伯爵愿意去尝试，为另一个让他心疼的黑龙神不再悲伤的未来。 “事情就是这样了。” 方舟上，D伯爵把原原本本的经过告诉了黑龙神,泪眼汪汪地恳求道：“殿下，祂真的好可怜,您一定要救救祂啊！” 听完这些大部分是D伯爵脑补出来的剧情,黑龙神的心情五味俱全。 一方面佩服D伯爵的感知力,居然走出方舟，没被环绕世界之龙弄死。另一方面……他在深思那个痛苦的环绕世界之龙是谁。 之所以这么说。 黑龙神不认为自己会暴走到毁灭世界的那一步。 不是夸大其词，祂对痛苦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承受力,要是痛苦到了崩溃,他会选择自杀,而不是杀死所有人。源自于父母的教育在他的心灵中根深蒂固,祂可以成为一个王，却永远无法成为一个灭世者。 那么，排除不可能的自己，剩下的就是其他人格的自己了。 主人格。 次人格。 两个十岁左右的幼人格。 这些人格里面，主人格是最难以定论的存在,他要是灭世也不奇怪,问题是灭世之后感到莫大的痛苦,以至于无法解脱就……神奇了。 到了那一步，主人格应该会果断地自毁才对啊。 黑龙神眉头蹙起，心底浮现了一个无法明确的猜测。 假如，从小时候……或者更早的时候…… 出生的那一刻…… 和修家半人类有了一个独眼的孩子的秘密被发现，年幼无知的金木研被带去和修家，是不是会形成一个有别于其他人格的新人格？ 受尽宠爱的和修研，才有可能遇到人生中无法接受的打击。 然后。 崩溃。 无法控制地变成龙，无法控制地暴走，击杀所有人！ 化作吞噬世界之龙。 亦为……响彻哀鸣，环绕世界之龙。 黑龙神把所有的猜测压在心底，迎上D伯爵没有任何私欲的纯粹目光。 能被这样单纯的人没有代价的相救…… 真是。 名为“研”的幸运啊。 黑龙神说道：“带我去吧，你们相见都无事，想必也不会伤害我。” D伯爵立刻站起身说道：“我去开启方舟！” 黑龙神还想说什么的话被咽了回去，轻笑地注视着D伯爵出门的身影。比起自己的安危，D伯爵承担的危险更大，连一个素不相关的陌生人都要拯救“自己”，祂又能够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呢。 活得时间越久，计较的细节就越多，真遇上事情哪里需要想这么多…… 一句话，去做想做的事情就是了。 …… 方舟启动之后，在宠物店的“乘客”们的惊异下进行穿越时空。原本寻常的事情，在黑龙神不愿意成为方舟一员的先决条件下显得耐人寻味。 在前面玩耍的阿天一个激灵，狐狸毛炸开，蓬松一团。 “D伯爵疯了？” 这是要带黑龙神离开这个世界吗？！ “我去看看！” 阿澈跳下沙发，往D伯爵的方向赶去，生怕他被黑龙神手撕了。 人家都不乐意一起走，你这是绑架啊！ 阿澈还未找到D伯爵，它的身体就被随之而来的黑龙神抱拎了起来，狗形态的饕餮反射性就要往黑龙神的手咬去。 它咬住了。 同时，牙齿发出了可耻的咔嚓声。 崩裂了。 普通喰种的皮肤尚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何况是位于顶端的黑龙神。饕餮号称可以吞噬万物，前提是口齿够利，否则没办法嚼烂食物。 阿澈的眼泪唰唰流下，大呼小叫道：“我果然和你不对路！” 黑龙神按住了它酷似山羊的脑袋，去见D伯爵。 “乖，咬人是不对的。” “嗷！” 虚弱了那么多天的人，力气竟然还是那么大！ 阿澈在黑龙神里愤愤不平，等到看见D伯爵，它的注意力没有第一时间停留在D伯爵身上，而是不解地看向了方舟对外的窗口处。 “这是要去哪个世界？” “上上个世界，我们路过的那个地方。” D伯爵双手合十，一脸祈祷的甜蜜模样，也不知道是信哪路神佛。 阿澈：“？？？” 黑龙神代为解释道：“D伯爵请我去解救另一条龙。” 所以说，你们连吃醋的对象都弄错了。 阿澈石化。 …… 一如当初那样，方舟进入这个世界就停滞在了宇宙中。 方舟上大大小小的“乘客”们仿佛被静止了时间，停留在上一秒的动作中，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遭遇了怎样的大恐怖。 D伯爵紧张地注视着黑龙神，黑龙神在轻微地一滞后，恍然清醒。 “这个世界……好像……排斥着我们。” “嗯。” D伯爵见他无恙，长舒一口气。 要是黑龙神也被空间定住了，他就只能带着方舟无功而返。 “我打听过‘周围’的情况，听说这边的众多平行世界都被封锁了，空间异常，寻常方式都无法进入这边的世界。”D伯爵迅速把情报贡献出来，背后仿佛有一只尾巴在摇啊摇，硬是把貌美如妖精的外表衬托得呆萌无比。 “我是因为特殊体质，所以抵御住了空间的排斥，而殿下应该是与这个世界的龙同源，” “有一个问题一直很好奇……我与平行时空的自己见面没有事情吗？” “在没有‘命运’的时候没有关系。” “命运？” “有些世界，‘命运’锁死了某些人的人生轨迹，一旦发生较大的变化，世界会本能的维护有利于自己的命运，解决掉外来者。” “我的世界没有‘命运’吗？” “曾经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侑子开口之后就肯定没有了。” “魔女小姐有这么强的力量？” “不是她强大，是她知道的隐秘太多了，又加上非生非死的古怪状态，很多世界的神灵都乐于与她打交道。” D伯爵抱怨着壹原侑子的事情，也不怕被次元魔女感应到。 黑龙神有点奇怪他的态度：“我以为……你对魔女小姐同样会很友好。” D伯爵矢口否认：“我没办法确定她是不是人类。” 要是壹原侑子承认自己不是人类，D伯爵保证对她上调好感度，然而恶趣味的次元魔女就是吊着D伯爵的胃口，怎么也不肯泄露老底，她不用D伯爵的好感度仍然可以与恐怖宠物店的老板打交道。 “不提她了，我们到了。” 方舟在失去自由活动的能力后，被D伯爵操控着往目的地进一步靠近。 “殿下……您看，那便是环绕世界之龙。”在D伯爵的手指指引下，黑龙神的目光穿过了窗口，瞳孔一缩，见到了用描述也无法形容一二的画面——蔚蓝的星球被黑暗的巨龙拥抱，环绕世界，好似守护的龙珠。 这颗星球是巨龙的珍宝。 绝望的星球，孕育出更加绝望的至强者。 在目光落在环绕世界之龙身上的霎那，黑龙神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 噗通。 噗通。 噗通…… 同根同源的亲近感，胜过了血脉的联系！ 祂不再质疑D伯爵的话，脚步上前，想要再靠近一分，去看一看平行时空的“自己”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 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往灵魂缠绕过来，无声地发出共鸣。 D伯爵为黑龙神打开方舟的大门，雀跃地喊道。 “达令，我来救你了！” “……” 这称呼……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有心态极好的D伯爵在，想要感同身受悲伤一次的黑龙神都一阵无力。 也许在见证了无数次世界兴衰，人兽相争的D伯爵看来，没有什么是无法改变的，即使有，那也仅仅是缺乏了改变的契机。 奇迹。 该来的时候，绝对不会缺席。 黑龙神没有在外太空生活的经历，在缺氧的环境下，祂停止了呼吸，体内异于人类的器官自动适应环境，给予祂在真空地带生存一段时间的能力。祂侧过头去看D伯爵，D伯爵站在方舟外部的地面上，依旧面色红润，没有被外太空的恶劣环境干扰到的意思。 D伯爵反应过来，纠结地说道：“殿下，我忘了您不愿意成为方舟的一员，这样一来，方舟对我们的庇佑难以延续到您身上。” 黑龙神知道自己无法发声，用动作示意自己无事。 D伯爵不再言语。 他像是等待着什么，见证着什么，留在黑龙神的背后，忐忑地凝视着黑龙神走向环绕世界之龙身前的背影。 殿下，您能够唤醒祂的意志，让祂得到安眠吗？ 人世的声音远离黑龙神，回荡在地球之外，传播无数光年的是一声声无法断绝的哀鸣，又像是绝世凶兽的疯狂嘶吼。 已经没有人类了。 已经没有喰种了。 想要守护，想要杀死的事物统统一无所有了…… 失去了一切的龙哀鸣不止，被痛苦折磨，是怨恨，是愧疚，是疯狂，是歇斯底里的愤怒，无数种情绪汇聚在一起，成为了——绝望。 没有体会过的人永远不会懂，比真正的空腹，被饥饿折磨致死的痛苦更惨烈的是那份永不停息的吞噬，仍然无法满足的空洞。 环绕世界之龙已经被绝望拉入了灵魂的深渊，理智不存，身体永远在进食变强。等到地球再无一个生灵的时候，祂才幡然悔悟，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那是哪怕失声痛哭也无法抹去的血腥场景。 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地球印刻在龙的眼睛里，永生永世难忘。 祂杀死了所有生灵。 人类的建筑物倒塌，大陆下沉，海水淹没了人类的城市，天空上就剩下孤零零的卫星，证明着那份走到末路的人类文明。 龙环绕世界，日日夜夜地悲恸。 祂不是生来就被奥丁抛入世界底层的尘世巨蟒耶梦加得，也不是为了啃食世界树而缠绕世界的巨蛇尼德霍格，祂只是一个流着人类和喰种血脉，生活在人类社会中长大，被教导着要守护家族的和修之龙。 但祂的所作所为……毁掉了全部。 “是你毁灭了世界吗？” 黑龙神闭上眼，细细地感应这份绝望到窒息的情感，许久之前的记忆被勾起，他的脑海中恍惚记起了自己失忆后生活在和修家的经历。 那里有露出慈和面孔的和修常吉。 也有性格温柔，做什么事情都留三分余地的和修吉时。 更有偷偷摸摸看他，又一脸苦大深仇的和修政。 在谋反的事情没有暴露之前的旧多二福，也神色从容，走在CCG本部里，偶尔遇到他仅仅是浮现出类似于无奈的表情。 所有人都活着。 他们或好或坏，或强或弱，活在黑龙神的记忆里不曾褪色。 祂的记忆深处…… 镜子里，和修研一身和服在微笑。 瞬间。 镜子破裂，黑发青年秀丽的面孔变得四分五裂，染上了血水的痕迹。优雅的贵公子不复存在，和修家的继承人左眼内迸发出憎恨之色。 和修邸的灭门之仇，正是能够让和修研彻底丧失理智的变故！ 龙的基因之中被压抑的杀戮欲释放了出来。 杀死所有人！ 整个世界都是祂的食物！ “环绕世界之龙……就是你啊……和修研。” 第98章 番外结局 黑龙神穿过了真空地带,掌心贴到了啃噬自己龙尾的环绕世界之龙的鳞片上。比起环绕世界之龙本体的宏伟,祂的手掌是那么渺小，能够为龙鳞带来的温暖可能还不够捂化一个冰块。 可是就在黑龙神接触到龙鳞的时候，对方停止了痛苦的震动。 两个世界线的灵魂在这一刻触碰到了彼此。 指尖。 仿佛绽放了灵魂之光。 黑龙神放开心防，双目紧阖，以玄之又玄的第三视觉去看面前。 在祂的正前方，本该是环绕世界之龙的地方,出现了一名熟悉的人。完全非人化的和修研呈极度苍白的状态，眼窝下陷,皮肤布满龙鳞,经络清晰,任何一个人看见这般的和修研，都无法再说对方是“人”。 和修研立于虚空之上，暴虐的双瞳逐渐恢复清醒,猩红的血光消退,一双黑色的瞳孔倒映着黑龙神,无声地流着泪水。 “你活了多久？” 黑龙神想要问,又在说出来后满是叹息。 此刻的和修研就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格，拥有谁都没有的幸福，又面临着谁都没有的不幸，在和修常吉死后被抽去了骄傲的脊梁。 “别哭……我不问了。” 黑龙神揽住了停留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和修研，不去追根究底。 他触手可及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寒冰。 若这是灵魂,那一定是冷彻心扉的绝望令灵魂也失去了温度。 黑龙神拥抱着从小在和修家长大的和修研,手指在对方的背部抬起,抚摸对方的头部，从指缝中梳理对方凌乱的头发。 “我前不久见过平行时空的爷爷了，他还是老样子，和我们记忆中一样固执又霸道，在对待亲人的时候才会展现那份护短。” 和修研听着祂的诉说，双目无神。 祂们都失去过自己的爷爷。 “在那个世界，没有和修研，也没有金木研了，我们的名字变成了‘佐佐木琲世’，是一名CCG的准特等搜查官，爷爷唯一的孙子是和修政，不过最后的继承人改成了有马贵将……” 和修研沉浸在悲伤里的灵魂也在这个消息下，轻轻一颤。 有马……贵将？ “就是他。”黑龙神犹如明白祂的想法，心意相通，比双胞胎还能理解对方的思绪变化，“选择贵将，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和修家最强的战力，他是白色死神，亦是暗中的二代独眼之王，他拥有王的器量。” 咔嚓一声。 黑龙神似乎听到了对方的脑海里，有什么三观粉碎掉的声音。 和修研的哭泣停止，眼神恐怖，脸色乌云密布。 “……贵……将……” 在短暂的愤怒情绪产生过后，和修研又回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里，在黑龙神的胸前不断流泪，梦呓般地喃道：“他也死了……” 黑龙神轻拍和修研的后背，安慰道：“算是报仇了。” 和修研哭得更伤心了。 和修家的敌人死了，仇人死了，连带着和修家也一起完蛋了。 “我……想……复活他们……” “逝者已矣，纵然龙能复活肉体，也不过是一具空有记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们不会是我们记忆里的那些人。” “想念……他们……” 和修研的说话迟滞而直白，思念之情源源不断地涌来。 当世最强的龙，始终无法安息的原因就是祂对亲人的思念，悔恨无时无刻地谴责着祂，让祂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地选择一死了之。 比死亡更痛苦的是活着啊！ 黑龙神感受着他眼泪的湿润，轻声说道：“三途川上，也许在等着我们呢，爷爷、叔叔、政……还有许许多多的族人，有爷爷在，他们不会怨恨你的，就连我也无法指责你任何一句，你已经足够痛苦了。” 和修研木然地说道：“其他人呢……” 心里只有家族和亲人的和修研，在灭世之后却看到了整个世界。 黑龙神沉吟道。 “人间空荡荡，地狱里自然人满为患，他们就去轮回了，没有轮回的人就在地狱一家团圆，遇到喜欢的人就在一起组建家庭……” 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怨恨，他们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一家……团圆……真好……” 和修研怔怔地听着黑龙神描绘的地狱，好似看到了亲人等祂的画面。 和修家在地狱也依旧强大。 没有科技…… 人类又怎么敌得过喰种，不愿轮回的喰种就在那里等着和修研。 和修研的灵魂逸散出淡淡的光芒，给人神话中成佛的感觉。 祂靠在黑龙神的怀里。 “我要去见他们……我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你想怎么做？” 黑龙神温柔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仿佛真的有那个地狱，真的有六道轮回，所有人所有喰种都有着自己的最终归宿。 和修研痴痴地说道：“我毁掉了这个世界，所以……” 黑龙神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安抚着对方的手慢慢停下。祂怀里的人，不是什么丧失亲人后就脆弱无助的孩子，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比祂更早抵达神灵的境界，拥有创造生灵能力的环绕世界之龙。 终究是……到了这一步。 宇宙之中。 突然响起了环绕世界之龙的誓言。 “我要重新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类与喰种，让他们自由地活下去！” 断裂的文明。 崩溃的食物链。 以环绕世界之龙的创造之力，续接文明，让地球重启智慧生命！ 这便是和修研的愿望！ …… 龙首俯下，穿破云层。 环绕世界之龙不再把地球当作宝物般地围在怀里，而是看着被海水洗刷过的大陆……看着茂密的森林下，淹埋的人类遗迹。 一份真心实意的悔意在龙瞳中出现。 龙吟清越。 扫去了过往的癫狂。 祂的龙尾一甩，没有愈合的血水溅入适合动物生存的地方。一个个小动物相继在血水之中出现，它们化作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种族的动物，在出生的懵懂之后，它们本能地奔散到了各处去避开自己上面的猎食者。 紧接着，在消耗了大量血水之后的环绕世界之龙低吟一声。 在祂剧烈的疼痛之下，云层被打散，大片大片的龙鳞从祂的身上脱落，在空气中摩擦，染上火光，坠入大地。 喰种从坚硬的龙鳞和少量龙血之中诞生，继承了RC细胞带来的优越体质。 他们百病不生，无人可以伤害。 在喰种的基因链中，甚至多出一条可以捕杀动物维生的特性！因为刚才被环绕世界之龙创造出来的动物，体内蕴含着少量的RC细胞！ 最后。 环绕世界之龙的龙躯一点点分解开来。 磅礴的生命力随着祂的血肉，随着祂的意志，流淌入大海与河流之中，孕育着一种可以成长的智慧生命。 不同类别的原始人类，迷惘地从水中走了出来。 从此。 他们生活在陆地上。 人类用时间进化智慧，用双手开创文明，一如千万年前历史中记载的那样，在未来度过了一段人类与喰种相安无事的时光。 环绕世界之龙的最后一声哀鸣，在生命力的消耗下消失。 祂因吞噬生命而进化，终将偿还于生命。 一饮一啄。 自有天定。 在黑龙神视野中完全非人化的和修研，身影朦胧，宛如时光倒流，又变回了人类时候的姿态。 有那么一个骄傲又尊贵的和修家大少爷，神色释怀，看了一眼黑龙神与其身后帮助自己的D伯爵，眷恋地说道。 “谢谢……” “爷爷……叔叔……我去找你们了……” 祂在一阵风中消散。 环绕世界之龙的身影轰然破碎，地球之外再无占据星球的霸主。 这世上没有三途川。 可是，人的旅途在死亡后也不会终止，必然抵达思念的地方。 黑龙神是如此坚信着这一点，如同自己的重生一样。 背后，D伯爵已经泪水涟涟。 “呜呜，达令已经解脱了，而且在执念接触的时候抵达了造物主的领域，若是能够真正的超脱世界，就可以永生了。” “……” 黑龙神垂下目光，看着自己触碰过和修研灵魂的手。 那里，残留着微弱的冰凉。 是真的存在过呢。 “D伯爵，故事的结局已经明了，求仁得仁呢。”黑龙神环视一圈外太空，地球外的太空垃圾飘荡在附近，卫星或许留下了他们来过的证据，前提是人类能够进化到重新攀登科技树的水准。 D伯爵破涕而笑，褪去了感伤，“是啊，龙的归宿才是龙的家。” 他可以给上金银珠宝，铸造华丽的龙窟，却没办法挽留心不在此的龙。 造物主级别的龙，是他人生中真正见过的第一例。 祂是满足的死去的…… 这就……足够了。 不再执着于养龙，D伯爵欠了欠身，目光温柔，心态转变地说道：“殿下，我们回去吧，您的女儿一定在等您回家呢。” 黑龙神看出他的变化，彻底把D伯爵当作了自己的朋友。 D伯爵对异类的真挚情怀，才是他能够是打破种族隔阂的“魔法”。 黑龙神目光中的疏离不见踪影，欣然道。 “我还未尽地主之谊，反倒是让D伯爵照顾了我不少时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请D伯爵务必给我一个接待你们的面子。” “欸？” D伯爵掩唇惊诧，而后笑得可开心了，“好，我会带上宠物店的一些可爱的家伙，拜访殿下的府邸。” 悲伤的气氛被两人打破，黑龙神见他没有留下心理阴影就微笑了。 这样的结局……很不错呢。 祂跟着D伯爵回到方舟内部，方舟启动，离开此世。 忽然之间，坐在方舟的房间里的黑龙神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心底微悚。 “人类与喰种的祖先……会是同一个……吗……” …… 方舟离开的世界里。 月球上的人类基地，以及外太空的垃圾融化消失，地球中残留的人类建筑物和痕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天空不再有雾霾，大地生机勃勃，绿意盎然，人类与喰种与动植物们共同生活在这片天地下。 宛如时间轴重演了一遍历史。 环绕世界之龙创造人类与喰种，人类与喰种又懵懂地繁衍生息，忘记了龙的存在，直到千万年后再次出现和修家，再次诞生出和修血脉的独眼胎儿。 和修研被抱养回和修家，在和修家长大，又目睹了灭门事件。 历史，从未变过。 时间……正在无限的循环之中…… 独立于其他空间的秘店散发着时空的波动，次元魔女壹原侑子斜躺在日式的榻榻米上，吸了一口烟斗中燃烧的烟丝的味道，缓缓吐出。 “交易，还未达成呢。” “和修研。” “您……这样玩弄时间……附近几个世界的神灵都不敢靠近了。” 在未知区域的一段时间内。 有一个非人非神的存在遇见了壹原侑子，并且和她进行了交易。 祂要。 所有“研”的结局都是幸福的。 为此，不惜扭曲时间轴，重演历史，累积可以支付这个愿望的代价。 壹原侑子的和服从香肩滑落，慵懒地说道：“D仔，在与客人交易的这个行业上面，你还有得学呢。” 这世间没有偶然，只有必然啊。 …… 喰种因痛苦而强大。 有一种人可以为了不再痛苦，而经历痛苦，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仅为了…… 一朝化龙，从此海阔天空。 …… 宠物店的前厅。 回到了自己世界的黑龙神，刚推开方舟的门，踏入熟悉的宠物店内。 然后，黑龙神愣住了。 有一个紫发男人睡在阿天和阿澈们经常待的沙发上，体态年轻，如同英伦绅士般俊美优雅。他仿佛睡了一个长久的时间，迷迷糊糊地唤道。 “研？” 他习以为常地朝黑龙神伸出手，想要拉住自己的伴侣。 “我怎么感觉，好像死了，又活了？等等……你怎么哭了？” “只是……有一点意外而已……” 没有哭呢。 祂不过是眼睛不小心进了沙子，猝不及防地看见了诈尸的月山先生。 美食家的灵魂……连地狱也拒收了吗？ ——END—— ——番外·黑龙神篇，结束—— 第二卷 永近重生 第99章 永近重生 永近英良CP金木研。 题材缘故,本文连载在《金木重生·番外》里面，以后其他同题材的文也是。 晋江独发，新的故事开始连载——2019年5月18日。 *** 『永近英良与金木研是一辈子的挚友。』 从小学时相遇,到长大,到进入青春期,两人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若无意外,也会这么相处下去。 直到…… 某一个不可抗拒的事情发生,打碎平凡的生活,亦或者直到一人失去另一人，发现对方不再孤单的时候，另一只寂寞得快要死去的兔子才会明白…… ——我喜欢你啊。 …… 九月下旬。 闷热的夏日在蝉鸣声度过,迎来凉爽舒适的秋季。 周一下午刚下课,东京大学的高材生们就陆续走出校门找一个地方吃饭,在距离学校最近的BIGGIRL美食连锁餐厅里就坐着两个跑来吃饭聊天的少年。 “英,你还在犯困吗？” “啊……有一点……昨天玩游戏太晚了。” 永近英良趴在快餐店的餐桌上，精神状态不佳，金灿灿的发丝也蔫了下来。 他吃饱喝足后有点打盹,脖子上挂着入耳式的红色耳机,牌子货，款式潮流，边缘有着使用久了的细微磨损,此时正播放着舒缓精神的轻音乐。 想要入睡,却又难以入睡，指的就是他最近糟糕的失眠情况。 心率不齐。 神经焦躁。 这样的反应持续了好几天……更郁闷是今天早上，金木不好意思地说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想要请他来出谋划策一下。 永近英良不愿说出实情来让对方担忧,向来只有自己关心别人的份,还从没有自己掉链子的时候。他眯了眯困倦的眼睛，眨眼间就打起精神，犹如往常一般地笑道。 “呐，金木。” 被唤作“金木”的黑发少年抬起视线，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最近又在看高槻老师的小说吗？” 永近英良屈起的食指，指了指对方浅褐色的单肩包。 “是啊。” 金木研点头，顺势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崭新的《黑山羊之卵》，很爱惜地抚平被压着的页脚，上面的宣传语赫然是“鬼才高槻的第七作！” 永近英良瞥过书籍的封面，内心产生一阵熟悉的既视感。他见怪不怪地记住这件事，把下巴靠在胳膊上，兴致勃勃道：“为什么你看小说，成绩还那么好？” 金木研对不爱啃课本的英无奈道：“看小说并不影响读书。” 永近英良刚要反驳，金木研忧心忡忡地说道：“但是玩游戏肯定影响成绩，你千万不能挂科啊，英，东京大学对学分要求特别严，一不小心容易留级的。” 在学霸面前的永近英良哭丧着脸：“我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地考东大！” 压力真的好大啊。 他比较偏科，看书就打瞌睡，成绩一直起伏不定。 金木研用小说挡住自己半张脸，忍俊不禁地回答：“我也没想到英这么努力……” 想到当初自己想要退一步考上井大学，回二十区老家读书，但是永近英良劝住了他，说自己这么好的成绩和偏差值没必要去念差一等的学校。他亲眼见证了永近英良立下军令状，并且在短时间内拉高偏差值，险而又险地考上了东京大学的外语系。 于是，就有了两人在东大校外聚餐的这一幕。 金木研内心泛起暖意，自己向来孤僻，只喜欢躲在家里看书，从小到大就只有永近英良一个朋友，没想到两人还可以在东大里一起当校友。 【真好。】 看着愁眉苦脸，势必下次会考好的英，金木研在心底说道。这样悠闲的时光，不必担心家庭的生活，他就像是做梦一样地感到不可思议。 这一切的变化在于他十五岁的时候，他从寄养在浅岗姨母家改为了如今的忍足家，忍足家家境富裕，忍足伯母善良大方，待他极好，给予了他曾经不敢想的教育资源。不然，他也没有机会考上日本首屈一指的东京大学，成为了文学系的在校一年级生。 趴在桌子上的永近英良扫过金木研的神情，哪里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嘟囔道：“这么简单就快乐的你，就像得到萝卜的小兔子一样。” 金木研没有否认，笑了起来。 店内的壁挂电视播放着最新的新闻：“……28日，在高田大厦发现的遗体，验尸结果显示是喰种所为，根据喰种对策局CCG公布的信息，20区周边发生的一系列捕食事件均出自同一名喰种，目前CCG正在调查……’” 东京二十区出事了？ 永近英良的心头漏跳一拍，正要坐直身体讨论这件事，忽然一阵晕眩传来，他敛去瞳孔的涣散，心跳急促，神经失去控制的双腿肌肉在桌子下隐隐打颤。 即便如此，显露在他脸上的仍然是散漫又乐观的笑容。 “真吓人，高田大厦就在二十区呢，还好我们是在二十四区念大学。” 今天是怎么了？ 既视感，又是既视感！ 不管是金木拿出的小说，还是TV里播放的新闻，他有一种自己快要失去什么的窒息感，往日可以轻松搞怪的脸庞如同僵死一般只能随便的笑着。 “咕噜——”他拿起可乐猛灌了一口，单手撑着桌子站起身。 “呐，金木，我去洗手间一趟。” “哦，你去吧。” 对喝了可乐后尿急的英，金木研咽下要和他聊天的话，留在了座位上。 永近英良一步步走向洗手间，速度并不快，还有意避开了其他来往的客人。他背后溢出的冷汗被色彩明艳的衣服挡住，一起遮掩起来的还有金发下微微苍白的神情。 他没有看到的是金木研在看新闻时，突然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黑灰色的瞳孔仿佛晕染开深色，流露出一抹细微的担忧。 【英……】 洗手间，永近英良快速冲了把脸。 在冷水的刺激下，他总算缓过劲，摇了摇头脑袋，看着镜子里脸挂水珠的自己。 金发少年还不能称得上青年，圆润的脸庞，褐色的明亮眼睛，身上的衣着打扮充满了运动风，说他是一名高中生都没有问题。 “这是在预示什么……为什么和平常的感觉不一样。” “是和金木有关吗？” 他陷入思索的眉头夹紧，脸色有点恍惚，越来越密集的疼痛出现在大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喷涌而出，挤胀脑仁，想要把缺失的记忆部分补全。 永近英良有一个藏得很好的小秘密。 他在年幼时就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不少，加上母亲早亡，父亲是喰种搜查官，自己所接触的事情注定了比其他孩子多上那么一分。在父亲去世后，他因为孤儿的身份在CCG的收容所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被现在的养父收养，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但同时，他总是产生各种既视感，就像是自己在经历一遍经历过的事情一样。 他甚至在父亲会死之前，预感到父亲可能会离开，抓住对方的衣袖不让对方走。可惜，男人还是松开了他的手指，误以为他在害怕一个人待在家里，安慰他晚上就会回来。事实上对方再也没有回来了，留给他的仅仅是遗体告别时候冰冷的尸体，以及生命仅有一次，再也不可能回来的结果。 是人类的第六感？ 亦或者是超凡的预知能力？ 无聊的时候，他不断猜测过，翻阅过各种书籍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明。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在找不到答案之前，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他以为自己要很久才能解开谜题，出乎预料的是谜题很快就解开了。 在八岁那年，他跟着养父去二十区生活，转校后认识了一个孤僻内向的同班同学。 一瞬间。 他就明白自己的既视感是什么。 “是人生的倒带。” 成熟也好，预感也好，都只是自己在重生后留下的部分财富。 他见到金木研带来的刺激，让他获得了一份与自己目前相差无几的记忆。若他仔细深究，记忆的细节上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比如另一个自己并没有在六岁的时候抓住过父亲的手，阻止对方去上班的行为。也因为突然获得了重生前的一部分记忆，在转学的当天，他就因为大脑当机，盯着金木研流鼻血的事情闹了个笑话。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得到的记忆也在同步增长。 要说这种事情给他带来了什么福利，说实话真的没有多少，顶多为他稳固了一下记忆里的知识点，提高一些学校的成绩排名。当他记起金木的母亲会病逝的那一刻，那位被生活压迫的女子已经危在旦夕，身体不堪重负，积劳成疾，即使他与金木想方设法让她得到休息，延缓了几天的时间也难逃一死。 唯一幸运的是——他找到了金木母亲那边有一个有钱的远亲。 在他竭尽全力的筹划下，金木研没有在浅岗家接受长期的冷暴力，而是去了一个可以了解到他的学习天赋与温柔的秉性，帮助他走向一个美好人生的家庭。 永近英良咧开嘴角，自言自语道：“重生还是有意义的。” 自己帮助到朋友了。 他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还未离开水池边缘便一个踉跄，眼前发黑，“嗷”得一声头磕到了墙壁上，活像是一只大型金毛犬蹲在墙角抱头呜咽。 隔着洗手间的墙壁，门缝里若隐若现的传来电视里未播放完的新闻。 “小仓久志先生，您作为喰种的研究专家，有没有能有效避免危险的建议？”“喰种可以伪装人类，我的建议是远离喰种出没过的危险地带……夜晚不要独自出行……” 永近英良的手指在墙壁的瓷砖上抓紧，大脑疼到爆炸也没挤出什么记忆，勉强站起身，“不行，必须出去了……不然金木会胡思乱想的……”一想到本来就缺乏安全感，好不容易从不幸的深渊里被救出去的金木会再度遭到打击，精神出问题，他就忍不住一个激灵，连带着CPU发热的大脑都倍感“发凉”。 他这个朋友平时单纯得要命，有的时候又敏锐得吓人。 “金木——木——” 拉长语调，抱着肚子从洗手间跑回来的永近英良一屁股坐下，瘪了瘪嘴道：“肚子不舒服，没让你等太久吧。” 金木研把他的冰可乐从面前移开：“你还是别喝这个了。” 永近英良孩子气和他争夺：“我觉得还可以喝几口，不是有种说法叫‘以毒攻毒’嘛。” 金木研黑线道：“西医的医学上没有这种说法！” 永近英良知识量渊博：“有！有的蛇毒毒液可以治疗毒蛇的咬伤！” 金木研无言以对。 听着电视还在播放，莫名烦躁的永近英良挑了个话题：“金木，你看新闻，最近要注意安全啊，如果是金木肯定两三下就被吃掉了。 金木研不解：“为什么我就会被吃掉？” 永近英良无良地说道：“因为金木什么都不懂，只会闷头读书啊！” 金木研：“……” “没准金木在喰种口中是香嫩可口，毕竟你不爱运动——”永近英良下意识地打趣对方，脸上的笑容真实而爽朗，把一件很危险严肃的事情说得毫无实感，“喰种有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外表，又会吃人，话说，你也差不多察觉到了吧，近在咫尺的喰种。” 金木研愣住，额头流下冷汗。 “英？” 永近英良直勾勾地看着他，内心偷乐：金木还是这么好转移话题。 下一秒，被吓住的金木研双肩怂搭，垂下眼睑地说道：“难道你要说你是喰种？我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 永近英良不接受他的尬撩，“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在一起过了？” 金木研翻白眼：“反正不会是英啦。” 永近英良哈哈大笑：“你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的样子啊！” 他话锋一转，切入对方的要害：“金木，你今天的主题是这个女孩子吧！哦哦，一见钟情的对象，我去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永近英良找了一个漂亮的妹子，手指向的就是在为其他客人服务的女侍者，这些女仆装扮里最可爱的小姐！ 金木研马上激动起来……拦住了对方。 “不是她，你别乱说！啊啊——她听到了啊！” 不远处，长腿大胸的漂亮女仆朝他们看来，可爱一笑，又继续服务客人了。 永近英良看着慌忙解释情况，满脸害羞和尴尬的金木，笑得恶趣味满满。金木还是老样子，一点就炸，就算他心里有点酸溜溜的，那也是舍不得吧。 总归—— 可以陪金木一生的不是自己。 “那是谁呀。” 永近英良已经决定，只要那个女孩没男朋友就帮忙拟定作战计划。 这可是金木头一次动心啊。 金木研看向门口那边，猛地坐下低头，“来、来来了。” 一回头，永近英良看到了从快餐厅门口首先令人眼前一亮，再眼前发黑的紫发女子。对方抱着《黑山羊之卵》这本书走进来，越过餐桌与餐桌之间狭窄的走廊，成熟妩媚的身段，以及知性文雅的气质就这么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命运如同女神路过的清浅香风，印入眼帘，掀起心湖的涟漪。 “英……” “英……？” “你觉得……怎么样啊……她和我看的是同一本书……” 金木研细若蚊子的声音催促着永近英良，而永近英良双耳轰隆作响，怎么也听不清楚，眼角的余光死死的盯着那个坐到了后排的女子。 【神——代——利——世——！】 不止是这样…… 这个女人……这个人……她……是…… 当女子的名字出现之后，永近英良对外界失去短暂的反应，大脑风暴不断。 【和——修——】 【暴——食——者——￥……&%#】 【CCG——龙战——TSC——金木——再见——】 三十年风霜雨里的记忆蜂拥而至，淹没了十八岁惊慌失措的永近英良，整个人直接当机。他木着脸坐在金木研的对面，记忆中枢被塞爆，语言功能遭到絮乱，原本清澈单纯的情感也在被一刹那被搅乱得混杂一片。 几分钟过去。 又或者是他被遗忘的三十年过去，为他奔波不停的人生落下帷幕。 永近英良茫然的目光停留在这个温馨的画面上，那是他与未来娶妻生子的金木研坐在一起聊天，自己戴着画了笑脸的口罩，看上去如同是一个只会笑的稻草人。 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就像是为之前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别太勉强哦。” “嗯，英也是。” “哦，那再见啦。” 一句别勉强了，一句再见，为何说出来会这么的难过和解脱。 大概是因为自己终于知道—— 【你不需要我了。】 无依无靠的兔子找到了伴侣，有了小兔子，走向了半个人生赢家的道路。而心满意足离开的兔子明明笑着，却寂寞得快要死掉了。 啊，然后他真的死了……死在意料之中，临死前也极力掩藏死讯。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自己与喰种、龙弃子打交道，游走各国，人与怪物之间的摩擦、纷争从未停歇，危机潜伏在重重矛盾的背后。他是人类，不是恢复力和战斗力极高的喰种，很多事情并不是靠头脑就能解决一切，他幸运了这么久，成功活到看着金木踏入新的人生之后才死已经足够了。 这就是——名为永近英良的一生。 在快餐厅里的永近英良目光空洞，褐色的眼眸第一次失去了光彩，黯淡得就像是平凡的石头，透明的液体滑落，流在了少年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脸上。 这对于从未看见英哭泣的金木研来说，如遭雷击。 “英？！” 黑发少年惊慌失措，想触碰泪水证明自己不是产生了幻觉，可是永近英良的异常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后就捂住了脸，捏着嗓子搞怪道：“忽然就好难过啊！” “没想到金木竟然想抛下我，喜欢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你在说什么啊……”金木研的声音颤抖，极力安慰，感觉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我没有抛下你，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吗？” 永近英良垂着头，猛地抹了把脸露出灿烂地笑容。 “被我骗到了吧！” “啊……没有……不……有……！” 金木研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那双流过泪的眼角，笨拙地回答。 【为什么……英笑得好悲伤……他在哭……】 【不要哭……】 【英……英……】 他的内心深处发出的微弱声音，可怜得犹如腐烂的鸟儿在垂死挣扎。 金木研竟然憎恨起对英说出那些话的自己。 怎么可以伤害到英！ 把永近英良视作唯一朋友的金木研，挤出笑容：“英，你不喜欢她——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觉得我和她不适合，我就放弃！对，我们吃完东西就回去吧！” 这就是金木研，完全可以为了朋友放弃自己的喜欢之物的人。 可怜又脆弱。 戳开外壳，内里全是无法支撑起一个“人”活着的物质。 永近英良几乎想要摇头，借用自己一时控制不住的哭泣去逼迫对方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干不出来。问题是神代利世太危险了，金木喜欢上她，不亚于自寻死路，那根本不是一个值得喜欢、可以陪伴金木一辈子的女人！ 如果为了金木不被坑得死去活来，借用友情破坏这次的感情也许可以…… 但是永近英良的身体僵住。 他看见了—— 几米之外，神代利世从阅读菜单中抬起头，眼镜下一双睫毛分明的眸子泛着迷人的水光，像是被这边的动静惊扰到了。 对方的目光在浅薄的笑意下，不含任何感情的注视着这边。 【金木研是神代利世的猎物。】 在暴食者的眼中，不符合胃口的永近英良不值一提，只有金木研有价值。 她只偏爱文弱单纯的少年。 想到这里，永近英良被强制冷静下来，到嘴边的同意就放弃了。 “金木，坐下。” 金木研反而是无法冷静的那一个，脸上迷茫困惑交织，被永近英良按回了座位。 他努力用自己残存的理智去思考英是怎么回事。 无法忍受朋友谈恋爱吗？ 他们两人之中，英一直是最理智的那个人……总是笑容灿烂，这样的人怎么会难过到在他面前崩溃，还是说英的家庭出了事情，憋在心里控制不住了。 小说里还有另一种可能……英……他……不不，太狗血了。 “英……你也喜欢那位小姐吗？” “没有！” 永近英良斩钉截铁地回答，自己眼睛再瞎，都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喰种。 对面一无所知的眼瞎·金木研躺枪。 “那为什么啊？”金木研咬了咬唇，不弄清楚这件事就无法安心！ “英，告诉我吧——我什么答案都能接受。” 被这双寄托了一切感情，温柔得一塌糊涂的眼眸看着的永近英良真的很想叹气，别人会感觉到一种满足感，可是他却知道金木研根本不懂得拒绝！ 太过温柔的人是无法保护自己的。 正如上一世，永近英良无奈地见证着金木研走向那条痛苦的荆棘之路。自私也好，卑劣也好，他可以为了金木研的幸福做任何事情，如今不就是选择命运的时机吗？ 金木对利世小姐是对异性朦胧的好感，利世小姐对金木则是食欲和挑逗欲，想要二者一起放弃的难度很高，但不是没有办法的。 金木最重要的人……是他啊。 忽然，永近英良心中一动，不可遏制地诞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你真的什么答案都能接受吗？” “嗯。” 金木研见他愿意说，还未长开的五官溢满了浅浅的喜悦。 未被苦难雕琢的原石没有冷厉的棱角，绽放不出生命的光辉，然而这个对世间保留信任和柔软的金木研，是永近英良梦寐以求想要守护的人。这份喜悦感染了心神交瘁的永近英良，令永近英良也感到放松，金木说自己拯救了对方，然而走到悬崖边上拉着金木的自己，不也被对方的顽强拯救了吗？ 活着，才有未来啊。 笨蛋兔子。 永近英良把眼底的湿润逼回去，掩饰性地眨了眨眼，喉咙干涩。 他用害怕暴露内心的语调轻松地说道。 “我不想你和她交往的原因是——” 金木研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蜷缩，严正以待永近英良接下来要说的任何话。 不过金木研消耗多少脑细胞也想不到下一句话。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你……明白吗？ BIGGIRL餐厅里离得最近的女仆侍者与几个客人都惊住了，瞪大眼睛看着金发少年冲破世俗的限制，用真挚的笑容对另一个黑发少年告白！ 这可是日本！男女风气最开放，但是在同性方面非常保守的国家！ 就算真的喜欢对方，也没有必要大庭广众之下告白吧？难道金色头发的那个男孩子就不考虑自己的家庭、不考虑自己的未来，敢用这样一句话决定自己的前途？ 重生后的永近英良能够在心底回答。 ——我可以的。 胆小的兔子，只认真开这一次玩笑，也只勇敢说这一句话。 第100章 告白结局 金木研觉得自己幻听了。 不然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什么拿这种话来和自己开玩笑？ 这种喜欢总不会是那种喜欢吧……？ 日语里，喜欢有不同的词，而永近英良无疑是用对恋人告白的那种喜欢。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当作听错——前面的十八年人生都瞬间被颠覆了啊！ 身材称不上高挑,也没有任何肌肉的黑发少年脸上肉眼可见的通红一片,背部几乎是贴着座椅,企图拔腿逃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永近英良,结结巴巴地回答：“英,我把英当朋友一样……太突然了,你这么说……是有人让你恶作剧吗？” 【不，不会的……】 一边说着质疑的话，金木研又可耻的在脑海里激烈的反驳。 【英不会为其他人戏弄自己！】 他黑灰色的眼眸睁得极大,如同受惊的小动物,可是眼底有着祈求的希望光彩。 眼前的这个人,阳光开朗,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对方口口声声不爱读书，但是临时拼搏就能考上东京大学，头脑聪明,完全不是只会死读书的自己能比得上的——至少在学校里,他相信永近英良可以与任何人交上朋友。 英不需要自己就能活得很好，而自己若是没有英……那样的未来…… 自己和死了一样灰暗悲惨吧。 “金木又在脑补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吧。”永近英良绷起来的严肃没了，挠了挠金发,一针见血地说道,“其实你只要回答接受，还是不接受就可以了啦。” 无论是哪一种答案，永近英良都会接受,并且想尽办法赶走神代利世。 “把我的话当作玩笑也可以哦。” “不必当真。” 他露出乐天派的笑容,心里展开的是一场博弈,理智地用这种方法降低金木的紧张感，同时打消了对方在他面前去认识神代利世的想法。 【不是这样的——！】 金木研的心脏紧缩，差点脱口而出，急忙改口道：“这么惊人的话题，为什么英可以说得这么轻松啊！而且——而且我——我又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平时也是英比我受欢迎，难道英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说到最后，金木研丧气起来，脸上阵阵发烫。 “没有呢。” 永近英良如同看不见他的自卑，侧头去看窗外的行人，玻璃窗上的倒影模糊地折射着三十岁的他，把一切都藏在了心中永不见天日。 电视上说喰种擅长伪装人类，岂不知人类也擅长伪装喰种。 二者并无本质上的差别。 他口中说道：“我其实比你还没有自信，根本就没有办法承担起喜欢的后果，偏偏我非要说出来，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个勇敢而有担当的人。” 永近英良指了指自己的脸，瞳孔里清澈见底，又隐藏着什么极深刻的温柔。 “你看——这样弱小的我，也想逞强一次呢。” 为了你。 放弃整个世界又何妨。 永近英良说出口的、没能说出口的话，金木研觉得自己全部听到了，大脑想要爆炸，那么多看过的书籍内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当作参考。他心脏快要跳到了嗓子眼，眼睛只看得见英沉静下来的面庞，其他背景似乎都变得不是很重要了。 青梅竹马的关系有什么好处？那就是他相信这个人的感情。 【英是认真的。】 【认真的告白，认真的等待拒绝。】 【怎么会这样啊，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应英说的话……】 金木研的思绪混乱起来，膛目结舌地看着永近英良，神代利世路过时候的女性风情刚刚还在他的脑海里，此刻却烟消云散。白嫩圆润的胸脯，漂亮的脸蛋，涂抹了透明唇彩、令人想要亲吻的嘴唇是每一个青春期男生的幻想，然而那样成熟知性的女性不曾拥有一个东西——想要为对方支撑一片天空的决心。 【如果拒绝的话，英会走吗？】 突然又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带给金木研无法言喻的恐慌。 “我不会走的。” 永近英良有读心术般地回答。 “哈？” 金木研的身体抖了抖，越发感觉到在英的视线下的自己无所遁形。 “留下你一个人，实在是让人无法放心。”永近英良对金木优柔寡断，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性格哭笑不得，“笨蛋金木，我喜欢你，无关是朋友还是其他什么，你无需一直奉陪到底，如果有哪一天你不需要我也过得很幸福，我一定为你感到高兴。” “金木，我想要告诉你——真正的喜欢是这样的。”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一个为你付出却不求回报的人，那个好女孩就是你的归宿了。 永近英良心底想到的是雾岛董香，而金木研还从未见过第二个人。 他怔怔地听完永近英良的话语，对方褐色的眼眸染上了阳光的蜜色，耳机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为日常之外突如其来的告白缀上一丝轻盈的韵律。 在他对面，永近英良的心情无疑是从沉重到释怀的过程。 金木。 能得到你的犹豫就足够了。 利用友情让你陷入为难，打破你对利世小姐的初恋的自己……真是卑劣啊。 不再让事情进一步发酵，使得周围的客人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永近英良拿起单肩包挂在了肩膀上，对后排的神代利世挤眉弄眼，笑道：“虽然是一个很好看的小姐，但是就当我的任性吧，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会生病的。” 从三十岁的人生影子里挣脱出来的永近英良，已经想到了各种驱散神代利世的方法，不再为自己当初迟迟无法说出口的事情而伤感。 这一次，对本人说出来了啊。 永近英良再无遗憾，只剩下溢满了心头的眷恋与守护珍视之人的喜悦。 “呐，金木……再见，我回家了。” 他转过身。 猜测金木随后就会一起离开餐厅。 电光火石之间，桌椅发出动静，空了瓶子的可乐被打翻在了桌子上。 永近英良惊讶地感受到手腕上的拉扯力。 金木研低着头，细碎漆黑的刘海遮盖住了眼帘，他的手却紧紧地扣住永近英良的手腕，不让对方当一个告白失败的落跑者。 “不要走——” “说着不会离开的你——要是我拒绝，你会和我保持距离的吧——” “英才是一个笨蛋！！！” 成为忍足家养子，不再是寄人篱下的孤儿的金木研却爆发出踩到底线的低吼。 他红着眼眶地瞪向永近英良。 “为什么不再等等，让我想一想——这么急，你让我该怎么回答你——” 等等，回答？永近英良的呼吸一乱。 夹在永近英良与金木研之间，阻止着两人再往前踏一步的隔阂是那么清晰明了。有什么东西在金木研的眼底挣扎，破土，将要绽放出让所有人预料不到的东西。 “是英的话——” “没有关系的，我答应你，直到你厌倦我的那一天。” 寄居在名为“金木研”的人类躯壳之下，似乎有什么在流着泪地回答。什么喜欢都可以、都无所谓，只要永近英良永远留在金木研的身边。 【我也……喜欢……英啊。】 从未在世间盛开过的花，汲取着唯一的阳光而残存着。 为此。 不愿意凋零。 “这样可以吗？英……” “啊！你喊得这么大声，所有人都听到了，结完账快点跑啊！” 伴随着餐厅大门的碰撞，永近英良丢下钱，拉着另一个惊慌失措的人一起开溜了。 后座位上。 迟迟没有点单的神代利世移开视线，发现指甲险些划破了菜单。 此时餐厅里热烈议论起之前的那两个大学生，没有人再注意到漂亮的神代利世。不过……就算有人看到神代利世，大概也只是因为同情对方卷入了那场“三角恋”里。 半晌，神代利世失去胃口地说道。 “嘁，两个基佬。” 白浪费她的时间，竟然让勾搭对象被一个男性撬走了。 果然……人类都是善变的 第101章 达成梦想 从一开始,永近英良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记忆与现实存在细微的偏差，而这些偏差导致了他们生活在另一个平行时空，这里有月山财团,亦有永近英良曾经没听说过的迹部财团,但人类面临的危机同样存在——生活在世界各个角落里的喰种。 除此之外,最大的变化由他引起,他对自己最好的朋友玩笑般的告白了。 告白也就算了……金木竟然接受了？！！ “啊啊啊！” 翌日,永近英良想到自己干了什么,在卧室里抱头呐喊。 董香小姐怎么办？ 月山先生那位大痴汉怎么办？ 还有金木的各路桃花……六月透……不，这个容易黑化的女性就算了吧！ “笃笃”两声，他的养父敲了敲房门,问道：“英良,在干什么呢？” 永近英良抹了把脸,虚弱地回答：“没事,只是学习压力引发的神经性紧张。”他的解释很好的让养父不再追问，只是唤他稍后出来吃早餐。 平凡的家庭，平凡的生活,这就是名为“永近英良”拥有的东西。若无意外,他这辈子就应该活在光明之下，把幼时接触的事情埋藏在记忆深处…… 在床上顶着乱糟糟头发的永近英良抬起头，看着墙壁上贴着的数张纸。 其中一张纸赫然是CCG搜查官的考试日期！ 另外几张纸,分别是东京二十四区的喰种活动名单,他把那些可能威胁到自己和金木生活的“变数”全部列举了出来，逐一思考好了解决方案。事实证明，不是他主动远离二十区,那些喰种就不会纠缠上金木,昨日的“暴食者”神代利世就是最坏的例子,她不会对自己盯上的猎物轻易罢休。 必须让她离开二十四区！ 幸好，二十四区克制利世小姐的人或者喰种有不少。 想到自己的行为造成怎样的后果，永近英良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擦拭眼角的泪水，“噗——利世小姐这朵鲜花，还是留给小丑先生去摘吧。” 笑过之后，他的面色一僵，泄气地喃道：“我该怎么办……” 一时冲动之下说出的话，他好想塞回肚子里啊！ 金木。 他没有信心给你幸福啊。 曾几何时，他为了金木能够活下去，让对方拼尽全力与有马贵将一战。然后，他以为失去记忆的佐佐木琲世得到了幸福，但是随着月山驱逐战，有马贵将的自刎，QS班的解散，CCG的易主，还有立场问题出现，这些外部因素直接毁了对方脆弱的搜查官身份，让重新出现的金木再次陷入绝望之中。 “笨蛋的是我啊……”永近英良苦笑一声，“自以为是的为你选择了一条道路，让你为了我走下去，结果让你踏上根本不喜欢的成王之路。” 最终，金木研还是选择当一个普通人。 这证明他的选择错了。 起床后，永近英良在刷牙洗漱中含糊地说道：“不管那么多了，金木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要保证他的生活不会被外来因素折腾就行了。” 谁敢往金木的人生上放茶具和杯具，他就要对方好看。 二十四区，东京大学。 新的一天还是躲不过要面对金木研的事情，永近英良在别的事情很果决，唯独在对待金木研的问题上磨磨蹭蹭，优柔寡断得就像是一个小女生。 他恶狠狠地想道：金木只能由我来欺负！ 当永近英良迈动脚步，以英勇就义的气概来到金木研下课的教室门口，教室里的黑发少年已经先一步看见了永近英良，微微一怔后露出纠结的笑容。 “英！” 这一声让永近英良找回了初心。 自己所想的，记忆里另一个自己所眷恋的……不就是学校的那段时光吗？这个时候只有他们，没有第三个人加入他们的圈子里。 “金木。”他挠了挠头，到嘴边的话又自动改口：“昨天都是开玩笑，你别太在意啊……”他注意到金木研的呆滞，吐槽道，“你该不会一个晚上没睡吧。” 金木研瞪大眼睛地说道：“开玩笑？” 永近英良镇定地从口袋里掏出关于利世小姐的新闻资料，以及一堆自己整理出来的情报道：“是啊，我打听到那位小姐不是什么好人，可能是故意在骗你，为了让你拒绝，所以临时编出了一堆让你手忙脚乱的话。” 他扮了个鬼脸。 “果然把你吓到了吧，金木！” “……” 对面，金木研的笑容逐渐消失，垮下脸，用气闷的眼神看他。 永近英良心中雀跃：OK，可以混过关了！ 自己不用面对忍足家的质问，忍足侑士的怒火，还有破坏金木家庭的负罪感了！ 未料—— “不对，英在说谎。” 金木研幽幽地看着他，说出极为敏锐的话：“英那天分明哭了。” 唯有这一点，绝对不让肥松混过去！ 永近英良的面色一僵，干笑道：“那只是戏剧化的效果啦，如果我不哭，你怎么能那么果决的拒绝利世小姐……” 金木研问道：“英，你怎么知道她叫利世？” 永近英良把新闻资料塞到他手里，自信地说道：“是我调查出来的！” 金木研低头去看英给的资料，对方从蛛丝马迹里找出了所有关于神代利世的信息，认为这个女人是喰种，还把对方在各区活动的线索画了起来。 “你……居然这么关心喰种的事情……” 这一句话说得十分微弱。 永近英良耳朵尖，回答道：“我是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起见嘛。” 金木研放下资料，还在为英的事情纠结：“英，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永近英良拍胸脯地说道：“我是为了拯救你！” 两人互瞪。 过了一会儿，金木研泄气地扭开头，耳根发红：“我都和侑士哥说了。” 永近英良大惊失色，对方还是他认识的金木吗！ “放心吧，我没有说过你的名字，只是在侑士哥打电话和我聊天的时候，问了一句如果我和男性交往，侑士哥和伯父伯母能同意吗？” “答案是什么？”永近英良声音弱弱的。 金木研无奈道：“侑士哥说，几乎不可能，以及……那个该死的男的是谁。” 永近英良恨不得以头抢地，还好没有暴露自己的名字！ “太感谢你没有说是我！” “噗，英对侑士哥好尊敬，也太怕他了吧。” 两人的交谈比较隐私，所以距离很近，金木研坐在椅子上看着永近英良生动活泼的表情，永远有一种可以被对方逗乐的感觉。金木研不自觉的放开揪着的心，可是心底还有一种时常出现的声音在问：【到底谁才是胆小鬼？】 一个不愿意承认说过的话。 一个装作说过的话不存在，帮对方糊弄过去。 金木研的心底陡然划过一丝茫然，不明白自己这么做是好事还是坏事。 甚至有一点酸楚。 英在说谎呢……在告白后，第一次对他说谎。 金木研摸着下巴，左右四顾地说道：“我会和侑士哥解释的啦，就说那是一场真心话大冒险好了，相信侑士哥也能理解玩笑……” 他的话还未说完，永近英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拉了下来。 金木研被对方掌心中的温度一烫，才发现这个人掌心里竟然是汗水。 “金木，不要摸下巴。” 永近英良的眼神相当认真，隐隐还有一些懊恼。明明说好了要治疗金木的精神状态的人是他，结果令对方沿着糟糕的状态走下去的也是他。 真诚，对于人类和喰种或许很难，但是人类与人类何必如此互相隐瞒。 大概是……爱实在难以说出口。 “为什么？” 金木研问出自己仿佛在期待的话。 “因为……” 永近英良深吸一口气，掰开对方握着的手指，让这只没有沾染过鲜血、指甲健康红润的手平摊在自己的面前。 “你一说谎，就喜欢用手摸下巴。” 永近英良一说出口，金木研就沉默下来，不敢回忆自己摸过多少次下巴。 太可怕了。 自己每次说谎都被识破了？ “还有，很抱歉，我不该用这样的话欺骗你，我……”永近英良的嘴唇微微颤抖，不忍心去看金木，那份告白的紧张已经在昨日体验过了，今天依旧没有减轻多少。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处于没有外界危险的情况下说出来后，他直接抢过金木的本子，撕下一张纸，把稻草人唯一敢在纸上写的话凌乱地写了出来。 【金木，我没有勇气承担那份毁了你人生的后果，我害怕你会错过未来喜欢的女孩子……如果你愿意和我继续当朋友，你就撕了这张纸，如果你不愿意……】 后面的话没有写下去。 永近英良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金木研，希望对方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是错的。 从上辈子起，他就没有给金木一份幸福。 金木研冷静地看完，呼吸急促，最后双手握住这团纸张，当着永近英良的面把纸张揉紧后又打开，抚平，在纸张的背面写上另一句话。 【我昨天已经答应你了，你忘了吗？】 金木研的双眸清澈如水，即使平淡，那也是一个普通人最真挚的温柔。 他开口：“我们……试一试吧。” 英。 你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吗？ 永近英良惊愕的目光撞入金木研的视线，变化几番，隐忍着接近于喜悦的痛楚。这份喜悦，金木研懂，这份痛楚，金木研也懂，他被人深深的爱惜着。 金木研情不自禁的展开眉眼，有点书呆子气，又掺杂着点羞涩窘迫。 永近英良喃道：“你总是这样……” 软弱得不知道拒绝，被其他人欺负了该怎么办？ “金木！” 他狠狠抱住了金木研，肩膀碰疼胳膊，令金木研抽了口气：“喂，英！” 下一堂课的铃声已经响起，这个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没有人留意到一场不可思议的告白在刚才得到了美好的结果。 “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努力学好怎么当男朋友！” 如果这是青春。 就让一个有三十岁记忆的男人，再次做一场年少时放飞自我的梦吧。 …… 当天，二十四区。 CCG的搜查官们开始追捕“暴食者”，直到神代利世离开辖区，失去踪迹。 同一个月内，东京大学内部进入极为严厉的审查，社会福祉学科大四生的月山习获得去德国读研的机会，匆匆转校离开了东京大学。 一时间，东京大学里暗流涌动的一面全部被清洗干净。 抓捕喰种若干名。 CCG分部，辖区负责人、也是二十四区搜查指挥的有马贵将放下抓捕的名单，又拿起另一份举报者的名单，镜片后冷彻的目光显得若有所思。 “这个人是在保护东京大学吗……” “学生，还是老师？” 如此雷厉风行，又斩草除根，这份手段就超过了不少铁血的搜查官。 会是新的地鼠……还是能够抓地鼠的猫呢？ 第102章 命运岔路 两个月后,十二月。 没有古董咖啡厅，没有美食家的纠缠，更没有卷入二十区的喰种争斗。二十四区是东京最混乱的地区之一,偏偏有一张无形的手按住了所有的躁动,让生活在地下世界的喰种们对地上世界开始心惊胆战。 背着家庭,两个曾经的好朋友开始了私底下交往。 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早就习惯了互相吐槽私事,勾肩搭背,从小到大亲密无间。 永近英良双手靠在后脑勺上,一脸发呆的仰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听着耳机里的旋律。他偶尔用眼角扫过在翻书的黑发少年，金木研仍然沉迷恐怖小说里不可自拔,只不过把看小说的地点换做了他的家里。 永近英良把自己的卧室已经整理过了,没敢再乱贴喰种资料,几叠音乐专辑放在桌子上,上面还有着他去别的地区购买得来的签名。 永近英良压抑不住好奇心，在床上打了个滚，问道：“金木,呐！我感觉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啊,我们真的在交往吗？” 金木研抬头，用书籍挡住半张脸，羞涩地问道：“什么区别啊。” 永近英良的眼神亮晶晶的：“交往呀！” 金木研吐槽道：“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其他男女朋友好像都是天天碰个面,晚上吃一个饭就差不多了吧。” “才没有！”永近英良用侦探的经验大声道，“金木看利世小姐的时候，眼睛都是随着利世小姐的脸和胸移动。” 金木研嘴角一抽,这话让他怎么回答。 男女有别啊,英！ 永近英良身侧的床垫往下一塌,只见金木研拿着书坐了过来。 “我们之间太熟悉了。”金木研把永近英良挤到旁边，占据了一部分床，两个十八岁的少年就这么聊了起来，“要不是英那么突然告白，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英会喜欢上我，明明你喜欢的是那种可爱又大胸的大姐姐。” 永近英良捂脸：“那都是过去了……” 金木研一脸镇定，努力让自己在英的身边显得不窘迫，在交往之后，有一些视作平常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永近英良是聪慧的，金木研何尝不是敏感的，他这段时间时常可以从英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让他手足无措的温柔，成熟而包容，让他忍不住脸上发烫，反省起自己是不是忽略了小伙伴，导致对方进化成了这样奇怪的……男人。 是的，男人…… 英给他的感觉充满了担当和魄力。 说交往之后，英就开始计划怎么让这段关系维持下去，包括未来如何应对忍足侑士，两人怎么在大学毕业后生活到一起。许多金木研无法思考到的事情，对方都想到了，并且说全部交给他来处理。 金木研问道：“你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对我有朋友之外的喜欢？” 永近英良傻笑道：“漂亮的大姐姐没有金木重要呀。” 金木研的耳根瞬间红了，但不同于他对女性的目光躲闪，他认认真真地看着永近英良，黑灰色的眸子有着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永近英良“哇”得一声，直接装作恶作剧地扑倒金木研。 金木研在紧张下立刻有条件反射，用书籍拍在了对方的脸上，双手险些想要推开对方。永近英良完全不在乎脸上的轻微疼感，夺过书籍，宛如金毛犬一般地抱住金木，笑不可仰地说道：“金木就是一个小屁孩，还想装大人，要是没有我被人骗了都要数钱，以后乖乖在我的魔爪下瑟瑟发抖吧！” 金木研与他抢夺自己的爱书，呐喊道：“笨的分明是你！英连考试都害怕挂科！” 永近英良被踩中痛脚：“你只会死读书！” 金木研辩驳：“我以后可以读研攻博，在东京生活需要高文凭，我工作后的收入比你高，到时候就是我养你了！” 永近英良瞪圆眼睛，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一招。 “你说得也是……” 他的脑海里转过各种主意，想要在一起，最少要有一套在东京安全区域的房产，不然回到二十区，各种不好收拾的麻烦会接踵而来。 随即，金木研就看见永近英良露出坏坏的笑容。 “如果我毕业后赚得比你多呢？” “……” 金木研犹豫一下，在与英打赌方面，他完全不怂自己的幼驯染。 “我就……” 对方的声音有点含糊。 永近英良凑上去，终于听到了金木咬牙说出的承诺：“只要赚到的钱足够生活，我就主动和忍足家坦白，离开忍足家和你生活。”说出这番话的金木研没有很悲伤，眼中甚至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他只是愧疚，无法偿还忍足家对自己的恩情。 “英，你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永近英良对他拍着胸口保证道：“我做得到，你放心吧。” 金木研怨念起来：“你为什么拍的是我的胸膛……砰砰作响的是我啊！” 永近英良皮完了一下后，转移话题道。 “金木今年生日礼物要什么？” “生日……” “对啊，十二月份已经到了，转眼就快要到你生日了。” 永近英良几乎是把金木压在自己的身下，玩闹起来没有特别的暧昧，却散发着说不出来的温馨，不似亲人更似亲人，已经无法用朋友或恋人囊括这份牵绊。 金木研想不出要什么礼物，忍足家给了他足够的物质生活。 那么…… “大家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金木研的笑颜让永近英良的眼睛晃了一晃，仿佛再次看见了佐佐木琲世，失忆的喰种搜查官仅渴望那份过家家般的幸福可以维持下去。 “真是出了一个难题呢。” 永近英良呢喃道。 这个世界一直在变化，失去独眼之王后，人类和喰种会走向哪种未来，即使是永近英良自己也觉得是一个谜，所以“开心”的范围在人类亲人这边就可以了。 “到底哪里难了。”金木研黑线，“英，你对开心有什么误解？” 永近英良嘿笑道：“没关系，你的愿望肯定可以实现！” 就算是命运，他也会为对方打破。 如同—— 上一个悲剧又美好结局的世界。 金木研不知道他在乐什么，只能和他一起无忧无虑的笑起来，他们可以为之而笑的事情有很多，庆祝今年即将度过，贺喜自己又可以大了一岁。 …… 这半年内，二十区依旧是安定区。 只是缺乏了“金木研”参与后，命运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神代利世诱引的人变成了另一个人类少年，对方如同金木研那般奄奄一息的时候被送去医院，接受手术，移植内脏，然后死亡。这世上拥有B型血的人很多，但是符合移植条件，并且变成后天喰种的概率约等于千分之一。 同时，没有金木研对笛口雏实的保护，笛口一家没能逃过CCG搜查官的追捕，父母双亡之后，拥有优秀赫子的笛口雏实被关入库克利亚监狱。 因为没有见过金木研，月山习踏足过古董咖啡厅一次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美食家的活跃区域一直集中在七区附近。 古董咖啡厅虽然经历了短暂的动荡，但是一直安然存在。 直到。 十二月底的古董驱逐战。 生日当天，金木研与永近英良在忍足家司机的接送下，前往十五区。忍足家的本宅在杉并区，是一个以医疗企业为主的家族，在日本称不上多么有名，也不算是上流社会中的财阀，可是根基不浅，仍然是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层次。 金木研生活在这样的新家庭里，简直能用“狗屎运”来形容。 没了金钱烦恼，又脱离了姨妈家的冷暴力，自身学习力极强的金木研在十五岁去了忍足家之后，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一路跃进到全校首席位置就并非难以理解了。 大学期间，去了国外念书的忍足侑士专程坐飞机赶回来。 一家人为金木研庆生。 忍足侑士上下打量金木，再三确认对方没有被坏男人勾引后，放下心来帮女仆拿出蛋糕。忍足家的家风良好，家庭内部从上到下都关系亲近，没有什么尊卑之分。 “吹蛋糕！” 永近英良用自己开朗的性格，早就融入这个气氛里，高兴地喊道。 “嗯。” 金木研在亲人与“男朋友”的注意下，幸福的吹灭蛋糕。 他闭上眼，许下的愿望却格外卑微。 【希望……】 【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二十区，白色死神的到来，为古董咖啡厅添上了一笔苍白又冷酷的结局。 通往生路的几率。 为零。 这一天下雪了，金木研吃完了十九岁的生日蛋糕，与永近英良一起趴在二楼的阳台栏杆上，眺望着远方被城市灯光照亮的天空。 “下小雪了……”金木研喃道。 他侧过头，奇怪地看着永近英良：“你今天怎么一有空就在玩手机？” 永近英良不好意思道：“我在关心老家的情况啦。” 金木研疑惑：“二十区？” “嗯，我收到高中同学的信息，对方说安定区出现了大面积的封锁。”永近英良神色淡淡，又马上恢复了健气乐观的活力，似乎只是金木研的错觉。 金木研把下巴靠在手背上，懒洋洋道：“那也与我们无关吧。” 他已经离开二十区好几年了，在忍足家的安排下上最好的高中和大学，最多每年回去清扫一次老家的房子。 “是啊，与我们无关。”永近英良收起手机，耸了耸肩：“既然金木都这么说了，我就不玩手机啦。” 他的手机在关上之前，一闪而逝二十区着火的照片。 与金木研一起度过夜晚的永近英良，漫不经心地想到了一件事情。 【喰种从未救到金木。】 【仅仅是金木在一直救那些人而已。】 心地善良的人永远被这个世界恶意对待，反倒是恶意想毁灭世界的人，如旧多二福，活蹦乱跳到大结局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真是不公平啊。 低下头，永近英良在灯光的阴影下有着如同稻草人的冷漠。 忽然，永近英良的脸颊被冰冷的东西拂过，定睛一看，是被风吹来的细雪，洁白而温柔，如同金木眼中一直盛开的花朵。 母亲的爱，亲戚的关系，朋友的祝福，这些组成了如今的金木研。 “金木，生日快乐。” 这一天没有喰种，只有亲人与他给予的爱。 永近英良递上一份自己的生日礼物给他，金木研腼腆一笑，接下后拆开，也没有什么与英客气的想法。 金木研看到礼物是什么后，惊喜地说道：“高槻泉老师的亲笔签名书！” 永近英良挠头：“知道你喜欢她的小说，我排队好久才拿到的，送给你啦。” 这份迟来的生日礼物，终于送到了本人的手上了。 一本满足 第103章 何为幸福 从懵懵懂懂的孩童,到无话不谈的好友，再在一次“意外”中告白，选择在一起尝试情侣的生活,永近英良与金木研的经历如一场幸福的故事。 若无意外,等到他们进入工作阶段,有了独立的生活就会对家人坦白。 有足够学识的他们终究会成长到站起来,背负起成年人的责任,为彼此遮风挡雨,不再畏惧世人的目光的那一天…… 那对于害怕失去的双方来说，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哇——呕——” 在东大毕业的典礼过去，金木研跪在垃圾桶旁边干呕,脸色惨白得不像是刚才在万众瞩目下发表演讲,感谢母校栽培的首席毕业生。路过的同班同学,当了他三年班长的三井尚香发现这个情况,大小姐身份的她捏着鼻子走过来问道。 “金木君？需要我扶你去校医室吗？” “不、不用。” 金木研有点慌张地回答，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你该好好锻炼身体了。”三井尚香与他的相处不深，站在同学的立场说道,“每次体检,你的身体情况都在下滑，太沉迷学习了可对身体不好。” 金木研低着头，用餐巾纸擦拭嘴角呕吐的唾沫,站起身快速离开。 “抱歉,我会注意的。” 留在原地，今天身穿了和服的三井尚香忍不住对他的背影干瞪眼，有这么对临别的同学说话的吗？而且什么抱歉啊！自己身体不好哪里需要对其他人道歉。 “这么客气,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三井尚香摇了摇头,不打算操心这件事了,反正孤僻的金木君也有一位非常亲密的朋友。 她想到时常见到的永近英良，嘀咕道：“男生让人羡慕的友情啊。” 东大校园里，永近英良刚搞定自己的毕业事情，跑去找金木研。东大成名的樱花树洋洋洒洒的落下大片粉白的花瓣，黑发少年……不，已然是纤瘦的青年的金木研站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他，花瓣落到他的鼻尖，引得他打了个喷嚏。 今天的金木研是一个名人，不少女生的目光都围绕在他的身上，可惜大学四年，已经二十二岁的金木研没有找过任何一个女朋友。 也就是说，他胸前的第二个衣扣尚未有人能摘下来。 “金木，走啦！我们去拍照！” 永近英良喜欢看金木在人前受欢迎的一幕，这可能是他与其他恋人的区别，他的独占欲并不强，更愿意把金木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金木研快步走过去，因为喷嚏而微红的鼻尖让他看上去青涩乖巧。 “咔嚓”好几声，永近英良用借来的高档相机拍下他们的大学照片。金木研看着他专业的拍摄姿势和手法，胃部的疼痛感减轻许多，令他轻松地笑道：“英，你的相机是从哪里借来的？看上去不便宜啊。” “是摄影部的掘学姐借给我的，她毕业好几年了，我想到她手里有很好的摄影器材就找她帮忙了。”永近英良比了一个OK的手势，照片定格下金木研长大后俊秀的面容，以及温柔得没有一丝争斗性的笑容。 这是他深爱着的人。 比喜欢更深，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爱着他。 永近英良觉得自己不会被恋爱烧掉大脑，但此刻确实甜蜜得不知道该想什么，一堆曾经看过的恋爱小说就涌上心头。 他情不自禁地笑道：“黑发的金木，真好看。” 白发的那个人，看得让自己太心酸了。 金木研把他的话当夸赞，瞅了瞅英的金发，没有办法夸回去。 “英，你的发根又变黑了。” “啊！我还得重新染过头发了……糟糕，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到！” 在永近英良一惊一乍的声音下，金木研的目光柔和，纵然视野范围开始不断的晕眩，脚下发虚，但是那抹灿烂的金色一直印刻在眼底。 不能倒下。 不能……在英的面前倒下。 他和英约定了那么多未来的事情，自己怎么可以提前打碎…… 一股泪意涌上金木研的眼眶，在阳光的折射下晶莹明亮。承受过父母双亡的孤独，亲人的冷暴力，本以为这辈子只有英陪伴在自己身边，没想到他还能在十五岁后拥有一个关心他、爱着他的家庭，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更多的希望。 为什么希望总是如此脆弱…… 太过分了。 上天夺走了他那么多，还要把他接下来的幸福一并夺走吗？ 每个人都在开心的毕业日，只有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生命力在一点点虚弱下来，一年比一年糟糕，到了现在竟然有一种意识在水面沉浮，无法呼吸，下一秒就会被死气沉沉的黑色河水淹没灵魂的恐慌感觉。 他要……和……英……在一起…… “金木，你脸色好白，是不舒服吗？”永近英良走近，用手轻轻拍了拍金木研的脸，唤醒了有些失神的金木研，回答道：“嗯，有点累。” 永近英良知道他不适应人群的目光，没有犹豫地拉住他的手腕。 “走吧，我们回去休息。” “欸？不是还有活动吗……班上要聚会……” 金木研磕绊地说道。 “你看你那副样子，还能聚会吗？我们在校外租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你要是休息好了再去参加聚会也来得及。”永近英良永远有理由反驳他。 金木研被他拽着离开东大，眼神始终没有离开为他分开人群的永近英良。 永近英良似有所感，摆了耍帅的造型：“看什么？” 金木研低笑道：“英，你看你的衣服。” “扣子呢？！” 永近英良马上去检查自己的衣服，炸毛地发现上面的纽扣少了一个。 回过头，他看见金木研摊开的手掌里是他的纽扣。 “在我这里。” “……” 永近英良错了，自己是没有很强的占有欲，可是金木与他不一样。 因为缺乏爱，对方便如同孩子一样紧紧抓着爱不放手，像是溺水者最后伸出的手，让人看着无法不管，又深知自己也可能会被拽入深渊。 想着这些话的永近英良一副“你拿去吧”的随意态度。 “作为一家之主，我的都是你的。” “胡说八道！” 金木研与他拌嘴，边说边笑地走出东大校园。 有那么一霎那，金木研的浑身战栗，好像闻到了无数令他饥渴的气息，而身边的人弥漫着汉堡的香甜，让他短暂的失去意识，嘴角微微扬起。 母亲做的汉堡的味道…… 好香。 肩膀被一拍，金木研困惑地看向永近英良，对方苦恼地回答。 “你走路看着一点啊，别在路上发呆。” “哦。” 金木研注视着被牵住的手，已经不是学校里的牵手腕了，这个人实打实地握住了手指，十指相扣，连生命的脉搏都似乎连在了一起。 好温暖，好幸福，好……饿…… 两人租的房子在东京大学的附近，房租极高，全靠大四这一年，永近英良与金木研的打工和兼职付的房租，算是初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金木研捧着专治低血糖的葡萄糖水，小口小口的咽下去。 他的动作向来很斯文，源自于从小的家教，已逝的父母为他留下过很好的榜样，让他在往后的人生里一直在试图做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对于他的情况，永近英良秉持着不干涉，也不多说，用自己的方式把他保护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 手机声响起，永近英良抓起手机去阳台上接电话，眼神担忧地瞥过床上看上去温顺得如同羔羊一般的金木。 对方的身体不好，他一直有注意，奈何这种情况像极了天生体弱，根本无法像他记忆中的佐佐木琲世那样“健康”。不对，佐佐木琲世的身体状况就算了吧，他宁愿金木柔弱得承受不住有马先生的一击鸣神，也不想对方皮糙肉厚到可以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挣扎在喰种的圈子里。 “金木，我去接个电话，可能是同学的。” “嗯。” 金木研喝完葡萄糖，缩入被子里休息，背对着永近英良的牙齿在打颤。 他捂住被水温暖过的胃部，胃部蠕动，让他感觉体内就像是藏着一个怪物，在慢吞吞地想要破体而出，吞噬掉周围的一切。 他不是怪物……他是人…… 阳台上。 永近英良匆匆与同学聊完，便挂断电话，站在那里思考。 “利世小姐诱引的那个人死了。” 金木研却能活下来。 “先天素质略高于人类，拥有常人没有的天赋，但是随着年龄增长，身体会衰老得比常人快许多倍……金木身上难道流着半人类的血脉吗？” 永近英良第一想法就是怀疑到半人类上，上辈子没有深思这种事情，一方面是金木已经变成了刀枪不入的独眼喰种，没有半人类的困扰，另一方面就是如金木这般移植手术成功的例子有好几个，金木顶多是里面成长性最强的那一个。 永近英良皱起眉：“既然是半人类的后代，就需要龙的细胞救治……龙仅剩下那伽拉桀，相关的技术在我的脑海里有大概的印象，唯一麻烦的是研发的资金。” 他打开通讯录，看着手机上的一个号码，那是他在大一的时候刻意结交认识的摄影部学姐“掘千绘”。 这个名字代表的不止是地下世界的情报贩子。 还有…… 月山家大少爷唯一承认的人类朋友。 “真不想联系他。”永近英良狠狠吐槽起来，收起手机，用侥幸的心理安慰自己：万一金木不是半人类的后代，而是天生的病弱，这样就不用接触喰种那边的世界，万一月山先生再次对金木痴汉起来，自己很难拦住啊。 人类有人类的优势，同样劣势明显，他已经不想体会那样的无力感了。 “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冲向危险，保护我了……” 金木。 这一次，安心等他处理好这些吧。 一墙之隔的两个人，永近英良的神色温和，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而金木研在被窝里捂住自己的鼻子，泪眼朦胧，左眼隐隐散发出狰狞的猩红。 怪物套上人的躯壳就是人了吗？ 不是。 如果你愿意一辈子当一个人，不去暴露内在，那么你就是一个人了。 这样很难，可是幸福就是这么难得可贵的东西啊。 『我不吃人。』 一道厌倦的声音在金木研的心底梦呓。 『可是我必须吃东西……不然，我会虚弱到死，没有办法陪伴英……』 金木研浑身冰冷。 『你……』 『能理解我的吧……』 理解这个世界有多么悲哀，想活下去就必须掠夺。 “我……” 金木研蜷缩起来，记忆拼凑起真相，突然明白了自己天生就是独眼喰种。 他是人类，是忘记了自己身份的独眼喰种，每次饥饿的时候，全靠身体的本能出去猎食。这样可以填饱肚子的机会不多，尤其是在他与英交往之后，他的私人空间更少了，为了不让英发现事实，他已经许久没有去吃东西了。 身体流着一半人类的血，一半喰种的血的他，才是隐藏在这个社会里的毒瘤。他把自己精心伪装在人类的外表下，不会被任何仪器检测出来。 黑发青年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因为痛苦而流下。 “不想伤害到英。” 怎么伤害自己都无所谓，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本能操控，伤害到英！ 饥饿到极致的喰种是会陷入疯狂状态的！ 『那么……』 仿佛感受到他的痛苦，另一道声音的主人慢慢代替了他，手脚自己动了起来。 『出门吧。』 『外面有很多食物，你和英说一声，同学聚会。』 金木研机械地坐起身，面色漠然，如同脸部的神经坏掉了，连瞳孔都是死气沉沉的漆黑，折射不了任何光线。 在听见阳台的门被拉动之后，整个人回暖起来，有了“人类”的情绪。 他的半张脸在光线下红润少许，精致美好。 “英，我休息够了。” “啊？” 永近英良愣了愣，转眼就康复了？金木为了参加同学聚会也太拼了吧。 “不必勉强哦。”他体谅道，“有事就电话通知我。” 披着人类“金木研”皮囊的怪物闭上左眼，在永近英良靠近，落在脸颊上的一个吻中露出一抹浅笑，如同清风中微颤的花骨朵。 “英总是这么啰嗦，会变成老妈子的。” 一别往昔。 你还是那么好，可惜我是那么的坏，欺骗了你这么一位朋友。 不……现在是男朋友了，我的恋人。 第104章 毕业之后 毕业后,永近英良意外地没有留在二十四区。 他拉着金木研直奔二十区，找了一份新工作，远离了日渐危险的二十四区。说那边危险,不代表二十区就安全,只是相对于喰种的地下世界,他更熟悉老家那些所剩无几的喰种,这边基本上都是菜鸡。 成为一名社会白领的永近英良对着镜子打领结,手指灵巧,自言自语道。 “没有办法，有马先生的寿命快要到了。” 最多三年，二十四区就会变成人类与喰种交锋的中心,他不愿意自己和金木好不容易在二十四区扎根工作几年后,又要卷铺盖跑路。 与其贪图白色死神镇守二十四区带来的安稳,还不如回到二十区这片故土。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 “也会是我们的终点。” 金发青年满脸神清气爽,有恋人，有学历，有工作,他要是还无法给金木一个渴望的家庭,自己就白活了那么多年了。 走出卫生间，永近英良朝在手忙脚乱吃早餐的金木喊道。 “金木，快吃,我们该去上班啦！” 同在一个新闻社工作,负责文字工作的金木研连忙喝完一杯水，擦了擦嘴角，一身西装的拿起公文包就与永近英良一同走出老家的房子。 永近英良对他比了一个帅气的手势,“金木,我这身打扮比你帅吧！” 他一身黑色西装,条纹领结，特别有精英范。 虽然颜值也被衣服衬托得提高了几分，但是永近英良笑着说话的对象——金木研显然想翻白眼，对从小就蜜汁自信的英说道：“每年情人节收到巧克力最多的人是我，你确定要和我比一比？” 永近英良神采飞扬地回答：“我可是当下最受欢迎的阳光型！” 金木研被他的活力所吸引，眼睛里一直有着微暖的光。 一阵清晨街道上的微风吹过两人匆忙的步伐，他们就像是普通的上班族，又比上班族仿佛多出了一些什么无法描述的东西…… “英，你毕业前不是想加入CCG吗？” “没有啊。” 永近英良否认了，心满意足地看着不同于“佐佐木琲世”的金木研。 黑发，黑西装的青年褪去青涩后，容颜俊秀而出色，略显苍白的脸色也没有让他黯然失色，反倒是添加了一分令人怜惜的温柔。 “CCG搜查官的危险系数太高，我要是出事，金木肯定哭死。” “才不会。” “会，金木就是个爱哭鬼！” “没有！” 金木研与所有男性一样，渴望男子气概，不喜欢被人认为脆弱得像个女孩子。 但是永近英良靠近少许，在路上嬉皮笑脸地与他低声道。 “真的不会吗？” “……” 金木研缩了缩脖子，耳根红了一截，鼻翼间闻到的都是对方的气息。 那是可以暖人心脾的味道。 他们从大一交往以来，水到渠成地同居，只是永近英良向来体贴，租住的地方都是双人卧室，给予了他足够的私人空间。也就是说，他们度过了长达数年的恋爱期，不仅双方没有厌倦，还提早结束了恋人都会有的磨合期。回到老家后，他们可以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只差对家长进行摊牌和交代了。 “英不会出事的……”金木研最后嘟囔道。 他看着得到答案后窃笑的英，心里不知不觉地说道：【不去CCG也好。】他的指甲不经意间抓破了掌心，留下了一个月牙形的伤痕。 两人比上班时间，提早了五分钟抵达了二十区的新闻社。 …… 恶心，呕吐，贫血…… 一系列的症状在金木研成年后出现，代表着他的身体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他极力隐瞒，却还是难免出现让他身边的人担心。 在忍足家名下的医院里，再一次在工作中短暂昏迷的金木研被送入了医院，永近英良请假陪伴在病床边上，脸色难看，坐了一会儿后拿起手机去找负责金木研的主治医生，未料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也在看自己弟弟的病历，神情凝重，见到永近英良出现就说道。 “永近君，研醒了吗？” “没有，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我稍后就回去陪他。”永近英良走来，伸出手向忍足侑士讨要：“能把完整的病历给我看一遍吗？” 忍足侑士给了他，一个人走到窗户口思索弟弟的病情。 研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虚弱…… “半人类。” 永近英良低头看完病历，突然说出了这个名词。身为医学科高材生，仍然闻所未闻的忍足侑士皱起眉头，诧异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永近英良摇头：“没什么，是我想到了金木的父亲。” 忍足侑士的心中一紧，研的父亲早逝，莫非是一种家族遗传类型的基因病？ 放下病历，永近英良的指尖划过RC数值的那部分。 金木的数值抵达了临界点。 五百。 没有办法了，他不能犹豫下去了，半人类的生命短暂，二十二岁的金木虽然还未出现内脏的衰竭，但是离生命凋零的时间就剩下十年左右。 任何科技的发展都需要时间的！ 永近英良与忍足侑士聊过后，走出办公室，把手机卡拆除，换上了一张新卡后拨通一个特殊的号码。他亮了亮嗓子，发出的声音机械而僵硬，就像是变声器伪装出来的一样：“掘千绘，我想和你见一面。” “而原因……” “我手里有你想要的喰种情报，这一点如何？” 任何交易都是有代价的，永近英良无法承受身份暴露，牵连金木研的后果，所以他只能再次成为喰种世界的“稻草人”。 在一区的天台处。 有两个人面对面，而不远的方向屹立着CCG本部的现代化大楼。 “喰种与人类结合，会出现三种可能性，他们的后代极大概率是死胎，其次是身体素质比人类稍高一筹的半人类，最后才是概率最低的独眼喰种。” “半人类与人类相差无几，不需要进食人肉，最大的区别在于……” “半人类的寿命极短，最高不超过三十五岁就会走完一生。二十四区的搜查指挥，有马贵将就是最典型的半人类，甚至白日庭培养的搜查官基本上都是半人类，CCG高层把他们当作炮灰一样的驱逐喰种。” “很多半人类从生到死都发觉不了真相，以为自己死于不明原因的疾病。” 戴着简笔画的头罩，以“稻草人”身份前来的永近英良在变身器的作用下，缓缓说出了这些大部分喰种都不知道的秘密。 掘千绘背着小包，宛如小学生那般幼稚的面容上一片平静。 既不吃惊，也不感同身受。 她说道：“你说出的情报价值很高，要是公布出来可以引发一场混乱，不过我看你似乎有其他的目标，并不是简单的贩卖情报给我。” 永近英良点头：“我没有反抗CCG的想法，只想联合你救治半人类。” 掘千绘干脆利落地回答：“做不到。” 没错。 毫无同理心的掘千绘把人类和喰种一视同仁，不站在任何种族的立场，所以她对半人类的死活并不关心，只是好奇情报引发的下场。 “你做得到。”永近英良用接近预言的口吻说下去。 掘千绘的脸色忽然变了。 因为这个不明身份，看不清容颜的低级喰种说道：“月山家的小老鼠。” 一个掘千绘的价值不够高，可是一个人类社会的顶级财阀，足以推动日本首相选举的月山家就有无与伦比的价值。若利用得当，别说是破坏CCG这个驱逐喰种的组织了，就算是改变喰种的未来都不是什么大话。 “我手里有一份半人类的救治方案，也有一份人工合成喰种食物的方法，这两者需要获取的材料接近一致，而代表的分量截然不同。” 永近英良边说边打量着掘千绘，觉得自己与这个学姐有着惊人的相似地方。 他们都不是为了善良和道德去帮助某一方，仅仅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添砖加瓦，一不留神就发现自己变成了“拯救世界的人”。 “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想救人。” “救人？” “我所爱之人，深陷这个扭曲的世界，为了他……我可以不惜一切。” 永近英良的回答满足了掘千绘的疑惑。 是这样啊。 不如说，又是一个这样极端性格的喰种…… 掘千绘摆弄着摄像机，回忆到自己接触过的那些喰种，与麻木平庸的人类不一样，喰种的性格都很鲜明，他们用尽全力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没想到除了喰种，还有一种叫半人类的生命，活得比喰种还要悲惨几分。 “可以哦。” 她用仿佛随口叫一杯巧克力巴菲的语气，同意了永近英良的交易，“我帮你传话，他们乐不乐意就不再我的考虑范围了。” 掘千绘又笑了一下，“不过，月山伯父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那位长辈是一位睿智又豁达的慈善家。 “那真是万分感谢了。” 永近英良朝掘千绘鞠躬，没有半点在伪装喰种的架子。 以真心换真心。 谁不希望这个世界和平一点呢。 第105章 永研结局 利用新闻社出差的机会,永近英良与掘千绘谈妥，比预计的时间更快地回到了二十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这份快乐，哪怕不能明说,这也代表了金木有救了,以月山家的财力绝对可以在金木寿命殆尽前完成药物的研发！ 他有金木老家的房子钥匙,扭开门锁,一溜烟地跑进了书房。 “金木！” 然而永近英良看见的不是下班后,在家里安静看书的金木,而是面露痛苦，蜷缩在墙角边仿佛怕冷的黑发青年，对方的眼角尽是泪水。 怎么会这样？！ “英……” 永近英良惊慌地抱住对方,等来了对方虚弱的一句呢喃。 “我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永近英良心底隐隐预感不对劲,然而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想金木健健康康地生活下来！ 金木研说出让永近英良鼻子一酸地话：“我想和英在一起……一辈子……” 永近英良忍着泪水道：“会的。” 本以为要抱着自家兔子嚎一嗓子，把金木的痛苦压下去的永近英良万万没想到，在他说完之后金木研就靠了过来,青涩的抱住他脖子地吻他。 二十二岁了,他们的接吻次数仍然屈指可数，仿佛是在害羞一样。 金木研睁着一双成年后更加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英说道。 “英,抱我。” 要是生命只剩下那么一点点时间,就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嗯。” 永近英良果断地回应了他。 该懂的，他早就看书明白了，何况自己的恋人是能把理论知识化作实际经验,并且在绝望的时候只渴求温暖的一个人。 【我永远是你的稻草人,为你遮风避雨,为你驱除敌人。】 ——你在，我在。 ——嗯，英。 爱情的这件事上，说不出是谁更加狡猾，永近英良用友情换取爱情的机会，金木研用爱情换取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他们谁都没有吃亏，人生在世，他们最在意的就是彼此，相互依存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三年后。 日本发生了许多灾难，有龙，龙弃子，也有各种新成立的组织。 月山财团度过种种劫难，仍然艰难地保留了下来，他们不仅为喰种提供了可以食用的人工合成食物，还研发出了延长半人类寿命的药物。 永近英良通过掘千绘拿到药物的第一时间就回到了二十区，把药物放入了金木研的饮食之中，在金木研茫然的眼神下，期待地说道：“金木，这是医院最新研发出来的药物，有一两个月的疗程，可以治疗你的虚弱症状……” 金木研没有问一句话，乖乖的接受了来自永近英良的三无黑药。 这一段时间，永近英良跑去其他区域的时间频繁起来，他的身份已经不是金木研不敢暴露的男朋友，而是接受了家人考验后的正式恋人。他给金木研治疗的药物属于保密级别的治疗药，在外界没有任何流通，即使是其他的半人类想要换取月山家的药物都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帮金木完成了一个疗程的治疗，永近英良就把请假机会用完了，老老实实地去上班，争取下一个周末的时间带金木去医院检查一遍身体。 周五下午，提前下班的金木研告别了忙碌的英，提着公务包回家。 “英，伯父伯母找我，我回忍足家吃完晚饭就回来。” “注意安全！明早回来也一样！” 永近英良忙里抽闲地叮嘱道，完全不希望对方在晚上回来，龙弃子私底下活动的危险性仍然没有减少，还是白天的日本较为安全。 “好。”金木研应下。 他的身体好转了许多，气色有了一丝红润，其他同事围观到两人的对话，仍然天真的以为两人是极好的朋友，完全不知道这是一对恋人。 金木研走出繁忙的新闻社，垂在耳边的发丝贴着脸颊，清秀而无害，他走了一半的路就偏离了回忍足家的方向。 【二十区的喰种……很少……去其他区域……】 “唔，咖啡的香味。” 金木研顺着气息，闻到了一家咖啡厅的香气，不由驻足片刻。 【需要食物。】 嘴里分泌的唾液变得多了起来。 金木研的脸上泛起迷茫，他又好像忘记了什么，记起了什么。四肢的动作被身体本能支配，他渐渐地放弃了理智，走向了可以令他得到满足的地方。 直到鲜血溅落在脸颊上，骨肉被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又有生命逝去了。 “我在做什么？” 金木研惊醒，发现自己跪坐在地上，如同进食一般地抓着肢体部分塞入嘴里。 他一阵干呕，吐出了混合胃液的肮脏东西。 “我不要吃——我不要！”黑色的瞳孔缩紧，金木研浑身颤抖，明白自己又在噩梦中苏醒，“英会发现的，我不能被英发现在吃人肉！” 【不是人肉。】 “那也一样！喰种难道就不像人类了吗！” 金木研崩溃地喊道。 倒在他眼前的尸体，分明是一具少女的模样，残缺的面容还能看得见临死前的狰狞和惊恐，被撕碎的手臂上残留着他的牙印。 “只有吃饱肚子……才不会虚弱……” 一句又一句冰冷而理智的话，如同精神分裂的金木研的嘴里出现。 他抓起被丢开的手臂，麻木地进食。 “我们……” “要去医院检查身体……不能……让英失望……” 让暗金出现的原因正是如此，永近英良带来了“治疗”他的药物，他必须痊愈，这样才对得起一直为他的身体操心的英。 进食完毕后，暗金没有让现场留下任何残肢，身上也没有沾到一滴血。他站起身，用餐巾纸擦拭完嘴唇后，折叠放入口袋里。 黑色的刘海下，左边的赫眼猩红而冷酷。 在想到了什么之后，那怪物的瞳孔显得柔和下来，有了情感。 “该回家了。” 第二天，金木研还没有回二十区的老家，永近英良就自告奋勇地来了忍足家，拉着忍足侑士窃窃细语之后，两人一起带金木去了医院检查身体。 当天检查报告出来了。 金木研“康复”，身体恢复了正常人的水平，不稳定的RC值也降低到了四百多，没有随时让永近英良心惊胆战的危险。 不提一脸不敢相信的忍足侑士，永近英良高兴地紧紧抱住金木研。 “金木！你的病好了！” “啊……” 金木研有点没缓过神，呆呆地应了一声，随后露出接近于哭泣的笑容。 “英，我没有事了。” 他的下巴靠在英的肩头，感受那人的喜悦。 对。 我没有事情了。 不要担心，不要再着急了……我会咬紧牙关，用尽全力陪你活下去。 永近英良的手放在金木的黑发上使劲揉，没有看见一根白头发就更满足了。他转头对同样欣喜的忍足侑士说道：“忍足哥，这样就放心了吧。” 忍足侑士收回笑容，轻哼一声，推了推眼镜。 “拐走我弟弟的账就算了，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记得多回来看看我们。” 这口大阪腔的日语从未变过。 永近英良竖起拇指：“祝忍足哥也早日找到女友！” 金木研也小鸡啄米的点头。 忍足侑士的膝盖被插了一箭，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最早结婚，谁知道他的弟弟还未毕业就被人拐走了，这么多年过去唯有他还单身！ 接金木回家后，永近英良和金木研缩在被窝里勾画未来的蓝图。 “老家房子太小了，我们准备买一个大房子吧。” “在哪里买？” “就二十区吧，房价便宜一点。” “没关系，忍足家给了我不少零花钱，我这些年都攒下来了。” “哇——金木比我有钱！” “英呢。” “当当当，看我的存款！” “……咦，你哪里来这么多钱的？打劫了土豪吗？？？” 金木研震惊地看着永近英良的存款，永近英良自豪道：“对，打劫了一位土豪，你的药物也是我的战利品。” 金木研担忧道：“没有犯法吧？” 永近英良与他咬耳朵：“没有，正规渠道的钱，全是救人换来的。” 金木研被他咬得有点痒，笑了起来：“那太好了。” 听到他的回答，永近英良胸口跳动的心脏，都溢满了幸福。他没有拯救世界的想法，如果拯救世界可以拯救到金木，那么他愿意当一个这样的好人。 “我拯救世界，都是为了拯救你。” “好自恋的话啊，英。” “嘿嘿。” 新闻社的两个小社员，在晚上大言不惭地讨论着拯救世界的话。 半夜。 金木研听着永近英良的呼吸，坐起身，捂住胃部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喰种进食会成瘾。 还没到两天，他就再次感受到了饥饿，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进食，补充他绝食期间缺乏的营养。绝食会让他变得虚弱，断断续续的补充食物也在毁坏他的自制力，让他的大脑在疯狂回忆进食的口感。 咕噜。 金木研捏紧拳头，无声的吞咽口水，望向身边睡着的金发青年，他一点点把理智又拉回了安全地带，重新躺到了对方的怀里睡觉。 【英，好饿……】 想到这几年是怎么挨过饿的，金木研的脸上就慢慢浮现绯色。 人类的精液，也能被他的肠道吸收。 好羞耻。 幸好英不知道！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金木研就迷糊的睡着了，他没有发现在他闭上眼的下一秒，永近英良偷偷睁开了眼缝，抱着怀里消瘦的金木若有所思。 【金木的肚子在咕噜噜啊。】 早上的时候，金木研就看到床边的位置空了，换好衣服走出卧室，他便迎来了穿上围裙大展身手的永近英良，以及一顿丰盛的早餐。 金木研忐忑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满桌子全是各种各样的早餐，鸡蛋、牛奶、汉堡、面条样样不缺！ 永近英良立下誓言：“从今天开始，要让金木胖起来！” 金木研感动，并拒绝道：“不用。” 之后，永近英良履行自己的诺言，让他们的三餐都变得各式各样起来。然而这些对人类而言有胃口的食物，放到金木研的餐盘里就有些暴殄天物。金木研试图打消过永近英良的热情，可是每次看见对方眼中的思索就萎了，感觉比起食物，永近英良才是一个令人害怕的大魔王！ “快要……撑不住了……” 金木研在永近英良去洗碗后，趴在餐桌上发出幼犬般的哀鸣。 【……】 多余的废料填塞入肚子的下场，导致金木研饭后经常跑去卫生间，事后又装作没有任何问题地走出来，证明自己只是刷了一次牙。 永近英良心道：当本侦探的这一双眼睛是瞎的吗？ 一次又一次的疑点，一次又一次的反常，这已经无法用“半人类”这个词来形容了，永近英良觉得自己碰到的就是同等级的戏精了。 他私底下反省：“我知道金木很聪明，但是他每次骗人我都能识破，为什么这一次能骗我这么久？” 戒掉了摸下巴的习惯后的金木，变得这么牛逼起来了？ 为了验证心中的那个猜想，永近英良出了一趟门，又跑回了厨房，晚餐就变成了简单的狮子头配味增汤。狮子头淋过酱油，理论上是味道浓郁而美味的，但是在吃饭的金木研露出便秘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难吃。” 他咬了一口就想丢开筷子。 永近英良夹过他碗里的狮子头，品尝道：“是不怎么好吃，是我买到馊肉了吗？” 金木研下意识道：“简直和马粪一样的味道。” 永近英良的表情一滞。 金木研反应过来，这是英给他做的晚餐：“我没有说你的手艺问题，是食材的问题！英做菜的水平比我还厉害了！” 永近英良被他安慰后，咧开嘴说道：“嗯，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他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哦。” 不知道为什么，金木研觉得心里冒出一道又一道的凉气。 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 事实证明，没有找出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谁都要付出小觑永近英良的代价。 在被恋爱拉低了警惕心几年，如今已经二十五岁的永近英良一个人坐在卧室里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得出结论：“我低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他不再待在卧室里，跑去书房骚扰喜欢看书的金木。 “金木！” 他从背后抱住金木研。 “我们去旅游吧，庆祝毕业三周年，然后我们去办理结婚手续！” 金木研被他弄得手足无措，好在脸皮比几年前厚了一些，羞涩地回答：“好。” 永近英良故意道：“我没有听清楚！” 金木研闭上眼，大声说道：“好！” 永近英良往他脸上一亲，喜出望外，“什么条件都不提，金木也太好拐了。” 金木研瞪他：“那我要提条件了！” 永近英良爽快道：“你说。” “不许再给我做那么多饭菜，太浪费了。”金木研碎碎念，“我吃不完，你也吃不完，我们的工资要攒起来买车买房，减少日常消耗……” 永近英良是笑着听他说完这些内容的，蹭了蹭金木的脸颊。 “金木说了算。” “你答应了？” “对，我答应你了，一切为金木的健康着想。” “嗯……” 顺理成章的，一场在感情上的深入交流免不了在这一天晚上发生。 永近英良在完成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需求后，询问在性事方面永远内向的金木。 “金木，会感到不舒服吗？” “没有。” 金木研窘迫地回答，很快反击：“你不觉得问这个话，晚了很多年了吗？” 永近英良无辜地说道：“我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金木啊。” 金木研黑线。 “我需要里里外外的了解一遍你！”永近英良露出大尾巴狼的一面，狡猾地说道，“不管是什么样的金木，我都喜欢！” 金木研还处于放松的阶段，没怎么深思地说道：“哦。” 【英……】 “所以呢……” 永近英良压在金木研的身上，在对方快要陷入睡梦之中的时候轻声说道：“金木，多相信我一点吧。”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害怕你的任何一面。 晚安。 我的独眼喰种。 十二月二十日，金木研二十六岁的生日，得到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张月山家的长期饭票，可以保证每个月都领取到相应的食物。 金木研拿着黑色的卡片一头雾水：“？？？” 月山财阀还专门做供应食物，救济贫困人民的慈善业务吗？ 永近英良拍着胸口说道：“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 金木研闻到了一群喰种的气息，那些人都在排队领取月山家发放的食物。 金木研懵了。 永近英良与他躲在墙角，笑道：“这下子能吃饱肚子了吧。” 他皱了皱鼻子，同情道：“你也吃过的，就是人工合成的食物味道糟糕，希望他们能开发出多种多样的口味，不要让吃饭变成一件痛苦的事情。” 金木研突然就完全明白过来，眼眶红了。 “都是英做的吗……” 联合月山家，发明新的药物，改变人类和喰种的生存方式。 “是我。” 永近英良在金木的面前承认道，目光透彻，流露出千万人中难有一人的智慧魅力。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照亮金木前方的道路，摆平对方人生中的所有困难。 “金木，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单膝跪下。 没有月山习那么骚包，也没有雾岛董香那么温婉，有的是他这个人的真诚，几乎可以把心和肝挖出来递给这个人的爱意。 “新婚快乐。” “研。” 这一生，我作为人类，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你喜欢吗？ 金木研与他大眼瞪小眼片刻，扭过头，捂住嘴巴，再次睁开眼的赫眼虽然艳丽无双，可是里面的阴暗和邪恶就像是在光明面前融化了。 魔鬼再漂亮，又怎么能有天使动人。 这一刻的金木研是活在阳光下，不必遮掩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微笑的天使。 “我……” “很喜欢。” “很喜欢……英……” “只要英在，我就能感觉得到你心中的幸福……我也很……幸福……” 独眼喰种的金木研伸出指尖，点在自己的心口上。 他像是破碎的蝴蝶。 以残缺的美丽瞬间征服了永近英良，让永近英良的眼中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不，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难以再去看金木研以外的人了。 “金木，我也是幸福的啊。” 因为你终于需要我陪伴你一辈子了。 ——END—— ——永近重生篇，结束—— 第三卷 多重人格的自我修养 第106章 月琲开局 月山习CP金木研。 本文一夜情怀孕梗,月金向。 主角前期是失忆的佐佐木琲世，后期是苏醒的暗金（金木研）。题材缘故，连载在《金木重生·番外》里面,以后其他同题材的文也是。 晋江独发,新的故事开始连载——2019年7月1日。 *** 佐佐木琲世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处。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他有过失忆的经历,偶尔会产生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做什么的迷茫感，不过这一回与以往的每次恍惚都不太一样。 身上很疼。 不是他体表的受伤，而是某个部位隐秘的疼痛。 他的身体提不起一丝力气,勉强睁开眼,房间里很昏暗,朦胧而豪华。他看清楚自己好像在一家酒店的套房里,没有穿任何衣服，皮肤感受到空调吹来的阵阵暖风，温暖舒适,身边还睡着一个男人—— 等等,睡着一个男人？！ 佐佐木琲世唰的一下脸色苍白，前因后果联系上，一阵可怕的猜测涌上脑海。随后,他在发现这人是谁后,忍不住涨红了脸。 他内心哀嚎。 这不是前不久在追求他的人吗？ 只见酒店式的大床上，自己被一个紫发男人抱在怀里，对方睡得很沉,脸颊消瘦,五官轮廓突出,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餍足。佐佐木琲世发傻，模糊的记忆提醒他，昨天似乎度过了一个特殊的夜晚。 他发誓自己从来不会随便和一个人做这种事情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 佐佐木琲世的脑子很混乱，隐隐记得自己昨天晚上被这个男人约出来聊天，而后去了一家酒吧。 之后…… 他僵硬地低头去看四周，衣服全部散落到了地毯上，还从风衣制服的口袋里掉出了搜查官的证件和公寓钥匙。 年仅22岁，称得上年轻有为的上等搜查官佐佐木琲世，陷入了莫名其妙的一夜情的困境之中。 更糟糕的是他是被人上的那一方。 “你给我醒一醒！”佐佐木琲世的脸色薄红，用手掌拍打这个男人的脸颊。很快对方就从睡梦中转醒，鼻音轻哼，嘴唇自然而然地张开，含住了他的手指。 “Lieb……（德语：亲爱的。）” “月山先生！” 佐佐木琲世忍无可忍地喊他的姓氏，抽出自己的手指。 月山习睁开了双眸，紫盈盈的眸子对上了佐佐木琲世怒气蓬勃的目光。 稍微恍惚了一下，月山习发现了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还有对方身上的痕迹。狂喜的心情瞬间席卷全身，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眼中泛起露骨的迷恋，抱紧了佐佐木琲世的腰身，埋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我还以为是梦……这是真的吗？我都不敢相信，我过去只有在梦里得到过你……” 突然，佐佐木琲世心中一颤。 这可能是个痴汉。 他之前认识的月山先生明明是一位风度极佳，优雅矜持的绅士啊！ 佐佐木琲世强忍着不适，愤怒地说道：“你给我解释清楚！” 月山习在他的杀气下一个激灵，恢复正常，从床上坐起来，手臂恋恋不舍地放开对方。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仍然流转在佐佐木琲世身上，佐佐木琲世发现他在看哪里后，慌乱地扯了一条被子过来盖住。 “说话！不许乱看！” “好。” 月山习哪里舍得移开目光。 看似愤怒，实际上不知所措的佐佐木琲世，简直是世间最奢侈的美味！ 这是他失忆的金木君啊！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月山习感觉三年来的绝望消失不见，心灵的空虚在此刻被填满，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多情。 “昨天我们去了十四区的一家酒吧，你喝醉了，我就带你来了这家酒店。” “我怎么可能会喝醉！” 佐佐木琲世得知真相后很崩溃，自己的体质注定了吃不了人类的食物，怎么可能被酒灌醉。 月山习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我也不知道——” 这是谎话。 他给佐佐木琲世喝的酒是血酒，哪怕是真正的喰种也会醉倒。 “你那个时候精神状态不太好，对着酒吧的女老板发呆。”月山习说话变得谨慎起来，“我跟你聊天，看见旁边有人点一种颜色很浓的酒，我就给你也点了一杯，你好像把它当咖啡喝完了，然后突然走出酒吧。” 佐佐木琲世怀疑人生：“然后我就醉了？” 月山习暗道：不，你喝完后想跑掉，最后被我拉住了。 醉酒状态下的佐佐木琲世连赫眼都露了出来，月山习把他抱在怀里，挡住他的左眼，好声好气地哄了不知道多少句，才带走了失去防备的佐佐木琲世。 最开始他的目的也不是做这种事情，他自认自己是一个标准的绅士，只是想带佐佐木琲世去休息而已。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在脱了佐佐木琲世的衣服后，他忍不住想要舔几口金木君，满足自己挑剔的舌头。 结果对方蜷缩起来，发出猫儿般的轻哼，独眼喰种的赫眼显得邪恶又迷茫，毫无防备地躺在那里，他一下子没控制住就—— 啊啊啊！ 回想一下就美味到不行啊！ 请原谅我，金木君，我绝对没有趁虚而入的念头！ 月山习吻着他没来得及缩回的指尖，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会负责的。” 佐佐木琲世：“……” 鬼要你负责啊！ 盯着这个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男人，佐佐木琲世再也不相信看脸这句话了，对方长得再俊美也改变不了变态的本质！ “以后不必再见了。” 他甩开对方的手，翻身下床，捡起自己还算干净的衣服。 匆匆穿上，他不顾后面男人的呐喊就摔门走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佐佐木琲世记得有马先生今天会来看望他，脚步更加急促，走下酒店大门的台阶时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听到后面的月山习快要追赶过来，他几乎是瞬间跑到马路边，强行拦下了一辆的士车上去。 “司机，离开这里！” 佐佐木琲世的声音拔高，冰寒彻骨，骇得司机一脚踩下油门飞速开走。 他也被自己的嗓门吓了一跳。 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冽过，还是用这种威逼的口吻。 半个多小时后，佐佐木琲世来到了CCG分配给他的公寓门前，下意识地蹑手蹑脚，掏出钥匙打开门，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了看。 公寓里一片漆黑，没有灯光。 好像……没人？太好了，有马先生没有来。 这个念头刚升起，他打开客厅的灯，便猛然看见了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有马贵将。这位CCG的特等搜查官，一直被他视作父亲般存在的男人看向他。 恐怖感油然而生。 他的心里一个咯噔，像是夜不归宿的学生被家长抓到了。 有马贵将在灯光的刺激下，半阖的眸子打开，目光平静，看向站在门口没进来的琲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等佐佐木琲世辩解，他冷淡的表情罕见地产生了变化。 眉头皱了。 佐佐木琲世内心大喊：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很慌！ “琲世……” 有马贵将刚一开口，又倏然收回想要说的话，记起自己没有给对方普及过这方面的教育。他记住了这一点，是自己的错误，养孩子就不能忽略对方的青春萌动期，即便以琲世的武力值，一般人也无法为难对方。 算了，要给琲世留点隐私。 “下次注意一点。” “……” 佐佐木琲世扶着门不敢进来了，一脸绝望，这怎么看出来的啊！ 这间公寓是佐佐木琲世和QS班的人一起住的地方，而非单人公寓，即便那些人在凌晨都睡了，有马贵将也不方便在这里与琲世谈话。有马贵将扫了对方涨红的脸颊一眼，有些不悦，“自己去清洗吧，别站在通风口的地方，味道太浓了。” 佐佐木琲世欲哭无泪，原来这就是原因吗？ 这是什么嗅觉啊！ 有马贵将没有在公寓里停留太久，在琲世回来后，他就准备离开这里了。不过在走之前，他问道：“琲世，能告诉我与你交往的对象是谁吗？” 佐佐木琲世羞耻到爆炸。 这种感觉……就是传说中出门乱玩，被家长抓住了吗！ 没有办法，他胡言乱语地回答自己的监护人：“没有什么交往的对象，您误会了！有马先生，时间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 有马贵将敏锐地问道：“没有交往？一夜情？” 佐佐木琲世：“……” 不，他准备和那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有马贵将没有深究，推门而出：“随你吧，你还年轻，不要把感情带入工作之中就可以了。” 佐佐木琲世张了张嘴，有马先生，您太看得开了吧。 不知道该庆幸有马先生没有多问，还是悲伤有马先生对自己的放养教育，佐佐木琲世送走了称得上老师的有马先生后，身心疲惫，走入了洗浴室里清洗身上的异味。 太糟心了！ 这一个晚上接连倒霉，能不能让他把黑历史藏起来啊 第107章 猛烈追求 生活不会因为一场意外而停止,同理工作也一样。 CCG，全称是喰种对策局（CommissionofCounterGhoul），是解决世界范围内的喰种事件的唯一机关,同时也收容双亲遭喰种杀害的孤儿。日本地区,喰种对策局本部设在一区,在东京其余各区设有分部,培养了大量驱逐喰种的搜查官。 佐佐木琲世是CCG立下过大功的上等搜查官,被任命为本部的库因克斯班指导者,负责管理那些接受了QS手术后，身体机能异于常人的新搜查官。 他对自己的这份工作很重视，对待部下如同对待自己的后辈,一直在寻找让其他人接受自己的办法。可惜在CCG里,除了少数与他相熟的搜查官,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有时还会在背后非议他的来历。 归其原因，佐佐木琲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失去了人生中大部分的记忆，忘记了自己的亲人是谁,朋友是谁,从小是怎么长大的。他在浑浑噩噩的时期被有马贵将收养，有幸得到对方的教导，才逐渐适应了空白的人生,最后依照对方的安排成为了一名搜查官。 在佐佐木琲世心里,有马贵将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父亲。 可惜他这位“父亲”的性格比较内敛，非常有主见,导致昨晚的事情之后,佐佐木琲世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脸色面对有马先生。 佐佐木琲世懊恼得想要撞墙。 认为他缺乏性教育的有马先生,居然在邮件里提醒他多看这方面的书籍。 他真没有这么傻白甜啊！ 身边大部分是成年人的情况下，他对某些该知道的事情绝对清楚，相反，他觉得比较孤僻的有马先生才需要补充这方面的知识。 不不，这么腹诽自己的监护人是不对的。 “滴滴——”佐佐木琲世在工作中时手机又响了。 他抽空看了一眼是谁，他把对方的名字拖入了黑名单，不想再看见那位据说是豪门子弟的月山习了。 垃圾短信！ 垃圾电话！ 嘴上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月山先生的人品问题！ 佐佐木琲世暗自咬牙，脸上发烫，回想起第一次上床竟然是因为喝醉酒的缘故，他就恨不得把昨天的记忆打包丢入垃圾桶里。 太丢人了。 他把文件在桌子上磕了磕，收拾整齐，“也许那家酒吧有问题……” 真的有人类的酒水可以灌醉他吗？今天下班后，他要再去十四区看一看。 晚上七点。 十四区，一家名为“HelterSkelter”的酒吧正在营业。 佐佐木琲世这次特意留心了四周的环境，踏入其中后，他的目光就停留在吧台后的老板身上。那是一位气质成熟的短发女子，红唇浓妆，却不会给人一种过分低俗妖艳的感觉。一见到他，老板娘就冲他微笑：“这位先生，又来了啊。” 佐佐木琲世走上前，到离她最近的一个位置坐下。 他却没有注意到，自从他进来后，酒吧里的声音减轻了不少。 “要喝什么？”伊鸟系璃抓起一个酒瓶子，摇了摇。 佐佐木琲世抿唇，目光冷静地说道：“昨天的那一杯酒。” 伊鸟系璃笑道：“好啊。” 她弯下腰，从酒柜里找出了一瓶色泽浓郁的红酒，打开后还散发着淡淡的果木清香。 酒水倒入杯中后，呈现出血液般的质感。 佐佐木琲世非常小心地喝了一口，脸色皱了皱，品尝出的是怪异的口感。 他昨天喝的是这种吗？ 不像啊。 伊鸟系璃的目光含笑地打量着吧台前的青年，这是一个发色斑驳的青年，接近发梢的部位是浓密的黑色，越到发尾边缘就越发白，让人觉得他曾经头发全白过。不过这些奇异的地方没有折损他的容颜，反倒令他看上去年轻又俊秀。 只要看见他，伊鸟系璃眼前就浮现出了另外两个时期的“他”。 变化实在太大了呢。 美食家胆子忒肥了，竟然敢带着已经是搜查官的金木君来她家酒吧。 “不是这个。”佐佐木琲世犹豫地说道。 “可是我们店里只有这几种红酒啊……”伊鸟系璃一边摆出苦恼的脸色，一边弯腰再拿出几瓶没有开封的红酒，等着佐佐木琲世的动摇。 佐佐木琲世果然茫然了一刹那，困惑地看着她。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记得……那个味道……似乎很好？” 伊鸟系璃十分敬业地问道：“要不要全部喝一遍？” 几瓶价格不菲的红酒摆在了佐佐木琲世面前，让收入有限的上等搜查官沉默了。 在酒吧里待了一会儿，佐佐木琲世没有发现问题后，忍不住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进一步的质疑。他是不是精神混乱，才把原因归于喝酒上面了？ 想不通的佐佐木琲世歉意地说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把钱压在杯子下，离开了酒吧。 他一走，酒吧里所有喰种集体松口气，喝酒的继续喝酒，聊天的继续聊天。 伊鸟系璃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拿出另一瓶红色的酒，为自己倒了一杯，庆祝自己成功忽悠了一个单纯可爱的金木君。 “血酒的味道——当然不错啦。”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伊鸟系璃的唇上沾着血，赫眼里盛满了愉快。 走出酒吧，返回自己公寓的佐佐木琲世被一个人堵了个正着。对方穿着过于正式的西装，脸颊比昨天见到的要丰润了一些，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窝把一双紫眸衬托得仿佛会说话，眼中的焦急与哀伤之意硬生生让佐佐木琲世停下脚步。 佐佐木琲世到底不是一个狠得下心的人，蹙起眉头说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月山习见他肯跟自己说话，心中一喜。 金木君果然温柔！ 即使失忆了，也依旧能对他这样干了“坏事”的人心软。 月山习心潮澎湃，但是面上克制住了不该有的情绪，把语气压低，带着三分伤感：“佐佐木君，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下午，你能否给我一次机会。” 佐佐木琲世绷住脸色，“抱歉，不可以。” 月山习上前一步，让彼此的气息可以相互闻得到，目光灼灼。 佐佐木琲世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想要…… “等下！” 他开口的瞬间就看见月山习单膝跪下了。 佐佐木琲世反射性地拉住他，“不要在这里跪啊！路上有人！” 通往公寓的路上是公共地带，发生疑似告白的事件后，第一时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佐佐木琲世的力气愣是没有办法把月山习拽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高档的西装裤擦着灰，连尊严也暂时放下，祈求他的原谅。 “我知道我错了，如果你要我离开你，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我们才认识多久啊！” 佐佐木琲世没控制住音量，恼火地说道。 这人深情得毫无道理！ 月山习凝视着他黑灰色的眸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最爱的那个人，你知道为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吗？整整三年，我几乎已经绝望了。” 佐佐木琲世捂住他的嘴，“这种事情别在这里说！” 在月山习的苦苦哀求下，四周人的目光变得惊讶起来，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佐佐木琲世的脸皮薄，根本扛不住，强行把月山习拖去了其他地方。 等到没人后，他放开这个男人，“你给我说清楚。” 月山习可怜兮兮：“你先原谅我。” 佐佐木琲世想也不想道：“你做梦！” 月山习失落，“你不认账吗？” 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一身贵公子的打扮，从指尖到头发丝每一分每一毫都透露出典雅的气质，忧伤得如同画中被恋人抛弃的贵族。 佐佐木琲世被他倒打一耙，愕然道：“吃亏的是我。” 你脸呢！ 月山习暗道：为了你，我不需要脸面。 看着气氛没那么僵持，他直接抱住了佐佐木琲世，“佐佐木君，你就没有从我身上感觉到哪怕一点点熟悉感吗？” 想要推开他的佐佐木琲世动作一顿，“你认识过去的我。” 月山习狡猾地否认：“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很早以前就该认识了。” 佐佐木琲世：“……” 这是要玩前世今生的梗吗？太老套了！ “我喜欢你，哪怕是仅仅看着你走在我面前都足够了。”月山习把一腔无处诉说的感情告诉佐佐木琲世，喰种的心脏扑通直跳，“原本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当你对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我发现我还可以要得更多——” 佐佐木琲世打断他的话：“够了，月山先生，我们不合适。” 月山习扣紧对方的腰身，削瘦的腰身比以前多出了一些肉感，肩膀也宽厚了，三年的变化使得他的金木君终于从少年成长为了青年。 大概长高了一厘米，胖了三公斤？ CCG养得不错。 他分出心思说话：“哪里不合适？” 佐佐木琲世不能说出自己体质的事情，生硬地说道：“……我是喰种搜查官。” 月山习柔和地说道：“我不在乎。” 他放下环抱的手臂，改为捧起对方的脸颊，这张让他梦牵魂绕的容貌。 “我喜欢……不，也许我爱的就是你这个人。” 最开始，吸引他的是气味。 在得知对方是独眼喰种后，令他迷恋的便是金木君的血肉芬芳。 最后，当金木君的死讯传来，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自己真傻啊，当他说出想要成为对方的枕边短剑的那一刻，他对金木君就已经不仅仅是对美食的喜爱了。 他渴望得到对方的目光，得到对方的信任啊！ “……” 佐佐木琲世的呼吸一滞。 要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从一无所有中醒来，得到的永远是周围人稀薄的感情，即便是对他最好的有马先生，他有的时候也会产生莫名的恐惧感。 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那么，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人，是不是另一场梦？ “和昨天的事情无关。”佐佐木琲世闭了闭眼，说出原因，“我的工作很繁忙，而且搜查官这个职业容易死亡，我没有办法考虑你说的事情。” 他再次拒绝了对方。 月山习退而求其次地说道：“即使当不成恋人，情人可以吗？” 佐佐木琲世气闷道：“我不是那种人。” 月山习虽然知道不可能一次性成功，但是情绪难免忧郁，“是我不符合佐佐木君的择偶观吗？其实我的家人知道我喜欢你，非常支持我追求你。” 直到现在，月山习发现自己太蠢了，占有金木君最好的办法就是追到他啊！ 白白浪费了三年的时间！ 佐佐木琲世瞠目结舌，“我是男的啊。” 月山习目光温柔，“佐佐木君千万不要自谦，你比我见过的许多人都优秀，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你如果是一位女性，我可能早就开始追求你了。” 佐佐木琲世哭笑不得。 他抓住对方的手，把手从脸上放下来，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留恋。 “说得好像我会答应一样，月山先生，你想太多了。” “你这样太伤我的心了。” “那就伤心吧。” 佐佐木琲世笑了，声音中多出了一份淡淡的凉薄。 月山习稍稍悸动。 这种感觉……太像金木君了！佐佐木琲世的性格里还残留着金木君的影子！ “好吧。”月山习后退一步，犹如绅士般体贴，态度极诚恳，“请允许我追求你，直到你觉得可以同意的时候再同意，可以吗？” 佐佐木琲世头疼地说道：“你就放弃吧！” 月山习坚定道：“不可能。” 人都吃到嘴里了，让他放弃？别开玩笑了，他还怕雾岛董香抢人呢！ 这一段谈话的结果无疾而终，唯一的改变就是佐佐木琲世之后虽然不回复月山习，但是把对方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就当作多了一个追求者吧。 佐佐木琲世自认是成年人的理性考量，然而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小小的纠结。 这么放纵对方……对不对啊？ 他下意识地想要侧头询问一个“人”，却发现那个偶尔出现的身影始终沉默，尤其是在和月山先生发生了一夜情后，那个“人”的表情难以言喻。 仿佛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 原谅他，这个比喻有那么一些奇怪，但挺有趣的。 【你不喜欢他？】 【……】 【我们不会都是第一次吧？】 【……】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佐佐木琲世在办公室里自言自语，玻璃窗上倒映着他微微发红的左眼。 那是非人的眼眸。 过了几天，佐佐木琲世在公寓的客厅组织一次QS班的聚会时，胃部突然有些不舒服。他看着大家放松下来的脸色，掩饰性地端起一杯咖啡。 浓郁而苦涩的咖啡没有因为他特殊的味觉而产生变化，这是喰种唯一能喝的饮品。 糟糕！ 好像更难受了。 佐佐木琲世的脸色微变，被他身边的人捕捉到。 给他泡咖啡的六月透担忧地看向他，小声问道：“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吗？” 佐佐木琲世苦恼道：“可能是这几天泡吧导致的。” 六月透惊讶道：“老师泡吧？” 不知吟士和瓜江久生看了过去，目露诧异。 佐佐木琲世心性很洒脱，对其他也听到的学生笑着说道：“老师已经成年了，偶尔也想尝试一下成年人的生活啊。” 六月透的眼底一暗。 胖胖的米林才子从沙发上爬起来，“妈妈，我也要泡吧！” 佐佐木琲世无视她的称呼，婉拒了她：“才子，这样会日夜颠倒，对身体不好，我也要改一改作息时间了。” 米林才子失望地倒回去，“晚上趴在公寓里最舒服了。” 佐佐木琲世微笑。 隔了一个小时，他把这些迟迟不肯去休息的家伙赶回房间后，才松懈下神经，去了一趟卫生间。在卫生间的洗手池前，他再也控制不住反胃的感觉，扭开水龙头，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干呕了起来。 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单纯的恶心难受。 几分钟过去后，他用水泼了泼脸，让自己在镜子里的气色没有那么糟糕。在关上水龙头后，他忽然紧咬牙关，饥饿感泛滥，“怎么突然饿了。” 他的食物是由CCG内部单独准备的，每个月定时供应，一般一个月吃一两次就够了。 佐佐木琲世没有回卧室，而是去了厨房那边，打开自己的冰箱。 从冷藏柜里，他拿出了一块冰冻的特质肉。 “又要吃这种东西了啊……” 佐佐木琲世的叹息轻不可闻，用水清洗肉块，然后给自己匆匆做了一顿饭。 夜晚，本该七八分饱的佐佐木琲世在床上蜷缩起来，呼吸急促，双眸紧闭，脑子乱哄哄的，仍然感觉到体内无法填补的饥饿感。 好饿好饿好饿。 这样的饥饿感有好久没有体会过了，是他这几个月吃的太少了吗…… 佐佐木琲世在睡梦中似乎看到那个“人”在看着自己。 目光同样的疑惑。 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对方在对自己说…… 【进食吧。】 不，他是搜查官，怎么可能做那种喰种才会干的事情。 佐佐木琲世的意识陷入深处，成功催眠自己用睡眠抵抗了过分的饥饿。只待夜晚过去，他在白天就可以去求助有马先生了。 第108章 体检报告 “有马先生,我的身体没问题吧？” 早上，佐佐木琲世就找到了最信赖的有马贵将，语气很踌躇,却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昨晚呕吐和饥饿的情况。 对于这种反常的状况,有马贵将也留了一点心。 琲世是改造成独眼喰种的人类,理论上不会出现人类的疾病。 之后有马贵将放下工作,带琲世去零番队的医疗部,这里专门为像他这样的半人类检查身体,身体上的信息禁止外泄。可以说只要有马贵将封锁消息，佐佐木琲世就不用担心身体异常的问题第一时间被CCG高层知晓。 佐佐木琲世很放心地做了一个简单的体检，只是在抽血的时候,他咬住了舌尖,不让自己在失血的情况下大脑发晕,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 有马贵将翻看着体检报告，眼神犹如往常一般淡漠，看不出任何异色。 镇定而从容。 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到他。 正是这样的态度,立刻令佐佐木琲世放下心,脸上轻松了一些。 发现琲世不再紧张，有马贵将合上报告，说道：“你的RC值有些偏高,等下去领取一部分RC抑制剂就可以了。” 没有事！ “好的,谢谢有马先生。”佐佐木琲世目露喜色，直接忽略了自己昨晚接近于疯狂的饥饿感，认定自己的情况如有马贵将所说的那样。 有马贵将扫了他一眼,波澜不惊道：“晚上到我那里去住几天,直到你身体里的RC细胞稳定下来后再走。” “欸？”佐佐木琲世惊喜。 他只被有马先生放在身边养过一年左右,后来就被对方丢出去独立了。要说没有期待能够回去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非常了解有马先生说一不二的性格，私底下还想过有马先生就像把幼鹰推向悬崖的老鹰一样强硬。 “你不想去吗？” “没、没有！晚上我给有马先生做菜！” “嗯，你可以去工作了。” “是！” 佐佐木琲世敬礼，没有心理压力地离开了有马贵将的办公室。 少了年轻人充满活力的声音后，办公室里冷清下来。 有马贵将重新打开体检报告，目光锋锐如尖刀，扎在了几行字上。这样冷冽的一面不再是对同僚和部下友善的特等搜查官，而是真正的CCG死神。 他一字一顿地念道：“佐佐木琲世的RC值猛增，达到五千以上，身体内部自动形成一个RC细胞构筑的子宫，疑似怀孕？” 不，应该不能说是疑似了。 在仪器的检测下，琲世的腹内出现了一大团RC细胞的浓缩物。 那个可以称之为——孩子。 没有人比有马贵将更清楚佐佐木琲世的来历，那不仅是他领养的失忆之人，还是三年前被CCG列为SS级的高危驱逐对象。 独眼蜈蚣，金木研。 一个原本是大学生的普通少年，因为事故而被移植了“暴食者”神代利世的内脏，拥有了非人的力量。 他很早就看中了金木研的鳞赫赫包，本来等着杀死他后制作出新的库因克武器，后来是金木研用自己的实力让他改变了主意。比起杀死一个有潜力的独眼喰种，得到一个可以替换的武器，有马贵将更需要一个自己的继承人。 一念之差，他便收了手，留下了金木研的小命。 即便如此，金木研被他用库因克武器捅穿了眼部，伤及脑干，记忆变得无比混乱，神智失常。他把金木研关入了库克利亚的牢房里，一直洗脑，直到金木研彻底失去记忆后才给对方取名为“佐佐木琲世”，将他带了出来。 如今琲世在他身边已经有三年了，勉强在CCG站稳了脚，不管是格斗术还是性格都在稳定地成长之中。而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极大地影响到琲世的生活。 甚至会——带来危险。 独眼喰种的后代有一定概率是独眼喰种，天生的独眼喰种向来是各个势力梦寐以求的“素材”，哪怕是CCG高层也可能会对琲世出手。 有马贵将捏了捏鼻梁，感觉到了一丝半人类身体带来的力不从心。 “不安定的因素啊……” 几乎是在看到体检报告的一瞬间，他就决定隐瞒这件事情。 只要琲世不进食，这个孩子就会被喰种的身体自动消化掉，到时候就算是本人也不会知道身体里孕育过孩子这种事情！ 晚上下班，佐佐木琲世告别了QS班的几个部下，特意去了超市买菜，决定给总是喜欢订外卖的有马先生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搞定这些后，他提着购物袋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平时这个时候，月山先生喜欢在他回公寓的路上等他。 总不能叫一个人从下午等到晚上。 犹豫片刻，佐佐木琲世唾弃自己的善心，发了一条短信给对方。 【不要等了。】 短信被月山习秒回：【你在哪里？是在加班吗？】 佐佐木琲世：【我去我监护人那里住几天，还有……你问的太多了。】 不管月山习收到短信是后什么心情，佐佐木琲世感到解气。平心而论，每天下班后被人追求的感觉并不差，月山先生只要不痴汉就很文艺优雅，奈何他总觉得对方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底就涌起一阵阵火气。 很！想！打！人！ 他佐佐木琲世也没差劲到当替身的地步啊！ 憋着一股气，佐佐木琲世往有马贵将的公寓那边走去，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以前留下的公寓钥匙，开锁进了公寓。 发现有马先生还没有回来，他去厨房放下购物袋，把搜查官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随后将衬衫衣袖扯上去，斗志昂扬地给有马先生整理公寓。 晚上下班回来的有马贵将看着干净的公寓，一阵无语。 “……” “有马先生，饭菜已经做好了！” 佐佐木琲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向大人邀功的孩子。 有马贵将把手提箱锁入卧室的柜子里，走出来坐到客厅的餐桌旁。在动筷子吃饭之前，他平静地说道：“琲世，你服用了RC抑制剂吗？” 佐佐木琲世开心道：“中午就用了。” 有马贵将问道：“现在还饿吗？” 佐佐木琲世看着让他食指大动的饭菜，咽了咽口水，“有一点……饿……” 可惜这些人类能吃的食物，以他的体质都不能吃。 有马贵将哪里看不出琲世的言不由衷，眉心不易察觉地蹙起，连RC抑制剂也无法压制住琲世的进食欲望吗？ 下一秒，琲世在他预料之中的小声说道：“有马先生，CCG能够再提供一点食物给我吗？” 有马贵将干净利落地拒绝：“不能。” 佐佐木琲世失落。 看来要挨饿几天了，也不知道下个月能不能提早发放食物。 有马贵将用完晚餐，佐佐木琲世就乖巧地帮他端走空盘子，并且去厨房洗刷碗筷了。有马贵将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敏锐的听力让他听到了琲世肚子里的咕噜声，明白对方到底饿到了什么地步。 站起身，他去咖啡机那边泡了一杯咖啡，“琲世，过来。” 佐佐木琲世匆匆跑来。 看见有马贵将手中的咖啡，他腼腆而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能忍住饥饿的。” 有马贵将说道：“喝掉。” 佐佐木琲世在他父亲一样的威严目光下听话地喝完了。 肚子里稍微有一些饱腹感。 夜晚关灯后，佐佐木琲世去了自己在有马先生隔壁的卧室。这间卧室在他离开后也没有被有马先生恢复成普通的客房，多少让他心底雀跃起来。 自己也算是有马先生的家人啦！ 躺在床上，佐佐木琲世蜷缩着身体，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 好饿啊。 本来还以为今天能够得到食物，结果白想了。 佐佐木琲世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呜咽一声，忍住了自己的哀嚎。他用掌心按住胃部，试图让不断叫嚣着饥饿的地方好受一些。 他不能说话，这样会影响到隔壁有马先生的休息，有马先生很累了。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再小心翼翼，与他一墙之隔的有马贵将仍然可以听到对方窸窣的翻动声。有马贵将觉得琲世像极了烙在铁炉上的煎饼，不停地翻面煎熬，偏偏还以为自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简直——单纯腼腆到不可思议。 第二天早上，有马贵将刚走出卧室就撞上了同时出来的佐佐木琲世。 佐佐木琲世打起精神，“早。” 有马贵将望着对方消瘦憔悴的脸色，“……早。”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好不容易养胖的琲世就瘦了一圈。 罪魁祸首是那个和琲世发生性关系的人。 早餐的时候，有马贵将问道：“你还在和那个人来往吗？” 佐佐木琲世迷茫：“谁？” 有马贵将慢条斯理地撕开面包，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别和我装傻。” 佐佐木琲世垂下脑袋，有气无力道：“没有，我拒绝了他的追求，那次是意外……我不认为我这种不稳定的状态可以和普通人交往，也暂时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有马先生，求您不要再给我科普性生活的常识了。” 有马贵将说道：“你明白就好，等你二十五岁时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佐佐木琲世捂脸。 大清早为什么要一本正经的谈这些话题啊！ 一直到CCG本部，佐佐木琲世才落荒而逃，不敢再面对有马先生的目光。在前往QS班的公共走廊里，他与数名搜查官擦肩而过，女性的同事们都会和他打招呼，相反只有少数男性同事会看他几眼，随后如同避开瘟疫般远离他。 忽然，佐佐木琲世在行走中被一个人拉住了手腕。 “佐佐木君，你今天看上去很不一样啊。” 他疑惑地回过头，看见一个黑色风衣的青年在冲他笑。那是他不怎么熟悉的人，听说平时很低调，怎么会突然拽住他说话？ “旧多一等？” “没什么，佐佐木君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没有。” “咦，那就奇怪了。” 旧多二福只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走了。 佐佐木琲世站在原地，大脑有些空白，耳畔回荡着对方说的话：“你身上充满了危险的掠夺气息啊。” 啊？这是什么意思？ 佐佐木琲世嘟囔道：“难道是饿出来的？” 在走廊的另一头，旧多二福用戴了手套的手指摸了摸下唇，玩味地思索道：“这种仿佛要随时咬我一口的凶恶感觉，莫非是要恢复记忆了？” 似乎……有哪里被他忽视了，最近有诱发金木君苏醒的东西吗？ 信息量不足，旧多二福也想不通哪里出了岔子。 在二十四区搜查指挥的办公室里，白发青年站立于落地窗前，一手贴着冰冷的玻璃，一手握着电话放置于耳边。他的目光俯视着东京，像是站在无数人都抵达不到的层次，冰冷而漠然地操纵着这个世界背后的某些事情。 “独眼之枭，你的母亲是人类，她孕育你的时候进食了人肉对吗？” “……有马贵将，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管回答。” “啧，妈妈是进食了人肉。” “很好，现在出了一个计划之外的事情，我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你的看法。” “稀奇了，居然有你犹豫不决的时候？” “琲世怀孕了。” “啥？” 在与有马贵将交流的高槻泉，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佐佐木琲世不是男的吗！ 更重要的是—— “他不是一直养在你眼皮底下，难道是你下手了？” “……” “有马贵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当初要走金木君是为了赫包，我哪里知道你想要玩的是养成，现在居然还搞出人命来了！” “……”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吗？” “独眼之枭，我看你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被驱逐了。” 有马贵将问出自己要的信息后，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就挂断电话！ 没脑子的独眼之枭 第109章 极度饥饿 连续几天,佐佐木琲世都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白天是怎么结束工作的了，每到夜晚的时候，他就住在有马先生家里,浑身发冷汗地躺在被窝里,手指止不住地抽搐,喉咙里总有一种类似于野兽的嘶吼,让他感到恐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试图去求过有马先生,也不停地去喝咖啡，然而前者不容置疑地要求他继续忍耐饥饿，好让自身的RC值降低下来,后者只能制造虚假的饱腹感,稍后就被打回原形。 佐佐木琲世握着自己的手机,意识一阵阵模糊,蜷缩在床上盯着屏幕发呆。 屏幕上折射着一张青年的面孔，狰狞扭曲。 真是可怕啊。 这样的自己……这样的饥饿，简直像是在地狱里煎熬一样。 大脑深处,似乎有什么灼热而粘稠的东西蔓延开来,他想要控制住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但是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涣散,最后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饥饿的临界值被打破了。 在昏迷之前，他听到一道少年声线在他耳边模糊地呢喃。 【居然……把我饿醒了……】 【不……我还想要睡……梦……好寂寞……】 【进……食……】 【饿了……琲世……让……开……】 床上，佐佐木琲世挣扎的表情停止,四肢不再颤抖,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开关”,寂静下来。 卧室里多出一丝诡异的气息。 拥有一头黑白交杂发色的青年放缓呼吸，睫毛虚弱地颤抖，眼窝微青，因为饥饿而失去血色的白皙肤色让他青色的血管显露出来，莫名的有些脆弱。 然而这种错觉只持续了不到几分钟。 “他”醒了。 佐佐木琲世在死寂下突兀地睁开左眼，眼白变得漆黑，瞳孔染上绯红。 那是喰种的赫眼！ 这只赫眼里充斥着大量的血丝。 没有人可以阻止一个陷入饥饿地狱的喰种进食，除非死亡。 佐佐木琲世按住腹部，胃部时刻在哀鸣，让大脑联想到流出来后灼烫内脏的胃酸。他跳下床，想要去推开近在咫尺的窗户，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封锁住窗户的不是普通的金属物，而是专门对付喰种的库因克钢！ 没有第二种选择，佐佐木琲世往卧室房门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隔壁主卧室里的有马贵将在看书的时候抬头，灯光下，没有戴眼镜的双眸淡漠如水，波澜不惊，缺乏正常人明显的感情色彩。 不过即使不够明显，有马贵将还是不能否认自己对琲世有感情。 那是他唯一的后继者。 活着的延续。 有马贵将放下书，打开库因克手提箱，拿出里面的武器走出去。 客厅里一片凌乱，冰箱被打开，肉食被翻找出来后又被人丢弃在地。 在玄关处，一道黑影握住门把手，始终无法打开。 门锁住了！ 有马贵将用手指按住客厅的开关，“啪嗒”一声后，客厅灯光大亮，也照亮了把公寓弄得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佐佐木琲世。 佐佐木琲世猛然回头，神智混乱地看向有马贵将。 对方右手提着一柄怪异如长枪的武器，站立于墙壁旁就如同一座冷漠的石膏雕像。 “回去。” 有马贵将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佐佐木琲世的肩膀反射性一缩，脸上闪过一抹迷惘，身体残留着哪怕失去理智也有的敬畏。下一刻，他又在强烈的饥饿下赫眼流露出非人的食欲。 他做出了毫无理性的一件事情—— 朝着有马贵将攻击！ 有马贵将在他动手的刹那，眼神冷冽得堪比寒冬的风雪，温情消失不见。 “琲世。” 在有马贵将说出名字的时候，佐佐木琲世已经扑了过来，赫眼残忍，仅剩下本能，在青年的后腰处长出数条鳞赫！ 有马贵将手上的羽赫鸣神一转，尖锐的枪尖划断袭击他的鳞赫，在佐佐木琲世闪避之前，又直截了当地插穿了佐佐木琲世的大腿，把人钉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佐佐木琲世仍然奋力挣扎，大腿血肉撕裂，血流不止。 有马贵将俯视着他，手上的羽赫鸣神从攻击状态切换成了第二形态，如同一个张开的炮口，对准自己平时视作弟子的佐佐木琲世。 看出琲世失去理智，狼狈不堪地垂死挣扎，有马贵将的目光移开。 一时间，他有些意兴阑珊。 “睡吧。” 羽赫鸣神绽放出璀璨的电光，电流贯穿对方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半夜，公寓里爆发佐佐木琲世的惨叫！ 好在公寓做过隔音处理，才没有让四周的邻居听到这骇人的声音。 解决掉不听话的琲世后，有马贵将就找出地下室的钥匙，走回来把羽赫鸣神从地板上拔了出来。没了阻止恢复的库因克武器，佐佐木琲世的大腿伤口很快就修复好了，只剩下一点裤子的破口，这样的恢复力放在喰种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有马贵将见怪不怪，但是看清楚琲世昏迷时的动作后，目光停顿了一下。 佐佐木琲世完全抱住了自己的腹部。 那是防御的姿态。 就算不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不知道饥饿的原因，喰种的身体本能仍然在保护孩子。 人类需要繁衍下一代，而数量稀少的喰种也同样如此。 “……” 有马贵将强行掰开琲世的手臂，弯腰把人抱了起来，走向地下室那边。 咔嚓几声，他把手铐和脚铐全部给对方戴上。 随后，注射RC抑制剂。 做完这些事情，有马贵将走出地下室，关上门，准备明天给琲世请假，直到琲世的身体自行消化掉不该有的孩子后，他再把对方放出来。 失去睡意，有马贵将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交谈的时候，拨通了独眼之枭的电话。 虽然独眼之枭的脑子有问题，但是勉强还能和她说一说话。 “琲世发疯了。” “……你大半夜干了什么事情？” “他想要逃跑。” “……” “我发现喰种在饥饿的时候都会被本能控制，独眼喰种也是这样吗？” “是啊。” “有办法抵御吗？” “你把他喂饱不就行了吗？” “你知道的，我没那个时间，也不可能给他喂食人肉。” “嗯……” 她当然知道。 独眼之枭，亦或者说人类女作家高槻泉轻轻一叹，放下深夜码字的笔记本。 “这个世界真是崩坏啊。” 人类与喰种之间的矛盾本不可协调，但是总有几个奇迹诞生。 比如她。 比如被后天改造成喰种的金木研。 再比如这一次，金木研怀孕的事情，即便是她也不太确定金木研体内的是不是天生独眼。 “说实话，要是天生独眼……我觉得蛮可惜的。” “同类之间的感怀？” “不，仅仅是看那个孩子尚未出世前，就被单方面否决了生存的可能性，让我感觉到你的理智和残酷……不愧是CCG的死神啊。” “……” 手机里出现长久的寂静。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高槻泉才听到对方冷淡地说道：“我说了，那不是我的孩子。” 高槻泉耸了耸肩，“你说什么是什么。” 有马贵将：“……” 高槻泉转移话题，不想隔着电话感受对方无声的杀气。 “金木君现在怎么样了？你把他放在哪里了？” “地下室。” “鬼父啊。” “闭嘴。” “好啦，我过几天去看一眼，你记得把你家那扇库因克钢打造的大门留一条缝给我。” “哦。” 有马贵将没有和高槻泉瞎扯下去，再次挂了她的电话。 往窗外看去，他只感觉到今夜过分的冷寂，耳边也少了琲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声音。 一切都会恢复常态的。 只要——等几天，再等等就好了。 白天，QS班的成员们才得知佐佐木琲世请假的事情，纷纷琢磨着想要去看看。然而他们找到帮佐佐木琲世请假的老师时，就在有马贵将的目光下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可怕！ 米林才子抱住同伴的手臂，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在有马贵将走后，比寻常人都敏锐的她喃道：“妈妈的爸爸真可怕……” 不知吟士黑线，“你敢当面这么称呼有马先生吗？” 还妈妈的爸爸！ 你怎么不上天，干脆称呼他为外公呢！ 瓜江久生纯属被他们拖过来的一员，抱臂而立，“既然有马先生不想理我们，我可以走了吧。” 六月透小声道：“琲世老师最近一直有点不对劲。” 瓜江久生蛮不在乎道：“有CCG的医疗部在，他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QS班的几个人不欢而散。 下班的时候，提前回去的六月透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紫发青年，对方倚靠着通往公寓的必经之路上的大树，树荫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容，只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焦躁与忧郁。 连续几天，她都看得到这个人。 六月透想了想，走过去询问道：“你是琲世老师的朋友吗？” 月山习骤然被人搭话，从等待的状态下抽出注意力给了六月透。那是一个黑发，皮肤微黑的西装少年，右眼戴着白色医用眼罩，有点像是很早以前金木君的打扮。 如果他没有看错，对方也是搜查官。 “对，我是佐佐木君的朋友，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学生，六月透，琲世老师这几天一直不在公寓，你联系不上他吗？” “是的。” 月山习没有轻易泄露自己的身份，而是眼神无奈地说道：“我发信息给他，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回复我，这和他平时的情况不太一样。” 六月透建议道：“你去有马先生的公寓看过吗？老师应该在那边。” 月山习心中一凛，优雅地婉拒道：“我再等等吧，毕竟我和那位不熟悉，也不好上门拜访。” 六月透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先生就再等等吧，也许能等到老师。” 说完后，她以男性的礼节告别了月山习。 在树荫下，月山习的脸色捉摸不定，“金木君不会出事了吧？” 居然被对方的学生诱导去找有马贵将？ 那是一个好惹的人吗！ 月山习放弃去想六月透的居心，点开通讯录，却不是打佐佐木琲世的电话，而是联系另一个人。很快，掘千绘的电话接通了，月山习迫不及待地问那只小老鼠。 “掘，你找得到金木君吗？” “你问金木君？话说你最近不是缠着他吗？伯父说你白天都不在家。” “我要是知道怎么会来问你，父亲那边……你别管。” “真是没用啊，月山君。” “小老鼠！” “别这么急，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对了，前几天我提供给你的追求方法有用吗？” “有……也没有……” “？” “我倒是把金木君灌醉过一次，后来他就生气了，还拒绝了我的追求。” “你做了什么？” “咳，自然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啊。” “你没被打死实在是太幸运了，记得发个红包给我，月山君。” “没问题。” 月山习拨弄刘海，笑容完美，在打电话的时候吸引了周围许多女性的目光。 确定金木研不在公寓后，他离开了这里。 二十区，re咖啡厅。 雾岛董香看了眼手机上的邮件，感觉美食家今天又没有吃药。什么叫做你不要再迷恋金木君了，金木君是他的，雾岛小姐还是移情别恋比较好巴拉巴拉…… “脑子有病。” 她把咖啡端给客人，在心底讽刺一声月山习的痴心妄想。 在她的记忆里，金木研还是那个戒备美食家，并且把对方使唤得团团转的白发少年。 金木研会喜欢上月山习？ 别开玩笑了，她可不打算让自己被挖墙角。 第110章 失踪之人 上等搜查官佐佐木琲世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 在名义上,佐佐木琲世归真户晓管理，而且真户晓也是真心喜欢这个温柔的琲世，在对方失忆的三年间,充当了不亚于“妈妈”的角色。所以这一天,真户晓一身包臀的西装裙,踩着高跟鞋哒哒走来,把琲世的监护人有马贵将拦下了。 “有马先生,我有事情找你。” “真户小姐。” 有马贵将在对待同僚的时候,神色平和，拿出了温润且彬彬有礼的态度。 这样的一面，唯有他对待人类的时候才会出现。 当他没有握住武器的时候,CCG的死神也只是一名普通的特等搜查官,严于律己,从未利用过特权做过什么满足私欲的事情。 真户晓与他站在只能两人通过的走廊里,附近的搜查官离得最近的也隔了十米远，她便放心的和对方谈起来：“琲世出什么事情了？” 有马贵将说道：“没有事情，只是休息几天而已。” 真户晓沉默片刻,冷静地说道：“我联系不上琲世,他平时不会不接我的电话。” 有马贵将没有为她的话而动摇，依旧说道：“他没有事情。” 真户晓定定地看着有马贵将，对方的面容沉稳,仿佛天塌下来也无动于衷。 “琲世将你当作父亲,你……多关心一下他吧。” “……父亲啊。” “很吃惊吗？他对你的依赖很深。” “没有，我只是感觉有这样的家庭一定糟糕透顶了。” “……” 真户晓无言以对。 虽然她也有躺枪的嫌疑，但是这句话还真的没有半点错。 在三年期间,佐佐木琲世不止一次有记忆复苏的迹象,然而除了她会用RC抑制剂和其他药物控制住琲世之外,最有效的莫过于有马贵将的手段了——他直接把琲世打到失忆，让属于“金木研”的记忆被清得一干二净。 “希望过几天能看见琲世吧。” “可以的。” 有马贵将承诺了佐佐木琲世只会失踪一段时间。 短暂的聊过之后，真户晓问不出什么，只能抱着再等等的想法走了。 有马贵将看着不远处的零番队成员，那些人都是白日庭出来的精英，年龄都不大，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是半人类，寿命短暂，终其一生都无法挣脱和修家的牢笼。 他可以做到打破鸟笼。 然而，他比起他们更加时光短暂。 有马贵将无力去真正解决人类、半人类、独眼喰种、喰种之间的问题，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的将是“独眼之王”，而他和独眼之枭为了这个王座，在很早以前就联手预热起来，只为了登临王座之人能够平衡这个世界。 佐佐木琲世……准确来说是“金木研”，这是他在三年前选择的后继者。 在有马贵将上班期间，他不知道自己家里“遭贼了”。 在撬开了门之后，月山习抹去了门上的指纹，用特殊仪器检查四周是否有摄像头之类的物品，很快仪器判断——没有。月山习对潜入有马贵将家里的事情极度谨慎，小声的对麦克风说道：“小老鼠，我到了有马贵将的公寓里，里面没有人的样子。” 公寓非常安静。 月山习屏住呼吸，踮着脚尖走进去，想要找到金木研生活过的痕迹。从这些简约的家居环境里，他似乎能看出一个生活枯燥无味的男人。 有马贵将私底下除了喜欢看书之外，好像就没别的兴趣了。 掘千绘在另一边木着脸，背着个小包，帮忙看守路口，防止有马贵将临时下班回家。 “月山君，你千万别留下指纹和鞋印。” “我没那么粗心。” “不，我是怕有马贵将太细心了，你找没找到金木君？没找到就尽快出来。” 她掐着嗓子，说话声音又轻又细，这可以说是她最冒险帮月山习的一次，一不小心她这个人类就要变成月山家大少爷的同谋了。 月山习对她说道：“等下，我好像找到了金木君的卧室。”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推开一扇卧室的门，探头望去，房间里的桌子上摆放着佐佐木琲世的照片，而床上却干净整洁，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紧接着，他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很少，但是看得出对方近期来这里居住了。 “人去哪里了？” 月山习暗自着急，他的嗅觉还没恢复到三年前的灵敏程度，无法通过空气和物品的残留气味，判断出金木研是几天前离开卧室的。 从这个房间里，他只能看出金木研在失忆期间，最少有一年是住在有马贵将的公寓里，被CCG的死神严密看守过。然而更多的东西就找不到了，月山习也不是专业的私家侦探，无法再看出什么特殊的细节了。 掘千绘：“没找到吗？” 月山习不甘心放弃，“他在这里住过，我一定会找到他去了哪里——” 自从和佐佐木琲世发生过关系后，他对唤醒金木研的事情焦心无比，不愿意再看见对方沉迷在虚假的生活。他每时每刻都想要见到真正的金木研，想要亲吻对方的独眼，抚摸对方苍白的发丝，而不是看着佐佐木琲世穿着搜查官的衣服在CCG工作！ 原本他不会莽撞到潜入有马贵将的公寓里，问题是金木君不见了啊！ 连续三天，金木君都神秘失踪了！ 月山习心底恐慌，害怕CCG的人终于无法容忍独眼蜈蚣，秘密下手处理掉了失忆的金木君。 掘千绘提醒道：“金木君的房间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月山习往窗户口看去，眉头一蹙，“房间明显是封锁状态，不允许有人从卧室逃脱。” 他又敲了敲卧室的墙壁。 “墙壁很厚，我怀疑里面有库因克钢，能够压制喰种的RC细胞。” 月山习仔细去感知，发现身体有一定程度不正常的虚弱。 到底是有马贵将的公寓，这里的任何布置都是针对喰种的，准确来说——是针对佐佐木琲世这个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独眼喰种的。 在卧室耽搁了很多时间后，月山习把其他房间依次看了一遍。因为顾忌着有马贵将，他没有翻找过有马贵将的房间，而是匆匆看了几眼便关上门。找不到人，月山习陷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暴躁状态，喰种的神经不断提醒他——肯定有没有发现的问题！ 金木君在哪里？ 金木君，金木君，金木君金木君…… 月山习第一次懊恼自己糟蹋了身体，让五感被削弱，难以发挥出追踪的效果。 他踩在公寓的地板上走来走去，摸索着墙壁和其他角落，试图寻找出这间公寓隐藏的问题。在他的坚持不懈下，他终于在客厅的一个角落，找到了金木研溅落的一滴血，整个人贴在靠近冰箱的缝隙中，手指触碰干成褐色的血迹。 通过血迹来判断对方流血的时间，这是喰种都拥有的本能。 月山习冷汗津津。 金木研受伤的时间就在失踪之前！ 掘千绘听到他翻东西的声音，吐槽道：“你这么做，只能伪装成入室盗窃了。” 月山习顾不上那么多，“盗窃就盗窃吧，金木君受伤了！” 掘千绘一惊，“怎么回事？” “我在客厅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还有金木君的血——”月山习说得心如刀割，想要把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应该是有马贵将干的，除了那个家伙，谁能在这间公寓里伤到金木君！亏金木君还那么敬重这个有马贵将！” 在他伪装身份接近佐佐木琲世之后，他就发现了佐佐木琲世对有马贵将的深厚感情。 这个事实让他感到荒谬。 有马贵将对喰种从未心慈手软过，死在其手上的喰种数不胜数，虽然有马贵将收养佐佐木琲世的目的不明确，但怎么想也不会是所谓的亲人关系或者怜悯之心。 对方一定是制造虚假的感情，利用着佐佐木琲世！ 最终，月山习发现了地下室的入口。 他敲着地下室的门，往里面喊道：“金木君！NO，说错了……佐佐木君，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无人回应他。 地下室有完整的库因克钢打造的门，月山习唯一能突破的办法就是使用赫子。 但这么一来，等于直接告诉CCG有喰种来救金木研了。 月山习握住拳头，头疼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做为好，“且不说他在不在地下室，金木君还没有恢复记忆，肯定不会离开CCG，我若是强行解救他出来，有可能会害了他。” 他不停地呼唤里面的人。 掘千绘被他的方式弄得心惊肉跳，“你小声一点。” 月山习无奈：“我也没有办法啊！” 在地下室，漆黑一片的角落里有个人影动了动，身上多处锁链的窸窣声。他的发色杂乱，有黑有白，双目如野兽般凶狠，右眼略显空茫，而左眼绽开赫眼，血丝从瞳孔扩展到眼白和眼睑，瞳色浑浊，完全处于失去理智的癫狂状态。 他已经接近一周没有进食了！ 腹部绞痛，胃部蠕动，前所未有的饥饿感直接把他逼到了绝路！ 再饿下去—— 他本能的恐惧而排斥那个后果。 佐佐木琲世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在听到了月山习的呼唤声后，他浑浑噩噩的大脑里闪过一丝灵光。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佐佐木琲世已经咬住了手臂上的肉，吃着自己身上最后能提供给他营养的血肉。 对、对对……可以吃自己…… 似乎……似乎……有谁……这么做过……美味…… 口中鲜活的血肉让他缓解了一些饥饿，把他从地狱深处拉到了人间。在尚未清醒过来前，佐佐木琲世的嘴唇微动，从喉咙里吐出了嘶哑的低吼。 “给我离开！” 如果门被打开，他一定会吃了门外的家伙！ 不能吃。 不能吃。 他的饥饿感再次出现了！ 佐佐木琲世狠狠地撕下手臂上的肉，堵住内心无法满足的空洞需求。 他的左眼如溺水者般挣扎，时而露出恶魔一样的无情。 在地下室外面一门之隔的月山习一惊，把耳朵贴在了门口，极力去听对方的话。 “佐佐木君，你怎么样了？” “……” “你出不来吗？是不是有马贵将把你关起来的？” “……” “求求你说一句话，我很担心你。” 在月山习孜孜不倦的的骚扰下，地下室里被关押的人再次说话了。 “……滚。” 月山习受到巨大打击，颓废了下来。 果然金木君完全不需要他救啊，居然这么直白了当的让他滚。 “好吧，我可以走，只要你没事就可以了。”月山习用温柔的嗓音诉说着心意，他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过来，有些失真，也有些让人落泪。 佐佐木琲世浑身发抖地蜷缩起来，头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不到片刻，手臂露出了血肉之下的白骨，鲜红的血把黑色的衣袖染湿。 他不明白，有马先生为什么这么做…… 真的好饿啊。 佐佐木琲世的眼角流出泪水，睫毛簌簌，呜咽着却又不敢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 “月山……先生……快走吧……” 他说话声极为含糊，仿佛压抑着什么。 月山习莫名的心痛，如同当年得知对方死亡的消息时一样，“你真的没事吗？” 佐佐木琲世：“没事……” 月山习还想说下去，奈何掘千绘在麦克风里说道：“该走了。” 事后安排入室盗窃需要时间和人手。 月山习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别佐佐木琲世，不敢深究对方为何遭受惩罚，并且对他说：“我会在你公寓附近等你，直到你出来为止。” 他走后，地下室里的佐佐木琲世一颤，慢慢地吮吸手臂上的血。 要吃干净……不能被发现…… 积攒……积攒……力气……逃……逃出去…… 他的眼前再次蒙上一片朦胧，似乎有谁代替他掌控住身体，靠在墙壁旁潜伏起来。 晚上六点，有马贵将下班回家，在推开公寓的门的时候顿了顿。 【有人进入过！】 能够避开四周的保安，摄像头，还有胆子进入他家的人没有几个。 【这个时间点会来的人……是独眼之枭吗？】 有马贵将心中疑惑，但是没有直接下结论，而是踏入公寓里先看看情况。 出于对自身的自信和淡然，他没有在家中安装过摄像头，何况他家里并没有放过什么重要物品，平时都是把库因克武器带到CCG里保管。 公寓里一片凌乱，仿佛被人入室盗窃了一番。 有马贵将：“……” 他按捺住心头的不悦，往地下室那边快速走去，门没有遭到损坏，说明琲世还在。 整整三天，有马贵将都没有去见过琲世，为的就是不想改变主意。琲世的哀声从地下室传到外面后很小，他关上卧室门的时候，勉强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他用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又在挣扎吗？” 他不奇怪琲世会把自己弄伤，只要乱动，库因克手铐和脚铐很容易磨损皮肤。 往前走去，有马贵将不佳的视力让他勉强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人。 那已不是当初的少年，而是青年。 这间地下室充当过数次地牢的作用，关押过记忆混乱而发狂的金木研，他甚至可以从对方的心跳声和呼吸频率里，知晓对方虚弱到了什么程度。 有马贵将弯下腰，轻轻抚摸对方的头顶，“琲世。” 然后，他在对方猛然扑向自己之前，扼住了青年的喉咙，把人死死地压制住。 那是成熟雄鹰对幼鹰的碾压！ 有马贵将手刀落下，直接把人敲晕了过去。 他不具备在黑暗中夜视的能力，迟疑片刻，蹲下身，把手掌放在琲世的额头上，稍加触碰，他就感觉到了琲世的体温略高。 “应该差不多了吧……”有马贵将喃道。 他拖了三天，为的就是让琲世的喰种本能彻底爆发，把不该有的东西消化掉。 有马贵将凝视着佐佐木琲世的腹部。 那里，原本会有一个琲世的孩子，只可惜出现的时机不适宜，即便是他也无法在保住琲世的同时，还确保对方体内的孩子能够安全无恙。 与其未来伤痛，还不如此刻就放弃，起码一无所知…… “明天再给你做一次检查，没问题了，我就放你离开。” 有马贵将站起身，走出地下室。 他没有发现，本该昏迷一段时间的佐佐木琲世打开眼帘，眼中一片冰冷和敌意，锋锐而残忍，那不是佐佐木琲世应有的目光。 或者说，这是“金木研”的目光。 苏醒了一部分意识的金木研依旧摆脱不了头脑的沉重，思维犹如在半醒半睡，似乎随时就会被另一个佐佐木琲世接管了身体的主导权。他强忍着难受和饥饿，有些惊疑不定地按住自己的腹部，掌心感受着刚才有马贵将注视的地方。 【腹内有什么东西吗？】 再看着手臂衣袖下啃出的白骨，金木研恍惚之下，触及到了某个真相。 惊人的饥饿感。 这代表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填补自身。 有马贵将却不允许他进食……反而把他关起来……让他陷入极度饥饿的状态。 “我肚子里……”金木研下意识重压腹部，那块移植过神代利世内脏的部位反馈出一阵绞痛，让他的手一轻，不敢再施加压力。 一个他人说过的喰种常识浮现在心头。 如果喰种怀孕，身体不得到营养，强大的掠夺本能就会把体内孕育的孩子当成普通的肉消化掉，想要保住孩子就必须进食人肉或者喰种的肉，以此汲取Rc细胞。 这是喰种在没有受伤情况下，唯一需要大量进食的时候，也是喰种判断自己是否受孕的依据。 金木研的手一僵，如遭雷劈。 前段时间……貌似……琲世被月山习追求，两人上过床。 第111章 逃离关押 不对！男的怎么会怀孕啊！ 金木研被这个可能性震碎了三观,迷蒙的睡意都被吓飞了好几分。 他从地上踉跄地爬起来，没有修复伤口，而是用这只血肉模糊的手掀开衬衫,去看自己的腹部是否出现让他胆寒的起伏。幸好老天爷还是给他留了一些面子,他的腹部仍然肌肉结实,胸膛也没有变得女性化,身体维持着一个正常男性的优秀体魄。 过去能够让喰种闻风丧胆的独眼蜈蚣,满脸被世界欺骗的茫然。 外表没有问题。 可是腹部接近女性子宫的位置,还是隐隐作痛啊…… 肚子里感觉多了一个东西…… 其实想要验证事情很简单，只要金木研继续装昏迷，偷偷观察有马贵将对自己的身体检查项目就可以了,怀孕方面最直白的检查就是尿检！ 不论他有没有怀孕,有马贵将都会暴露出一丝情绪,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金木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黑白交杂的头发凌乱不堪，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囚犯那样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手脚戴着镣铐,失去了苏醒刹那的冷酷和果决。 他垂着头,咬牙切齿地咀嚼着一个名字。 “月山习。” 这柄枕边的短剑还真是狠狠地反噬了他一口！ 在他失忆期间接近自己，还诱骗他上床，美食家简直拉低了所有喰种的节操！ 自己怎么就没打死他呢！ 金木研悔不当初,佐佐木琲世时候的自己就如同十八岁时候的自己,防备心高不到哪里去，很容易被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趁虚而入。更不要说月山习的骗术也极其高明，利用人类社会的优越地位和贵公子的身份,哪怕是CCG的搜查官也无法对他起疑心。 他再怎么想杀人也没有用,事情发生了,现在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金木研蹙起眉头，俊秀憔悴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森然。 经历过壁虎事件后的金木研性格以理智为主，对敌人狠辣，对自己也如此。他的理智告诉他，即使自己可能突破男女之别怀孕了，他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不然等他重新沉睡之后，佐佐木琲世根本没有那个手段和力量保住孩子。 这个孩子会成为他的弱点，还会毁了一名搜查官良好的口碑和名声。 金木研的呼吸急促，眼前朦胧。 反正，反正……他早就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了…… 琲世是他最后的幻想…… 在这个没有英的世界，他作为佐佐木琲世活下去……也算是让英为他付出的生命有了延续……哪怕这个梦……就像是过家家一般荒谬…… 他抬头看着地下室的天花板，手指成爪，扣住自己的腹部。 只要他再往前一用力，锋锐的指甲就可以划破血肉，贯穿腹部。不需要有马贵将继续关着他，他就能轻松地解决掉自己腹内的问题。 他想得很好，步骤清晰，喰种良好的恢复力可以让他把伤口修复得干干净净。 最多饿一点，明天就能顺利出去。 但是。 金木研的手停留在腹部。 怎么也无法上前一分，指节甚至颤抖着弯起，如同害怕伤害到那里。 他甚至出现幻觉，精神混乱地听到永近英良在问他。 【金木，你不喜欢‘它’吗？】 【……】 【这是金木的孩子欸，金木又能多出一个亲人了，肯定很可爱！】 【……】 【金木不能让‘它’活下来吗？我觉得金木会痛苦啊……】 【……英。】 金木研的泪水从冰冷的赫眼里流出，寂寞到明知道是幻觉，仍然感觉到一丝慰藉。他嘴里喃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保护不了‘它’。” 身体的饥饿在临时的进食后，又达到了发狂的临界值。 他不动手，身体也会吸收掉这个孩子。 喰种就是如此可怕又可悲的生物，为了进食，六亲不认，掠夺一切生命。 世界安静了片刻。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又听见了英的声音：【金木，吃东西就能保住‘它’了，‘它’在向你要吃的呢。】 他最好的朋友发出爽朗的笑声，一如既往的乐观，还为他形容那个孩子的轮廓。 【你最近吃得太少了，那个孩子很小很小，饿成一团……】 【这个形容词好像有一点奇怪，不过‘它’确实很小呢，感觉只有拇指大，你连摸都摸不出来。金木金木，我觉得‘它’未来会继承你的黑头发！眼睛的话，我就不确定了，金木的黑眼睛也是很好看的……】 金木研仿佛能想象得出他的笑容。 一定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充满了期待，夸张的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闭上眼，金木研放纵自己的一时软弱，发丝遮住他的眉眼，让他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冰冷得不近人情。随着永近英良的描述，他似乎能感觉到体内多出的一个小生命，对方饥饿地哀求他进食，他不由小声地问道：“英希望我留下这个孩子吗？” 永近英良的声音散去开玩笑的意思，平静地回答了他。 【是金木想留下这个孩子啊。】 不是谁想要。 是金木研自己下不了手，渴望有人阻止他弑杀这个未出世的骨肉至亲。 所以精神世界里的永近英良出现了，阻止了他。 金木研咬紧牙关，挤出一大段愤怒的话：“谁想留下这个月山习的孩子啊！一出生就不被期待的生命，还不如就此死去，那个美食家为了吃到独眼喰种，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干不出来，我怀疑他就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 他直接把月山习黑了个底朝天！ 永近英良的笑声再次响彻四周，如同要笑趴下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金木，你是有多讨厌他啊！】 “我现在就想干掉他。” 【你下得了手吗？】 “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他敢对我做这种事情……迟早要遭报应。” 【月山习是第一个主动找你，主动认识你，想要帮你恢复记忆的人，他在金木心中的地位也不一样吧，否则你大可以让月山习进地下室救你。】 “那是琲世要他走……” 不然，他会在月山习一进来时就把对方吃掉。 【是琲世，也是你啊，你忘了佐佐木琲世就是你吗？】 “……” 【金木，你还没睡够啊？】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英，我不想完全醒来……维持这个程度就可以了，我只是一个埋藏在过去的人……” 金木研催眠着自己，同时也让永近英良的声音远离了自己。 地下室里又变成了他孤单一人。 金木研坐在角落里，忍受着对佐佐木琲世而言无法坚持的饥饿，他之所以还能保留意识出现，是因为佐佐木琲世的精神状态接近崩溃，没有办法抵抗住这具身体的进食本能。 饿了，金木研就啃食自己手臂上剩余的肉。 面容如死水般冷寂。 在他的心中有一根时针和一根分针在转动，计算着有马贵将休息的时间。 今夜有马贵将的注意力肯定会转移到入室盗窃的人身上，再怎么警惕他，多少都会对已经陷入极度虚弱状态的自己放下一些防备。 毕竟在这个男人的眼中，自己饿到了连孩子都要被消化掉的地步。 金木研目光阴冷，蛰伏了起来。 公寓里，有马贵将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给CCG和警署，让他们来调查入室盗窃的人。有马贵将本能地认为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他也没有损失太多的金钱，这场入室盗窃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他的公寓里找佐佐木琲世。 既然琲世在，他就没有太在意那个小贼了。一般情况下，他公寓的这道门没有那么容易打开，主要是他为了让独眼之枭能进入公寓，没有完全锁上。 晚上十一点。 有马贵将接到了独眼之枭的电话：“你要过来？” “没办法，我只有晚上有时间。” “太晚了。” “唉，不就是牺牲一点睡觉的时间吗？不要忙着拒绝，我是过来看看金木君的身体情况如何，被你那么折腾之后，天知道他会虚弱到什么地步。” “那就快一点。” “OK，我在换鞋，马上赶过去！拜拜！” 高槻泉在忙完赶稿的事情后，伸了个懒腰，换鞋准备出门。 在高槻泉看来，自己晚一点早一点过去都一样，怀孕状态下的人类会虚弱，喰种的实力也会下滑，金木研在巅峰时候都打不过有马贵将，在饿了几天后就更打不过了。她只求等下过去看人的时候，金木研别奄奄一息，还指望着她舍身喂肉给对方。 抵达有马公寓附近的时候，高槻泉陡然睁大双眼，听到了类似爆破的声音！ 出现动静的地点—— 等等，是有马贵将的家里？！ 哪个喰种有这么大的本事，在有马贵将的家里闹事啊！ 在轰然打破库因克钢打造的“牢笼”后，金木研的赫子收起，整个人快如闪电，在漆黑的夜晚往外拼了命跑去。在他后面，有马贵将掀开被子，戴上眼镜，下床去拿库因克武器，要去追击那个竟然积蓄了力量逃跑的琲世。 今晚的场景注定热闹无比。 高槻泉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巧合地撞上了“袭击”有马贵将的喰种。 她定睛一看，特么的还无比眼熟——这不是金木研吗！ “让开！” 金木研看清楚那是个绿头发的女孩后，杀意消褪，牙齿咬住嘴唇，不允许自己去袭击一个普通人类，而且这个人类还是他最喜欢的高槻老师。 高槻泉一愣一愣地喃道：“你是要上天吗？” 哈哈哈笑死了！ 金木研从有马贵将的公寓里跑出来，这是在打有马贵将的脸啊！ 金木研的意识模糊，根本就没听清楚高槻泉在说什么。逃出来后，那份被他压制的饥饿感就全面爆发，他快要变成了丧失理智的野兽！不能这样，他必须在最后一丝意识残留之际，找到自己可以进食的目标，绝对不能袭击人类！ 以高槻泉的实力，她本可以抓住金木研，然而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她闻到了对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也看见了对方手腕和手指上的皑皑白骨。 雪白的骨骼连一丁点肉丝都没有了，全部被人吃了个精光。 不止如此—— 在逃跑的时候，金木研左手臂的衣袖变得空荡荡的，惨不忍睹。显然是对方在被囚禁期间，为了能够保住自己体内的孩子，啃食了自己的血肉。 高槻泉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指缝间，风吹过。 因为她的恍惚和走神，抓住金木研的机会就错过了。 金木研在求生之下爆发出的速度超过了她的攻击范围，哪怕是有马贵将也追击不上。 “真是的……” 她看着迎面赶来的有马贵将，嘴角泛起苦涩。 “我要怎么和他解释啊。” 放走了金木研，她不就成了金木研的同犯，要遭到连坐之罪吗？ 这一刻，独眼之枭的内心抖了抖。 第112章 连坐之罪 说时迟那时快,有马贵将没有穿风衣的凌厉身影已经赶来！ 那速度……高槻泉都惊呆了。 这还是人类，不对，半人类吗？普通喰种都没有你跑得快啊！ 有马贵将看见挡在路中间的独眼之枭,目光一冷,没有戴眼镜的双眸呈现出冰冷的淡灰色,犹如死神一般不含感情。他的手上羽赫鸣神变化成第三形态,眨眼间,当“拦路虎”的高槻泉就双手挥动,不安的大声喊道：“等——等等——我没有——” “滋啦——” 半夜的公寓旁，亮起了一片刺眼的电光火花！ 黑夜亮成白昼！ 这也是有马贵将内心克制不住的怒意，假如独眼之枭不在还好说,偏偏她在,竟然站在那里看着琲世逃离！ “我——我没有放走他——” 高槻泉来不及说完的话,在几秒后慢慢说出,吐出一口黑色的焦气。 她的大脑空白。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一头漂亮的绿发电得蓬松，浑身也被羽赫鸣神炸得酥脆。 在青铜树说一不二的幕后大Boss,又惨遭了一次死神的轰杀,而且事态紧急，她又理亏，导致她连当着有马贵将的面变成独眼之枭的底气都没有。 有马贵将把她抓走,不由分说道：“给我带路。” 在光线不好的黑夜里,他的视力受到极大的阻碍，听力也难以捕捉到千米外的动静，唯一能够抓住琲世的只有对气味敏感的独眼之枭！ 高槻泉被他抓在手上,娇小玲珑的身体在残留的电流下微微颤抖。 累感不爱。 她有气无力地指了一个方向：“我知道了,走那边。” 在这对话的几秒钟里,佐佐木琲世已经逃离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嗅觉和听力都不是万能的，但是在两人联手下，还是找到了佐佐木琲世的踪迹。越靠近佐佐木琲世的位置，地面的痕迹就越混乱，四周还能看见打斗过的样子。 “到了。” 十分钟后，高槻泉闻到了空气里传来的新鲜血味。 到处都是杂碎的味道。 不过在这之中，金木研的气味犹如一缕独特的香气，清晰可辨。 高槻泉觉得自己有点想吃蛋糕了，金木研怀孕后的味道简直美味，并且攻击性极强，给她一种想要完全碾压征服的感觉。 她看向有马贵将，“你确定要过去吗？他应该是在进食——” 那边定然是修罗地狱。 有马贵将压根没理会她的劝说，提着长枪形态的羽赫鸣神，顺着血腥味最浓的方向，往巷子深处的拐角走去。 高槻泉耸了耸肩，跟在他后面，让身体隐藏在阴暗之中。 拐角一过。 尸骨遍地，残忍的进食画面映入眼前！ 在众多瘫倒在地的喰种尸体中间，有着黑白杂发的青年跪倒在地面上，条纹状的西装长裤上满是血污，身上的黑色衬衫褶皱不堪，双手双脚上还有断开锁链的镣铐。看上去无比脆弱的青年，却将所有试图袭击他的喰种全部杀光！ 他的头垂下，手往嘴里不停地塞东西。 “呲——咕噜——” 他吃的是喰种的血肉和赫包！ 佐佐木琲世几乎以狼吞虎咽的姿态进食，目光浑浊，赫眼在夜晚下迷蒙混乱。 进食进食进食—— 喰种的本能占据上风，疯狂掠夺着能够补充营养的食物。 往日温柔可靠的上等搜查官，在这个可怕的夜晚变成了一个没有理智的野兽。 有马贵将在拐角口没有靠近，手指握紧羽赫鸣神，想要动手，又不禁在佐佐木琲世拼命进食的态度下凝滞了片刻。 他的眼神落在琲世苍白扭曲的脸上。 “琲世……” 对方仿佛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弯着的背部轻轻耸动。 很快，佐佐木琲世的后腰长出了几条鳞赫，六条怪异如蜈蚣的赫子围绕在他身边，没有攻击有马贵将，仅仅是保护着自己最后的进食空间。 佐佐木琲世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然而他已经吃得很快了，再快一些后，喉咙直接发出了咯吱的声音，强行把那些没有嚼碎的骨头和肉吞入腹中。食道被撕裂，又在喰种的修复力下愈合，然后再次撕碎，循环往复，直到身体完全适应这样的进食。 即使没有理智，他也害怕慢一步，自己的食物就没有了。 他太饿了。 必须吃，必须大量地吃！ 在这样自虐的进食速度下，佐佐木琲世腹部的绞痛缓解了不少，那种随时有什么东西会消失的感觉不见，恐慌不安的内心恢复平静。他消瘦的脸颊泛起血色，呆呆傻傻地抬头看着在眼前留下一道影子的有马贵将。 赫子没有攻击有马贵将，缩回主人的体内。 有马贵将也没有打他，而是半蹲下身，用手擦拭他沾满血的脸颊。 “琲世，跟我回去。” 佐佐木琲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吃着东西。 他的脸颊被食物撑得鼓起，五官在血水下仍然难掩精致，当有马贵将为他擦干净那些黏着肮脏的污迹后，佐佐木琲世就如同当年失去记忆的金木研，迷惘地看着他。 “别吃了。” “咔嚓——咔——咕噜——” 佐佐木琲世不愿停下来，想要一次性补充将来一个月的食物量。 【他害怕再次被囚禁。】 高槻泉意识到这一点，脸色复杂，向来残酷暴虐的心思也莫名柔软下来。 其实有马贵将想要杀掉这个孩子很简单，用鸣神洞穿腹部就可以了，或者做一场手术，取掉这个孩子。以佐佐木琲世的恢复力，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恢复腹部的伤口。 但是没有人这么做—— 因为就算是再冷酷的人类，再无情的喰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对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管在人类还是喰种的世界，幼崽都是值得保护的，在未得到佐佐木琲世允许的情况下杀死这个孩子，那无疑是丧心病狂的事情。 有马贵将希望那个孩子自己消失，谁也不需要承担这份罪孽。 可是这件事失败了。 佐佐木琲世逃出了囚禁他的地方，找到了食物，不顾一切地进食。 只能说……不愧是当年伤到有马的金木研。 “有马，算了吧。” “……” 有马贵将用奇异而不解的眼神看他的合作者。 高槻泉摇了摇头：“再闹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这次进食足够补充他一个月的食物量。”总不能一个月之后再把佐佐木琲世抓起来，饿一顿吧。 别把所有人当傻子。 失忆的佐佐木琲世对有马贵将再有好感，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下变成恐惧，失去强者的心性，这违反了有马贵将培养佐佐木琲世的初衷。 高槻泉望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的金木研，彻底失去了下手的念头。 尤娜。 她的妈妈当年为了生下她，以人类女性之身强行吃着人肉，只为了能够让人类与喰种的孩子生下来……为了她能够有见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她是尤娜用命换来的孩子。 如此活下来的自己，如何能破坏另一个可能是独眼喰种的孩子的诞生机会。 高槻泉讥讽地说道：“这个荒诞糟糕的世界，总归要有点希望。” 不然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改变的余地。 毁灭算了。 不到片刻，佐佐木琲世的身边再无食物，全是骷髅，他往四周摸索，仍然找不到自己可以吃的东西。在有马贵将和暗处的高槻泉的目光下，佐佐木琲世从地面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如同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一道血痕随着他的脚步蔓延出去。 有马贵将这一次没有拉住他，因为高槻泉挡在了他的面前。 “路是他选的，你改变不了他。” “琲世不知道。” “那不更简单了吗，这说明他的心底把血脉看得无比重要。”高槻泉笑着弯起双眸，赫眼里淡漠一片，“死了的话，他就不是我要的独眼之王了，且看下去吧。” 有马贵将冷淡地说道：“如果他死了，你就给他陪葬吧。” 高槻泉：“……” 喂喂，说好的一起找后继者，你这种态度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回头去抓金木研可以吗！ 在夜晚如鬼魅般游荡的佐佐木琲世，称得上无人能敌的大杀器，能够克制住他的人放弃了寻找他，只等他第二天清醒过来后，回去自己认错。 天色变亮，在佐佐木琲世的公寓附近，月山习从外走来，心情意外的沉重。他知道除非佐佐木琲世被有马贵将放出来，不然他休想等到佐佐木琲世，可是不来等佐佐木琲世，他不知道该怎么打消心底的焦躁。 原来在乎一个人，却无法保护一个人，是这么让人揪心的事情…… 月山习无力。 这一次，幸运之神仿佛降临了，他惊讶地看见了树底下睡着的一个人。 “金木君！” 月山习不顾暴露，用喰种的速度赶去，抱住了那个青年。 佐佐木琲世在他的声音下转醒，揉了揉眼睛，“月山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月山习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惊异不已，这恐怕是大量进食后才有的味道。 “你不记得吗？” “什……么……” 佐佐木琲世的精神不济，头靠在月山习的肩头，危险的气息趋近于温顺。 “好累……想睡觉。” “好，你睡，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嗯……” 他的声音变得轻不可闻，小小的鼻音透露出淡淡的虚弱。 月山习心都化了。 美食家抱紧青年的身体，完全不在乎那些杂乱的喰种味道，也没有任何吃一口金木研的食欲，仿佛人在身边就填补了三年来的空虚和悲伤。 你还在，就好。 没有你的世界，我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意义。 月山习在佐佐木琲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轻柔而绅士。站起身，他准备把人带去自己在附近的临时住所，同时很小心地去除了原地的血腥味。 金木君又回到他身边了，今天必须好好庆祝一次 第113章 恢复日常 佐佐木琲世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觉睡得非常死。 当他再次醒来时，外面已从清晨变成了黄昏，天空中一片火烧云,下方的城市蒙上了一层浅黄的色调,室内的家具也变得黯淡。这一切犹如渐渐褪色的记忆,让人不禁沉浸其中,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无端的使他感到不安。 他会失去一切,什么也得不到吗？ 佐佐木琲世的神智在寂静中慢慢回过神,眸子不再空洞，看清楚了身边的人。 入眼是男人的紫发。 顺滑得像是上好的绸缎，昂贵柔软。 再聚集视线,便是对方捧着书阅读的表情,安静如画,沉浸在文学的世界。 “月山先生？” 月山习倚靠在床头看书,陪伴着昏睡一天的佐佐木琲世，听见他醒来的声音后，他没有惊讶地转过头,“醒了吗？”他仿佛非常自然地低下身,掌心触碰佐佐木琲世的额头，“你的体温偏高，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佐佐木琲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掌的温度,比自己低。 他发烧了？ 不对,自己从来没生过病啊！ 佐佐木琲世从床上坐起身，忽然感觉全身不对劲，“我的衣服呢？” 他只穿了一套黑色的丝质睡衣,敏锐的嗅觉让他闻到了身上陌生的沐浴乳香气,还有头上的发丝也干干净净,似乎被人清洁了一遍。 月山习掩鼻，诚恳地说道：“你的那些衣服太脏了，而且已经破损，我做主丢到垃圾桶了。” 佐佐木琲世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在有马先生家里吗……” “没有，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你公寓附近的树底下了睡着了。” “啊？” “我还以为是佐佐木君在等我呢。” 月山习安抚着什么也记不起来的佐佐木琲世，看着对方有些无措的表情，恨不得把人搂到怀里细细安慰。他不敢太刺激佐佐木琲世，万一又把人气跑了，他接下来几天就别想再见到自己心爱的金木君了。 据他得到的情报来看，昨天晚上是金木君在进食，杀了很多喰种，现场的照片看得他兴奋至极。 掘千绘告诉他，金木君是能够被唤醒的。 他信了。 月山习试探性地问道：“睡了这么久，肚子饿吗？” 佐佐木琲世把手下意识贴到腹部，困惑地说道：“还……好……” 前几天那种让他感到窒息的饥饿感不见了。 月山习失笑：“胃部不在那里啊。” 他的手覆盖住佐佐木琲世纤长的五指，将对方的手往上移去，放在标准的胃部。 双方的距离接近于无。 熟悉的气息蕴绕于耳鼻，时刻有着某种被宠溺的感觉。 佐佐木琲世僵硬着身体，想要躲闪，但是他的肩头抵着对方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紧张的心跳声，“月山先生，有我能穿的衣服吗？我需要回去了。” 月山习难过地说道：“和我相处的时间如此煎熬，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吗？” 他拉开了一些距离，没有给对方难堪。 佐佐木琲世从来都不愿意伤害别人，直视着他说道：“我很感谢你收留了我，但是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 月山习一怔，佐佐木琲世知道了什么吗？ 佐佐木琲世的目光清亮，如一潭清泉，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怎样嘶声尖嚎的灵魂。 他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不适合和月山习交往。 “月山先生家世优渥，前途广博，何必要在我身上找寻什么影子？我是佐佐木琲世，也仅仅是佐佐木琲世，不会变成你想要的那个人。” “我、我没有……” “没有的话，为何我从未听见你喊我的名字呢？” “……” “月山先生，你对我的爱，是给别人的吧。” “不！！！” 月山习听到他的拒绝和离去之意，心头大恸，“我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人！如果是我的所作所为让你无法接受，你可以砍断我的手脚，惩罚我，警告我，但求你不要抛弃我，我没有办法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活下去！” “没必要说得这么严重啊！” 佐佐木琲世被他滑落鼻翼两侧的泪水吓到，手忙脚乱地阻止他的哀声。 月山习的胸腔起伏，声音沙哑，克制不住三年来被对方抛弃的悲伤。 他哭得狼狈而卑微。 “请你相信我……” “我在意你，胜过在意自己。” 他想当你枕边的短剑，保护你，贴近你，哪怕你不需要也罢，看着你就好了。 这一刹那，佐佐木琲世难以怀疑对方把他当作谁的替身了。 月山先生的这份感情太过浓烈了。 那种……仿佛一生一世就看着一个人的偏执，根本不可能移情别恋。 之前的事情是他的错觉吗？ 佐佐木琲世内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说得太过分了。” 不过，这个人也不是全部没有错。 “月山先生，你那次的行为足够我报警了，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佐佐木琲世拿出在QS班当指导者的气势，指责月山习规避重点的情况，“若是换一个比我厉害的搜查官，你信不信第二天被打进医院。” 月山习见状，转悲为笑，“佐佐木君也很厉害，但比任何人都温柔。” 他的金木君不会轻易伤害一个人类。 哪怕他做了那种事情，佐佐木琲世也没有对他起过杀意。 太过温柔—— 让人舍不得伤害。 佐佐木琲世扭头，“我现在看着你仍然想揍你。” 月山习说道：“没有关系。” 佐佐木琲世一愣，月山习的手掌包裹住他的右手，让他握成拳头。 “想怎么发泄怒火都可以，是我错了。” “……” “下次，一定不会再伤害你，让我看着你就可以了。” 月山习的双眸里满是诚恳，紫眸闪烁着希望的微光。 掌心十分温暖，感情也十分动人，越这样越让佐佐木琲世难为情。他无法正视月山习眼中惊慌失措的自己，太不该了，不就是被人爱上了吗……冷静啊，佐佐木琲世，以前又不是没有被人示好过，这次只是被示爱了而已。 “别说了——”佐佐木琲世打断他的话，“有手机吗？借我用一下。” 月山习心中惋惜，找出一支备用手机递给佐佐木琲世。 佐佐木琲世按下有马先生的号码，看了看月山习，说道：“能避让几分钟吗？” 月山习：“好。” 他离开卧室，轻轻带上门，给予他单独的空间。 “有马先生，我在一个朋友家里，稍后回去，呐……请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感觉身体很疲惫。” 佐佐木琲世小声地说话，有点不知名的害怕。 他不希望有马先生生气。 有马贵将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小心翼翼，猜到琲世没有昨天的记忆，淡淡说道：“晚上到分部来，我给你检查身体。” 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任何斥责的意思，令佐佐木琲世感到安心。 “好，我一个小时左右应该能到。” 联络完监护人，佐佐木琲世跳下床，本能地去翻找衣柜，觉得里面会有自己能穿的衣物。 他的手顿了顿。 佐佐木琲世失笑道：“我怎么能随便碰别人的东西。” 走出卧室，他看见了正在搅拌咖啡的月山习，对方的侧影格外的优雅，“月山先生，我要走了，你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月山习微笑道：“当然有。” 青年修长的手指托着咖啡杯下的碟子，轻轻一推，送到他面前。 “喝一杯再走吧，胃能舒服一点。” “……嗯……好。” 佐佐木琲世连加没加糖都没问，小口小口地喝下去。热饮从喉咙流入胃部，醇苦的咖啡之中透露着浓郁的香味，还有微微一丝甘甜，如同在冬天外出行走的人突然踏入温泉，极大地抚慰了疲惫的心灵。 意外的……好喝。 很快一杯就被他喝完了，颇有点意犹未尽。 月山习为他找出衣服，佐佐木琲世去卧室换上，在出门时发现不仅是衣服非常合身，鞋子竟然也很合脚，如同他平时的日常穿着一样。 “谢谢。” 佐佐木琲世在玄关处道谢，又毫不留情地关上门，拒绝相送。 门后，月山习无奈地喃道：“关键时候总是拒绝我，你忘了你根本没带钱吗？” 他摸着自己的唇角，浅笑之中多出甜蜜。 你不记得的事情——我会替你记得，不会让你为这些小事烦恼。 以及，自己需要多准备几份人肉方糖了。 佐佐木琲世乘电梯离开这处高级公寓，在路边打车的时候记起自己貌似身无分文。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忽然发现了一个崭新的皮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大额的纸币和一些零钱，明显考虑到了他的打车问题。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张不记名的卡。 考、考虑得太周到了吧？！ 司机见客人站在车外发呆，问道：“还要坐吗？” 佐佐木琲世的脸色发红，腼腆地钻进的士车里，不好意思白让司机停下来。 “去二十四区的CCG分部。” 在分部里，大部分搜查官已经下班回家，有马贵将坐在搜查指挥的办公室里，神思不定，难得在一件事情上推翻了先前的决定，陷入第二轮思考。 这不符合他惯常的性格。 有马贵将如此想到，是琲世对他的影响造成的吗…… 独眼之枭建议他不要再管了，然而他已经在琲世的身上投入了三年的心血，为对方塑造出了一个稳定的人格。 怎么可能放弃呢。 不放弃的话，琲世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一个大隐患。 麻烦。 毁掉，不行，隐瞒？更麻烦。 有马贵将用手抵着下巴，目光落在办公室里的盆栽上，小小的植物在有限的生命中努力生长，纵然它的世界，可能就这么一个办公室的大小。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门被敲响，有马贵将的视线才聚集，做出了决定。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个反常的决定。 第一个—— 是他当年同意和独眼之枭联手，为这个世界奠定革命的基石。 第二个—— 则是给琲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有马贵将看向进门后笑容灿烂的佐佐木琲世，感觉自己还是不小心偏离了目标。 是他养的方法哪里错了吗？ 明明他对琲世很严厉，琲世还非要把他当父亲。 佐佐木琲世没有被他的淡漠吓到，绕到桌子前，关心地说道：“有马先生，这么晚还工作吗？连晓小姐都不熬夜，有马先生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有马贵将说道：“我是为了等你。” 佐佐木琲世的笑容一垮，心虚道：“我的身体问题很严重吗？” 有马贵将如往常那样直视他。 “有一点。” 问题不大，全是你私生活造成的麻烦。 “下次记得戴套。” “哈？？” 佐佐木琲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的监护人。 这是假的有马先生吧！ 有马贵将站起身，拎起椅子上的白色风衣，“走吧，检查。” 早点搞定，早点下班。 第114章 怪物之子 即使佐佐木琲世努力把有马先生的话加重十倍来想,仍然找不到什么危机感，而那句戴套的话——请让他选择性遗忘吧。 他乖巧地跟着有马先生去检查身体的地方。 一系列体检下来，佐佐木琲世揉了揉被抽了一袋子血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有马先生,想要一顿补血餐。 有马贵将无视。 还想吃？昨天就让你吃了个过瘾。 别的检查都是顺带的,只是为了看看琲世的身体是否健康,最重要的检查就一个——腹部。有马贵将拿出透视的照片,几天前琲世腹部的阴影已经变成了实质化的孕囊,大量的RC细胞汇聚在那里，鲜活而生动。 一顿饭就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有马贵将不由为喰种胎儿顽强的“求生能力”惊讶三秒。 “有马先生在看什么？” 佐佐木琲世没有安心坐在旁边等待，凑了过去,一起看那张身体的透视图。 他不是第一次见透视图,知道红色部分是RC细胞构成的组织,通常他的头部、胸腔、腹部、四肢都有很多RC细胞,只是这一次腹部的红色异常明显。 他嘀咕道：“我的RC值还没有降下去吗？” 有马贵将把他的脑袋推开，说道：“不仅没有，还升高了。” 佐佐木琲世大惊失色,“我记得我注射了RC抑制剂,怎么还会这样！” RC值过高会导致他精神失控啊！ 有马贵将望向琲世的腹部，目光深沉，佐佐木琲世捏了捏自己的肚子,确定腹肌没有消失,开玩笑道：“我没有长胖啊，有马先生。” 有马贵将波澜不惊道：“以后就会了。” 佐佐木琲世：“？” 紧接着，有马贵将从别的地方拿来上次的体检报告,放到他面前。 佐佐木琲世不解地拿起来看。 下一秒。 他感觉自己不仅出现了幻听,还出现了幻觉。 佐佐木琲世手指颤抖地指着体检结果,上面写着他怀孕了，“有马先生，今天不是愚人节吧，我记得愚人节在月初就过去了——” 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哈哈哈，这人体还没进化到这种地步吧！ 骗人啊！ 别说是人类男性了，喰种也没听说过有男性怀孕啊！ 生理课都见鬼了吗！ 佐佐木琲世睁大自己黑灰色的眸子，对有马贵将发出强烈的谴责目光。 有马贵将无动于衷，反问：“你最近是不是非常饥饿？” 佐佐木琲世脸色纠结地点头。 他迅速解释：“我现在不饿了，身体非常好，没有半点问题！” 有马贵将冷笑一声，这是因为你吃饱了！ 为了不让琲世受到刺激，有马贵将没有说出真相，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饥饿一定是有来源的，你的身体在没有伤口的情况下，一个月进食一两次就足够了，那么你认为你自己是为什么突然变得饥饿起来，腹部疼痛呢？” 佐佐木琲世毫不犹豫道：“被有马先生打出来的！” 有马贵将：“……” 佐佐木琲世哀怨道：“有马先生每个月都会训练我几次，别说是腹部了，我其他部位都隐隐作痛，可能是内伤复发了。” 有马贵将注视着死不承认体检结果的琲世，眸光平静。 佐佐木琲世垂下脑袋，呐呐道：“我不相信。” 这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如同寻常家庭里孩子对父亲的依赖和抱怨。 不用去看都能感觉到那种湿漉漉的幼崽眼神。 有马贵将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拖下去，以防自己被琲世打乱思路，“你要是不愿意相信也没关系，我可以安排手术把你腹内的东西取掉，这样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佐佐木琲世猛然一个激灵。 “不用！” 他脱口而出，又惊愕地捂住嘴巴，后退一步。 有马贵将对他的答案挑了挑眉，“琲世，我可没教过你对我大喊大叫。” 佐佐木琲世脸色发白。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 “那么你的决定呢。” “什么决定？” 他一脸茫然，大脑混乱，不知道有马先生关注的重点是什么。 有马贵将把体检报告丢入碎纸机里，按起开关，平静地说道：“你怀孕的事情是事实，无可更改，我的建议是不要这个孩子，即便你的腹部形成特殊的子宫，男性的骨盆腔过于高窄，不同于女性的宽低，你的身体并不适合怀孕。” 简而言之，胎儿长大后会压迫骨头，造成疼痛不说，还容易畸形。 当然，喰种胎儿畸形的概率还是比较小。 有马贵将有一点没有说出来，事实上比起畸形，他认为死胎的概率最大。不论琲世过去是不是人类，在他接受喰种内脏的移植后，琲世的身体就接近于独眼喰种，一旦他有后代，体内总会掺杂着一些独眼喰种的血脉。 这样半人半喰的情况，会导致三种结果：死胎，半人类，独眼喰种。 有马贵将把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琲世，要不要它？” “……” 话说到这份上，佐佐木琲世唰的一下脸色惨白，很难再当作开玩笑。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还能更玄幻一点吗？ 他的三观都在摇摇欲坠！ 佐佐木琲世哑着嗓子说道：“我有点接受不了，你让我再想想……我先回QS班的公寓……有马先生，明天见。” 在面对无法接受的现实时，佐佐木琲世二话不说地选择逃避。 一溜烟，他的身影就跑出了CCG分部。 有马贵将整理着东西，不自觉地笑了一声，“看上去很苦恼啊。” 在CCG分配给QS班的大公寓里，佐佐木琲世回去的时候正好撞上自己那些部下，六月透第一个惊喜地反应过来，“老师，你回来了！”随后就是不知吟士的大喊，“阿佐！”瓜江久生的一声“嘁”，以及米林才子的一个飞扑。 “妈妈回来啦，才子想你！” 米林才子扬起圆嘟嘟的笑脸，双手张开，想扑入琲世的怀里。 这冲过来就像是一枚胖胖的炮弹。 佐佐木琲世冷汗一下，赶紧接住她，原地转了一圈，卸掉米林才子扑过来的力道，没有让对方撞到自己的腹部。 米林才子感觉到以往的不同，眨巴着眼睛。 妈妈身体不舒服吗？ 佐佐木琲世摸着她的小肥脸，“才子这几天有准时上班吗？” 米林才子：“有啊。” 她埋入佐佐木琲世温暖的怀抱里，鼻子嗅了嗅，闻到了非常好闻的沐浴乳味道，然后是佐佐木琲世身上更好闻的香气。 没有血腥味，代表没有受伤。 妈妈最香了。 米林才子幸福地眯起眼，对这几天妈妈不见的事情放下心来。 佐佐木琲世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很快回卧室休息了，外面的四个人也议论起他的事情，最后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夜晚，佐佐木琲世靠在床头，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目光不停地阅览上面的资料。他是那种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会去查证，把一切事情藏在心里的人，不自己亲自确定怀孕，他无法去想后续问题。 他合上笔记本，用手按了按腹部，“会疼，感觉到一点小硬块。” 最重要的特征是—— 佐佐木琲世想到了上次的干呕。 据说正常怀孕的人，体内荷尔蒙发生剧烈变化，雌性激素增长，因为无法承受住这种剧变，怀孕期间的人便会产生呕吐的过敏反应。 不仅如此，还有容易疲倦，腹胀，体温居高不下等特征。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沉默片刻。 “完蛋了。” 肚子里真的有孩子了。 第一次，佐佐木琲世找不到能说话的对象，不得已求助“后面”的人。 在自己的身后一直有一道少年的幻影。 对方坐在那里，白发凌乱，双手双脚戴着镣铐，冷漠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仿佛时刻想夺走身体。 然而—— 这样的感觉削弱了很多。 佐佐木琲世甚至觉得对方已经不想要这具身体了。 “不就是怀孕了吗……你怎么表现得比我还要无法接受。”佐佐木琲世悲伤地说话，自己总不能惨到了连对方都不想要的地步吧！ 可惜对方拒绝和他说话。 佐佐木琲世只好自言自语，“有马先生问我要不要这个孩子，我不知道，我有点心慌，根本就没有想过未来会有孩子。”他的手指抓紧衣服，“像我这样的人能活着就很幸运了，何况我如今能像正常人一样去工作去生活，有马先生为我压制了其他人的意见，可是非议仍然在，他们知道我是喰种，恐惧我，厌恶我……” 他的眼眶微红，眼底却没有任何脆弱，完全是几年锻炼下来的坚韧。 “要是CCG的其他人知道我怀孕，恐怕又要说我是‘怪物’了，才子他们会怎么看待我？还有月山先生……他能接受一个这样非人的后代吗？” 不能暴露。 趋利避害的本能先一步做出决定。 下一个问题来了。 他要不要这个孩子？ 要的话，代价很高，不要的话，他就要杀死这个孩子。 佐佐木琲世的心中一揪，真实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他是想要的，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自己孑然一身，生死无惧，有的时候他如同无依无靠的浮萍，不知何时就会被河水吞没，所以他会想——假如他能够有一个亲人该多好。 那不是有马先生能带给他的感觉…… 再怎么说，他也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啊！ 佐佐木琲世喃道：“有马先生说我最开始是人类，那么我的孩子未必是喰种。” 他征求着另一个“人”的意见，“你说，对吗？” 【……】 “说话啊，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明天要回复有马先生。” 【假如——】 在佐佐木琲世快不抱希望的时候，那道幻影在他的身后开了口，有着漆黑指甲的苍白手指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宛如恶魔在耳边呢喃。 【假如他是喰种呢，你要怎么做？】 “我会……送走。” 【真是不负责任的决定，自私至极呢。】 “……” 佐佐木琲世黯然。 要是让一个喰种留在CCG，对“它”而言才是真正的残忍吧。 他有些动摇地问道：“你的决定呢？” 深夜的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佐佐木琲世就像是看到幻觉一般自说自话，直到那道少年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冰冷锐气得能让人勾勒出对方的形象。 【那是我的，留下。】 一瞬间，佐佐木琲世的挣扎和犹豫没了，眉头舒展，倒在床上准备睡觉。 啊，这样就对了。 自私一次吧，小心一点，不让其他人知道。 包括月山先生…… 第115章 邀请一见 弄清楚了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后,佐佐木琲世自然要回去上班了。 再不回去，他就要被扣工资了。 请假几天的事情被一笔带过，有着黑白杂发的搜查官青年与自己的部下走在一起,边走边聊,气氛融洽,任谁都能感觉到他得到了QS班的认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老师。 佐佐木琲世忽然感觉谁在看他,下意识往走廊对面的楼上看去。 玻璃窗挡住了视线,那份被观察的针扎感消失了。 “错觉吗……” 他拎着自己的银色手提箱，疑惑了一下。 想到CCG大楼的安全性，看他的人最多是同事,他便不再迟疑地带班去办公室。今天又有一场喰种袭击人的恶性案件,他需要尽快确定喰种的身份和地点。 在佐佐木琲世带着人离开之后,对面的窗户口多出一道身影。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野兽一样的直觉呢。”旧多二福双手支着下巴，眼神戏谑,眺望着佐佐木琲世经过的那条走廊。只见他的身体前倾,臀部翘起，黑色的风衣下修长的双腿屈起，摆出了一个相当风骚的观望姿势。 “好像又变得正常了。” 旧多二福扭了扭腰,像是在感受什么一般微笑。 上一次感受到的危险性已经消失,佐佐木琲世又变得和白开水一样无害，寡淡无味，让他十分想念起带给他数次精彩大戏的金木研。 可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不能轻易接近佐佐木琲世,那人后面有一条恶龙。 贵将先生估计是把人当孩子养了。 真不明白把金木研打到失忆,又洗脑收养的意义何在。 “什么时候醒呢，小宝贝。”旧多二福含糊不清地轻哼，往木嶋班的方向走去，今天的自己依旧是一名平庸低调的一等搜查官。 整整一天，佐佐木琲世都在处理前几天积累下来的任务。 收集情报，制定计划，安抚市民，驱逐喰种……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熟能生巧。 喰种们有多穷凶极恶，CCG的喰种搜查官们就有多忙碌，但是这份忙碌对佐佐木琲世来说是一种心理满足，一忙起来就可以忘掉别的烦恼。 外出回来后，他捶了捶肩膀，之前和警署交流的情况很麻烦。 不过听说最近频繁出现“喰种集团”拐卖人的事件，而且现场几乎不留痕迹，令S1班的人忙得晕头转向。原本这件事情也会分配到QS班来，但由于前段时间自己的生病和请假，导致S1班的班长宇井特等放弃了找他。 佐佐木琲世略微感觉歉意，心想着现在空闲下来，要不要去接这个任务。 毕竟QS班的战力在应付普通事件上比较大材小用。 六月透小跑过来，“老师。” 佐佐木琲世惊讶地看见她手中端来的咖啡，“谢谢。” 六月透露出小小的笑容，“不用谢。” 可惜她的老师接过咖啡杯就放到了桌子上，埋首于资料里，没有再注意她。 六月透失落。 谁让她在老师心里是个男生，没有办法像才子那样撒娇。 等忙完之后，佐佐木琲世才记起自己的咖啡，手一碰马克杯，发现凉了。原本看在六月透的份上，他会把冷咖啡也喝掉，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他还是少喝这种容易诱发自发性流产的东西比较好。 佐佐木琲世不动声色地捂住脸。 话说，他到底该怎么生，就算流产……也要有流的地方啊。 端着咖啡，佐佐木琲世走出他们的视线，悄悄找到卫生间把咖啡倒掉。一转身，他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同样回来的铃屋班。铃屋什造看到他，笑嘻嘻地走过来，活像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大男孩，“琲世，前几天怎么没有看到你？” 佐佐木琲世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请假了，今天刚回来。”随后，他抓住铃屋什造翻找自己口袋的手，“抱歉啦，什造君，我没有来得及买糖果，下次一定给你带。” 铃屋什造失望道：“我还以为有惊喜呢。” 所以说——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吃糖？ 佐佐木琲世对比他大一岁，但是职位比他高的铃屋什造笑了笑。 铃屋什造和他的关系很好，前段时间还一起参与了驱逐BIGMADAM的战役。他们在这件事情后都得到了晋升，铃屋什造成为了年轻的特等搜查官，而佐佐木琲世成为了上等搜查官，可以说也是有了一段战斗友谊。 当然，其中还有一份不可言说的女装友谊。 “我回去了。” 铃屋什造单手挥了挥，潇洒地走了。 佐佐木琲世莞尔，有时候感觉铃屋什造更像是他的后辈，而不是前辈。 不过，他还得加油呀。 佐佐木琲世觉得有马先生会期待他成为特等搜查官。 为了有马先生的期待，他要尽快变强，如果能够成为CCG屈指可数的特等搜查官，守护人类，其他人也能够公平对待自己了吧？ 他的嘴角翘起，有点忐忑，又有点发自内心的自信。 自己可是得到了有马先生的教导。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肯定可以成为特等搜查官，在CCG站稳脚。 下班前，佐佐木琲世留到最后才走，笑着让才子跟着六月透他们先回去。办公室没有人在后，他锁上门，用手机联系有马贵将。 “有马先生。” “琲世，想好了吗？” 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人，佐佐木琲世都能想象出有马先生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办公桌上堆积着公务，而他手指轻轻一转钢笔的样子。 从容，平静，眸中是模糊生死界限的淡漠之色，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到棘手，让人忍不住产生向往和憧憬之情。 这就是他的监护人啊…… 最强的男人。 佐佐木琲世在他清冷的目光下说出自己的答案，没有对方预想之中的吞吞吐吐：“我想要这个孩子，请有马先生帮我。” 是的。 他不想放弃。 说出这句话后，他心里尘埃落定，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采。 有马贵将不意外他的选择，仅仅告诉他：“每周到我这里检查一次，平时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有事就打电话找我或者丈。” 平子丈，有马贵将以前的部下兼搭档，算是CCG零番队的老人。 佐佐木琲世腆着脸道：“谢谢有马先生。” 发生这种事情，也就有马先生有办法帮到自己。 “还有……琲世，要是方便的话，你抽个时间把那个男人带来见我。”有马贵将没有轻易放过对方，接下来他需要检查那个人的身份。 第二次了。 有马先生又说要见人了！ 佐佐木琲世脸上马上红到耳根，这根本就是见家长的意思吧！ 他慌张地摆手，隔着手机解释自己的情况：“有马先生，我没有和他交往！这是一件意外，我不会把我有孩子的事情告诉他！” 有马贵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佐佐木琲世听出对方透露的严厉，窘迫地说道：“就是意外，意外啦。” 有马贵将：“……” 一瞬间，CCG死神体会到何为糟心。 为什么他养出来的琲世这么软，发生这种事情居然一声不吭。 他放轻语调：“需要我帮忙吗？” 佐佐木琲世干笑着婉拒：“不用麻烦有马先生了。” 有马贵将用当年处理独眼之枭的方式，不带一丝杀意的平静询问。 “琲世，那人叫什么？” “……” “说。” “月山……月山习。”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有马贵将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把一条邮件发给了独眼之枭。 【调查月山习。】 在高槻泉的工作室，身材娇小的绿发少女砸了个鸡蛋到碗里，又跑去冰箱里拿出肉块，菜刀剁了几下，切出了形状整齐的肉条。旁边，开水壶发出沸腾的声音，她不慌不忙的把热水倒入方便面的小桶里，然后添加蛋花、肉这类食物。 五分钟后—— 一碗冒着热气的泡面就做好了。 蛋花漂浮在上面，蔬菜点缀，几根沾着血丝的肉条在汁水丰富的方便面里起起伏伏，带给人嗅觉上的食欲时，又容易让人反胃。 “美味的结合！我开动啦！” 高槻泉双手一拍，大言不惭地形容自己生熟不一的泡面。 哧溜一声，她大口大口地吃着自己的晚餐，耳朵听到叮的一声的提示音。 她手臂往旁边一摸，找到压在小说草稿下的手机。 “月山习？” 有马贵将让她查美食家干什么？ 凡事都留一手，高槻泉虽然与有马贵将合作，但也没有把喰种内部的秘密全部告知，要不然那就不叫合作，而是脑子犯傻。 作为青铜树的幕后Boss，她自然知道美食家就是月山家的大少爷。 月山家在商界的发展很好，政界的权势更大，甚至足以推动选举。月山家的家主月山观母在为人上获得了极大的赞誉，不管是人类世界还是喰种世界，追随月山观母的人都很多，这也奠定了一个喰种家族发展壮大的基础。 这些年月山家把手伸入各个领域，即便是CCG内部也有他们的人，俨然是要成为下一个在人类世界里占据高位的喰种家族。 之所以说是“下一个”，因为在此之前有一个更可怕的庞然大物。 ——和修家。 高槻泉只要想到这里，手指都会微微发寒。 CCG驱逐喰种，然而CCG的历代总议长、局长皆是和修家的人，他们全是喰种。不仅如此，有马贵将也是和修分家的人，若非她策反了对方，单一个有马贵将就能把日本喰种这边的顶尖战力全部削平。 她躲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躲开和修家的视线。 一旦月山家的情报泄露出去，和修家肯定不会对月山家坐视不理。 和修家追求的是统治。 高槻泉边吃泡面边回了一条信息：【月山这个姓氏比较特殊，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不是月山家的那个大少爷，你查他做什么？】 过了几秒钟，新邮件来了。 【他睡了琲世。】 高槻泉差点喷了出来，咽下泡面，整个人狂笑不已，重重拍桌！ 砰砰作响！ 她大笑道：“美食家把独眼蜈蚣睡了哈哈哈哈哈！” 这消息劲爆到她的肚子都要笑疼了，可怜的金木研，好歹是进化到SS级的喰种，一世英名全毁在了失忆这件事情上！ 这样一来，金木研腹内的孩子是独眼喰种的可能性很大，死胎和半人类不需要这么大量摄入RC细胞，唯有独眼喰种需要这种特殊营养。高槻泉眉飞色舞地发邮件：【好的，我会去调查他，帮你看看他有没有三心二意。】 听说美食家对金木研痴心不忘，相思成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一定会给有马贵将一份“完美”的资料。 隔天，有马贵将看着手机上下载的资料，粗略地了解一遍月山习的生平。 一个大家族的少爷？ 父亲是月山观母，母亲早逝，独生子，无不良记录。擅长乐器演奏，物品鉴赏，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到大学都是在一所名为“晴南”的贵族学校就读。 有马贵将最后把目光放在照片上，眉头皱了皱。 紫发紫眸的青年面容俊美，略带笑容，给人一种亲切友好的感觉。 以他的经验来判断——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琲世非要包庇他，他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观察这个人了，总不能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男人影响琲世。 找到对方的手机号，有马贵将给月山习发出一条见面请求。 【我是琲世的监护人，想见你一面。】 在佐佐木琲世的公寓附近，月山习一看到手机上的消息，脚底立刻窜起一股寒气。 琲世的监护人…… 这特么的不就是有马贵将吗？！ 他的脸色突变，手机变得无比烫手，“难道是琲世给他的手机号？” 这见家长来得太突然了，他能不能申请不见啊 第116章 被撬墙角 “月山先生？” 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佐佐木琲世没有意外地碰到了一脸忧愁的月山习。他的心脏微微一缩，掌心发汗，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 没事的。 只要他不说,月山先生不会知道…… 月山习没发现对方的纠结,此时他被有马贵将的约见弄得头都大了,见佐到佐木琲世的身影,他收敛表情,好整以暇地笑道：“佐佐木君,你的监护人要见我。” 佐佐木琲世也嘶了一口气，“有马先生联络上你了？” 月山习颔首，掩饰内心的紧张,“有点意外,我不认识你的监护人,所以想要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我去的话……我可以拒绝。” 快拒绝吧。 他真的不想见有马贵将啊！ 月山习内心呐喊，非常想要佐佐木琲世像以往那样冷淡拒绝。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佐佐木琲世同样很踌躇,轻声开口：“我已经拒绝过有马先生一次了,这次是他主动联系你，我也没有办法。”怕月山先生不认识有马贵将，他在后面快速补了几句,“我的监护人叫有马贵将,是CCG的人，你只要别乱说话，他肯定不会为难你。” 以有马先生的性格,估计就是看几眼然后就走的见面方式。 佐佐木琲世在心底偷偷想到。 月山习试探道：“佐佐木君把我们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什么我们的事情啊！ 佐佐木琲世被他熟稔暧昧的口吻弄得瞪了他一眼,“我那天回去的时候,有马先生正好在公寓等我，便发现了我的情况……” 后面的话，他难以启齿。 有马先生不仅听力可怕，嗅觉也灵敏得让他无地自容。 抛开那些烦恼的事情，佐佐木琲世主动邀请道：“月山先生，站在路上不方便说话，去旁边的咖啡厅吧。” 有些事情，他也需要重新考虑了。 比如—— 月山先生是否真的适合当一个伴侣，而不是一时迷恋自己。 月山习捕捉到对方的变化，欣喜若狂，“佐佐木君，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厅，不如我们去那边吧。” 佐佐木琲世愣了愣，“欸？好吧。” 月山习提议的地方离佐佐木琲世的住所有一段距离，等到开车前往了之后，佐佐木琲世才发现是那家曾经让他产生感触的咖啡厅。 “Re？” 佐佐木琲世望着店名的招牌，目光恍惚了刹那。 月山习从他身后走出，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掌心包裹住对方的肩头，宛如一个随意的举动，哄道：“这家咖啡厅的老板娘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她泡的咖啡味道不错，我们在这里还可以顺便吃一顿晚餐。” 金木君，快记起来吧。 不管是这家店，还是过去认识的那些人，发生的那些事。 “你认识啊……” 佐佐木琲世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踏入了这家咖啡厅。 咖啡厅里，雾岛董香隔着窗户看到了月山习对那个青年的举动，眼皮跳了跳，把毛巾放下，往吧台外走去，“这个混蛋居然带金木过来。” 比起一心一意想让金木研恢复记忆的月山习，她更趋向于让佐佐木琲世幸福地生活下去，喰种的世界太乱了，还不如让佐佐木琲世继续留在CCG。她永远没办法忘记佐佐木琲世第一次来咖啡厅，满脸茫然，却掉落眼泪的场景。 倘若“过去”代表痛苦与泪水，何不如彻底忘记，安心活在人类世界。 然而她的想法注定得不到月山习的支持。 雾岛董香第一眼就对上月山习的目光，对方挑衅地看着自己。 “呵呵。” 她皮笑肉不笑一声，看向金木研：“这位先生，如果一个人来的话，咖啡厅正好有九折的活动，但是加上这个人的话，恐怕就无法享受任何折扣了。” 佐佐木琲世一直对这位女老板很有好感，当即问道：“这是为什么？” 雾岛董香单手指着月山习：“我不欢迎这个麻烦的家伙。” 月山习冷下脸，谁在乎你那点折扣啊！ “雾岛小姐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佐佐木君，不必担心，是我带你来的，自然是我请客。”月山习的脸色变得极快，只在佐佐木琲世面前露出温柔优雅的浅笑，在他的对比下，雾岛董香就显得小肚鸡肠了许多。 雾岛董香被恶心了一脸。 美食家，你还好意思说什么“误会”！ 不明真相的佐佐木琲世眨了眨眼，感觉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倒像是损友。 “月山先生，不用你请客，我自己来吧。”他婉拒了月山习的好意，不想在金钱方面占便宜，上次还有一部分钱没有还掉。 在雾岛董香的无奈下，月山习带着佐佐木琲世去了临窗的位置坐下。两人都是容貌出色之人，又同为成年的男性，这么一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请。” 拿到菜单，月山习首先绅士地递给了对方。 佐佐木琲世假装翻看菜单，实际上能吃的东西永远只有咖啡。 他点了一杯咖啡，手指犹豫后又点了一个小吃拼盘，月山习见状，心底偷笑，而后学他的样子点了同款咖啡，但是没有点其他食物。 佐佐木琲世疑惑道：“月山先生晚上用餐了吗？” 月山习含蓄道：“我出门前吃饱了。” 为了能够尽快恢复身体，让容颜不再受损，他最近疯狂进食了一段时间，勉强让自己摆脱了虚弱不堪的状态。只要能见到金木君，他什么恶心的食物都可以吃下去，上天给予了他再见到对方的机会，自己就不能错过了这段美好的重逢！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月山习心跳加速地看着坐在对面，耳根微红的佐佐木琲世。 如同活在梦里。 他幻想了金木研三年，只求对方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未想到命运如此厚爱他，对方不仅活生生地出现了，还能一如既往地喊着他“月山先生”。除了失忆这一点小瑕疵，他得到了比三年前更多的亲近。 失忆的金木君就像是最初黑发的时候，温柔而善良，只是这份温柔不再是软弱无力的温柔，而是真正拥有了一份坚定心灵后不变的本性。 有马贵将教导得很好—— 他看得出来，佐佐木琲世的仪态和谈吐都比过去好了很多。 “咖啡来了。” 雾岛董香端着咖啡过来，声音悦耳，打断月山习的想入非非。月山习瞬间记起现实中挡在他们之间的各种问题，正了正脸色，对雾岛董香说道：“多谢。” 雾岛董香无视卖弄风骚的月山习，对佐佐木琲世服务道：“小吃拼盘没有了。” 佐佐木琲世腼腆道：“那就算了吧。” 他不好意思让雾岛董香白来一趟，问道：“月山先生需要点其他的东西吗？” 月山习优雅道：“不需要哦。” 雾岛董香淡定地收起记录的纸笔，回头走去，像是不关心这两个人的谈话一样。 “佐佐木君，明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月山习为了防止雾岛董香听到，故意模糊了事情经过。佐佐木琲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回答：“其实有马先生对普通人……不，是对其他人都很温和，如果他问了你什么话，你照实回答就好了。” 想到月山习偶尔语出惊人，佐佐木琲世一默，劝诫对方。 “你，千万含蓄一点。” “噗——” 月山习笑出声，手指的指甲轻轻敲了敲咖啡杯，“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只要是你不想让我说的话，我都不会说。” 佐佐木琲世的声音低了下来：“抱歉了，无缘无故让你被人问话。” 月山习问道：“你很在乎你的监护人吗？” 佐佐木琲世怔忪后露出柔软的笑容，那样的神色如同天使一般美好，在傍晚的窗户边也像是被白日的光渲染了一遍。 真正的幸福就是那么简单，纯粹，干净得不可思议。 “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父亲。” 月山习心中一紧。 吧台边，雾岛董香的动作停下，眼角的余光看向佐佐木琲世的方向。 金木，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凡知道金木研的过去，没有一个人能够冷静面对这句话，因为有马贵将正是害得金木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月山习喃道：“老师和父亲吗？真是相当重要的分量呢。” 佐佐木琲世移开视线，含糊地说道：“所以你好好表现吧，他不同意的话，我也不可能考虑和你在一起的事情。” 月山习耳尖，听到后顿时震惊无比。 什么？！ 金木君开始在考虑和他在一起的事情了！ 等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变故——幸福来得太快了！ “我一定会努力得到他的同意。”月山习在这一刻再无半点对死神的惊惧，握住了佐佐木琲世的手，心里充满了斗志，“佐佐木君，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明天买一点礼物给他吧，只要他能够接纳我，我什么都可以想办法送给他。” 别说是普通东西了，就算是其他喰种的人头，他也可以送给有马贵将！ 佐佐木琲世黑线，死命想抽出手，“你不要太激动了。” “嘭！” 耳边忽然传来盘子砸碎的声音。 佐佐木琲世和月山习齐齐回头看去，雾岛董香僵着脸，盘子砸碎在脚前。 “不小心。” 她干巴巴的朝被惊到的客人们说了一句，蹲下身捡起碎片。 佐佐木琲世张了张嘴，想要关心一下对方，头突然被一只手掰了回来。月山习的紫眸含情，因为喜悦，容颜耀眼得像是绽放的蔷薇花，名贵而璀璨，盛开在枝头，立刻夺走了四周所有人的视线。即使是见惯了俊美之人的佐佐木琲世，也不由失神了一下。 月山先生……很美啊。 而这个堪称美丽的男人钟情于他。 佐佐木琲世的嘴角被软软的东西轻轻一碰，稍纵即逝，分不清是自己呆住了，还是被对方的美色蛊惑。月山习偷亲成功了之后，紫眸溢满了柔情，“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琲世。” 被占便宜后，所有冒出来的恼怒都被这个称呼浇灭。 佐佐木琲世涨红了脸。 “月山先生！” 大庭广众下，你竟然敢这么做！ 不愿再在众人吃惊和戏谑的目光下久留，佐佐木琲世提起手提箱就匆匆告辞。月山习反射性追到了门口，“琲世！我送你回去！” 他还没跨出咖啡厅的门，后领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脖子一疼。 月山习不悦地回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雾岛董香冷着的俏脸，漂亮的脸上一片寒霜，能够冻伤人。 “想吃霸王餐吗？你还没付钱呢。” 语毕，她不由分说的一拳正中月山习的眼眶。 妈的！ 去死吧，美食家！ 第117章 压力巨大 月山习狼狈地跑出古董咖啡厅。 他捂住被打得发青的眼眶,好男不跟女斗，自己才不和雾岛董香计较。他高声喊道：“雾岛小姐，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和金木君在一起！” “滚！” 雾岛董香撸起衣袖,又往外砸了一个盘子,拜月山习所赐,三年的好修养破功。 同为S级喰种,谁怕谁啊！ 听到哐当一声后,月山习开车跑了,不打算继续惹后面的女暴龙。 这三年的修养白费了。 雾岛董香扶住胸口，气得不轻，“月山习,你这个变态痴汉！” 很久以前,她就让金木研小心月山习,结果他不听,被人诱拐去了美食家的喰种餐厅，险些当了一次拍卖品。现在好了，月山习又跑去接近佐佐木琲世,佐佐木琲世蠢得和当年的金木研如出一辙！ 你说你失忆就算了,怎么还是着了月山习的套？！ 居然被吻唇角都不发怒！ 雾岛董香牙齿都要咬碎了，头一次怀疑金木研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 马路对面，晚上来看雾岛董香的四方莲示愣了愣,发现对方门口有摔碎的盘子,“董香，有人找你麻烦吗？” 雾岛董香看到算是自己舅舅的男人，泄气了。 “四方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 “啊？” 四方莲示有点搞不清楚,穿过马路过来。这几年董香的脾气变好很多,他都很少看见对方活泼起来的一面。 雾岛董香说道：“刚才月山习带金木来我这里。” 四方莲示一凛。 “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 “示威。” “……等等，董香，月山习找你示威做什么？” 纵然清楚几个人过去的事情，四方莲示在此刻还是一头雾水。 “他在追金木啊！那个混账美食家竟然亲了金木，金木还脸红了！”雾岛董香握紧拳头，恨不得再揍月山习一顿，“我不知道月山习这段时间干了什么事，但是金木现在一无所知，我怕月山习把人卖了对方都给他数钱！” 四方莲示没有直接相信，这太颠覆三观了，他劝道：“可能是误会吧，我没听说过美食家喜欢男性，他对研大概是食欲居多。” 雾岛董香冷漠道：“我亲眼所见。” 四方莲示：“……” 雾岛董香望着二十区的街道，风吹过遮住半张脸的刘海，“我感觉再不让他恢复记忆，他就完蛋了。” 四方莲示叹了一口气，找出扫把，帮她清扫门口的垃圾。 “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不管是记忆，还是感情，皆是如此。 二十一区，月山家。 月山习把淤血揉开，眼眶就恢复了正常，叶在他身边愤怒地说道：“是哪个人做的？习大人，我这就去把敢冒犯您的人杀了！” 月山习摆了摆手，“不用，我不和一位美丽的女士计较。” 叶记下这个信息，女性！而且很漂亮！ “叶，给我准备一份见面礼，我明天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月山习照镜子反复看了看自己的脸，确定完好无损后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事关我的终身大事，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叶结结巴巴道：“终、终身大事？” 她的眼睛都要红了。 月山习没有察觉叶的心思，沉浸于即将追到金木研的激动之中。 “只要成功了，我就有把握追到他……” 卧室门口，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透露出淡淡的温情，“习君，你要追到谁？” “呃。” 月山习的脑内幻想消失。 叶往那边看去，门口站立着一位中年男性，古典而绅士。 叶率先喊道：“观母大人。” 这位外表与月山习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儒雅的男人，正是月山习的亲生父亲。 月山家能够在商业和政治领域取得如此高的成就，得赖于上一代的月山家主和这一代的月山家主，月山观母在人类世界和喰种世界都有着极高的威望，不仅是有名的企业家，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喰种绅士。 他这辈子就月山习一个孩子，自然对月山习宠溺有加。 “习君的身体好了一点吗？” “好了。” 月山习完全没有其他人害怕诉说恋情的情况，愉快地把事情告诉父亲：“父亲，我在追金木君，他快要接受我了。” 月山观母早就从叶那里听说了不少事情，问道：“他不是失忆了吗？” 月山习执着道：“我会唤醒他的！” 月山观母对他未来的伴侣性别思考一秒，放弃了掰正的想法。 放在三年前，他肯定不会如此纵容习君，然而这三年来习君的种种反应让他彻底明白了——他的孩子把所有炙热的感情都给了金木研。 没有了金木研，就没有意气风发的月山习。 “习君，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爸爸，爸爸也许能帮你出出主意。” “不用麻烦父亲了，我自己能解决。” 月山习说得底气十足。 父亲一走，月山习就指挥叶去翻找他的收藏品，看看能不能挑到合适的礼物。叶心里发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帮忙，“习大人，您要送礼的对象是佐佐木琲世吗？倘若是他，不如送钢笔、胸针之类的东西。” 月山习含糊说道：“不是。” 可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他要去见有马贵将。 找出一份合适的礼物，月山习又折了一个漂亮的礼盒，想到金木君说有马贵将的嗅觉灵敏，他喷了一点淡雅的香水上去。 明天务必让有马贵将满意。 第二天，月山习换上最能体现他诚意的衣服，什么花色都没有，简单的白西装，紫色衬衣，气质难得清爽了一回。 他提前一刻钟到约见的地方。 那是一个专门喝茶的地方，环境意外的好，有山有水，庭院建造得别具一格。月山习一进来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茶叶清苦的味道，深吸一口气，平缓内心的小紧张，四周基本上没有几个如他这般的年轻人。 从挑选的环境上，他就可以判断出有马贵将的性格了。 绝对是喜静的人。 没准已经进化到养老退休的级别。 对于这种人，他需要拿出完美的礼仪和百分百的客气，不能擅作主张。 跟着身穿和服的侍者往前走去，月山习在一个标准的日式茶室里看见了有马贵将。青年的白发十分醒目，身上是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哪怕是端坐在那里，都能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气场。 冷静，自持，如同收了鞘的凶器。 人类最强。 月山习尽量忽略对方的身份问题，坐到白发青年对面，优雅得犹如人类世家出生的子弟。他把礼物送出，将有马贵将当作一个普通的监护人。 “你好，我是月山习。” 如果人生是一场场可怕的战役，他以前输了，失去了金木君。 而这次—— 他必须赢，从有马贵将手上得到琲世。 在有马贵将上午不在CCG的时候，佐佐木琲世心不在焉，工作起来屡屡忽略前面的事情。别说是心思大部分挂在佐佐木琲世身上的六月透，就连QS班里看上去最粗心的米林才子都好奇道：“妈妈没休息好吗？” 她一说好，另外三人的目光都唰唰集中在了佐佐木琲世脸上。 佐佐木琲世尴尬道：“我没事。” 睡眠是充足的，只是今天的事情不足外人道。 “今天正好有空，我给你们训练一下，才子，等下训练别偷懒。”他迅速找到了解决烦恼的方法，文职工作难以集中注意力，那就动用武力好了。 唔，就如有马先生训练他一样。 佐佐木琲世的提议得到了三人的认同，除了苦着脸的米林才子，QS班的其他人都暗搓搓地渴望变强，为此不惜去接受改造手术。 训练场上，肉体碰撞的声音嘭嘭出现。 佐佐木琲世一个人掀翻了他所有的弟子，脱去外套后的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虽然他还是顶着一张好欺负的秀气面容，但是手臂上流畅的肌理线条和精瘦的腰身让他不再文弱，犹如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 最后，他单独走到在地上装死的米林才子跟前。 “才子，你还没动手，怎么就装死呢……” “妈妈……妈妈好可怕……” “乖，不可怕。” “呜呜呜，才子不要被妈妈打，这是家暴，才子只要妈妈的亲亲和抱抱。” “……” 他面无表情地拎起米林才子，晃了晃对方胖胖的身体。 “才子，来吧。” 作为老师，他可是希望你们能出师的。 茶室外，泉水与竹筒敲打石头的声音仿佛能净化心灵。在茶室里对坐的两人在品茗间隙偶尔说话，其中一方对另一方保持尊敬的态度，自动降低辈分，让服务他们的和服女子有点惊讶，明明这两人的年龄相差不大。 是亲戚辈分的关系？ 不过，这两人的相貌都一等一的好啊。 和服女子妆容精致，心里的思考丝毫不影响手上庄重的泡茶行为。她今天的状态理论上有些不太敬业，好在两位客人的心思都不怎么在茶上。 月山习看着添上的茶水，嘴里发苦，又要喝一杯啊。 太难喝了！ 人类的茶水就是在折磨喰种的味蕾啊！ 美食家娇贵的舌头濒临麻木，全靠爱情支撑住，脸上挂着快要抽搐的微笑。 ——忍住。 有马贵将冷不丁地说道：“在你看来，这里的茶水如何？” 月山习暗道：如同大量漂白剂浸泡后，又与腐烂的树根组合成的恶心味道。 “自然是清淡而芬芳的，茶不在味，而在雅。”月山习说着自己对茶水的理解，双手甚至主动接过了和服女子的泡茶工具，行云流水地施展自己的茶艺，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 在有马贵将的注视下，月山习的双手稳定无比，没有畏惧。月山习出自大家族，在月山观母的教导下熟悉上流社会的一切交际手段。他本身就精通人类的美食制作方法，如茶艺这样不讲究味觉，讲究心境的艺术，他自然也花过一些时间研究。 “请。” 月山习为有马贵将端来一杯。 有马贵将看着杯中的茶水，自己的面容倒映在其上，说不清的冷漠。他在心里评价着这个紫发青年，表现得的确不错，但是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挥之不去，让他难以真正放下心。 不，或许……每个人都有伪装的一面吧。 对方喜欢琲世倒是真的。 “茶叶梗竖立了。”有马贵将说道，露出今天以来微微温和的神色，仿佛和其他迷信这一点的人相同，“看来是有吉兆。” 你会信吉兆就有鬼了。 月山习腹诽，把对方当成半个长辈，恭维道：“有马先生今天会事事顺利。” 有马贵将说道：“嗯，那我下午会去敲地鼠。” 月山习在千分之一秒的时候卡壳了，小心脏抖了抖，迅速装作没听懂内在意思。 “请问……敲地鼠是什么？” “CCG的一场公益活动，在二十四区比较流行。” “原来如此。” 每个字，月山习吐出来都非常违心。 看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有马贵将，月山习充分地感觉到自己功力不够，能把敲地鼠说成公益活动，二十四区的每个喰种都要哭出来。 和服女子没有停留多久，轻手轻脚地端走东西，留下两人谈话的空间。 月山习在有马贵将的眼皮底下苦苦煎熬了一个小时。 期间的各种问话，让他差点把祖宗十八代都给套了出去。再有人说有马贵将冷漠不善言辞，他就把那个人给吃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心思细腻，眼力毒辣，挖坑不眨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给你下套的家伙！ 在接到一个CCG的电话后，有马贵将暂时放过了琲世的恋爱对象，“我有事，先走了。” 月山习虚脱，不小心露出了一抹庆幸的眼神。 有马贵将瞥他，收下桌子上的礼物，“琲世也长大了，我不会插手他的生活，但是你要是有什么对不起琲世的事情——” 白色死神从门口离开，转眼即逝，留下一句能让任何喰种背后发寒的话。 “后果自负。” 茶室之中，挺直了腰板的月山习垮了下来。 刚才压力巨大啊。 “我怎么会对不起琲世——”他想到金木君失忆后的温柔与单纯，不由自主地喃道，“只要能让他一直看着我，我就很高兴了。” 在外面走廊里行走的有马贵将步伐稍停，侧耳听了听，又走了。 CCG本部，有马贵将一回来就被佐佐木琲世拦住。 “有马先生……”佐佐木琲世像是摇着尾巴一样期盼看他，等待对方的消息。要不是附近没有人路过，佐佐木上等的形象就彻底崩了。 有马贵将无语，却也好笑道：“没有难为他。”但是佐佐木琲世还是目光专注的盯着自己，他只能再说出一句话，“是一个喜欢你的人，如果他的内在和外在一样，那么就没有问题了。” 佐佐木琲世惊喜道：“有马先生看得出他喜欢我吗？” 他还以为一直单身的有马先生不懂感情。 有马贵将点头，佐佐木琲世开心地凑上去，张开双臂，热情洋溢地喊道：“有马先生，抱一下！” 有马贵将错开位置，“我拒绝。” 佐佐木琲世失望：“为什么和晓小姐一样，我想抱你们呀。” “没有什么为什么。”有马贵将不让自己被堵住，继续往前走，忽而他感觉臂弯里多出一只手臂。他没有回头去看，脸上的淡漠化作了柔和的笑意，佐佐木琲世挽着他的左臂，笑容灿烂，“有马先生，今天麻烦你了。” 没有双亲的他，唯一会为他未来着想的就只有晓小姐和这个人了。 这是他的父亲啊。 有马贵将无视路上那些吃惊的搜查官，默不作声地让他抱了胳膊一会儿，在黏人方面，他真拿琲世没有办法。 ……这也算是抱了吧。 第118章 看书约会 之前提到晓小姐,佐佐木琲世和有马贵将分开后转眼就碰到了人。 “琲世。” “晓小姐！” 他眼睛一亮，再次夸赞起对方，“今天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真户晓的西装扮相干练优雅,西装裙包臀,身姿纤长。她不仅外表出色,还拥有出众的能力,在CCG这个男人成堆的地方都能拥有一席之地。在佐佐木琲世心中,这位经常照顾他的美丽女性绝对是妈妈。 真户晓看着兴高采烈的佐佐木琲世,眉头挑了挑，“最近过得怎么样？” 佐佐木琲世忽然声音低下来。 “……还行吧。” 非要说的话，他的肚子里多出了一个贪吃的小东西。 真户晓用文件敲了敲他的额头,用力不大,“好就是好,还行是什么回答？我怎么感觉你瘦了一点？” 佐佐木琲世装疼道：“晓小姐……” 真户晓收回手,“有马先生虐待你了？” 佐佐木琲世摇头辩解：“怎么会，有马先生对我很好！” 听得出他说的是真心话，真户晓反而困惑了,上下打量回来后的佐佐木琲世。不得不说CCG的制服非常厚,包裹在身上看不出哪里瘦了，但是她以肉眼可以看出琲世的脸颊少了一圈肉，没了之前圆嘟嘟的感觉。 “你现在的体重是多少？” “58kg。” “……你一个男人,五十多公斤太轻了。” 真户晓翠绿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无奈之色,自己都四十九公斤了。 不行，快破五十了。 她今天晚餐不能吃，继续减肥！ “我感觉还好啊。”佐佐木琲世没有自己营养不良的自觉,弯起胳膊,证明自己的身体孔武有力。真户晓知道他没放在心上,不禁提醒他：“你知道有马先生的体重是多少吗？你既然事事向他学习，在这方面也努力吧。” 佐佐木琲世：“？” 真户晓微笑着吐出数字：“82kg哟。” 佐佐木琲世整个人都震惊了，脱口而出：“不可能！” 那是一百六十四斤啊！ “事实如此。”真户晓耸了耸肩，心底羡慕，“他表面完全不胖，身材特别匀称，但是他的肌肉密度大，寻常人根本没有这种身体素质。” 佐佐木琲世恍恍惚惚，被自己最尊敬的人的体重刷新了三观。 有马先生好胖啊…… 不对，是好重啊，一点都不胖。 真户晓拍了拍他的肩膀，“琲世，不要把他看成神，他还是人。” 佐佐木琲世喃道：“那我给他做蔬菜沙拉……吧？” 真户晓：“……” 他终于知道QS班的人说琲世厨艺好的原因了，全是某人锻炼出来的。 有马先生，你让一个失忆且没有正常味觉的人天天给你下厨？ “琲世，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不用管有马贵将。 “晓小姐，我也要回报有马先生呢。”这是养育之恩！ 鸡同鸭讲后，真户晓果断放弃拯救，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了。佐佐木琲世连忙追上这位名义上的上司，“晓小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你！” 真户晓：“说。” 佐佐木琲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你觉得哪个名字好听？”他压低了声音，有些细微的羞涩，“我想给我未来的孩子取一个名字。” 纸条上全是他业余时间挑选出来的名字，寓意很好。 真户晓懵住。 琲、琲世，你才二十二岁……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就想着给孩子取名字？ 她没收了这张纸条，语重心长：“先交个女朋友吧。” 佐佐木琲世：“啊？” 真户晓挂上冷漠脸，扭头走了。 自己也单身啊，怎么知道给你孩子取什么名字。 回到办公室，佐佐木琲世苦恼的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报纸，想从上面找寻灵感。他自己的名字都是从报纸上选的，所以觉得孩子的名字也可以试着选。 六月透对他的反应一头雾水：“老师，这是昨天的报纸了。” 佐佐木琲世笑道：“没事，我就是看一看。” 看几个字。 他默默补充地想到。 忽然，他又说道：“六月君，你的名字很好听啊。” 六月透微黑的皮肤腾地红了，结巴道：“有、有吗，是我妈妈取的。” 佐佐木琲世垂眸看着报纸，侧颜温柔得不可思议。 “看来……这种事情不能代劳啊。” “老师？” “没什么，你去忙吧。” “……是。” 六月透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咬了咬下唇，看了眼琲世老师就回座位上。 老师不会有女朋友了吧…… 不可能，她没有发现老师的身边多出哪个女性。 另一边的桌子上，米林才子趴在那里，笔尖随意地按着。她永远无精打采的眼睛看着佐佐木琲世的方向，鼻子可爱地动了动。 妈妈的味道……真好闻…… 好像……越来越好闻了……才子好喜欢…… 一不小心，米林才子就流出口水，嘴角垂涎，犹如没睡醒在做梦。这一幕顿时遭到路过的瓜江久生的嫌弃，“把你的口水擦一擦。” 米林才子嘟囔道：“小瓜，每天和老师相处容易饿肚子啊。” 瓜江久生对她的话理解不深，翻个白眼，“你的抽屉里全是零食。” 米林才子：“哇，我记起昨天还有没吃完的。” 她立刻拉开抽屉去找吃的。 同时，她确定了一件事情：其他人的嗅觉都没有她灵敏，他们闻不到气味的变化。 晚上下班的时候，佐佐木琲世又选择了最后一个离开。 “你们先走吧。” 有了他的话，瓜江久生和身为QS班长的不知吟士都走了，六月透倒数第二个走，颇有点想等佐佐木琲世，但是被佐佐木琲世哄走了。最后一个——米林才子吃完了东西，蹭到佐佐木琲世身边：“妈妈，我走了。” 佐佐木琲世：“别等我吃饭了，你们自己弄哦。” 米林才子泄气道：“还是妈妈弄的好吃。” 佐佐木琲世考虑到这段时间没怎么下厨，补偿道：“明天给你们做蔬菜沙拉。” 米林才子：“……不要，要肉。” 佐佐木琲世担忧地看着才子的体型，“对你们来说，荤素搭配比较营养，我会给你的沙拉里单独放一点虾仁和鸡胸脯肉。” QS班的人接受了赫包移植手术，拥有短时间内使用喰种赫子的能力，但是他们体内的RC值却不算高，所以可以吃正常人的食物。 米林才子甜甜一笑，心满意足地抱着手提箱走了。 在她背后，佐佐木琲世吐出一口气。 啊，下班了。 想要瞒过这些家伙也不容易，各个都擅长观察，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然后该做什么来着—— 佐佐木琲世握紧自己的专用手机，心思忐忑了一下。 “约会吗……” 月山先生约他七点在老地方见面，用意明显。 “才不是！” 他猛地晃了晃头，打消念头，自己没同意交往，绝对不算约会！ 在他发呆期间，外面一个搜查官探头进来，“佐佐木上等？我还以为这边没人了，办公室需要打扫卫生吗？” 佐佐木琲世被他人看到后慌张地说道：“我马上就走。” 自己在干什么啊，居然在办公室浪费时间！ 七点快到了！ 他出了CCG往公寓的方向小跑而去，等快到地方时，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让自己不再那么一惊一乍，恢复搜查官的沉稳。 几十米外，他看到了成为他四月份所有麻烦源头的男人。 树荫下的月山习依旧看着手机，似乎在等待消息，那身白色的西装干净整洁，双腿修长，任何一丝亮眼的花纹都没有。 佐佐木琲世不知为何记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月山先生非常狼狈地摔倒在他面前，形容憔悴，从地上抬头看他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束光。 仿佛得到救赎了一样。 也正是这个表情，让他当时忍不住蹲下身，关心了一下这个男人。 如今回想起来，孽缘啊。 “月山……先生……” 佐佐木琲世的舌尖微卷，唤出对那个人的称呼。 对方也如约惊喜地看向自己。 “琲世！” 还不如叫他佐佐木君呢，喊名字感觉亲近得过分…… 佐佐木琲世烦恼了一秒。 月山习不再注意手机，抬步走来，宛如一个简约时尚的模特，然而身上浓厚的优雅感和一丝神秘，让他变得更加有魅力。 “下班后累吗？” “不累，月山先生有事就直说吧。” 佐佐木琲世换了一只手提手提箱，让自己潇洒了许多。 “我有一个很中意的地方。”月山习目光温情无比，“我知道一家爱书的人开的咖啡店，旧书和咖啡的味道恰到好处地糅合到一起，有着非常安详的气氛呢。” 佐佐木琲世的大脑微懵，像是被什么敲击到了。 这句话……怎么似曾相识？ “根据传闻，高槻老师偶尔也会来哦。”月山习说着当年对金木研说过的话，这一次没有任何恶意，只有溢出来的满满爱怜。 佐佐木琲世反射性道：“唉？高槻老师也会来？” 月山习心中一喜。 一模一样的回答！这绝不是巧合！ “方便的话，一起去怎么样？”他说出约会的邀请，“我会把想推荐的书都告诉你，你肯定也喜欢哦。” 佐佐木琲世动了动嘴唇，“听上去……很有趣。” 抬眸注意到男人欣喜的眼神，他压下了骨子里的羞涩，感觉腹内的孩子给了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勇气。 想要去体验一次普通人的感情。 “一起去吧。” 只要你不骗我就行了。 到了那家咖啡店的时候，佐佐木琲世再次看了看招牌，稍松口气，这次没有产生什么让他难以忘怀的熟悉感。 他看向玻璃窗内。 和月山先生说得一样，这家店里果然到处都是书啊。 夜晚的咖啡店打开了适合阅读的灯，光线柔和而明亮，佐佐木琲世的手边是一杯咖啡，双手却捧着一本书。月山习沉醉在这样的安详气氛下，慵懒地支着脸颊，双眸的视线在对面的人身上永远移不开。 空气中书籍和咖啡的味道好闻极了，还混入了金木君身上的香气。 竟然是这般的美妙。 在灯光下——金木君的容颜都变得动人无比。 “月山先生，别看了，你看书啊。”佐佐木琲世停下翻页，低声说话，不想惊扰其他在店内看书的客人。 月山习愉快地说情话：“看你就够了。” 佐佐木琲世用书捂住脸，对他每时每刻都不忘勾人的行为表示唾弃。 突然，门口那边的几个客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高槻……” “是高槻老师吗？” “和照片上一样呢，是她！” 佐佐木琲世望去，一个娇小可爱的绿发女子走进咖啡店，与老板很熟悉地打了声招呼，“我又来了，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老板笑哈哈道：“你给我带来了很多生意呢，不麻烦。” 高槻泉在圆圆的眼镜下眨了眨眼，“今天好像有很多认识我的粉丝呢。” 她回过身，看着小声议论的客人们，抬高声音地说道：“可以签名，但是不能打扰老板做生意哟，我可是经常来这里呢，万一老板嫌弃我，把我赶走了可不好。” 高槻泉的话对读者自然是有分量的，顿时蠢蠢欲动的客人们都安静下来。 要签名也得有礼貌，慢慢来。 月山习的那一桌，佐佐木琲世的眼里冒出欣喜的光芒，他不能算高槻泉的忠实粉丝，同样看过她的几本小说，想要签名，毕竟这可是他都知道的名作家。 他跟月山习说道：“我过去找高槻老师签名。” 月山习表现出绅士风度：“我帮你吧。” 佐佐木琲世摇头，想要自己亲自过去，这样有诚意。见他如此，月山习就没有阻拦了，咖啡厅里有高槻泉出没的传闻本身就是他忽悠琲世来的理由之一。 站在几个人后面排了一会儿队伍，佐佐木琲世成功见到了绿色短发的高槻泉，惊奇地发现对方身子娇小，面容文雅柔美，与其压抑灰暗的笔锋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见这位粉丝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高槻泉的钢笔在手上打了个转，双眸中多出盈盈笑意。 “要我签上你的名字吗？” “呃，好啊，麻烦高槻老师了。” “不麻烦。” 高槻泉翻开他带来的书，在第一页空白处问道：“你叫什么？” 佐佐木琲世说道：“佐佐木琲世。” 高槻泉：“佐佐木……唔，哪个名？我怕写错。” 佐佐木琲世被她勾起了回忆，温柔道：“『珈琲』的琲，『世界』的世。” 高槻泉笑道：“HAISE……很好听呢。” 不仅是念起来美，意义也很美，『珈琲』中的珈是发簪上的花，而琲则是连接着发簪玉石的绳子或钮扣。 如此，美丽的事物连接着世界吗？ 佐佐木琲世有种被她撩了的错觉，迟疑一下，小声说道：“嗯，我也很喜欢。” “好，我写下啦。”高槻泉认真地书写名字，然后留下自己的笔名，为了表示对读者的感谢，她还附赠了一句祝福语。 【祝你身体健康，家庭美满。】 “谢谢。” 佐佐木琲世对这个作家的印象分拔高不少。 在不远处，月山习看着两人谈笑风生感觉有点不对味，头上乌云罩顶。 等下，琲世不是对高槻泉兴趣一般般吗？ 拿个签名就可以走了啊 第119章 月山变故 “高槻老师的字真好看。” 佐佐木琲世抱着自己最新买的书籍坐下,上面签了高槻老师的名字，以后可以当作收藏品好好保存起来。 【我的字也很好看。】 月山习暗自腹诽，不怎么瞧得上一位女作家,文学可以让喰种放弃种族的偏见,但是人类本身无法让他完全喜欢,尤其是这位女作家当着他的面一直撩粉！笑得与对待其他长得普通的读者完全不一样！ 旁观者清,坐在座位上的月山习看出了高槻泉对待琲世的细微差别。 他决定以后不带琲世来这家书屋咖啡厅了。 “你的咖啡要凉了。”月山习没有去破坏琲世的兴致,修长的食指指向对方的咖啡杯,洁白的瓷杯里的咖啡散发着迷人的清香。这是喰种唯一能吃的人类食物，即使喝无数次也不会喝腻，比人类更能品尝出三分生活的苦涩。 佐佐木琲世有节俭的爱好,连忙端起咖啡杯饮了一口：“还好,没有太凉。” 月山习手上的书籍没有翻几页,紫眸一直温柔地注视着他的举动。 “你在CCG的收入怎么样？”他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佐佐木琲世听懂了他言语背后的怜惜，颇为窘迫地说道：“我的工资加上奖金很高的，没有月山先生想象的那么穷困潦倒,只是上次没有带钱包而已！” 月山习没有陷入单方面的脑补,接受了对方的解释：“承担多少危险，得到多少回报，这是人类社会的法则之一,如此才对得起这份职业。” 佐佐木琲世为他的见解感到惊奇：“月山先生,你很了解我的工作吗？” 喰种搜查官可不是警察，一般不对外公开工作情况。 “虽然CCG对外有保密原则，但是建立CCG的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和修家族,我多少有渠道了解你们的事情。”月山习举起咖啡杯,轻吐话语,优雅得如同手持红酒，身处于富豪、政客们参加的高级宴会上。 同在一个大家族的圈子里，就会有共同话题，对于普通人而言，喰种对策局是保卫人类的安全线，而对于日本的高层而言，这是一把对准喰种的武器，武器自然是握在位高权重的人的手里的——比如说和修常吉。 月山家建立家族的时间不是很长，属于从新贵蜕变而来的大家族，他的祖父抓住了机遇，累积了大量的财富，他的父亲懂得经商投资，为月山家屹立在日本上流社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使得月山习可以脱离不能见光的喰种身份，一跃而成人人羡慕的贵公子，平时接触的皆是富豪名流。 “琲世，这也是你的监护人能同意的原因之一吧。” “……月山先生竟然看得这么透啊。” 佐佐木琲世有点惭愧，谁能说自己被对方追求，没有受对方的身份影响。 换作一个无权无势的上班族追求他，佐佐木琲世首当其冲地要考虑的就是“你能不能接受我在一个危险的工作岗位上，随时可能死去”这件事。他不会因为外在因素看低一个人，可足够的外在因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加分项。 有马先生，您是这么为我考虑的吗？ 所以……最后才同意了。 “可是我与你的问题不止是这样。”佐佐木琲世低下的声线温纯柔和，让月山习再一次恍惚，人生若只如初见，十八岁的黑发的金木研顺利长大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知书达理的青年？ “我……”甚至不是人类。 佐佐木琲世的唇前被一根手指抵住，手指的主人露出神秘的笑容。 这份与危险一般无二的神秘引得他沉浸其中。 “你看。”月山习说道，“我们坐在这里，喝着咖啡看着书，书籍的内容丰富而多彩，你能否感觉到一丝由我带来的快乐？” 佐佐木琲世没有羞涩，目带光彩，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生活的世界。”月山习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为你而快乐。” 美食家放弃了把美食吃进肚子里，为美食本身所虏获，他爱得一心一意，纯粹且疯狂，只为了与面前的这个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其他的，都不重要。” 月山习是这么坚定地认为，并且给予了佐佐木琲世这般的信心。 佐佐木琲世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颤抖，咖啡的水面上倒映着的不再是几欲哭泣的面容，也不是平常陷入工作状态时略带疲倦的神情。 ——他在期待地笑着。 今天的约会无疑是解开了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个心结，月山习接受了佐佐木琲世的工作，佐佐木琲世也认同了月山习的话，享受当下，不要为那些困难而迟疑不定。 好不容易搞定了店内排队的读者的高槻泉，似有似无地翘起了嘴角。 她伸了个懒腰，头仰起，露出了一张光洁美丽的面颊，根本没有任何度数的眼镜背后，与发色相比更加鲜活灵动的绿眸宁静无比。明明相隔极近，高槻泉却与另一边坐在窗户旁的两人宛如两个世界的人。 “高槻老师，辛苦了。”店主小声说道。 “没有关系。”高槻泉的语气平易近人，眼睛滑落鼻梁，又被她推了上去，遮盖住了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我也在这里得到了写作素材。” 店主是一个中年人，对高槻泉的取材有点稀奇：“是哪方面的？” 高槻泉笑道：“爱与选择。” 以爱为名的选择总是残酷的，迸发出的人性定当是难以描述的绚烂。 金木君，不知道你的选择会是怎样的…… 恋爱的滋味能改变你吗？ 二十一区，月山习回到月山家的祖宅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他把穿了一天的西装外套一脱，由叶拿去干洗和熨烫。他没有注意到叶眉心的郁结，心情极好的要去开一瓶自己珍藏的血酒来犒劳自己，“叶，松前呢？” 松前一般负责月山习的生活起居，知道月山习喜欢的血酒口味。 “松前……刚回来。”叶欲言又止。 “算了，我自己去酒窖吧。”月山习不再追问女仆的私生活，自己去找血酒，脑海里思考着配酒一起听的古典歌曲选什么。 当他离开之后，月山观母从二楼的房间走出来，注视着楼下的叶。 “叶君。” “家主大人，习大人去酒窖了。” 叶立刻说出月山习的去向，脸色写满了忐忑不安。 “习君能恢复过来，我已经很欣慰了，松前君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月山观母的双手交叠，放在楼梯的扶手上，老派绅士的风度也无法遮掩他目光中的凝重。 “是……”叶捏紧了手指，弯腰听从家主的吩咐。 月山家的食物库存再多，也需要考虑到仆人与月山家族庇佑的其他喰种，这段时间随着月山习的疯狂进食，已经让对方进入了半赫者的阶段。月山家难出半赫者，是因为他们近亲结婚的传统过长，导致喰种基因极度稳定，吸收到外来的喰种细胞就容易破坏这份稳定性，令人走向疯狂的境地。 想要月山习安全度过半赫者的难关，首先要注意的就是稳定精神状态，其次是大量的食物供应，不能让月山习陷入饥饿之中。 现在，食物已经不多了…… 自己组建的玫瑰组织为了找寻食物，开始了多次秘密的“收获”行动，成员基本上是月山家的仆人。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食物开始充足，家主大人不必忧心习大人的情况，习大人也恢复了清醒，谁知道这一次的捕猎出了意外，导致家中的一名仆人被抓，松前负伤回归。 今天下午，月山家的一处医疗室内，松前躺在病床上虚弱地说道。 “是我大意了……掉入了CCG布下的陷阱。” 玫瑰组织无意中盯上的是一名笑容无害的年轻人，对方出没在最近失踪案件的地带，穿着一身黑风衣，柔弱之中散发着吸引喰种的气味。松前就是这样看走了眼，心想这样的味道应该能够让习少爷开胃，便制定了针对他的计划。 对付普通人，松前没有大意，数名仆人一起联手，没有给对方逃脱的机会。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是CCG的诱饵，早就有一组喰种搜查官盯上了他们。 其中实力最强大的，竟然是一个粉发的女孩！ 自己根本拦不住她！ “悠马被抓了。” 松前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统统告诉了家主与叶，才有了这段时间松前的“消失”，叶取代松前的位置服侍月山习，每天在家里与月山习形影不离。 叶再次去了松前的病房，她忠月山家，也忠于月山习，而仆人被抓、缺乏食物的烦恼让她男性的外表流露出烦躁的意思。 叶说道：“松前，家里的食物不多了。” 松前从昏睡中醒来，视线模糊地看向叶，说道：“习少爷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慢慢来，肯定没有问题。” “悠马会暴露我们吗？”叶始终警惕这一点。 “不会的。”松前说道，“悠马是月山家的室长，他的忠心不需要怀疑，在家主大人得到悠马的情报之前，我们必须守口如瓶，不能让习少爷知道。” 叶破口大骂：“可恶！该死的CCG！” 玫瑰组织出了这种事，她责任极大，怎么可能安心得了。 “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习大人知道，习大人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的阴影，我不容许CCG破坏习大人的心情。”叶向松前保证了，瞥过对方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样子，“你好好养伤，习大人见不到你会担心你的。” 松前想到月山习，眼底流露出一抹哀伤：“习少爷……”喜欢上一名成为喰种搜查官的佐佐木琲世，这对于习少爷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叶要出去的时候，松前低声地说道：“如果能救，一定要救出悠马啊。” 叶回过头：“我尽量。” 她们在商谈悠马被抓的事情，月山习从酒窖里已经走出来了，提着一瓶血酒要去月山家的图书室，他习惯在那里边听音乐边享受夜晚。 路过晚上昏暗的花园，他奇怪的听到了啜泣的哭声。 “有座？” 在偷偷哭泣的是一名女仆。 陡然听见月山习的声音，女仆惊慌的抬起脸，红着眼眶，泪水流满了脸颊。 “习少爷……对不起……我打扰到您了。” 月山习对有座的印象不多，却也牢记着有座是在自己“生病”期间帮忙照顾的女仆，对方平时很爱笑，自己从未见过对方这么悲伤的泪水。 每一个仆人都是月山家的亲人，这点是父亲教导他的。 月山习走过去，收起轻松之色，风度翩翩来到坐在花园椅子上的有座面前，温柔地问道：“能让有座伤心一定罪大恶极的事情，能告诉我，让我帮你解决吗？” 有座噙着泪水，挤出笑容说道：“没有事，习少爷。” 月山习再度问道：“真的不需要我吗？” 有座想到失去踪迹，落入CCG手里的悠马室长，泪水再度落了下来。喰种被抓是怎样的下场，她怎么会不清楚…… 悠马。 有座想看见你回来。 即便如此，有座还是遵守着月山家保密的要求，拒绝了月山习的帮忙，抱着一线希望等待着悠马能够回来。 月山习一头雾水的看着她离开，美好的心情有点下滑。 他看着手里的血酒，摇头道。 “一个人喝没意思。” 最好的酒，是在两个人一起喝的时候，如果能与琲世一起品尝血酒的滋味就好了。以及，最近……家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 CCG，木嶋班。 完成了玫瑰组织的抓捕行动后，旧多二福就很悠闲了。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视频里木嶋班的教导员木嶋式如何对待新抓到的喰种。这位准特等搜查官曾被喰种毁去了面容，如今丑陋不堪，对喰种深恶痛绝，完全不介意用一些扭曲恶毒的方式折磨喰种。 “玫瑰啊。”他戴着手套的手指划过咖啡杯的杯沿，笑得意味深长。 忽然，他的思绪飘到了回来上班的佐佐木琲世身上，要是佐佐木琲世前几天没有请假，今天抓捕玫瑰的行动应该也有对方的份。 果然，自己对佐佐木琲世身上变化的气息有一点在意。 贵将先生是佐佐木琲世的监护人，自己也不好靠近佐佐木琲世，免得那位观察入微的贵将先生从他身上发现什么异常。 “木嶋先生。”旧多二福拿出通讯器，对上司说道，“我们在抓了这个玫瑰组织的成员后几个小时都撬不出一句话，需要寻求拷问人员的支援吗？” 木嶋式从监控镜头里抬起头，看向旧多二福，脸上露出冷笑。 “不需要，我迟早有办法让他吐出来的。” “而且……” “我就是最好的拷问员。” 对于他的话，旧多二福耸了耸肩，非常懂事的不再询问下去。他就是木嶋班里不受重视的小人物，哪里影响得到一位准特等搜查官。 他留下一张被抓的男性喰种半跪着的照片，夹在了指间，目光流转。 要怎么试探佐佐木上等呢？ 当然是……看他接下来对这名喰种有没有反应了。 第120章 视频流出 “啊,佐佐木上等！”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跑过来，脚下一滑，喊住了往前走的佐佐木琲世。佐佐木琲世下意识地想扶住对方,却发现对方已经站稳了身体,黑色的风衣划出漂亮的弧度,就像是一只夜晚的蝙蝠。 “旧多……一等？”佐佐木琲世回忆对方的职位。 在自己是二等搜查官的时候,对方是一等搜查官,在自己从二等搜查官升职到一等搜查官、又达到上等搜查官后,对方还是呆在老位置上。 这样的资质在CCG本部都称得上“平庸”了。 “是这样的，我们与S1班联手抓到了‘玫瑰’的线索，这个任务本来会联合佐佐木君的搜查班一起执行,但是佐佐木君前段时间请假,遗憾的错过了。” 一眨眼的时间,旧多二福就在佐佐木琲世的温和下直呼对方的姓氏了。 佐佐木琲世没有排斥,一心思考对方的来意：“碰到了什么麻烦吗？”换作其他搜查官碰到这种问题肯定避之不及，任务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进去，等到后期再参与未免有抢功劳的嫌疑,而佐佐木琲世在CCG本部的名声臭的原因之一就是哪里有任务功勋哪里就有他,他对功勋的执念胜过其他人。 “佐佐木君，我们抓到的线索不肯吐露‘玫瑰’的情报。”旧多二福进一步的靠近佐佐木琲世，仿佛在说什么不能公开的悄悄话,引起佐佐木琲世的疑惑,直言道：“如果木嶋准特等办不到，我恐怕无能为力。” 木嶋式的审讯能力在CCG很出名，以血腥残忍为主,屡次被上级下达警告,即使是佐佐木琲世都开始考虑放弃参与,退避三尺了。 “可是他好像认识你呢，佐佐木君。” 旧多二福用惋惜的口吻说道。 “……”佐佐木琲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温和得像一张羊羔的面具，“请不要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我是CCG的上等搜查官，一年抓捕的喰种比你入职几年都多，木嶋班的旧多一等先生。” 谁说佐佐木琲世就好相处了，该冷嘲热讽的时候，对方也十分擅长。 “哈哈——”旧多二福干笑，歉意道，“是我说错话了。” 他的指尖一晃，一张审讯对象的照片露出。 穿着拘束服的男人坐在刑椅上，浑身是伤，脸色痛苦而隐忍，看得出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身上少了一种喰种常有的野蛮气息。 一看就知道是钓上了一条大鱼！ 玫瑰组织定然是在人类社会潜伏已久，有足够的社会背景！ 佐佐木琲世的瞳孔微缩少许，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心头绷紧的一根弦松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紧张，甚至是在听说有喰种认识自己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了数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是他过去认识的喰种。 他已决定抛弃过去，又怎么会愿意再与那些喰种接触。 何况是陌生人。 “我不认识他。”佐佐木琲世主动开口，语气冷漠，“这个任务我不参与。” 说完，佐佐木琲世就走了。 旧多二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令走出一段路的佐佐木琲世都感觉到如芒在背，第一次异常反感这个平时根本没怎么接触过的搜查官。 “我给过你机会了，MM。” 有着极佳相貌的旧多二福吹了口气，戴着红手套的右手夹着照片放到嘴边，尖锐的牙齿轻轻磨咬照片，止不住的发出低低的笑声。 “你得抓住啊……” “不然，就少了一场给我看的好戏。” 一霎那，平庸的搜查官竟然展露出妖异诡谲的一面。 CCG本部外的一座天桥上，恢复往日外表的月山习倚靠在栏杆边，灰色的西装包裹着修长的身躯，气质神秘文雅，双眸眺望着傍晚的斜阳，绯红晕染着瞳孔的紫色，倒映着火烧云一样的瑰丽景色。 佐佐木琲世在下班的途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不得不说，这样的月山先生安静而优雅，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贵族绅士，以至于他突然记起了月山先生陪伴在自己身边好的一面。 对方是真的很博学，很温柔。 如果自己是一个人类，恐怕早就在羞涩和自卑中被对方攻略了。 他低头叹了一口气：栽得不冤。 “月山先生。” 又一次，佐佐木琲世让搜查班的部下先回去，自己晚一步出来见月山习。他们没有电话相邀，也没有提前说好，他就是感觉到这个人会在外面等自己。 “我下班了，要一起散步吗？” 在工作中总是被同事歧视的青年，腼腆笑着的时候看不出步入社会的痕迹。 他的心灵伤痕累累，又干净澄澈。 月山习勾起唇：“琲世的邀请，我就算舍命也要相陪。” 佐佐木琲世乐道：“哪有这么夸张。” 回公寓的路不长不短，两人走过天桥，踩着落叶，沿公园僻静的小路慢慢回去。散步的过程出乎意料的宁静，佐佐木琲世恍然发觉自己适应了这个人的气息，不……从一开始他就不怎么排斥对方，才会给了对方得逞的机会。 “月山先生今天看上去不太一样。”佐佐木琲世看出了他的异样。 “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月山习犹豫一下，想到有座的哭泣，调整心态回答了琲世，“没关系的，我能解决，倒是让你担心我了。” 佐佐木琲世没有反驳，安慰地说道：“很多问题都是没有沟通好造成的，只要彼此没有误解，再大的问题也可以与家人一起协商解决。” 月山习点头，神色中的冷凝稍稍化解：“我会去和父亲谈一谈的。” 佐佐木琲世咽下其他话，心道：是和我有关吗？ “不是哦。”月山习快步走了几步，如同佐佐木琲世的守护者，眼中闪烁的光彩都是为了对方一个人而存在，“父亲知道你，并没有反对过。” 佐佐木琲世泄气：“你父亲也太好了吧。” 月山习煞有其事地承认：“是啊，我父亲很疼爱我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他！”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不是金木君，既然是追求者，自己大可以带人回家见父亲啊！ 佐佐木琲世一口否决：“不要。” 月山习哀怨。 “太早了。”佐佐木琲世撇开头，不去看他，嘀咕道，“我们才认识多久啊。” 很短暂的时间，但也很久了。 月山习在心中回答，一丝甜蜜的雀跃泛起，驱散了他对家里不对劲的疑虑。琲世拒绝的原因是时间太短，那么是否在往后还可以再邀请一次？ 嗯，一定可以的！patient（耐心）！ 临走前，月山习还是成功拥抱住了琲世一回，很温情的那种手揽肩膀。 佐佐木琲世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只觉得在其他男性身上骚包浮夸的气味，意外的符合月山先生的性格——对方就是这样喜欢宣扬存在感的人。强烈的存在感，极其坚定的执念，还有那份贵公子的矜持与魅力都潜移默化的吸引着他的目光，因为那是自己难以接触到的层次的人。 若非自己是CCG年轻有为的上等搜查官，他一定没有自信能够持续这段感情，毕竟网络媒体上最不缺的就是花心大少另有新欢的新闻。 “噗——”回到公寓的佐佐木琲世做着晚餐，情不自禁偷笑。 月山先生要是敢背叛他…… 他就…… 后半句淹没在佐佐木琲世的脑海中，及时删除了某些打满马赛克的血腥念头。 留在CCG本部的木嶋班，结束了临时的加班工作。在木嶋准特等的要求之下，一个审讯喰种的视频在公开的平台流传了出去，视频里，那名男性喰种奄奄一息，舌头被剪了下来，一双赤红的赫眼满是狰狞和痛苦地望着前方。 月山家的祖宅里，女仆有座发出崩溃的哭声。 “悠马先生！！！” 第121章 无法吐露 月山家的变故,自然与佐佐木琲世暂时没有关系。 自诩工作第一的他，对其他喰种保留着基本的怜悯心和尊重，但是需要驱逐的时候,他照样下手凶狠,不会放跑任何一个跑到自己面前的喰种。 这是他立足于CCG的资本。 不杀喰种,不虐待喰种,佐佐木琲世能够为喰种做到的仅有这两点了。 “又有人寄错了吗？” 翌日是周末,佐佐木琲世起床就收到了一份快递,快递箱里放着一张奇怪的独眼面具，他的指尖在触及皮质的面具时，倏然缩了缩,感觉冰凉得像人的皮肤。 “看上去不是便宜货。” 恶作剧？ 还是有人连续寄错了地址,这样会有麻烦的吧。 之前,他就收到过一本高槻泉的亲笔签名书《吊人的麦高芬》,找不到寄件人的信息，一度很困扰，担心自己导致他人失去了这本签名书。 难得早起的米林才子迷糊地揉着眼睛,走出房门：“妈妈？”佐佐木琲世站在玄关处,见她出现，扬了扬手里的快递箱子：“有人记错了快递，我去送回去。”米林才子“哦”了一声,去冰箱里翻找牛奶,周末不是工作日，其他几人早早的出门锻炼身体或者干别的事情去了。 佐佐木琲世看着快递寄件人的地址，沿路来到了四区的面具店。 阴暗的面具店,一个奇怪且手艺精湛的老板。 初一见面,佐佐木琲世的职业病差点犯了,盯着店长的红色眼睛。对方解释到“这是纹的眼睛”后，佐佐木琲世的内心飘过迷茫的省略号，自己不太了解年轻人的喜好，可是纹眼睛什么的听上去就很疼啊！ 诗接过快递里的面具，承认了这是自己搞错了地址，但是他不承认那本《吊人的麦高芬》是自己的，让佐佐木琲世不得不叹气。 找不到人啊。 按理来说，面具店的老板诗先生会在收下面具后，事情到此为止。然而事情从今天早上起就有些古怪，佐佐木琲世不仅得到了老板随手的赠送，独眼面具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对方还睁着一双厌世般的红色眼眸，凑上前闻了闻他的颈侧。 佐佐木琲世感受到陌生人鼻息的凉意，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戒备起来。 诗说道：“啊，抱歉，只是对你身上的味道很在意。” 佐佐木琲世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味道？” “可能沾到了什么吧。”诗给出模糊不清的解释，坐回工作台的椅子上，桌面摆放着他的雕刻工具，不再对佐佐木琲世发表意见。 佐佐木琲世只能放弃探究了，走之前，他脚步一顿，想到以前的一个灵感：通过人造喰种的独眼来扮演喰种，获取喰种那边的情报。 如此一来，他需要一张面具。 刚要张口的他感觉到胃酸的涌起，急忙压抑下去，沉闷道：“告辞了。”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体状况，既然没有调查喰种的任务，他决定不给自己找事了。 佐佐木琲世匆忙离去。 坐在店内的诗看向门口，透过阴暗的店去眺望外面的阳光世界一般：“气息变得有一些奇怪了呢，金木君……” 不如说金木君一直都很奇怪，吸引着喰种，又缺乏自保的能力。 悲惨可怜。 风格独特的男人用赫眼注视着图纸，写写画画。 “我还以为他想制作面具……看来他没有这个想法，可惜了，本来能够借助这样的机会，刺激到他的记忆，见到库因克班的其他人……” 这一天，另外的大事在网络上爆发出来，占据了今天东京的热度。 ——木嶋班刑讯喰种的视频。 佐佐木琲世坐在电脑后看完，心里与网上的言论们产生了一丝共鸣：太残忍了。CCG驱逐喰种，却是为了保护人类的安全，并非是要虐杀喰种。木嶋班的所作所为不仅踩到了他的底线，还让CCG的黑暗面暴露在了社会的注视下。 “是为了吸引喰种的同伴去相救，他们在钓鱼。”佐佐木琲世喝了一口咖啡，与公寓里的库因克班成员讨论了一番，定下了结论。 他脑海里冷不丁地想到木嶋班的旧多一等，对方邀请过他去帮忙审讯。 居心不良。 同僚都担心他会抢夺功勋，唯独此人别有所图。 因为请假而错过针对“玫瑰”的任务，佐佐木琲世一方面遗憾，另一方面在事后充满了庆幸的心情，自己不用去与木嶋班接触了。 手机铃声一响，佐佐木琲世便情绪阴转晴，脸上有了普通人的笑意。 “朋友约我出去见面，我今天就不负责你们的午餐了。” 上午出门，中午也要出门的佐佐木琲世引发了几个人的哀嚎，佐佐木琲世的手艺很好，导致他们一点也不想自己下厨。 米林才子囔囔道：“妈妈是去约会吧！” 佐佐木琲世敲了敲才子的脑袋，否认道：“不是。” 六月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捧着本书，没戴眼罩的一只眼睛注视着佐佐木琲世，文静又体贴地说道：“老师有事就去吧，我们能照顾自己的。” 佐佐木琲世挥手告别：“大家要珍惜周末，为周一充足动力！” 不知吟士的心思停留在医院的妹妹上，不怎么在意对方的离去，瓜江久生都懒得答话，保养自己的武器。 库因克班勉强完成磨合，但是离和乐融融还有一点差距。 月山家此刻经历了一场震动，刑讯视频出现后，上到主人、下到仆人们的心情都极度糟糕，他们都认出了视频里被割掉舌头的喰种青年是谁——悠马。月山家管理仆人的室长，在外狩猎人类的时候遭到了CCG的抓捕。 叶见月山习脸色阴沉，不得不站在对方身前仔细地禀报出前因后果。 然后，她就站得笔直，等待对方的命令。 月山习抚摸下唇，心思难以集中，家中的仆人为了补充他的食物而冒险出去狩猎，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暴饮暴食，令家里承担了多大的压力。悠马被抓，仆人们焦虑，他有责任，不能再让有座这么哭泣下去了。 “交给我吧，我会尝试其他方法。” 他如此答道，过于充足的信心令叶一头雾水。 “月山君是想让金木君帮忙？” 一道女声横穿了进来，正是偷偷跑到月山家的掘千绘。小老鼠身为地下世界的情报贩子，不仅了解月山习最近的动向，还知道佐佐木琲世的情况：“没有用的，金木君已经变成了佐佐木琲世，他不可能会去救一个喰种。” “琲世的立场确实不会，但如果是金木君就没有问题了。”月山习沉浸在与金木研重逢的甜蜜里，眉眼都对那人不可动摇的信任。 那可是他心爱的金木君…… 可恶的CCG关押了他的金木君，压榨金木君的劳动力，把对方改造成佐佐木琲世，却令金木君活下来了，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夺回金木君的记忆，只要……让金木君苏醒过来…… 美食家从不缺精明与狡诈，恋爱会蒙蔽他的眼睛，却不会改变他的思维方式，扭转这场危机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喰种搜查官帮忙！ 关键点，是金木研！ 目送着月山习出门约会，叶浑身颓废了下来，捂住脸，蹲在地面。 “又是佐佐木琲世！” 她身上的杀气之浓烈，悲愤得如同被绿了一样。 掘千绘侧目，心道：就算没有佐佐木琲世，你追到月山君的希望也渺茫啊。 三角恋真有趣。 尤其是……其中掺杂着金木研与佐佐木琲世的不同之处。 她低语道：“月山君，你做得到吗？” 信心满满出门的月山习，碰到佐佐木琲世的那一刻忘记了烦恼，他们在今年的春季重逢，没有丝毫的算计与贪婪，简单纯粹得犹如一道前餐的甜点。头顶上碧绿的枝芽与过去的枯叶，都是他们之间的点缀，一切重新开始。 他一时间可耻的动摇了。 自己的决定，是否会让佐佐木琲世陷入痛苦，毁掉这份单纯的温柔。 “月山先生，这边！”佐佐木琲世对他的语气轻松，不被工作的事情影响。 月山习向他走去，文质彬彬，高雅之中不缺成年男性的魅力。如果他们两个都是人类，不再吃着喰种的食物，因为“一见钟情”而重新开始，舍弃掉过去的种种恩怨，这样的画面一定是非常棒吧。 与他一起散步的佐佐木琲世说道：“今天要聊什么呢？或者周末继续去书店？” 月山习停止了浮想联翩，眼神染上少许忧郁。 “能陪我走一走吗？” “……好。” 佐佐木琲世看出他情绪不高，带对方去附近熟悉且人少的地方转一圈。 从书籍聊到世界观，再从世界观聊到人文艺术、职场技巧，他们没有什么不能聊的，除了佐佐木琲世需要保密的一部分工作内容。 午餐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月山习猛然发现忘了请琲世吃饭。 算了吧。 他们其实都是在客套，根本不用吃人类的食物。 月山习意兴阑珊，竟然缺乏了伪装下去的力气，眼神游离在佐佐木琲世的身上，仿佛可以在对方身上汲取到走下去的动力。 佐佐木琲世走到一排阶梯的尽头，上方看城市的风景不错。 他转头对楼梯上的人说道：“月山先生，你欲言又止这么久，想对我说什么？” 想说……你是金木君，帮我救一个人。 月山习没有破绽地温柔道：“只是在为难如何对你开口，把我对你的喜欢全部说出来，让琲世能够为我展颜一笑。” 佐佐木琲世逃避般地辩驳道：“我对你没这么凶，笑过的！” 月山习答道：“我想看见你幸福的笑容。”而不是快要落泪的笑容。 “……”佐佐木琲世想到了很多，包括体内的孩子，包括不知情的月山先生，眸子在晴天下有着雨过天晴的烟灰色，流露出甘于平凡的美丽。 “很难。” 他轻咳一声，神色坚定，似乎为了什么而发自内心的欣喜。 “但是我会努力的！” 太作弊了，怎么舍得……毁掉这样的你。 月山习浑身的力气松懈，几乎难以拔腿离去，被对方的言语定格在了原地。 果然，做喰种还是靠自己吧。 “月山先生怎么了？” “腿有点发软，走不动了，琲世可以扶一扶我吗？” “……好吧。” 佐佐木琲世往下走了几步，扶住假模假样的月山先生，眼神含笑，没有拆穿对方，假如自己多走几步就能获得幸福，为何要等别人追上自己呢。 这一幕，成为了他们散步里短暂的插曲。 “琲世，工作辛苦吗？” “不辛苦，最近休息的机会多，繁琐的任务被其他搜查官接走了。” “我看见了网上CCG流传出来的视频……” “嗯，很残忍的拷问视频。” “是啊。” 难以启齿的月山习对佐佐木琲世垂首微笑，恍若一抹春光，惊艳了旁人，又沉寂下去。比喰种更残酷的是人心，比人心更残酷的……是现实。 第122章 驱逐开端 下午。 佐佐木琲世与似乎有心事的月山习分别,干脆去了二十三区的库克利亚。 在库克利亚是CCG名下的监狱，专门关押收容进来的喰种，从最普通的B级喰种到危险的SS级喰种都有。他带着本临时买的书籍前来探望里面的一名女性喰种,对方是他与铃屋前辈上次参与胡桃夹子事件,在拍卖会现场逮捕的喰种。说是逮捕其实不对……对方分明是为了保护他,主动留下来的。 所幸,佐佐木琲世得到了“四目”的所有权,在力所能及的范畴照顾对方。 昔日情同兄妹的两人隔着玻璃窗,对视之中格外安静。 佐佐木琲世不知道过去。 笛口雏实知道，却没有强求，而是温柔地唤他：“哥哥,我很喜欢这本书。” 这样的词汇放在冰冷的监狱里,莫名令佐佐木琲世鼻尖一酸,神色故作冷淡,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攥紧了后慢慢松开。 “我不是你认识的哥哥。” “……” 笛口雏实没有反对，犹如妹妹对兄长的无声包容。 佐佐木琲世来见她的次数不是很频繁,每次来都心情复杂,他大概猜到自己以前的身份，也是这样一名通缉在外的喰种。 自己能够从库克利亚出来，对方却不能。 因为——生而为罪。 照常留了一会儿,在佐佐木琲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玻璃窗后的女孩突然说道。 “哥哥，你要小心一点……” 佐佐木琲世回过头。 女孩抓紧了衣袖，注视着他的担心快要溢出眼底：“我不知道在哥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气息和上次不一样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远离青铜树的人，不要再和上次那样孤身出现在其他喰种面前。” 佐佐木琲世微愣，好像不止一人这么说过了。 他脑海中闪过诗的话，又回忆起对他唤过“金木”，抱住他哭泣的月山先生。 不可能的……这两人…… 他下意思问笛口雏实：“你认识四区一个制作面具的人吗？” 笛口雏实小声道：“不认识。” 佐佐木琲世对喰种的话只信三分，即使是这个女孩的话，他也最多信五分。对方说不认识，他就当作不认识吧，面具师的店开在那里，短时间内不会逃掉。 在迈开脚步远离这片记忆深处的地带后，他的情绪不可避免的消沉下去。 档案室里，他查到了过去的身世。 原来—— 他叫金木研啊。 佐佐木琲世的心脏好像被石头砸了一下，溅起的不是水花，是飞扬的尘土，细沙与尘雾盖住了原本真挚清晰的感情，留下难懂的苦涩。 【琲世。】 【琲世……】 【不要再……查下去了……】 这份丑陋的喰种经历，不仅佐佐木琲世不愿再看，他背后的影子也低声说道。 【我……早就不是……我了……】 佐佐木琲世心生彷徨。 金木研不是金木研，难道佐佐木琲世就是佐佐木琲世了吗？ 最终，佐佐木琲世被赶到的真户晓拥抱住，女子一声清亮直接的“琲世”冲破了他的迷惘，温暖的怀抱驱散了灵魂的不安与恐惧。 “晓小姐……” 佐佐木琲世没有流泪。 他只是不愿活在伤害别人和被别人伤害的选择之中…… 月山先生，你唤的金木君是人类的我，还是独眼喰种的我？亦或者……你是人类的贵公子，还是与独眼蜈蚣认识的喰种先生？ 最终，佐佐木琲世度过内心难熬的周末，周一正常去工作了。 这个星期佐佐木琲世与月山习减少了一些联系，不再每天都固定时间见面，感情方面却不减反增，手机里留存的通话记录极多，仿佛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他内心对这个人的怀疑，不禁被对方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温柔融化，月山先生太不一样了，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喰种吧，只有人类社会锦衣玉食的上流社会培养得出这样的人。 为了不再多疑，他专门查过月山家族，发现这是一个在几十年前靠古董和珠宝发迹的大家族，到月山习的第三代便已经影响力极大，涉足了商界与政界，其父月山观母有着慈善家的好名声，为人在社会上的评价非常好。 他总算安下心，抿唇而笑，想到月山先生提起对方父亲时候眉飞色舞的态度，那是一个孩子对父亲的崇拜与信赖，充分感染到了佐佐木琲世本人。 毕竟……他对父亲这个角色的印象，来自于有马先生。 嗯，有马先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再度就与不受欢迎的木嶋班擦肩而过，旧多二福那玩世不恭的上扬语调在他背后响起：“木嶋先生，果然有喰种自投罗网了，可惜佐佐木君不愿意参与审讯，明明佐佐木君才是最了解喰种的人嘛……” 这样的话刺激着佐佐木琲世的神经，脸色笑不出来，血色从瞳孔深处想要蔓延出来，晕染这片人类的瞳色，他发誓旧多二福是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什么叫做他是最了解喰种的人？ 难道他是人造喰种，就活该要听对方的使唤去对付喰种？ 滚蛋吧！ 坐到办公室里，佐佐木琲世仍然有点赌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外面的人敲响。 “有马先生来了！” 抬头一看，佐佐木琲世惊喜地见到了有马贵将。白发男人站在门侧，身体修长，犹如危险的武器收入长鞘，在西装下温文尔雅，对他说道：“琲世。” 简单的一个名字，承载着佐佐木琲世活下去的全部愿望。 有马贵将找佐佐木琲世，其目的就是听说玫瑰组织背后牵扯到一个潜伏在人类里的大势力，这已经不是木嶋班一个搜查班能解决的事情。与势单力薄的琲世不同，教导他成为搜查官的有马贵将不仅是一位特等搜查官，还是S3班班长与零番队队长，管理着CCG最精英的那一批搜查官，在日本、乃至于国际喰种对策局的威望极大。 白色死神，当代CCG最高战力！ 有马贵将与他单独谈起“玫瑰”的时候，简言意骇：“上次你错过了任务，这次你有兴趣参与吗？郡所在的S1班与对策Ⅱ课的和修政都会加入进来。” 佐佐木琲世干脆利落道：“有！” 有马贵将如同不知道他身体有恙，合理地安排他参与这场大型任务，临走前扫过他削瘦的身体一眼，说道：“最近不要与外人接触了，任务第一。” 佐佐木琲世有一种被父亲叮嘱不能谈恋爱的错觉，稍稍羞耻了一下。 “我知道的，不会泄露任务机密！” “嗯。” 本部的走廊里，离开的有马贵将没有他人想象中那么轻松，眼神微微冷冽，走路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心中想道：独眼之枭，你以为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很简单，有马贵将被独眼之枭骗了，又看走眼了月山习。 “玫瑰”组织背后牵扯到的就是月山家！ 此次任务—— 九成是要驱逐月山家！ 琲世会在这场任务里崩溃，还是蜕变，就看他这些年的教育了。 有马贵将不置一词，几乎不和人打招呼，直接前往和修局长的办公室。他在路上碰到和修政也没有正眼瞧过对方一眼，本性暴露，冷漠得令人发指。 和修政没有去找自己的不痛快，嘀咕道：“这家伙的杀气更重了。” 死神越冷，杀性越浓。 他发誓自己见过的少年有马绝对没有这么冷酷。 …… 废弃的二层楼房里。 大钟、小钟、闹钟、手表被摆放得到处都是，时间发出滴答的声音。 红色小裙子的芳村艾特暂时放下高槻泉的名字，双手托腮，苦恼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手机，白色死神的短信像极了催命符号。 “我不就是骗了你一次，是你自己没有识破美食家啊。” 何必呢。 不就是自己养的娃被美食家睡了，还附带了一个外孙嘛哈哈哈！ 芳村艾特望向前方被捆成一团，失去意识的叶，恶作剧地笑了起来：“美食家，让我来帮帮你吧，这么犹犹豫豫的不敢直接上，简直不像是当初想吃了金木君的你啊。”她瞧不上任何弱者，而弱者……包括金木研在内全部都是她的棋子。 “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呢，后辈。” “这个世间不存在幸福，幸福都是虚假的，唯有痛楚是真实的。” 她踮着脚尖，宛如猫一般踏地无声地走向叶，昏迷中的叶似有所感地颤抖起来。往月山家的这位仆人脸上看去，对方的眼睛和嘴唇全部被缝了起来！ 落到独眼之枭手里的喰种，没有几个能全身而退。 因为，她就是黑暗世界暂代的王！ 渴望毁灭的独眼之枭捧起叶的头，为对方做了手术，增强力量，同样为驱逐月山家的这一战提供一个变数，“快点醒过来吧，丑陋而可悲的喰种。” “你的主人……等着你去救呢。” “去见证月山家的毁灭吧，看看是毁灭更动人，还是霎那的爱更美丽！” 独眼之枭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而人类的绿眸一片死寂，陷入浑浊癫狂的情绪里，在覆盖面庞的绷带下折射不出一丝光彩。 这个世界越强越悲哀，她不例外，有马贵将也不例外。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第123章 身份暴露 佐佐木琲世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之前……还好好的。 他有了自己的孩子,纠结又偷着乐，身为人造的扭曲怪物还能得到后代，这在他看来已经是经历了倒霉后幸运至极的事情。 月山先生也温柔体贴,长辈仁慈,家世优渥,不需要在意社会人的目光。 “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要骗我……你……果然是喰种……” 在开完会后,佐佐木琲世伪装得完美无缺,直到离开人群,独自一人的时候表情破碎，神色恍惚，握着通讯页面的手机迟迟无法拨打出去。 无法背叛CCG,更无法为了一个喰种背叛有马先生的信任。 他忽然就知道月山先生上次找自己的原因,那个人……希望自己能够帮忙,后来却什么都没有说,忧郁而浅笑地看着他。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月山先生，不去想一个喰种怀着怎样的心情屡次到CCG的门口来见他，那双紫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何等喜悦的光芒。 骗子。 你想见的从来都是“金木研”！ 佐佐木琲世伏在桌子上,脸藏在双臂之下,不知不觉泪水滑落出来。 在他背后，少年的人影如影随形，沉默地看着佐佐木琲世。他满头白发,左眼猩红,右眼里丧失着生机的气息，死气沉沉，双手、双脚的指甲布满污血的漆黑。 【……】 没有人可以代替佐佐木琲世决定未来。 十分钟后,等黑白发色的青年坐直身体,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又会回到了喰种搜查官的身份，对喰种不留情面，冷静理智的支配自己的行为。 有马贵将言传身教的效果仍在，使得他学会在崩溃边缘控制住自己。 ——为首的目的，收集玫瑰组织与月山家的资料。 ——其次，找出解决方法。 这个解决方法，既可以是解决喰种的方法，也可以是解救喰种的方法。 库因克班的人都感觉佐佐木琲世身上发生了变化，但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在学校里被对方教导过的六月透感受尤其深刻，琲世老师身上的温柔似乎被冰冷覆盖，又如同把温柔藏到了最深处，留给他们最成熟稳重的一面。 “老师……” 快要下班的时候，六月透走到佐佐木琲世的办公桌前。 “没事的，不用担心。” 佐佐木琲世捏了捏眉心，一天都在翻阅资料，视力略微下降的他戴上了眼镜，眼神疲倦，透过镜片注视着学生的目光一如往常。 六月透不知为何背后一凉，老师竟然微妙的像了有马贵将。 “老师加油。” 她说完，差点同手同脚地离开。 同一个房间里的另外两个男成员，发出笑声，看出了六月透的窘迫之处。 老师实力不弱，根本没必要担心嘛。 米林才子天然地举手道：“老师，早点下班，才子想吃蛋包饭！” 佐佐木琲世回以微笑：“蛋包饭没有问题，前提是你愿意饿着肚子等我，我没有那么快回去，稍后要去见有马先生。” 肉肉的才子需要减肥，但也很可爱。 米林才子泄气，以她的胃口，根本等不到妈妈那么晚回来。 在办公室无人后，佐佐木琲世打开手机，上面有月山习约他见面的信息。 他黑灰色的眸子闪过细微的痛苦，回复了一句话。 【别再见面了。】 在CCG不远处等人的月山习打开手机，笑容僵住，白天忙于处理家族的事情，直到琲世下班，他才有时间来见对方，距离上一次见面都过去了三天。 他手忙脚乱地发邮件过去：【为什么？！】 “嘀”的一声。 成为喰种搜查官的心上人，温柔又冷漠，比春季的天气还要难以捉摸。 【我们不合适。】 再然后，月山习就联系不上对方了。 电话被拉入黑名单，邮件被全部删除干净，佐佐木琲世做完了一系列断绝关系的事情后，拉开椅子，走出去几步，发现忘了摘下眼镜，便把眼镜放回抽屉里。重新出现的一双眼睛眼角泛红，被佐佐木琲世的手揉了揉，没有异样地出门去见有马贵将。 他在心底自言自语，如同这样就不会暴露藏在角落里的软弱。 笨蛋月山先生。 别再来见他了，快点发现自己家要面临的危险吧…… 逃掉…… 逃…… 这样就不用与之为敌了…… 特等搜查官、S3班班长的办公室里，有马贵将对佐佐木琲世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他就像是佐佐木琲世潜移默化学习的对象，身上具备着对方暂时没有的强大与冷酷。每当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佐佐木琲世第一个想到的求助对象就是有马贵将。 他是他的教导者，领养者，也是佐佐木琲世心中的父亲。 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琲世，还在难过吗？”不懂爱情的有马贵将单刀直入，给了佐佐木琲世一些安慰，“这一点算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喰种有勇气来见我。” 佐佐木琲世坐在他对面，闻言有一些酸涩和温馨，对方第一次承认失误了。 “有马先生，与您无关。” 他怎么舍得责怪为自己着想的有马先生。 “是月山习的错。” 这一点绝对不会变！ “嗯。”有马贵将没有产生什么恼怒，钢笔插回了笔筒里，简单利落，“责任在我，如果需要我帮忙，我可以申请参加这一次的任务。” 佐佐木琲世的心脏颤了颤，“有马先生也想参加驱逐战？” 有马贵将回答：“这取决于你。” 是的，值得他生气的喰种不存在，但是犯下的错误可以弥补过来。 ——剁了那个喰种就行了。 佐佐木琲世：“……” 幸好还没申请，不然月山先生的求生概率瞬间跳崖般地跌落。 “不用……”佐佐木琲世勉强地说道，“我对他没有恨到这种程度，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瞬间得到有马贵将的冷眼，他改口，“那个骗子，他罪有应得！我要亲手把他抓进库克利亚，让他吃一辈子最难吃的牢饭！” 有马贵将对这样的答案姑且能接受，神色和善了一些。 佐佐木琲世压力大。 撇开这些外部问题不说，他面临的最难过的问题是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还未足月，小小的就像是一团RC细胞的聚集体，全靠有马先生出手帮忙掩盖。他真的可以瞒过所有人，在CCG隐藏下去，直到生下这个孩子吗？ 换一句话……他真的要这个孩子吗？ 他无措地问道：“有马先生，您……不，我说如果您是我，会要这个孩子吗？” 有马贵将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写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会是你？ S级的美食家在切SSS级如砍菜的白色死神手上活不过一分钟，生命只能用秒来算，能身首完整的活过三十秒算他厉害。 佐佐木琲世悲从心来：“有马先生！” “要不要这个孩子，是你该思考的事情。”有马贵将在佐佐木琲世不知道的地方补充一句：我尝试过饿死它，但是你自己非要违逆我的决定。 佐佐木琲世的手指神经质抽动，左手与右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我不知道……” “他骗了我，我应该讨厌他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恨他……” “有马先生……你怎么去看小说了？！” 在佐佐木琲世试图倒心灵垃圾的期间，对面的白发男人已经打开上次没看完的小说，在下班后的时间里阅读起来。 有马贵将淡漠地开口，没有直视他人的眼眸垂下时弧度优雅。 “你知道我的意见。” “嗯。” “既然不打算接受，你又想试图对我说什么？” 白色死神的嘴角微微讽刺，“琲世，事无对错，人有对错，你在做一件不符合你搜查官身份的事情，我早就不是你的教导者了，选择怎样的结局是你的权利，你以为找我就可以摆脱往后的心理负担吗？” 如此辛辣的言语令佐佐木琲世感到难堪，又习以为常地从中获得开解。 “小说难道比我身上发生的故事更精彩吗？”佐佐木琲世幽怨地问道。 “没有。”有马贵将承认道，“在我看过的小说里，至少我没看过男性怀孕，也没见过哪个男性愿意自己生下后代。” 佐佐木琲世吐血，满脸愤慨，再也不借书给有马先生了！ “你看的都是人类为主角的小说！” “非人的吸血鬼也有看。” “吸血鬼有后代的方式比人类方便多了，而且他们冷血，硬不起来！” “有吗？” 有马贵将印象中的小说似乎不是这样的。 “有马先生，单身太久，会让您脱离现实的。”佐佐木琲世反过来大胆非议了一回对方，“晓小姐很不错啊，有马先生有兴趣吗？” 有马贵将一句话断情缘：“我对弱者没兴趣。” 佐佐木琲世嘴角抽搐，充分体会到女性搜查官欲言又止问他有马先生喜欢什么时候的心情，他也希望自己多出一位“妈妈”啊。 从CCG本部走出来，佐佐木琲世提着库因克手提箱，眺望阴天的天空。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郁气，斗不过有马先生啊。 “再见了。” “渣男先生！” 过去，我不曾参与，未来……我会学会如何一个人活下去。 孩子是无辜的，我想把它秘密的生下来。 因为…… 它渴望活着啊。 第124章 提前谋划 在危险到来之前,月山习隐隐产生了某种预感。 琲世不会无缘无故保持距离，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还是说他怀疑自己是喰种？说实话他留下的破绽很多，也就是人类身份为他做了伪装,没有人会第一时间怀疑月山家的大少爷是一位凶恶的喰种。 琲世是一个温柔的青年,犹如黑发的金木君那样,对信任的人会赋予强烈的信赖感,对陌生人才会表现出退却害怕的一面。 他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不然,换做白发的金木君肯定打死自己了。 月山习的坚信,并非沉迷个人魅力的自恋，而是相处得来的判断。他看着自己的手机，犹豫一下,还是删除了关于琲世的信息。 “琲世,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如果CCG开始怀疑他,以防牵扯到月山家,自己最好早做准备…… 理论上是如此。 月山家里，家族掌权者是月山习的父亲月山观母，此时听儿子说了佐佐木琲世的事情。老牌作风的中年绅士坐在沙发上沉思,结合最近的情报,他发现CCG的动向对月山家很不利，就算CCG没有确定月山家的情况，恐怕以和修常吉杀过也不错过的铁血作风,也会先逮捕了他们家再审讯。 因为,月山家必然是有庇佑喰种的嫌疑！ “习君，我们要早做准备了。”月山观母面临这样的灭顶危机，仍然不慌不忙地教导着月山习,“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个地步,庇佑喰种与我们是喰种的结果不一样,只要CCG无法明面上确认我们的身份，我们依旧是人类社会的月山家，对外可以说是被混入家族里的喰种连累了。” 月山习露出美食家没有的惴惴不安：“是我连累了月山家吗？” 月山观母客观道：“应该是有座君泄露了吧。” 月山习心底一沉。 比起第一个被抓的室长悠马，有座是女孩子，性格较为软弱，对方为了救被CCG审讯的悠马不顾生命危险地闯入陷阱。月山习无法责怪她，自己也有责任，救不了悠马的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中的仆人陷入危险。 这……让人不甘的心情。 月山习紧张道：“父亲，这么做会暴露琲世和我的关系吗？” 月山观母问他平时的联络方式，一听是手机，开始着手安排道：“幸好你用的不是自己名下的手机，我会想办法抹去你们的邮件记录和通话记录。” 关键地方，月山习没犯糊涂。 一个喰种去与喰种搜查官约会，不做伪装，那简直是等着找死。 之后，月山观母开始多方面联络，调动月山家潜在的力量进行转移资金。月山家在日本打下的人脉极广，他与现任总理都是同学关系，所以他才会说出只要明面上的身份没有曝光，月山家就有东山崛起的机会。 夜晚，回到公寓的佐佐木琲世为踢被子的米林才子拉好被子，听着胖胖的小女孩在睡梦中咀嚼嘴巴，说道：“妈妈……我还要吃……” 佐佐木琲世眼底都柔软了下来，记起了才子的身世。这个学生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里，母亲为了手术的补偿金，使得她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接受了QS手术，成为了与他相似又不停的人造独眼喰种。 才子是渴望母亲的关心吧…… 一个真正疼爱孩子的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孩子做这种手术！ 他泛起轻微的胸闷感，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自己多少要避嫌，要不是看见房门没有关好，也不会去一位女学生的卧室里帮忙盖被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佐佐木琲世洗完澡后暂时睡不着，开着台灯，在书桌前写起工作记录，暖色的灯光拂去了一天的焦躁。他不再思考多余的问题，什么职位就想多大的事情，自己做好本分的工作就可以了。 偶尔，他心头会划过一丝对喰种的怜悯，对社会的复杂性感到迷茫。 可惜有马先生不会对他说这些事情，那位教导了他、又在一年后把他踢出家门，要求他独立的白发男人永远走在既定的路线上，坚定得令人羡慕。 写完后，佐佐木琲世把笔盖合上。 “又饿了。” 他的赫眼如猩红的花瓣，在瞳孔深处展开，血丝爬出眼睑。 开放式的厨房里传来洗盘子的水声，半夜口渴爬起来的不知吟士揉了揉眼睛，拿起水杯咕噜噜地喝下，说道：“这么晚不睡吗？” 佐佐木琲世回过头，对他笑道：“回来得晚，到现在才吃东西。” 不知吟士嘟囔了一声，迷糊地回去睡觉了。 佐佐木琲世望着他：“……” 真好呢。 这些后辈们可以吃人类的食物，不用学他，吃着冷冻得十分奇怪的肉。 肚子里仍然残存着饥饿感，他强行忽略地关灯睡觉。 “别吃太多了……” “我真的会养不活自己的啊……” 被窝里，佐佐木琲世蜷缩着身体，烦恼之中又透露出几分对未来的希望。没有人告诉他人造独眼喰种与喰种会生下怎样的后代，既然这个孩子可以存活，没有死亡，他是不是可以天真的认为——存在即为合理？ …… 叶失踪了。 全名叶·冯·罗斯华尔德的月山家仆人，实则德国的月山分家唯一幸存下来的女孩，她以男性为打扮，承担起死去的哥哥的继承人身份，月山家上下都十分照顾她，就连月山习也是把她当半个妹妹看待。 这朵德国的玫瑰，总是跟在月山习身后的小尾巴忽然就不知踪迹了。 七区的一家私人酒吧里，掘千绘见到了月山习，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坐在吧椅上，紫发男人神色忧郁，再无前段时间的春风得意。 掘千绘同样没有查出叶君的下落，问阴沉着脸的月山习。 “月山君，你打算怎么办？” “是我的错。” 月山习第一次对掘千绘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懊恼又悔恨，是他平时过于忽略叶，误以为叶在私底下去忙其他事情了。 在月山家要转移阵地的关键时刻，自己的堂妹竟然生死不明！ “叶可能被CCG抓住了。”月山习往最坏的角度思考，没有侥幸的心理，“她是德国罗斯华尔德家族的人，只要将赫子的痕迹进行匹配，通过相似率就能发现近亲关系，当年负责指挥驱逐战的和修政不会放过她！” 掘千绘吃着草莓巴菲：“所以呢？” 月山习凝重道：“第一步，确认她是否在CCG，再展开救援行动。” 库克利亚的传说已经被青铜树打破了一次，月山习相信倾尽自家的力量，一定能够救出叶，实在不行，就用钱去联系青铜树那些人！ 只要他有钱，钞能力永远不会失效！ 掘千绘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歪着头看见对他诉说计划的月山习。 她心道：你真会使唤人。 白天，前去上班的佐佐木琲世与QS班的人走在一起，几个人说说笑笑，有过战斗的经历后就有感情基础，不再像是刚开始接触那样互不理人。佐佐木琲世虽然笑着与部下们聊天，但是心头一直有一片阴云，这几天可能就要部署好了…… 要上天桥的时候，佐佐木琲世被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女孩撞到一下。 “唉？！” 佐佐木琲世想扶住她。 结果，这个女孩避开了他的手，低着头迅速走了，仿佛赶时间去上课一样。 “没礼貌的小女孩。”六月透小声说道。 “没关系。”佐佐木琲世摇头，继续往前走去，手触碰口袋里被塞入的一张纸条。事后，他找了一个机会去看那个女孩塞入口袋里的东西。 【佐佐木君，月山君托我问你，有在CCG看见叶君吗？】 这句话问得很巧妙，如果佐佐木琲世没有识破月山习的身份，就会以为叶君是在CCG参观或者做事，而佐佐木琲世明白了真相，就会明白对方是在问CCG有没有抓到叶君，月山家近期已经有两个仆人落网了。 叶？ 佐佐木琲世冷不丁地记起与月山先生第一次见面，对方身边带着一个扶轮椅的人，月山先生曾经说过那是他家的远房亲戚，唤作“叶君”。 “我为什么要帮你。”佐佐木琲世把纸条销毁，回到办公室。 紧接着，他打开台式电脑，口是心非地查看这几天最新收拢的喰种名单。 ——上面没有新增的熟人。 佐佐木琲世微微松口气，不幸中的万幸，月山家没有损失更多的人。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对头，一边想要狠狠地抓捕月山家的人，让他们吃牢饭，一边又在忧心忡忡，希望月山家可以逃过一劫，躲到CCG找不到的地方。 “到底怎样才算对？”佐佐木琲世对自己问道，“我应该守护人类，驱逐所有喰种吧。” 在佐佐木琲世背后从未消失的人影沉默寡言。 快逃吧。 不要再在东京耽搁下去了。 而后，佐佐木琲世就去参与高级别的会议，会议的主题就是驱逐月山家 第125章 深夜相杀 人类永远比喰种更擅长内斗。 针对月山家族的势力和在人类社会的关系网,CCG的作战会议提出了不少狠辣的策略，目的就是在一瞬间把月山家族一网打尽！ 佐佐木琲世的表情冷静，实则全程浑浑噩噩地听完内容。 他无法想象月山家族怎么逃过一劫。 根本不可能的吧。 当月山家的仆人在审讯中暴露了月山家,喰种的身份被揭露的那一刻,月山家族在人类社会就失去了立足之地。这背后的利益太大了,无数人会分吃一个大财阀倒下后的肥肉,比喰种吃人更疯狂,更贪婪。 “驱逐月山家族之后,全力封锁相关消息，不要引起社会动荡。” 和修政提出的建议是出于大家族子弟的考虑。 在他口中，那个立足于人类高层、可以推动日本首相选举的家族仿佛随时就崩塌,语气之中略带轻蔑和高高在上的冷漠。 佐佐木琲世低下头,做笔记。 刘海遮住了他发烫的左眼,让他看上去温和有礼,如同第二个有马贵将。 会议之中，算是他师兄的宇井郡问道：“琲世，你没有意见吗？” 佐佐木琲世感觉自己的理智和情感分裂开来。 他听见自己说道—— “我负责堵住逃跑路线。” 好残酷啊。 好想告诉月山先生,你还记得喰种世界的生存法则吗？ ——暴露身份者死。 月山驱逐战的日子,在月山家族不安的气氛中来临。不过因为佐佐木琲世的“失联”，月山习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父亲，让月山观母有了提前做出准备的余地,及时斩断了与其他喰种的联系。 为人和善、口碑极好的月山家族,从不会为了自保将其他同类拖下水。 月山家族留下的仆人，皆是与家族共存亡的喰种。 “该走了。”月山观母劝说月山习。 月山习摇头，“不,爸爸,我要是走了,琲世会遭到怀疑了……一切还是‘未知’的状态，我不能陷他于不利之地。” 月山观母说道：“习君，你活着，才能让琲世安心。” 月山习惨然一笑。 “不用安慰我了，我隐瞒身份的事情一旦暴露，再逃走，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的，比起苟延残喘的活着，我宁愿直面他……” “爸爸，对不起，我想要见他，想要得到他的原谅。” “让我一个人留下来吧。” “我不能失去他。” 一直备受父亲的溺爱，养尊处优长大的美食家承认了自己的内心。 他爱着绝境中成长的金木研，失去金木研的一刹那，他失去了自己的全部食欲，恢复身体后，宁愿抓着佐佐木琲世这道幻影。 ——我或许是爱着那个少年。 月山习的精神恍惚一下，躲过父亲的袭击。 月山观母失手，淡定地收回想敲晕习君的举动，说道：“既然如此，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面对CCG的人。” 月山习浑身一颤，惊愕地去看父亲。 房间里，仆人们从门口陆续走进来，平静的面对老爷和少爷。 月山观母说道：“我们都留下来。” “你一个人没有用，CCG仍然会怀疑内部出了背叛者，为了让这场戏演得逼真一点，为了让习君可以有直面佐佐木君的勇气，爸爸会帮你，何况我们与CCG、GFG有世仇，大家也想要发泄一口气。” 月山家族在德国的分家，便是被在德国GFG工作期间的和修政指挥剿灭的，可谓是血海深仇。如今本家面临生死存亡，仆人被抓，叶失踪，整个家族四分五裂，根基不保，月山观母不想做一个狼狈的失败者，何况如果有周密的安排，离开也不是没有希望。 “之后，生死看命，想活着的就找好时机从暗道里逃跑。” “是！” 仆人们代替月山习做出决定。 …… CCG对月山家族发动总攻的那一天，是晚上，仆人们一如往常地站在岗位，值夜班，互相聊着天，为月山家族的异样做出充足的掩饰。 杀戮到来。 CCG制服的喰种搜查官潜入。 最先遭到袭击的喰种仆人拉响了警铃，惊动了所有人！ 月山家族开始了反抗！ 在CCG一系列战略部署下，暗道早在预料之中，复仇，逃亡，这两点仍然比喰种想象中要艰难无数倍。 月山习帮助仆人们逃跑，期间反过来抓捕喰种搜查官，拷问仆人和叶的下落，关键时刻，一名S级喰种的战力派上了用场。 战斗技巧会生疏，美食家的本能不会生疏！ 他毕竟是半赫者！ CCG的搜查官里有硬骨头，自然也有软骨头，月山习在紧急时间下只得到了仆人被关押在CCG，而叶下落不明的消息。 叶没被抓？ 叶去了哪里？！！ 堂妹的安危划过月山习的心头，随后来不及去想了，他躲开下一名喰种搜查官的攻击，提起实力不足的仆人，把对方丢进了暗道里！ “快走——！” “习少爷！您也离开啊！” 仆人们无法唤回自家一意孤行的大少爷，只能焦急地逃亡。 月山习不打算走暗道，他要冲出重围，去见一定参与了这个计划的佐佐木琲世！ 在另一边，旧多二福躲在角落里观看月山习的厮杀。 旧多二福吃瓜看热闹。 “打起来，打起来，哈哈。” 而后，他被月山家的仆人发现，打飞了出去，惨叫地撞入了墙壁。 旧多二福装死。 在不间断的攻击和拼死阻拦的搜查官包围下，月山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疯狂上头，一路冲了出去。他只知道自己暂时不能死，与父亲约定好了在某个地方见面，他要洗刷佐佐木琲世的嫌疑，他要等着佐佐木琲世恢复记忆，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决不能倒在这一步！ 月山家族的直升飞机停落在一处高楼大厦的天台上。 月山习赶到，天台之上已经有人，是一名手持武器的高等搜查官。 对方漠然地注视着他。 夜晚城市的灯光渲染着天空，人类在城市里一无所知的生活，一个喰种累积几十年的家族就此破灭。 此时此刻，白色风衣制服的青年有了一丝与世隔绝的气息。 佐佐木琲世无情地说道：“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月山习笑了。 他脱掉多余的西装外套，丢到地上，走近几步，“琲世。” 他张开双臂，“我就在这里啊。” 紫发青年的神色略带癫狂，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愿意前来赴约。 这是最浪漫的生死之约！ 幸村1/3骤然洞穿了月山习的肩膀，把他的身体狠狠掀翻，带倒在了地上。之后，不论佐佐木琲世如何攻击，月山习仍然爬着身体，靠近他，毫不反击，满身伤痕地挣扎道：“对不起，我骗了你。” 佐佐木琲世的武器的尖端停留在了月山习的紫眸前。 他的声音冷冽地说道。 “告诉我，你想见的从来都是金木研？” 在只存在四年的新生人格的背后，一直以影子般站立于后方的“金木研”睁开眼了眼睛，同样漠然地注视着月山习。 月山习努力去看清楚对方，看清楚琲世身上的另一面。 “是的……” “琲世……对不起……我想要见金木君……” 美食家知道不该这么直白地说出了，但是他忍不住了，他想呐喊，他愧对于佐佐木琲世没错，可是让他喜欢到发狂的是金木研啊！ 沉溺于幸福假象里的佐佐木琲世，不是在苦难中蜕变的金木研！ 爱一个人，是不会认错的。 月山习偏执而固执的认为，醒来的佐佐木琲世会是他爱的人！ 佐佐木琲世的心里突然哭了。 这个人说了真话。 人类的社会看到的都是佐佐木琲世，唯独喰种的社会，那些人看见的全是金木研，认为金木研才是真正的他。 无数的怨愤和悲哀涌上心头，几乎淹没了他破碎的理智。 “人渣。” “我是喰种呢，琲世……” 月山习的后背撞击到地面，骨头震动，迎接着佐佐木琲世耻辱的目光，那是洗刷掉了往日的感情，想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愤怒。 佐佐木琲世压制住了本该打不过的月山习，恨上了这个人。 他是愚蠢的，早该听从有马先生的意见，而不是单方面地心软，留下这个孩子，这根本不是在爱情下诞生的后代！ 月山习的紫眸就像是上好的水晶，忽然覆盖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你想杀我。” “那就……杀了呀，我会在地狱里等你的。” 他伸出手去触碰佐佐木琲世。 然而，更残酷的是佐佐木琲世说出的话：“喰种没有地狱。” 月山习手臂被削断，滚落在了地上。 血液混杂着灰尘流了出来。 如同卑微的感情。 佐佐木琲世第二次对准月山习的头部，举起幸村1/3，这把伴随着有马贵将成名后闲置的B级剑型武器，成为了佐佐木琲世驱逐喰种的利器。他原本是不想杀了对方的，只要对方不逃走，关押进库克利亚也不错。 他已经不想再见到对方了，对方的存在，仿佛就在提醒自己——这一场喰种搜查官的人生如同过家家，被无数人否认了！ “永别了，月山先生。” 去死吧。 佐佐木琲世的泪水流出来，用尽自己的全力刺了下去！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始终沉默，偶尔才会有情绪起伏的“背影”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白发少年从背后紧抓住了佐佐木琲世的双肩。 漆黑的指甲要抠入骨头里！ 谁是谁的灵魂。 谁是谁的精神主体。 这场“失忆”的幸福，是不是比镜花水月还要模糊？ “不要阻止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佐佐木琲世头痛欲裂，赫眼不受控制收缩，以往美丽的赫眼变得浑浊扭曲起来，他的双手握紧了剑柄，却怎么也无法再往前刺下一分。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失去了大半，精神世界里有另一双手拉住了他的剑柄。 那双手比他更有力量，纤细如少年，惨白而强大。 ——是SS级“独眼蜈蚣”金木研！ 月山习的额头被剑尖划破了，几缕紫发飘落，血从皮肤内流了出来。 美食家却不去躲闪，看着他，如同置身于梦中地说道。 “金木君……” 下一秒，他的“金木君”就被人击倒了。 面容大变、疯疯癫癫的叶冲了过来，把人踹飞，解救了临危之际的月山习！ 遭到一脚重击腰侧的佐佐木琲世捂住了腹部。 他发出了比之前更凄厉的惨叫。 只能勉强防御。 叶穷追不舍，双眼、嘴唇被缝合，整个人如同破烂的玩偶，在移植了独眼喰种芳村艾特的一根骨头后实力大增，精神疯狂，失去自我。 她只记得要保护一个人，要杀一个人！ 杀杀杀杀杀。 “叶——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山习惊骇地看着叶失去理智的行为，单手支撑地面，想去阻拦。 他注意到琲世的不对劲，对方一直在护着腹部。 这是怎么回事？ …… 【没有实力。】 【就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 【你连自己、连这个孩子……都保不住。】 【琲世，这一场梦……该醒了。】 我不要醒过来，求求你，让我继续这场美梦，我宁愿死去。 【可是……】 【没有人……救你啊。】 远处。 独眼之枭坐在那里观战，而在更远的地方，有马贵将捧着书本，无心阅读，神色沉静，眼角的余光扫过窗户外的天空。 “琲世，你终究不是我。” 没有学成他，是好事，也是一种坏事。 那个会依赖他、称呼他为“有马先生”的少年就像是童真的梦。 而梦，总有破碎的一天。 …… 第126章 暗金苏醒 佐佐木琲世,一个虚幻的人格。 他承载了金木研对幸福的向往和安于现实的普通人心态。 然而他失去了人类的身份，在十八岁还是金木研的时候被做了人体实验，移植了“暴食者”神代利世的内脏器官之后。之后,他就跌跌撞撞地踏入了喰种的世界,接受喰种的观念,再也无法进食人类的食物。 佐佐木琲世的幸福,宛如镜花水月那般的不真实。 谁能无条件的爱上他？ 谁能接受他在厨房进食冷冻肉？ 谁能在旁边扶着他,跨过障碍,一路顺风顺水的活下去？ ——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 从一开始，佐佐木琲世就夹杂在人类和喰种之间，选择了人类阵营,又对喰种心怀慈悲,不忍心杀死任何一个喰种。他的行为、他的过去、他的危险性注定了他与那些注定接受QS实验的搜查官学生们不一样！ 佐佐木琲世在混乱交织的情绪下,极力护住身体要害,他只是一个高等搜查官，无法独自迎战A级以上的喰种。 叶的疯狂攻击之中，携带着强烈的憎恨和杀意！ 这些一步步地逼迫他崩溃。 佐佐木琲世解放了独眼喰种的力量,瞳孔绽放出血色之花,腰后的赫包生长出几条尾巴一般灵活的鳞赫。然而比起真正的喰种，他对喰种力量的开发度太低了，依旧不敌叶倾尽全力的攻击。 【好痛……】 【不要……再打了……】 【有马先生……没有力量的人……没有资格活下去吗……】 【为什么……】 【就连一场梦……也不肯给我……】 佐佐木琲世逐渐护不住腹部,双臂被踹得骨折,又获得自我修复。 他在重复一个喰种战败的过程。 最终，在叶切断了佐佐木琲世的一根赫子，那一根紧绷的弦断开,佐佐木琲世摔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月山习冲上来,为他挡住攻击身体的那一击。佐佐木琲世的瞳孔张缩，看着贯穿月山习身体的赫子。 他愤怒至极地嘶吼，爬起身，如同有野兽在胸腔里轰鸣。 “谁要你救了——！” 腹部在疼，疼得要人命的程度。 有什么冰冷的液体从他的眼眶里流出，说不出的绝望和暴怒，他是那么的希望洗刷耻辱，斩断喰种过去的人际交往。 “月山习，你这个混蛋，我不会因此原谅你的！” “给我去死吧——”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佐佐木琲世的面部狰狞，抓不稳地面，匍匐在地，月色仿佛被云层遮掩了霎那，让顶楼天台交战的几个人身处于昏暗的场景里。 叶的疯狂神智出现了短暂的迷离，发现了自己攻击错人。 “习……习……” 紫发青年弓着腰，口中有血，苦笑地说道：“叶，停下来吧。” “我不恨他，相反——是我欠琲世的。” 听着身后被保护之人的愤怒之语，月山习的脸色惨淡下来，叶失去视觉和说话的能力，在封着的线中凄厉地大喊大叫。 叶的赫子甩开月山习，只想把另一个人拉下地狱！ 他扑向了佐佐木琲世！ 佐佐木琲世猛然看向了这份致命攻击，对方的赫子上沾着血，有自己的，也有月山习的，强大之人有权利决定弱小之人的生死。 在危机之时，佐佐木琲世却闭上眼，让少许泪痕蒸发在空气里。 “是我太弱了。” 弱到不足以维系自己的幸福。 过去的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为喰种世界的“独眼蜈蚣”，让身为S级喰种和财阀之子的月山习钦慕不已，演变成这样的结果？ 他不知道，也一度不想知道，捂住耳朵，拒绝去听那些内心的杂音。 可是没有用啊……他的人生就是一场过家家。 他在失去意识的那一霎那，看到的不是月夜，不是敌人和月山习的身影，而是一把跌落在地上的长剑，终究是无法握住幸村1/3去战斗。当他依赖于喰种的力量，一次次的使用赫子，便失去了主动权。 【有马先生……】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待……】 精神世界隔绝了现实。 在一片幻想的宁静城市之中，佐佐木琲世出现在年幼的“金木研”身边，对方说道：“琲世，这一场人生有体会到珍贵的东西吗？” 佐佐木琲世在孩子的身边坐下，陪他一起去看这座城市。 在没有喧嚣的世界里—— 他喃道：“差点拥有一个家……算吗？” 如同父亲的有马先生，如同母亲的晓小姐，追求者身份的月山习，以及——在意外之下拥有的孩子。 白发的十岁男孩看向他的腹部，伸手好奇地去触碰。 “果然，我们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呢。” “嗯。” “晚安，琲世。” “晚安……金木研。” 外界，狼狈不堪的搜查官青年坐在那里“等死”，头发上白发夹杂黑发的部分，在好似墨水的晕染瞬间变成了全黑。 他在赫子交叉的抵御之下，双肩微颤，缓缓地睁开眼帘。 手指不自然地掰动。 “咔嚓——” 东京时间晚上十一点，夜深，战火蔓延开来，驱逐着月山家族的人。 金木研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在黑暗中苏醒了。 他取回了实力。 他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叶。 随后，他的赫子抓起了月山习的衣襟，把对方提了起来。 月山习恍惚地看着“佐佐木琲世”，见到真正想要见的人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片刻的恐惧和陌生感，而那份激烈的狂喜随之出现，淹没了他的心神，心脏鼓动，哪怕是死在这一刻也是莫大的快乐。 漆黑的头发与眸色，金木研没有与任何人闲聊，直接收拾了叶，紧接着站在原地犹如陌生人的打量着吊在半空中的月山习。 月山习喃道：“金木……君……” 风吹起，血的味道弥漫，混杂着无形的硝烟气息，金木研在天台冷冷地俯视着昔日的“美食家”，这把藏在枕边的匕首兵不刃血的“刺痛”了他。 他的手按住了腹部上。 五指几乎要扣入了其中，把那块作痛的肉生生挖出。 这样的动作倏然收回，恢复记忆的金木研给予月山习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 “滚！” 一切到此为止。 金木研已死，活着的只有“佐佐木琲世”。 不想死就有多远滚多远。 第127章 黑色死神 在月夜之下,苏醒的金木研是孤寂的。 所有附近的搜查官都看见了“佐佐木琲世”击落了喰种，随后喰种被另一个喰种以付出性命为代价地救走了。 再然后，一个无与伦比的赫者级怪物出现,朝着楼顶上的人而来。 那是怎样的喰种？ 原本的佐佐木琲世不会知道,但凡碰见对方,能活下来的搜查官太少了,独眼之枭的名声是用人类的伤亡缔造的。 黑发青年仰起头去看曾经见过的独眼之枭。 从赫者身躯里钻出的模样是一个缠满绷带的少女,对方的右赫眼盛满了疯狂和喜悦,好似岩浆迸发的赤色地狱，这只眼睛有着比人造的独眼喰种更加明亮的光辉……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迹”。 “金木君。” 【不，我不是金木研。】 “可爱的金木君,你终于从美梦中醒来了啊。” 【梦终究是梦。】 “身体是不是很难受呢？” 【独眼之枭……】 “让我来帮你吧,我的……同类啊。” 独眼之枭,即隐藏身份的芳村艾特面带笑容地捧起黑发青年的脸,在赫眼上落下了一个吻，这个吻是如此冰凉，将人的灵魂可以冻结。 ——我们皆是被这个世界排斥的人。 芳村艾特把赫者的躯体留给了金木研吞噬,补充营养,饥饿已久的金木研急需要一场盛大的“献祭”，从弱小恢复强大，跃过半赫者的界限,步入与芳村艾特同一个阶级的赫者级别！ 高楼顶上,传来了咀嚼的声音，不详！可怖！任何一个喰种搜查官看见这一幕，定然会本能地把武器对准在啃食赫包的黑发青年！ 然而这却是生命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方式。 他不能死。 他不能饥饿到失去理智。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保护他,喰种能依靠的永远是自己。佐佐木琲世已经消失,活着的是代替佐佐木琲世的金木研。 金木研在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捂住了腹部。 一觉醒来,美梦变噩梦，自己多了一个同样可悲的混血孩子。 为什么……连你也想要活下来…… 生命。 是那么美好的事吗？ CCG本部，月山驱逐战告一段落。 虽然月山父子等主要人物逃离，但是庞大的月山家族、这个人类社会上名声显赫的财阀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不懂商业竞争、性格正直的喰种搜查官们不会在意后面的事情，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巨额的财富会流入何人手中，拿到自己的奖金就可以了。甚至，他们会产生大快人心的想法，因为他们普遍认为喰种占据高位是夺取了人类的利益，现在归还了人类的利益。 这也是和修家潜移默化宣扬的理念，激化喰种和喰种搜查官之间的矛盾和立场分化，不让黑与白之间有太多的互相理解。 人类与怪物就是天敌！ 选择了人类立场的喰种搜查官就不该对怪物有怜悯之情！ 在这场战役结束后，各种人类内部的纷争也随之而来，有人指责佐佐木琲世放过了月山家的喰种，有人又证明佐佐木琲世斩断了独眼之枭的身躯，立下了大功，之后的一点“小问题”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总而言之，在战功大于一切的CCG内部，高层拍板定下了结果。 佐佐木琲世没有失职，立下大功！ 晋升准特等！ CCG本部的走廊里，开完会出的金木研初步熟悉了恢复记忆后的世界，只是属于佐佐木琲世的温柔笑容，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分毫。他失去了笑容，或者说他的心情尚未调整好，骨子里的冰冷透过皮囊散发出来，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一心一意地维持着喰种搜查官的身份。 金木研深知这样的自己很容易被有马贵将认出来，所以他在返回CCG后一直避开有马贵将，不想面对那个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在没有适应CCG之前，绝对不见有马贵将！ 他要证明自己成为了喰种搜查官，不再是过去的喰种，有马贵将就没有理由再把他打成失忆状态了！ 金木研的步伐加快，往前直走，想要回办公室拿到新的驱逐名单，佐佐木琲世不敢杀喰种，他敢！他可以做得比失忆状态更好！ “哇啊——~”旧多二福连忙让开路，险些被这位新任的准特等撞上，正当他要转头喊住对方，说出木嶋班解散后的新任命后，便看见仿佛在战火之中完成蜕变的“佐佐木琲世”走远的身影。 旧多二福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夸张地说道：“真是一位冷漠的人，以后就是我的上司了吗？看上去比木嶋准特等还要严厉。” 木嶋班在月山驱逐战之中出现伤亡，木嶋班式战死，唯有旧多二福一人活了下来，以“幸运儿”的身份等待编入新的搜查班里。 旧多二福把耳边的碎发往耳朵一勾，鼻翼嗅着空气中的气息。 “味道变得更混杂了。” “可怜的MM，差点被自己的老情人杀了呢。” “现在他应该躲起来，悲伤的舔舐伤口吧，爱上美食的美食家就像是一场笑话，希望下次还能见到意气风发的MM。” 带着几分嘲弄和几分狐朋狗友之间的叹息，旧多二福发自真心地祝福两个人别分手，纠缠在一起，自己就能继续吃瓜看热闹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金木研开始了大量的驱逐工作。 他擅长分辨喰种，知晓喰种的躲藏习惯，掌握着库因克武器和喰种的赫子，战斗力不亚于特等搜查官。在战斗之中，他比失忆时期凶悍无数倍，无惧疼痛，根本没有喰种可以跟他玩以伤换伤的打法！ 真户晓在一次喰种的战斗后拦住了金木研，拿出纱布，为他包扎伤口，平静地说道：“即使有喰种的身体素质，你也是一个人类。” 金木研注视着真户晓，目光有着死寂与少许温顺。 他知道她在关心自己。 哪怕是出于安抚一位失忆的独眼喰种的目的。 “琲世，不要迷失。” 真户晓一次又一次地说道，希望对方能成为一个优秀而温柔的喰种搜查官，找回在人类社会中生存的归属感。 “晓小姐……” 金木研的话音未说完，真户晓突然抱住了他，想要温暖那颗心。 “我只想知道你需要我的拥抱吗？琲世。” “……” 金木研闭上眼睛。 这个名字是束缚住他的“咒语”，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CCG。 “我……”金木研的声线沙哑，已经不再是少年了。 “我需要。” 我需要在人类社会中温暖的拥抱。 久违的。 紧紧的拥抱。 人类香甜可口的气息，勾起他的食欲，也让他记起自己的底线——绝对不再犯下过去的错误，用一辈子去赎罪，拯救更多无辜的人类。 一股焦虑的、狰狞的情绪从月山驱逐战结束后，残存在心底，然而在这个拥抱之下，金木研的心灵宁静了下来，站得笔直的身体学会了微微弯曲，靠在了这个曾经是敌人的女性搜查官身上。 真的好幸福啊，琲世。 想要做回人类，是金木研的愿望，是这一生挣扎的来源。 金木研安心了没有多久，听见真户晓问他：“什么时候去见有马先生？你晋升为准特等之后，不去跟他报喜吗？” 金木研的胃部抽挛。 报喜？我怕过去了，就是报丧了。 真户晓摸着他的头，仿佛感受到对方一丝细不可闻地瑟缩。 “有马先生很关心你的，琲世。” “嗯，等我变得更强一点，我就去见他。” 现阶段。 请允许他拒绝。 金木研的嘴角恢复了笑意，好似深渊的眼睛里有了点点光彩。 真户晓见状放下了担忧，有改变就好，她实在是不希望有马贵将把本性温柔的琲世养成了第二个不近人情的“有马贵将”啊！ 要知道在CCG里，佐佐木琲世有了一个新的名号。 ——黑色死神。 月山家暗中的一处安全据点里。 月山习仍然收集着CCG的情报，只是不再执拗地去看佐佐木琲世的情报，他害怕多看一眼，心脏会痛，头也会晕眩，想要不顾一切地去见恢复记忆后选择回归人类社会的金木君。 “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立场，我至今才明白过来。” “而代价……是叶和仆人的性命。” 月山习为爱痴狂，痴狂之后，愕然发现自己该付出的代价被其他人承担了，月山家保护了他一辈子，他却未能为他们付出什么。 他做错了。 喰种怎么可能和喰种搜查官在一起。 即使佐佐木琲世愿意，其他人呢？这个社会根本不允许啊！ 月山习在逃亡过程中不停的反思，心态日渐成熟起来，可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天台上佐佐木琲世的质问和对方抱着肚子的惨叫声。 他欺骗了这个人，就算被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什么还是感觉到愧疚呢？ 他爱的是金木君，琲世不是完整的金木君，对方很天真、很可爱，如同感情上一张白纸的好孩子，总是会轻而易举的上喰种的当。 果然—— 他愧疚的是再一次欺骗了“纯白”的人啊。 “琲世，你就是最初的金木君，他本性中温柔善良的一面，但是这个世界……温柔善良的独眼喰种是活不下来的。”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继承这段经历的金木君。” “我就是个喰种中的人渣！” 月山习痛苦地抓住了头发自言自语。 门外，掘千绘偷听着月山习的动静，确定对方没有想不开后，回过头对月山观母比了个出去的手势。 “月山伯父，习君总算知道自己是人渣了。” “唉……” 月山观母没有半点高兴，无可奈何地哀叹儿子的坎坷爱情。 叶君再深情也拉不回来。 以习君的性格，表面上恢复正常之后，最多是……口中不再诉说爱意，把爱情藏到最深的地方，一辈子珍藏起来。 傻儿子，作为父亲的人怎么会看不透小辈的心思。 喰种的爱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你仍然希望这个人过得好，可以活下来，哪怕是牺牲自己啊！ 月山观母问掘千绘：“金木君成为了准特等搜查官，在人类社会和CCG应该可以站稳脚，不用再受到两边世界的压迫吧？” 掘千绘玩弄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嗯”了一声。 “前提是金木君能够狠得下心。” 游走在人类和喰种两边的“小老鼠”掘千绘举起相机，拍摄着墙角一处缝隙里生长的杂草，嘴里淡漠地说道：“不够狠心，就会被伤害，选择一方就要牺牲另一方。渴望幸福活着的金木君同时渴望着潇洒的死去，灵魂总是在挣扎，十分美丽，我也想看见他最后会是什么模样。” “咔嚓”一下，她的相机记录下杂草顽强生存的画面。 掘千绘为生命的魅力而笑。 金木君。 人类社会的温暖能支撑住你一辈子活下去吗？ 天台上，你究竟是在为何而哀嚎呢…… 第128章 有马夸奖 深夜。 金木研坐在卧室的书桌前,看着笔记本电脑上搜出来的租房地图，他仍然居住在库因克班的集体公寓里，尚未搬离这个“大家庭”。 库因克班的成员们却或多或少地不敢靠近他。 琲世老师变得很冷漠了。 “我已经不适合跟他们住在一起了。” 金木研挑选了一个离CCG上班近,周围环境比较好的低层公寓。 他喝了口咖啡,温醇的液体流入喉咙里,似乎能感觉得到它一路流向了喰种的胃部,再分解后进入了小腹。 小腹内的异样感从他清醒以来就一直存在。 这个孩子有三个月大了。 逐渐有了心跳声。 相比起人类的孩子,要孕育对方的难度显然极大,哪怕是孩子在出生之前相当有生命力，也不排除死胎、半人类的可能性。金木研曾经听芳村店长说过人类与喰种的后代诞生的情况，独眼喰种是最罕见的,其次是寿命短暂的半人类,最后是概率最大的死胎。 金木研分不清楚自己属于那种情况,漫不经心地想道。 【随便吧。】 【你想活下来,我就让你出生。】 【怪物的孩子仍然是怪物，你选择的道路，我不会阻拦,这是我作为你的血脉亲人唯一能给予你的‘爱’。】 苏醒的时候,没有狠心直接杀掉，金木研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一次，而这一次犯傻的代价可能是自己的搜查官职业。 金木研感觉眼睛有点疲倦,揉了揉眼角,视力下降了吗？ “喰种也会近视眼啊。” 他笑了笑。 经历过最惨痛的人生后，自己不照样爬了起来，再惨痛一些,又能到什么程度？没有人能伤害到一个已经不惧怕疼痛的独眼喰种了。 金木研起身,去到厨房为自己做了一份宵夜。 静谧的流水声是生活的氛围。 他有听见房门的开启和关闭,有搜查班的少年少女们在偷偷关心着他这边的情况，然而他们是由人类做手术变成的独眼喰种，经过了CCG的培养诞生的特殊搜查官，并没有办法体会金木研的人生。 可是金木研还是希望他们过得好，不用重复独眼喰种的悲哀生活，当一个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可以不受人类恐惧的喰种搜查官。 金木研坐在餐椅上，独自一人地用餐，吃着冷冻肉做的主食。 孤独相伴，没有什么无法忍受的。 变强…… 再变强一点吧。 弱者承受苦难和剥削，强者掠夺生命和资源，他只想要当后者，成为一个像有马贵将那样坚定不移地走在自己道路上的人。 时间不会倒流地往前推进着，金木研在成为准特等搜查官后有了一个一等搜查官的助手，名为“旧多二福”。这个人与那些带了学生气息的部下不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老油条，报告的第一天就有意无意地挑衅着他，故作滑稽，相当的令人讨厌。 金木研在工作之余就怼旧多二福，压根不怕对方告状，准特等搜查官给一等搜查官助手安排工作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觉得这样的工作状态还不错的金木研，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 他随口道：“进来。” 鼻子慢一步地嗅出了来者的身份。 在寻找独眼之枭真实身份、并且有了一些答案的金木研动作凝固，脖子如同生锈了的链条，慢吞吞地看向了门口——没有穿风衣制服的白发男人站在门口，礼貌地敲门得到回应后，放下了手。 “琲世，该特训了。” 不——我的时间计划安排里绝对没有“特训”这一项！！！ 金木研的屁股黏在了座椅上。 “出来吧。” 有马贵将温和动人的嗓音像极了魔鬼的催促。 在金木研沉默是金的情况下，旧多二福抱着大量的文件夹跑了回来，有马贵将让开进门的道路，而后旧多二福热情地招呼道：“贵将先生，您是来探望自己的学生的吗？到里面坐一会儿啊！” 有马贵将无视旧多二福的话，语调骤然加重：“出来。” 金木研倏然站起，违背大脑意志地出去了。 不是我方不坚定。 是敌方太可怕。 旧多二福的眼珠子转了转，盯着两人出去的身影，捂住嘴笑了。 “佐佐木准特等，您一路走好啊~。” 训练场上，金木研被迫面对有马贵将的体术特训，不仅被吊打了一顿，还数次被有马贵将用假动作攻击腹部，导致金木研防御起来手忙脚乱，明明还没有被重击到，肚子就感觉到了幻痛！ 这么一来，金木研的战斗力被削弱了几层。 有马贵将与他空手格斗后，评价道：“想办法克服弱点。” 金木研脸色发白道：“是。” 怎么克服？ 有人要踢他肚子，他敢用赫子把空手的有马先生杀了吗？ 有马贵将朝他站着不动的方向瞥过。 “体术有一些进步。” 白色死神的夸赞多出一抹冷然的意味，可以让金木研的心脏狂跳，只能外表保持在相似的冷静。 “琲世，头还疼吗？” “不疼了……” “打算什么时候成为特等搜查官？” “争取明年……” “嗯，还算有出息。” 有马贵将把西装外套扣好，没有出一丁点汗水，与以往训练“佐佐木琲世”的情况差不多，足以见到金木研与有马贵将的差距。 “继续加油吧。” 有马贵将测试出了具体情况，头也不回地要走了。 金木研想喊住他。 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言以对。 他依旧是CCG的“佐佐木琲世”，可是与有马贵将之间的关系，似乎回不到过去，他没有办法不敬畏这个用武器插穿过他眼眶的白色死神。他对这个男人的模仿与学习，就像是受害者在努力变成加害者，以敌人的鲜血来保证自己永远在变强的过程之中。 金木研移开目光，以理智的目光去看金属墙壁上折射的自己。 黑发黑眼。 他变回了最健康的自己，也是最残酷的自己。 ——不会被伤害了。 金木研捏了捏拳头，一边思考自己在战斗中的防御方式，一边往办公室走去，在沉思之中突然听见旧多二福纳闷道：“没受伤？” 金木研不开心了。 金木研决定让看自己出丑的人同样倒霉一回。 “旧多一等，我也想给你进行特训！” “什么？！不、不用！我的训练量非常充足——不要啊啊啊！” 旧多二福被金木研强行拖走了。 结局鲜明。 旧多二福被揍了一顿。 非常有有马贵将的风范，有仇当场就报，不拖到第二天。 被金木研抛弃在训练场上的旧多二福疼得咧了咧嘴，摸着脸上的伤痕——自己被打得破相了，还不能用喰种的力量去恢复。 “佐佐木琲世，没有贵将先生的力量，却有他的脾气。” “活该你在CCG混得孤立。” “贵将先生可不是你可以模仿的——嘶！晚上不能泡吧了。” 旧多二福一点也不想自己恢复伤势去泡吧，第二天还要对着自己的脸揍出一模一样的伤痕，那太变态了！就连MM都做不出来吧！ 夜晚，小丑聚会，宗太爽约。 理由是——被自己以前的情敌揍了一顿。 第129章 孩子诞生 月山家的倒下,对CCG这样立志于驱逐喰种的组织没有太大的变化。 没过多久，CCG给佐佐木琲世晋升准特等，羡煞众人,嘉奖对方在危难之际驱逐了SSS级喰种的独眼之枭。在崇尚战力的环境下,只要搜查官的实力达标,没有人对晋升有意见,看待佐佐木琲世的目光也友善了许多。 强者有手下留情的特权。 弱者没有！ 佐佐木琲世过去不杀喰种的职业缺陷,也不再那么致命了。 月山家的人则没有那么好过了。 虽然得到儿子的提醒,月山观母及时转移了最重要的家产，使得家族累积几十年的古董、珠宝、对喰种和搜查官的研究资料没有落入和修家族的手中，有了生存的资本,但是想要向过去那样自由和富足是不可能了。 “古董珠宝是你祖父留给我们的家底。”月山观母对还未走出阴影的月山习说道,“这些不能轻易变卖,我们需要扩展新的商业渠道,你以后外出也要谨慎，遮掩住你的外表。” 月山家破灭，月山习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的恋人恢复记忆,用冰冷的目光驱逐他,他的堂妹为救他而死，死之前惨烈的缝合眼与嘴无不诉说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在此之后，他不再是锦衣玉食的财阀继承人,不再能与人类社会牵扯上关系,他以前嘲笑那些躲躲闪闪的可怜喰种，而今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员，连累父亲不得不照顾这个不争气的自己。 月山习的头发好几天没有打理,眼神也没了倨傲的冷酷,散乱得不像是喰种世界的美食家,反而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人类青年。 他强颜欢笑，试图反过来安慰月山观母：“父亲，我会振作起来，您不要太担心我，我会努力去适应失去钱财的贫苦生活。” 不就是没钱吗！ 那么多喰种没有钱也照样可以活下去！ 大不了学习古董咖啡厅以前的人，去搜寻那些意外死亡的尸体。 “我不需要一天三餐，一个月吃一顿没问题，我的那些私人物品可以尽管卖掉，换成有价值的东西，家里还有这么多跟随我们的人，我们不能让他们一直付出，而得不到任何回报。” “习君……第一次听见你这么说，爸爸很感动，但是……” “还有我的喰种酒吧、餐厅！那些地方没有在人类社会曝光，我们可以去派人经营！我是顶级的美食家，我可以做厨师！” “习君……” 月山观母感动得快要说不出话了。 他不禁叹息，只有遭遇灾难，自己的儿子才会走出往日的舒适圈。 他的习君……懂得持家了，听听，连当厨师的话都能说出来，以前的习君是最讨厌被人称之为厨师，自诩日本第一的美食家。作为父亲，他最希望的是儿子快乐一辈子，间接把习君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月山习豁然开朗，眼神逐渐找回了坚定，“叶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我，我和琲世之间的感情走到尽头，可是我还有家人！每个活下来的月山家主的人都是我的家人！” 月山观母把手放在月山习的肩膀上，温和地去看对方为贫穷而绞尽脑汁思考的模样，这样的画面才是千载难逢的一幕。 “习君，你听我说完，我们家的资产不如从前，人脉关系断了八成，但是剩下来的两成才是危难时候可以靠得住的朋友。” “啊？” “爸爸的意思是……习君低调一点就可以了。” 月山观母微笑，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即使失去人类社会的地位也没有让他憔悴分毫，他用手指细心地梳理习君的紫发，那本该华贵如绸缎，把对儿子的溺爱与关心把握得恰到好处。 “有我在，月山家族就没有倒下。”月山观母说道，“新的商业渠道，我已经和老同学谈好了，他愿意为我们帮忙。” 月山习不明白父亲怎么笑得出来，糊涂地问道：“您的老同学？” 月山观母风轻云淡：“嗯，日本的现任首相。” 月山习：“……” 用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月山习的表情了。 那是喰种活见鬼了。 他知道自己家族在商界、政界很厉害，号称可以推动首相选举的程度，然而家里不是垮台了吗？人类都喜欢用“人走茶凉”来形容落魄的家族，为什么日本的首相还愿意帮助自己的家族啊！ 人类与喰种牵连，轻则丢官，重则进监狱，绝对会被钉上耻辱柱！ 月山习难以想象的目光去看月山观母。 “人类……能信任吗？” “能。” 月山观母不是那种擅长战斗的人，可是他的回答比任何人都有力，让月山习动容，仿佛代表的是喰种在人类社会的一根脊梁。 “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的父亲、你的祖父也是如此的想法。” ——人类与喰种的界限是可以跨越的。 ——只要你去用心经营。 月山习这辈子最大的优势不是有一个财阀家族，不是有S级美食家的称呼，而是有一位临危不惧、饱受各方爱戴和尊敬的父亲。 月山观母。 是比SSS级喰种更加威胁到和修家的人！ 到了日本财阀的层面，比拼的不是个人的力量，而是智慧！手腕！人脉！可以说不是喰种赋予了月山观母如此的高度，是这份血脉拖累了他的脚步，让他只能小心谨慎地让家族一步步往上爬。 月山观母说道：“我从不认为我是一位纯粹的喰种，我是绅士，以绅士的态度对待他人，而他人也以此态度对待我，这才是我的做人之道。”他拿出一面手持的小镜子，让月山习去打量自己憔悴的脸色，“习君，每个人都认为月山家完了，那才是我们的机会。” 月山习高山仰止。 不过，下一秒他就为自己在镜子里难看的脸惊叫了。 有这样的父亲，是他的骄傲，原来他们家族没有穷到那种地步啊！ “父亲，金木君……他怎么样了？” “他晋升准特等。” “……是这样……啊……是驱逐我们家之后吗……” “时间上是如此，但事情的经过不是，喰种世界已经传开了，他打败了SSS级的独眼之枭，晋升为准特等也很正常。” “……” 月山习呆怔，金木君苏醒后这么强大了啊。 他的脸色缓缓下来。 心头灰败。 也好，你越强越好，这样我无法当你枕边的匕首的时候，你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而我……能冷静地看待我们过去的关系。 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失去了琲世，也失去了……你。 …… 成为准特等之后，金木研以高等喰种搜查官的身份应对的敌人更多了。 准确来说——分配给他的敌人更强了。 低级别的喰种用不到请准特等出手，能让金木研去驱逐的必然是S级别以上的喰种，那些喰种哪个不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亡命之徒。 这个社会隐藏了太多的喰种，国内有，国外有，全世界范围内数之不尽，他们居住在人类的身边，伪装得惟妙惟肖。金木研向有马贵将保证明年成为特等搜查官，那原本是充满自信的一句话，然而要做到那一步，他恍然发现自己必然会双手沾满喰种的血。 【他们是我的同类，还是异族……我已经分不清了。】 【我想活下来。】 【我想……成为人类。】 不知不觉，黑发黑眼的金木研在CCG有了“黑色死神”的名声。 他就像是日本的下一个有马贵将，脸上失去谦卑的神色，冷冷清清，偶尔对库因克搜查班露出来的笑容都让人感受到了压力。 每个人都希望CCG能有一个有马贵将的接班人。 和修常吉、和修吉时更加希望！ 知情者都明白有马贵将是半人类，寿命短暂，三十岁就是晚年状态，无法再为CCG支撑多久了。今年三十二岁的有马贵将已经内脏衰败，一只眼失明，外表年轻的白发男人相当于人类的九十岁！ 金木研得到的任务越多，说明CCG对他的期待值越高，高层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有马贵将死亡之前培养出新的“死神”。 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下，金木研的战斗技巧与力量在飞速进步。 他如同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经验。 当一个人无惧疼痛，无惧生死地去适应战斗，这个人要么进入墓地，要么就成为强者，绝无第三种可能性！ “哈——呼——呼——” 结束了一场驱逐任务，金木研甩开了跟他搭档的旧多二福，那个人相当于CCG的监视者，盯着他在工作时间里的一举一动。 金木研背靠着更衣室的门，抬头看着天花板一阵失神，在令人发指的疼痛之下，他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流，背部湿透了。 十二月临近。 厚厚的冬装制服可以遮盖住腹部。 经过秘密的检查，他腹部的孩子挤压了内脏和骨骼，硬生生在不适合怀孕的男性身体里生长起来，渴求着活下来的一线生机。 “已经撑不住了……” 金木研的预感是如此强烈。 他腹内的孩子并不大，不怎么显得肚子，这个流着怪物血脉的孩子就像是懂得金木研的艰难，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可怜又可悲。 注定了不能被人发现，发现的后果就可能是实验品。 “不……再撑一会儿……哪怕几天也好……” “太早了……” “八个月……再让这个孩子出生……” 人类需要怀胎十月，而喰种是怎样的情况，他听芳村店长详细地说过，本质上除了食物，与人类的怀孕没有太多的不同。问题是他是被人为改造的独眼喰种，另一边的月山习更是纯种的喰种，他们的后代没有案例可以查证，金木研一方面想要早日摆脱这种糟糕的状态，一方面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让孩子能健康出生。 在这方面，有马贵将丝毫没有帮助金木研的意思，他让金木研自行选择了想要走的道路，之后就冷眼旁观对方的死活。 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金木研拼尽全力地去变强。 成效极佳。 代价是——这个孩子必然提前出生。 因为月份太足的话，金木研偏瘦的体型就难以遮掩了，到目前为止，他的异样都没有被旧多二福上报。 旧多二福也在好奇。 佐佐木琲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长胖，气味发生变化？ 基因融合？或者是人工喰种的失败预兆？ 这个十一月份格外的难熬，十二月到来，金木研在深夜完成了一场工作，拖着染血的库因克长剑慢慢走向自己的单人公寓。 他就像是黑夜下的死神，脸色苍白，发色漆黑，瞳孔染上着幽暗的焰色，随着他打开公寓的门的一霎那，他的左眼变成了猩红，整个人的身体往前倒下，及时用库因克长剑支撑住身体的重量。 “嚯——”金木研喉咙里发出低吼，把力气拧紧成一股绳子，站好身体，把大门甩上，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没开灯的客厅。 还未走几步，他已经痛到腹部以下麻痹，身体不听使唤了。 与喰种的战斗越发的对他不利。 他受伤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有时候沐浴成了个血人，每一天都像是在极限中挣扎，还要时不时地面对有马先生的训练指导。 金木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精神已非常人。 这些日子，度日如年啊。 夜晚的冷风吹在玻璃窗上，就像是夜莺在嘶哑鸣叫，不足一百平米的单人公寓便是金木研唯一的家了。 乌云移开，月光透过客厅的窗户，落在了一旁角落的人影上。 金木研坐在那里静默了好一会儿。 他浑身狼狈，解开风衣外套，失去外套的遮掩，同色系的黑衬衣包裹住粗了一圈的腰身，因为骨架较小，不会特别的显眼。 可是再怎么样，也无法改变他体内有孩子的事实。 他在无声地喘息。 安静的。 那些可以淹没他人耳朵的痛苦惨叫都不会出现。 金木研不是佐佐木琲世，他连惨叫的对象也没有，不会人听见他内心的无助和痛苦，他永远要一个人面对残酷的世界。 这是成长吗？不，这是活着的麻木。 那个会哭泣的他，已经死了，被壁虎杀死，埋葬在美梦的深处。 “对不起……”金木研轻不可闻地说道。 紧接着，他颤抖地伸出手，特意留长了一小截的指甲看上去十分脆弱，用于杀人的时候，足以将人撕裂成两半，就像是月山习暴露真面目……第一次在他面前杀人那样…… “对不起……”金木研反复调整情绪，累积自己战斗后仅存的力气。 他借助月光，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腹部。 目光不眨一下。 在下一次乌云遮盖住月光的霎那，他右手动了，指甲触碰过腹部的皮肤，然后发出了血肉撕裂的轻微声音。 金木研坐着的地面有湿润的液体晕染开来。 那是…… 血。 他把自己的孩子取了出来，掐断了脐带，未满八个月，一个对于人类胎儿而言极为危险的月份。 孩子虚弱地叫不出声。 与常人不同，这个孩子过于瘦小，眼缝合上，眼睛都睁不开来。 金木研亲吻孩子皱巴巴的脸颊，泪水与血液混合。 “活下去。” 就像是芳村店长的孩子那样…… “不要来找我。” 不要和月山习那样，傻乎乎地跑到CCG里来寻找自己，那是何等的笨蛋行为，天敌之间就应该保持距离。 “从一开始就不要优柔寡断，不要贪图人类的生活，生活在月山先生的家庭里吧。” 能养育出月山习的家庭比金木家好太多了。 “还有……” 还有……他的父母对他曾经说过的话…… “我爱你。” 金木研把自己的血喂给了他，残破的身体，却有了温柔的笑容。 那是属于过去的一丝纯白。 【被人伤害的时候，不能反抗，我们要尽量避开矛盾。】 ——我反抗了。 【研，你不听妈妈的话吗！】 ——我讨厌你。 卑微如蝼蚁的人生，有哪一点值得学习，值得传承下去？ “我宁愿你……当一个……清醒活着的喰种。” “这是我最后的错误与选择。” “但我很开心。” …… 在掘千绘曾经告诉过金木研的一个手机号里，收到了条熟人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奇怪。 只写了时间地点，别的话没有多提一句。 掘千绘披上兜帽，在凌晨按照金木研给的地点去了。 她本身就是CCG官方发布的通缉犯，与喰种关系过密，在人类社会的网络上泄露过喰种的情报，后来为了救月山家族，她身上的罪名又多了一个，对她的出行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然后，掘千绘来到了指定的地点，一处长久无人居住的房屋。 房屋门前放着一个毯子包裹的东西。 她谨慎地蹲下来去看。 手指一抖。 这是一个孩子……刚出生的婴儿，全是血，轻轻地呼吸着。 婴儿的头皮上长着胎毛，居然是深紫色…… 似乎受到了寒冷空气的刺激，蜷缩的婴儿微微睁开了一道眼缝，虚弱地看着这个世界，那眼缝里的颜色竟然不一样。 左边的眼睛里竟然是黑红相间的色泽。 掘千绘本能地举起照相机，对准婴儿的眼睛当机立断地拍了照片。 刚出生的独眼喰种？！！！ 紫发？？？ 月山君，你们家祖坟里终于冒青烟了吗？ …… 第130章 月山血脉 目送掘千绘抱着孩子匆匆地离去,黑暗中的一道人影脚步蹒跚地消失。 这段感情以荒谬为开始，以这个孩子为结束。 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相信，失去亲人和人类身份的月山习也该清醒过来了。 ——喰种与搜查官是敌人。 今夜只有淡淡的月光指引前路,当金木研不知该去何处的时候,心灵深处的牵引让他选择了一条可以前往的方向。他的黑风衣渗着血,一滴一滴地没入地面之中,腹部的伤口在行走的过程中已经恢复,血的气味飘散向远方,若是有喰种闻到，定然会被那份复杂而美味的味道吸引。 不过，喰种要是知道气味来自于哪里,估计就会望而却步了。 金木研的脸色虚弱,精疲力尽地贴着门,在台阶上坐下,他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血会带来危险，整个人放松下来，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这里或许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但是能收留琲世度过一夜。 “这样就足够了。” 金木研无法贪求更多的东西。 第二天,他会变回佐佐木琲世，以准特等搜查官的姿态回到CCG上班。 现在……请让他短暂的休眠一下吧…… 真的好累…… 身体也好……心灵也好……早就千疮百孔了…… 过了五分钟，金木研背靠的门被人从内侧打开,身体摇晃一下。 金木研以手支撑住地面,抬起脸去看开门之人，乌黑的瞳孔倒映出白发男人的脸，这个人好像一直是这般别无所求的姿态,疏离高远,每每见到对方,总能想到自己赴死走向地下水道时看到的死神。 白色的死神，是累累尸骨上开出的花啊。 自己距离这个人……遥不可及，对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金木研疲惫得发不出音节。 有马贵将看了他半晌，把对方的狼狈收入眼底，就像是漫不经心做出了决定，侧过身，打开了客厅的灯。 【进来吧。】 无声胜有声。 金木研都能模拟出对方冷漠的语调。 而后，有马贵将回去休息，丝毫没有再管凌晨扰人休息的琲世。 金木研犹豫片刻，没能进去，担心弄脏了对方公寓的地面。 “谢谢……” 黑发青年的刘海遮盖住了半张脸，嘴角微微弯起，生命承载着无尽的负担，但是有一些事情，却可以让他短暂地感受人间的美好。 【有马先生，我是金木研，所以我没有资格进去。】 【在门口便很安全了。】 他的身体对男人畏惧如虎，心灵早已把对方视作最大的依靠。 这就是……琲世认为的父子之情吗？ 果然可怕。 月山家隐藏最深的一个据点，掘千绘绕了很多路，再钻过只供自己矮小的身体能进入的密道，来到了月山父子居住的地方。 陌生婴儿的到来，直接惊动了落难的月山家族成员。 这一刻，谁也睡不着觉了。 “掘小姐来了！” “血的味道……我闻到了很怪异的血，像是人类，又不太像……” “掘小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掘？” “那个人类女孩又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喰种基本上是夜间生物，夜晚是他们的捕猎时间，所以除了白天有工作的喰种，其他喰种基本上适应了晚上精神抖擞的状态。 在一双双赤红、但是对掘千绘无恶意的赫眼下，掘千绘把毛毯抱住的婴儿递给了月山观母，月山观母愣神：“这是谁的孩子？” 掘千绘说道：“我也不知道。” 相对正常出生的婴儿，这个被带来见月山观母的婴儿相当的瘦小，不超过两公斤，皮肤红彤彤的一片，被寒风冻得有一点发青。 月山观母连忙把婴儿带进屋内，观察后说道：“是人类的早产儿？” 掘千绘跟在后面：“不是。” 月山观母惊讶了，可是喰种的孩子不可能这么脆弱。 掘千绘把相机举起，给月山观母看照片。 “是混血儿哟。” 一个紫色胎发，生有异瞳的天生独眼喰种！ “我建议把习君找过来，验证DNA，或者用喰种内部的方法验证血缘关系。”掘千绘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这个孩子可能是他的后代。” 月山观母的表情瞬间沉重。 按照婴儿的情况推算，那段时间习君是在跟金木君交往吧？ 习君在外面乱来了？ 等到月山习出现，月山习对掘千绘的说法没有感到愤怒，平静地坐在简易沙发上，手里逗了逗怀里虚弱的婴儿，“小老鼠，在遇到过十八岁的金木君后，我就对任何异性失去了兴趣，不可能留下后代。” 掘千绘说道：“他是紫发。” 月山习闻着婴儿的气息，一针见血道：“紫发的不止是我一人。” 雾岛兄妹也是紫发！ 忽然，一直没有发出过声音的婴儿在月山习怀里细微地哭起来，那哭声比猫崽子还要微弱，出生起就没有得到营养。 月山习不知为何心头一酸，自嘲道：我竟然会对混血幼儿产生怜悯。 放在过去，这种极品珍馐就是他的盘中餐。 一如金木研。 月山习吩咐道：“掘，去其他人那里找一点血袋，算了，这位小小先生应该喝人类的奶水，可能要靠你去寻找食物了。” 掘千绘丝毫不听他的指挥，扭头去看月山观母。 月山观母沉吟：“既然你坚持这样……掘小姐，我会去检测，月山家的基因与其他喰种不一样，有比较明显的特点。” 月山习：“？？？” 月山习不可思议道：“父亲，您不相信我的话吗？” 月山观母慈和一笑，不想说自己真的很期待习君有一个后代，同时，他对习君可能出轨的这件事感到悲伤和无奈。 月山家代代忠心于伴侣，还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月山习抗议起来：“我就算和金木君分开了，也不会跟别人上床！” 掘千绘在月山习激昂发言的时候来了一句。 “是金木君让我过去的。” “……？！” 月山习脖子僵硬，咔嚓咔嚓地低头去看这个婴儿。 不、不可能！ 是金木君跟董香小姐孩子的概率，也比是自己孩子的概率大啊！ 他和金木君只发生了一次关系…… 面对掘千绘，月山习没有自信的恐慌了，喃道：“我们要讲究科学。” 掘千绘难得笑道：“喰种也信科学，真厉害。” 说完，掘千绘与月山观母就去验DNA了。 验证的结果—— 婴儿体内蕴含月山家的DNA特征，与月山习是父子关系。 月山观母感慨道：“月山家有后了。” 自从儿子追求男性开始，他就已经不指望自家能有一个后代了。 没想到——居然有惊喜出现？ 喰生处处是意外。 月山家族的全体成员都围着婴儿打转，灰暗的躲藏生活之中迸发出了亮丽的色彩，所有人都大力夸赞习少爷和小小少爷。 “习少爷太厉害了！三十岁前就有儿子，堪比家主大人！” “习少爷的儿子太可爱了！” “这是月山家在日本的第四代家族成员，太好了！” “习少爷，小小少爷有名字吗？夫人是谁？我马上去准备食物！” “习少爷……” 月山习石化。 四年来心里只有金木研的他，抱头思考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 无论翻阅多少次记忆，他确定、肯定自己只跟失忆的佐佐木琲世上过床，孩子不可能是其他人的！ 可是佐佐木琲世……不，金木研！是男性啊！ 等下，听说金木君体内移植了女性喰种的内脏…… 月山习魂飞天外。 “醒一醒，你也当上父亲了，我终于是祖父辈的人了。”月山观母轻敲了儿子的脑袋，才把失恋后又被婴儿刺激到的习君拉回了现实世界，月山习握拳尖叫了一声，夺回了婴儿床上的儿子。 月山习第一次正眼看了这个婴儿，为对方早产后的虚弱而心痛。 他的大脑已经认定了一个事实。 这肯定是他和金木君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就把自己的脑袋给吃了！ “我的孩子……” “是我的……我的……他没有对我彻底绝情……” “叶当初还攻击了他……” 月山习失声痛哭。 一幕幕画面回忆起来，他竟然发现琲世在保护腹部。 眼泪掉落在婴儿敏感的皮肤上，让婴儿在人生初始就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以及……家带给他的亲情。 月山习颤抖地靠近婴儿的脸颊，嘴唇略带干燥，抿了抿，先摸着下巴没有胡须，弄湿了嘴唇才敢亲下去。 “我是你的父亲，未来……我会爱你，保护你，让你像我一样健康的长大，但是不会像我这样肆意妄为。” 纵然失去爱情，少了太阳的灼烧，月山习也并非一无所有。 琲世的温柔，金木君的坚持…… 他如实收到了。 这个世界填满空虚的胃的不止是食物、爱情、亲情、友情，还有着象征了传承与未来的下一代，自己不再是孤独的美食家了。 “父亲！我们要买整套的婴儿用品！” “好。” “父亲！喰种婴儿吃什么食物比较好？我现在就去学！” “呃……奶水吧。” “我们家还有钱吗？我们花钱去买！” “好、好，习君别激动，你先去找恶补这方面的知识，其余的交给我，别弄疼了孩子……乖……是祖父的孙子……” 月山观母从习君那里拿回了照顾婴儿的权利。 他熟练地哄着婴儿入睡。 人脉也顺利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为月山家买来了人类社会最好的婴儿用品和食物，虽然家世不再辉煌，但是月山家给出的永远是最好的。 爱，便是口袋里有一百円，便会给所爱之人全部。 掘千绘在旁边迅速拍照。 “咔嚓——咔嚓——” 月山家，永远不会让她失望，这里是喰种里人性的写照。 金木君，我帮你把你们的爱情结晶送到了。 记得下次请我吃巴菲。 …… 第131章 混乱将至 “哥哥,你……幸福吗？” “……” 笛口雏实坐在隔离区里，又一次望着佐佐木琲世离开的背影。 每一次CCG的问话，她都极为配合,目的就是为了能见到佐佐木琲世,这个当初被她认为是“承载着金木研的灵魂”的容器。 亲朋好友里,她是第一个转变心态,认为佐佐木琲世也是金木研的人。 而这次,她也是第一个认出金木研的人。 哥哥恢复了记忆。 哥哥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仍然想要当一个人类社会的搜查官。 少女在库克利亚监狱里垂下头，温顺地说道：“一定要幸福啊。” 比起没有选择权的金木研，佐佐木琲世是幸运的,他可以提着库因克箱走在白天的街道上,不用畏惧警察和搜查官的盘问,有自己的身份证明,在工作结束后可以得到其他人的敬畏和爱戴。 金木研坐在办公室里，不再疼痛的身体让他轻松许多。 他无意识地按了按腹部。 没了。 自己已无后顾之忧，即使死去,也会有人流着自己的血脉活下去。 CCG里的“黑色死神”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与他成为队友的旧多二福在来上班后,发现这几天佐佐木琲世的气息逐渐恢复正常，那份不正常的“微胖”也消失不见。 他怎么也无法联想到怀孕那边去，猜测是“异常”消失了,亦或者是利世的内脏带来副作用？想到自己也移植了利世的内脏,旧多二福心下隐忧，乐忠于挑衅佐佐木琲世，被胖揍也不会生气,还能顶着笑脸来上班。 “佐佐木准特等~,喝咖啡吗？” “嗯。” 随后,旧多二福作死地端了一杯佐佐木琲世不会喝的卡布奇诺咖啡。 卡布奇诺咖啡加了牛奶，有喰种无法饮用的成分。 金木研心平气和地说道：“谢谢。” 旧多二福眉开眼笑：“不客气，为上司效劳是我的职责。” 事情的发展没有如旧多二福想的那样，被上司一杯咖啡泼面，或者是喊去训练场上揍一顿，对方只是面色平静地喝了一口便放下咖啡杯，专心沉浸入工作，无视了喜欢找茬的旧多二福。 旧多二福暗暗挑眉，耐心有长进啊，什么时候能做到如贵将先生那般八风不动，沉稳如山的境界，对方才有资格说什么“死神”的继承者。 此时此刻，无论是站在搜查官立场上的金木研，还是站在谋反者立场上的旧多二福都没有想到今天会是最后的平静日子。 …… “孩子生下来了吗？是与我一样的啊……” 日本的知名作家高槻泉神色缱绻，尤带一种莫名的神色。 她的编辑隐约听见孩子的词，走过来好奇地问道：“高槻老师？” 高槻泉的手抵在下巴处，笑得文雅。 “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不再把话题说下去，高槻泉将自己的手稿交给了编辑盐也瞬二，“这是我的下一部作品，也会是我的最后一部作品。” 盐也瞬二大惊失色：“高槻老师不打算写作了吗？” 高槻泉伸了个懒腰，调皮地说道：“该轮到老前辈休息了，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写作上了……” 她从桌子后站起身，矮小的个头却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请务必帮我印刷这部作品。” “是、是！” 盐也瞬二磕绊地回答。 高槻泉哼着歌，跑去找人类的肥宅快乐水和薯片，留下盐也瞬二分开对方的手稿本子，看到了封笔之作的名字：“《Bileygr王》？” 盐也瞬二摸不着头脑：“高槻老师还是这么有个性，居然取了一个大众看不懂的名字。” 出于对高槻老师的信任，盐也瞬二没有仔细阅读，带走了手稿。 小说只要写的优秀就可以了。 彼时。 盐也瞬二是这么认为的，完全不知道它代表的意义。 ——这是一部改变日本格局的书籍。 以这部小说的出现为开始，停止了大半年的暗流开始涌动，青铜树接到了首领的命令，今后让所有人听从多多良的指挥。 多多良追问艾特原因，隐藏在小女孩喰种外形下的独眼之枭回答。 “我要做一件轰轰动动的大事，让独眼之王出现。” “可是你没有必要离开青铜树！” “多多良。” 独眼之枭的脸被绷带覆盖，眼神永远看着多多良不知道的地方。 那边有疯狂，有毁灭，就像是世界的黑暗深处。 “我也许会死。” 话音落下，深夜见面的两人相对无言。 独眼之枭解开脸部的绷带，露出高槻泉的容颜，她身上的疯狂随着高槻泉最后的温柔缓缓压下，美丽的绿发少女对他微笑。 整个世界，只剩下多多良值得她信任，也只有对方能接手青铜树。 ——交给你了，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独眼之枭跳下了楼顶，身轻如燕，在夜色与多多良的痛苦中消失。 几天后。 高槻泉在新书发布会上宣称自己是喰种，轰动社会，作品《Bileygr王》的主角带领喰种推翻了这个世界，暗示了和修家族是喰种家族！ 一时间，她的大名和封笔之作在人类社会疯狂流传。 有人或者喰种相继解读了小说的含义。 Bileygr代表的是北欧神话里众神之王奥丁，也可以称之为缺少一只眼睛的人，放在喰种世界里就是独眼喰种的意思！ 在新书发布会之后，金木研与CCG的人逮捕了高槻泉。 高槻泉毫无反抗，戴上了手铐，宛如做了一个好事的公民，眼睛弯弯，走在金木研身后的时候问道：“佐佐木准特等，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金木研的面色冷峻，不置一词，倒是跟在旁边的旧多二福夸张道。 “肯定是假的，是你这个喰种给CCG泼污水啦。” “呵。” 高槻泉仅看了旧多二福一眼，收回目光，犹如懒得看一个小丑。 旧多二福心道：臭女人，你倒是会捅娄子！ 只是，这么一来和修家族就会面临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看过小说的人都会用有色眼镜去看待掌控CCG的和修常吉、和修吉时。 旧多二福的立功笑容背后有了几丝兴奋。 惊慌吧！ 毁灭吧！ 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喰种！ …… 这个劲爆的消息传播到喰种世界，月山习顿时对CCG感到担忧。 很难想象，一个喰种会去担心驱逐他们的CCG，因为金木研在那里工作，月山习不希望这件事牵连到对方，让对方再无容身之所。 “不对。” 月山习拍了拍脸颊，“如果金木君失业了，我可以资助他！” “就像是过去那样……我付钱，在旁边欣赏地看着他，他走自己的道路，纵然那是一条踏入地狱的道路……” 他的话语声音越来越小。 月山习低头，婴儿床里是自己的孩子，月山家花钱买到了喰种幼儿时期的营养品，在进补之后，孩子睡得很香，体重开始增长。 “算了，不想那么多，我永远会为你留下一条后路。” 他的指尖划过孩子的脸颊。 “就如同你——” “给了我一个新生的机会。” 对不起，叶，我果然没有办法走出这段感情，依旧深陷在其中。 既然已经陷入进去，那就彻底疯狂吧。 “我爱你。” “不管你是人类，还是喰种。” 月山习对着孩子说道，又像是对着金木研说出自己的誓言。 月山家的人永远守护家人！ 嗯，找到理由了 第132章 独眼的王 我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改变，但是历史的潮流向我席卷而来。 ——金木研。 …… 《Bileygr王》发表之后，CCG掌权者的安稳日子就被打破了。 和修家遇到了信任危机。 人类社会把这本小说当作一个玩笑,奈何总有一两个人熟悉和修家,通过小说嗅到和修家的几分异常,扩大了心中的怀疑。 喰种就是喰种,装得了人类,但是始终不会是人类。 他们以血肉为食物,无法品尝出人类食物的味道，体内RC细胞数值极高，可以孕育出赫包这类天生用来捕猎的武器。CCG针对喰种的RC细胞创造的检测门价格昂贵,导致在全国没有办法普及检测门,只能安装在少数重要的场合,杜绝了喰种的潜入。 假如创造这种检测门的和修家就是喰种的家族…… 喰种监守自盗…… 【CCG的检测门无法检测到‘特定人员’,高槻泉老师曾经参与到进CCG采访过搜查官，佐佐木琲世也没有触发过检测门的警报，检测门有问题,和修常吉、和修吉时未必不是喰种。】 面对部下在小黑板上写的内容,CCG的特等搜查官丸手斋悚然一惊。 丸手斋双手相互握住，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之中，嘴里喃道：“不可能……假如是这样……太荒谬了……” 和修家,是日本名望极高的大家族。 丸手斋年轻的时候与现任CCG局长和修吉时是队友！ 渴望权利的丸手斋无法相信自己信任的队友,过于温吞的局长竟然是一名罪恶滔天的喰种！要知道CCG的前身是喰种对策院，是多年前的和修家主和修大吉创立，没有和修家,便没有日本的CCG！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禀报这件事的人戴着口罩,低调地走出来。 他有着头很阳光的金发，脸庞看不真切。 然而，就是他一人推断出RC检测门的问题，揭发和修家的猫腻。倘若这件事被丸手斋抖落出去，他会尸骨无存，成为“真相”的牺牲品。 走出大楼，他遥望了一眼CCG，眼含担忧。 无人知道他在担忧谁。 他的声带破裂，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可是他永远在默默守护一个人。 这个社会是黑暗可怖的，他却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生活在光明之下，永远不被社会染脏，自己会像是稻草人那般地驱散走打扰者。 只是这样的愿望太难，太难了。 化名为高槻泉的独眼之枭被抓，和修家为了转移大众的议论，果断召开会议，把CCG对付青铜树的作战计划提上议案！ 换一句话来说，他们再无可以忌惮的SSS级喰种！ 青铜树组织的大本营也被CCG找到了，就在日本海域之内的流岛上。 “本次作战，定为流岛作战计划！” 库克利亚监狱里。 芳村艾特对着旧多二福大笑，旧多二福面孔扭曲，恶意浓烈。 两人对立，隔着防弹玻璃，宛如交锋的两个王。 “我等待了这么久，为的可不仅仅是报复和修家，你天天跟在金木君身边，一定很好奇金木君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吧？” “你会告诉我？” “不会，我才不会告诉你，小丑，你永远都是一只没有爸爸的小丑。” “臭婊子！你不会活很久的——！” “嘻嘻。” 芳村艾特发出愉快的笑声。 在旧多二福恶心透了，转身要走的时候，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独眼之王是存在的，他就存在于你们之中。” 旧多二福倏然停下。 CCG和小丑组织查了许多年的独眼之王不是虚假的东西？ 而后，旧多二福等不到下文，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走了，与其被独眼之枭利用情报戏耍，还不如自己去亲眼见证。 说出这些小说里的内容后，芳村艾特快乐极了。 “他存在~。” “他就在你们之中~。” “他身上流着人类与喰种的血脉，他是独眼的王，最后的王……” “他是……率领喰种变革的领导者，他是……无敌的强者……” “他只有一只眼睛……如同众神之王奥丁……” “你们看到了吗？” “这个世界将要迎来一场变革！” 芳村艾特的眼神不禁染上朝圣者的狂热。 无论她说得多么夸张，这样的人是存在的——可惜没有人相信。 谁敢相信CCG的“白色死神”就是独眼之王？ 独眼、混血的人不止是独眼喰种。 还有——半人类啊。 不久后。 流岛作战计划启动，青铜树面临包围之势。 同时，库克利亚的监狱长收到了CCG下达的命令：“废弃全部喰种！” 一般情况下，喰种搜查官是以抓捕、驱逐喰种为主，而非以击杀喰种为主，这样可以降低喰种的拼死反抗行为。 杀死数百个库克利亚里的喰种，已经是很少发生的血腥事件。 独眼之枭的小说逼迫和修家对外界证明自己的清白，坚定的站在喰种对立面，而不是什么小说里描述的喰种协力者。 这一次，血脉珍贵的独眼之枭也上了废弃名单。 和修家再也容不下她了。 “不！” “废弃所有库克利亚的喰种，连雏实也在废弃的名单上面！” “CCG怎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金木研的心态爆炸了。 他再怎么撇开独眼蜈蚣的过去，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妹妹死去。他不再去积极完成工作，迫切地想要通过人脉关系，把雏实转移到CCG名下的其他监狱，以此逃过CCG高层的决议。 可是，每一个人的回答都是“办不到”、“抱歉了，琲世”。 “这是总议长下达的命令。” 真户晓抱住了情绪激动的佐佐木琲世，手按在对方的后脑勺上。 “琲世，我们是喰种搜查官，要服从总议长的命令。” “一切是为了人类的安全。” 一切是……为了……人类…… 金木研的瞳孔放大。 雏实不会主动伤害人类，甚至不会去捕食，她只会吃一点腐烂的尸体。 再温柔的喰种也是喰种，是人类的敌人。 人类与喰种—— 为了生存，至死方休。 每一个人类或者喰种可以选择立场，唯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我……” “明……白……了……” 可悲的是这个世界，不止是雏实一人啊。 第133章 人生路口 CCG的主战力全部投入流岛作战。 库克利亚爆发内乱,所有喰种逃向外面的出口站在一个人。 白色死神逆光而站，是极致的雪白，也是极致的黑暗,他去看帮助喰种逃离库克利亚的失职搜查官。 他的眼神不曾泛起过怒火,仿佛永远没有那种情绪。 “琲世。” 这一声轻唤,是金木研的噩梦,却是佐佐木琲世的美梦。 金木研仿佛直接看到自己人生的尽头。 死亡。 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在帮忙看守库克利亚的期间救了喰种？？？ 【我违背了我的职业。】 “选择哪一边呢？” 有马贵将好整以暇地询问自己的学生。 【——我想当人类。】 金木研的赫眼不安地收缩瞳孔,血色纹路在眼角如同跳动的血管，眼睑一阵阵地抽挛，证明着他临时反水的挣扎。他的背后是视他为哥哥的雏实,以及来救雏实的董香他们,并非每个人与他沾亲带故,但是他无法看他们去死。 “如果想以人类的身份存活,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吗？琲世。” 有马贵将给予了他最后一次选择权。 “我知道……” 金木研的喉咙发干地挤出回答。 【我击伤叶，把月山习丢下高楼，漠视月山家族的垮台,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割舍过去……】 【——我想当人类。】 【我不再去RE咖啡厅,不再去见失忆前的熟人，甚至为了不沾染感情，送走了自己的孩子……】 【——我想当人类。】 【我以为我学会了你的冷酷。】 金木研失笑一声,疲惫地抬起手,脱掉搜查官的作战外套，丢到了地上，白色的风衣制服内是黑色的劲装。 “带雏实走！”金木研没有回头,冷冽地对其他喰种命令道。 “这五分钟,我来拖住有马贵将！” 【——我想当人类。】 纵然内心在尖叫,金木研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违背了佐佐木琲世的初衷：当一个能保护人类的喰种搜查官。 “我……不会让你……去杀他们的……” “为什么？” 有马贵将从未体会过拼上性命也要保护某些人的执念。 他的血是温凉的，没人能让他沸腾，杀喰种也好，杀人类也好，对于他是一样的。而今天，他说的话有一些多，给予喰种的机会也很多，放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马贵将为金木研破例了，两次。 “那样，我就连这些会救同伴的喰种都不如了啊。”金木研似笑似哭，持续着师徒之间的对话，“我确实为了当搜查官舍弃了很多东西，每时每刻都感到了仿佛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疼痛，好疼啊，是四肢吗？是头吗？是我的肚子吗？” “有马先生，你无法理解我，” 金木研朝有马贵将的方向冲去，主动出击，迎接战斗。 “这样的我——” 他的赫者面具浮现。 “也想要轰轰动动地死在某一刻！” …… 这场战斗注定没有旁观者，无法载入CCG的史册。 除了平子丈，没有人能知道这对师徒中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金木研的黑发一夕之间变成雪白的原因。 平子丈站在库克利亚外的花海处，半跪下来。 送走战败后自刎的有马贵将。 “有马先生。” “丈，为您送行……” …… 即使时光倒流，重来一百次。 金木研仍然想要问有马贵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最想死的人不是他，是有马贵将！最想要解脱的人不是他，是有马贵将！他的老师把独眼之王的责任扣到了他的头上！ 东京，二十四区。 电视机闪烁着雪花，艰难的接收着地面的信号。 日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CCG的流岛作战计划成功，连根拔起了青铜树组织，但是他们付出了更加惨遭的代价：特等搜查官有马贵将身亡，CCG局长和修吉时身亡，和修家族被灭族，国际喰种对策局总议长和修常吉被乱刀砍死，曝光了喰种家族的真相，和修政下落不明。 金木研带领从库克利亚逃出去的喰种，去了二十四区，也就是有马贵将辖区范围内的地下喰种世界。 没有了有马贵将，二十四区成为了喰种最安全的地方。 外界，CCG的代理局长旧多二福上位后，在疯狂捕杀喰种，缩小喰种的生存区域，仿佛要跟喰种决一死战。 金木研的名字彻底变回了金木研。 在CCG那边，叛逃的“佐佐木琲世”成为了通缉犯。 “你不打算见月山吗？” 雾岛董香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就差以女朋友的身份自居。 “……” 金木研从跌宕起伏的人生中自闭了好一段时间，身份没了，工资卡没了，又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喰种。 稍稍走出了困境后，他主动接过了自己的脏衣服，说道：“我自己来吧，之前麻烦你了，董香……”雾岛董香没有松开手，与他较劲，笑着说道：“能跟我说一说，你跟月山的关系吗？他得知你的下落后，最近一直在附近打听你的消息。” 金木研斩钉截铁：“没有关系，连朋友也当不了！” 雾岛董香满意地收回手。 她解决了情敌，却没有注意到金木研有意回避她的举动。 雾岛董香想起一件事，补刀道：“月山习好像养了一个孩子，天天身上沾着奶香，没准祸害了别的女性喰种。” 金木研：“……” 雾岛董香口中被祸害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送走董香，金木研关上房门，他在二十四区的名声很大，分配到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单人房。他对自己的未来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内心死死地守着有马先生是独眼之王的秘密。 而后，房门外出现一个人的气息，来回踌躇地踱步。 金木研沉默。 在地底的生活是无聊的，唯一的亮色就是喰种儿童们追逐打闹的身影，所有喰种遵守着一个默认的规则：不能对喰种儿童说出世界的真相，让他们如同人类孩子一样健康长大。 金木研本能地关注着他们，一个皮球被踢到自己面前，他都会好心地递给跑过来的小男孩。 这里没有阳光，灯光代替了太阳。 这里没有大风大雨，下水道的声音代替了雨声。 这里没有种族对立，喰种也能组成自己的家庭，每天为吃饭发愁，啰啰嗦嗦得如同人类家庭里的男女。 金木研在失去一切后，好像又找回了点活着的意义。 喰种也能生活。 前提是科学家能解决食物的烦恼。 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紫发男人靠墙等待着什么，嘴里无声地默背着草稿纸上写好的内容。然而草稿纸上写得再多，紫发男人在看到金木研的瞬间就失去了声音，他本能地站直身体，表现好的一面，眼神有太多想要询问的话，尴尬得说不出口。 两个人之间好像多出无形的墙壁。 金木研对月山习采取漠视的态度，擦肩而过，并且说道：“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杀了你下一个在乎的人。” 死亡的叶。 不再辉煌的月山家族，躲躲藏藏的家人。 月山习的笑容僵住，见到金木研的喜悦被寒风刮得拔凉拔凉。 两个人回不到过去。 “金木……” 赫子做成的通道内，回荡着月山习不肯放弃的挽留声。 白发的人影越走越远，在拐角处消失，那份曾经让月山习魂牵梦绕的香气不复存在，他无法再产生任何食欲。美食家丧失了对美食的追求，双眼放空，猛然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粗重急促地呼吸声，指缝间的泪水证明着他也会伤心。 金木研。 下一任独眼之王。 对方学会了自保，学会了战斗，学会了忍耐痛苦和寂寞。 这个人，不要枕边的利剑了。 “我是……想……来帮你……我的王啊……” 月山习微弱地呐喊传递不到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 惨遭漠视+威胁的月山习失魂落魄地回家，没多远的距离，他被一个戴着头套的“喰种”拦住了。 【你好，美食家！我是稻草人！】 自称“稻草人”的低级喰种举着牌子，上面是手写的字迹，跟在飞机场里接送旅客差不多。 “？” 月山习在记忆里没有见过对方。 稻草人把牌子翻转了一面，上面写了一排字。 【你想跟金木和好吗？】 想！！！ 月山习发出了火山喷发般的内心声音，脸上略微矜持。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金木的朋友，好久不见，月山先生。】 稻草人摘下了头套，真容把月山习狠狠地吓了一跳。 死人诈尸了！ 金色头发的永近英良依旧阳光，戴着口罩遮住下半张脸，擦掉了手写板上的字迹后，又写了一排新的字迹。 【我超级想问你，你是不是有孩子了，最近买那么多婴儿用品做什么？啊咧，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我尊重你的隐私，只是对你的传闻感到好奇。】 这一句话看似无辜，背后隐含杀气。 …… 第134章 永近帮忙 “是这样啊,连你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永近英良摸了摸哺乳期婴儿的脸蛋，又捏了捏脚踝的骨头，细细小小,与哭声一样绵软,但是蹬脚的力气很大。 “听上去更渣了。” 单从婴儿的面相,永近英良可以怀疑到所有人头上。 紫发的胎儿。 表面看上去与金木没有什么关系。 “Mr.永近,看也看过,你能帮我寻找生下孩子的人吗？”月山习知道此人与金木君是最好的朋友,对方“死”去之后，金木君丧失了求生欲，迎战有马贵将,后来成为了佐佐木琲世。 “对方有什么特征吗？”永近英良反问月山习。 “……”月山习不禁避开对方锐利的眼神,支支吾吾,“你能帮我……拿到一根金木君带毛囊的头发吗？” “查DNA啊。”永近英良思索,“可以。” 月山习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痛快，大吃一惊：“你同意了？” 永近英良被遮挡的脸微笑，牙齿与骨头露出,狰狞又温和。 月山先生果然是一个聪明的笨蛋。 敢相信荒谬的生子,却不敢相信人类的善意。 【只要能让金木幸福。】 【我就努努力，掰正月山先生的性格，送给金木一辈子的储备粮。】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孩子的话……】 【我当叔叔啦！】 月山习在无知无觉中,过了永近英良的一关。 他笑得合不拢嘴,只要对方肯帮忙，比自己拿到头发的希望大多了！为了感谢这个“恩人”，他大方地提供永近英良想要的情报,虽然不明白一个人类为什么掺和进了喰种的世界,甚至伪装成了一个CCG通缉的C级喰种‘稻草人’,但是管那么多做什么。 月山习想要的东西很纯粹。 以前是美食，后来是金木研，再后来就是家庭美满的幸福。 “这个孩子有名字吗？”永近英良询问了一声，打破了月山习的幻想，月山习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孩子，“他叫堇，月山堇。” 堇，一种漫山遍野常见的小花，生命力顽强，见之难忘。 一朵盛开，怎比得上百花盛开。 “金木君与我相反，不爱繁华，喜欢朴素的东西，所以我为他取了草本植物的名字。”月山习自古解释了原因，永近英良泼了盆冷水，“假如他是其他女性给你生的孩子怎么办？” 月山习的眼底滑过阴翳，吐露真心话：“我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月山家不会舍弃孩子。” “即使他不是我所想象的孩子，我也有责任照顾他长大。” “而且，我百分之一万保证我四年里没有跟女性在一起过，我的眼中只有金木君，任何人类女性撞上来不过是自取死路。” 他厌恶阴谋算计，尤其是敢算计到他头上。 家人是他最后的底线！ 永近英良不顾月山习的黑脸，隔着面罩亲了一口孩子。 “今天叔叔没带礼物，下次给你带和名字一样的小花。” 月山习的孩子居然不怕生，对永近英良伸出小手，要去抓蹭到皮肤的面罩，永近英良握住了月山堇的小手，笑道：“不能摘。” ——会吓到孩子的。 地面，日本官方对喰种的态度日渐恶劣。 CCG在旧多二福的领导下，发出了要清缴独眼之王的口号。 旧多二福把自己的阴谋隐藏在“正义”的背面，掩盖自己也是人造的独眼喰种的秘密，一手策划和修家秘而不传的“降龙仪”。 独眼喰种的最终进化方向！ 化龙！ 到了这一步，将会如同百年前的那伽拉桀一样疯狂进食。 他想要利用这个方式，毁灭整个东京的人类和喰种！他想要提供营养给神代利世，让发疯的“心上人”苏醒过来！ 整个世界就是旧多二福想要打开的玩具盒。 “金木研。” “你就是我的祭品啊！” “让你成为【龙】，再让你背负所有人的罪恶，我就能清缴掉所有恶心至极的喰种，彻彻底底净化掉这个坏掉的世界。” 旧多二福坐在CCG局长的座位上，笑得畅快，手指神经质地挥舞。 小丑成员待在他的身边，嬉笑着听着他诉说梦想。 一个个吐槽不断。 “你的梦想不是一百个孩子吗？” “对呀，我记得宗太是想跟利世生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男人啊，有了梦想就忘记了女人。” “哈哈——” 旧多二福丝毫不恼怒，托腮，想入非非，“等利世清醒过来——” 他的黑色斜分刘海之下是赤红的赫眼，像极了恶魔。 “我们就结婚啦。” 研究基地里，被关押的神代利世发出失去人性的嘶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次实验，无数次剖解内脏，“暴食者”神代利世的心灵崩溃，剩下的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身体，可以在营养供应下继续恢复。 旧多二福爱她，爱到恨不得吃其肉，永生永世禁锢在身边。 神代利世越是不爱旧多二福。 旧多二福——他就——哈哈哈哈哈哈越是爱她！ 毁灭吧。 开心吧。 和修家的牢笼被打开了！ 秩序陷入崩坏，人类和喰种之间不需要平衡！只需要战争！ 金木研的人生无数次被人推着向前走去，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被逼着坐上独眼之王的宝座，与昔日的部下旧多二福对抗。 金木研承受的一次次伤痛，令月山习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作为喰种，他着迷于对方在绝境下的挣扎。 生与死之间有极致的魅力。 作为追求者，他无法靠近对方，被金木研拒绝，懊恼到只能暗地里帮助金木研收集情报和食物，默默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东西。 雾岛董香被月山习不求回报的舔狗行为深深地震撼了。 是何等的精神让对方死缠烂打下去？ “你能不能离金木远一点？” “不能。” “你果然是不死心，对金木意图不轨也太明显了吧！” “董香小姐，我或许会失败，但是你永远不会成功，因为我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早已输给了我。” 月山习顶着雾岛董香的怒火，难得风轻云淡地笑着走了。 在大战之前，雾岛董香做好心理准备，敲开金木研的门，想要强推了金木研，为自己长久的恋情画上句号。 金木研逃了。 独眼之王跳窗而逃了…… 雾岛董香大怒：“可恶，金木！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她容貌和身材样样不差，哪里让你害怕了。 雾岛董香气得不复淑女姿态，彪悍地追杀金木研，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一直关注两人的永近英良险些笑破肚皮。 “金木的感情生活真丰富啊。” 有男人喜欢，有女人喜欢，唔，还有一个妹妹喜欢。 雾岛绚都不知道为雏实吃了金木多少次醋。 “你的优点，很多人都知道……” “只有你不知道啊。” …… 第135章 月金结局 地底世界紧缺的时候,月山习拼命为他们寻找食物，而且是正常死亡的尸体，不敢触碰金木研的雷区。 金木研与CCG对战,被卷入“降龙仪”的仪式之中,【龙】的赫子带着人深埋入地底,月山习拼命挖人。 他花钱砸科研,砸探测器,砸救金木君的一切东西。 只为换取金木研的一丝存活机会。 这些努力没有白费,金木研苏醒，打断了降龙仪的过程，没有步入那伽拉桀进化中止、石化后死亡的结局。 金木研和永近英良见面,月山习提供场地,强行驱散了其他人,为独眼之王见到友人后有了一个可以放松的空间。 最后,金木研与旧多二福决战，喰种与人类的仇恨之战。 月山习远离了待在安全区的家人，昂首挺胸,一身白色西装,站在最近的地方等待对方归来。 他第一个迎来了伤痕累累胜利的金木研。 金木研的脚边停顿，雪白的头发下，身体精瘦到骨头明显地突出,除了薄薄的一层肌肉就是宛如钢筋的骨架。 “辛苦了。” 金木研与月山习再次擦肩而过,说出了以往不同的话。 这一丝改变，足以令月山习落泪。 片刻后，永近英良拍了拍月山习的肩膀：“月山先生,加油吧。” 永近英良追上了前方的金木研,分担对方的疲惫,然而永近英良知道自己能为金木做的就是这些了。 喰种的世界，唯有喰种能刻骨铭心的理解。 永近英良始终是人类。 在独眼之王的意志之下，人类和喰种暂时达成了和平的局面，携手解决“降龙仪”造成的龙赫子混乱。这个过程之中，人类科学家无意中研究出了可供喰种食用的食物，解决了真正的矛盾。 金木研得到这个消息后，瞬间感觉自己可以倒下了。 永近英良抓住他的双臂：“喂喂！不要放松得那么快！” 金木研幽幽道：“我想退位让贤。” 永近英良同情道：“你有下一任继承者吗？” 金木研：“……” 喰种只服从强者，独眼之王必须是最强者。 唯一有潜力的人——只有在月山家养着的那个孩子。 “我还是死吧。” 金木研双眼空洞，根本等不了下一任继承者，就要被疲惫淹没了，他觉得有马贵将把独眼之王的位置丢给他，就是嫌麻烦。 永近英良突然拍掌：“死？好主意！你死了之后，我们出国旅游？把日本的烂摊子丢给其他人吧。” 金木研一愣一愣地听英的说法：“你同意我离开？” 永近英良无辜：“我为什么不同意？” “事实上，金木的身体确实需要休息了，你能赢旧多二福，完全是侥幸，肯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永近英良凝视金木研的白发，琲世期间，有马先生花费力气养好的人又压榨了自己的生命力。 “金木，让这个疲惫的自己‘死’在日本吧。” “喰种的未来由喰种争取。” “黑与白之间，你的交接任务已经完成了，喰种不再困于食物，人类不再漠视喰种的哀嚎，双方有了和平的基础条件。” 永近英良去摸金木研的白发，软软的，像是干枯的松针。 一拔，他居然拔出了独眼之王的头发。 喰种头皮的发囊不牢固啊。 金木研伤感道：“我害怕他们会死，或者说……我也不知道脱离独眼之王的身份之后，我又能去做什么……” 永近英良藏起头发，说道：“把问题都交给我吧！” 金木研失笑：“英是最厉害的。” 金木研被他拉着去休息，盖好了被子，闭上双目，不再去管那些事情，好好享受了一回没有烦恼的午休。 永近英良把头发交给了月山习，而后若无其事地说道。 “金木的寿命不多了。” 月山习的手一颤。 “我要带他去旅游，过完人生最后的日子，这件事不必声张，日本这边就交给其他人了。” 永近英良颇有深意地看着月山习，“你的选择呢？” 月山习深吸一口气，红了眼睛：“给我三天、不——七天的时间，我就只需要七天的时间——让我安排一下。” 永近英良点头：“好。” 月山习匆匆去安排家族的事物，把年幼的孩子托付给了父亲。 月山观母有所预料：“习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月山习哑着嗓子：“对不起。” 月山观母抱着孙子，对个性强烈的儿子从来不约束什么，他让月山习过上了其他喰种梦寐以求的生活，寄托着他对儿子的爱。 “习君，喰种的生命与人类一样短暂，或绚烂如夏花，或静如秋叶，我向来尊重你的选择。” 月山习有一个好父亲。 这样仁慈的父亲，让月山习学会了宽容，学会了成长。 在月山习要走的那一刻，月山观母抱着孙子才能有所慰藉。 长大的儿子留不住。 所幸，有一个孙子可以重新培养。 忽然，月山观母发现了习君留下的一封信，信上的内容说明了月山堇的身世，对方让自己的父亲决定如何告诉孙子。 月山观母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真的是金木君啊……” 没有来路不明的女性。 有的是隐忍着痛苦，坐上王座，温柔到不可思议的金木研。 月山家早已单方面接纳了这个人。 …… 永近英良蹲在行李包前，塞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金木研与门口的月山习大眼瞪小眼，对方竟然提着一个旅行箱！“你为什么在我这里？”“金木，我要跟你们一起旅游！”“我拒绝。”“不要拒绝，我带足了金钱，我们可以一路玩过去！” 金木研在金钱的杀伤力下揉了揉眉心，扭头问永近英良：“英，他怎么会得到消息？” 金木研不是憨憨，这件事估计是对泄露的。 永近英良说道：“月山先生打算陪你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金木研：“啊？？？”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人生最后一程？ 永近英良语重心长：“不要拒绝了，金木，月山先生是一番好意，有他的帮忙，我们就知道日本有哪些地方值得去逛了。” 金木研与永近英良对视，眼神厮杀，永近英良挤眉弄眼，暗示金木研维护自己的谎言，金木研妥协：或许假死可以摆脱月山先生。 金木研让开路：“进来吧。” 月山习一喜，要踏入的时候，又被门板拍在了脸上。 金木研冷酷如当初的喰种搜查官，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英是人类，我忽然发现让你在外面等比较好。” 月山习捂住被拍到的鼻子，不敢跟永近英良争宠。 他内心阴暗脸。 【该死的永近英良，等着瞧，最后能陪金木君的会是我！】 永近英良笑容灿烂道：“哇，谢谢金木的保护！” 三个人一起偷偷去旅行了。 喰种的世界，被他们抛在后面，由永近英良布置的后手摆平。 单论政治思维和手腕，十个金木研也比不过一个永近英良，何况永近英良能借助到雾岛董香、月山家族他们的力量。 在旅行之中，月山习兴致勃勃地挑选金木研的墓地。 “金木君，这里风格优美，无人打扰！” “……” “金木君，这边依山傍水，租金昂贵，我给你买了！” “……” “金木君，饿了吗？累了吗？我给你按摩！” “……” “金木君，我偷偷告诉你，我在派人研究让永近君的脸恢复过来的技术，可能需要一点你的万能细胞……” “！！！” 金木研的眼神发光，放血割肉毫无问题！ 自从见过英的脸，金木研就悔恨不已，饥饿失控之下啃食了好友的血肉，导致对方声带被毁，脸部坑坑洼洼，终日戴着面罩见人。 月山习终于抓住了刷好感的切入点，喜不胜收，他用了数个月跟金木研达成了“和平共处”，再努力一点，没准就可以在金木君寿终正寝前承认自己这个男朋友了！ 永近英良对他们的嘀嘀咕咕视若未睹，挠了挠头。 “月山先生最值得称赞的就是小强般的精神了。” 百折不挠，可歌可泣！ 换一个喰种，早就被金木研的冷脸弄得甩头走人，哪怕是雾岛董香也不例外，女孩子的自尊心要比“绅士”强烈一些。 只有月山习……诠释着何为变态的执着。 “噗！” 听见永近英良的笑声，金木研敏感地回头：“英，你在笑什么？” 永近英良拿起新买的橙子花纹浴服：“泡温泉！” 如果“死亡”是这样轻松自由的事情，那何乐而不为。 三个人里，永近英良坚持不懈的充当电灯泡，月山习时不时哀怨地去看他，心底却明白：在金木研不想跟自己相处的情况下，永近英良充当了一个缓冲带的作用，没有让气氛变得尴尬。 “金木，我闻到了酸味。”泡温泉的时候，永近英良笑嘻嘻地对身边的青梅竹马说道，“你把他赶到那么远去干什么？” 只见两人的视线范围边缘，有一个紫色头发的男人委委屈屈的待在另一个汤池里，像极了失宠的人。 独眼之王可凶了。 金木研皱着眉说道：“你不觉得让他靠近，更奇怪吗？” 永近英良煞有其事道：“没有，他只会盯着你，无视我。” 金木研一噎。 永近英良狭促道：“月山先生一路上的表现怎么样？” 金木研不再是那个会害羞的男孩子了，平静地说道：“就那样，我感觉和以前没有太多的区别。” 永近英良偷偷问：“我特别好奇，做爱的感觉怎么样？” 金木研僵硬地看着永近英良数秒钟，无可奈何地回答。 “琲世觉得还行。” 对，是琲世的看法，与他无关。 永近英良明白金木是放松了下来，否则不会跟自己聊这方面的话题，兄弟之间当然是什么有趣聊什么。 “为什么要骗他？”金木研低声说道，“不是说好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国外旅游，怎么就变成了日本旅游？” 永近英良神秘兮兮：“因为想给金木一个惊喜呀。” 金木研咬牙，心道：临走之前看见月山习，分明是惊吓！ 对于月山习的怨愤，金木研减轻了很多，不涉及感情和立场之争后，是他对不起月山习，但是涉及了感情之后，是月山习这个混蛋渣了佐佐木琲世，进而害得自己为对方生下孩子。 永近英良说道：“别再用过去的眼光看他，月山先生的人不错，某种意义上非常适合金木呢。” 金木研瞥过好友，吐槽道：“你收了他的好处吗？” 永近英良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收过。” 金木研果断泼了他一脸水。 永近英良在流淌的温情热水下甩了甩头发，骄傲地弯了弯胳膊，胳膊上有肌肉了，不再是少年时期无力的白斩鸡。 金木研低低地笑了，回忆被欺负的那些日子，不再悲伤。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盯着他的月山习。 【这家伙……花花肠子一堆，有英说得那么好吗？】 【不照顾儿子，跑出来跟我旅游？】 【差评。】 …… 时光飞逝，金木研快要忘记了人类的情人节。 月山习在这一天买了白玫瑰的花束，潇洒地撩开自己的风衣下摆，单膝跪倒在了金木研的身前，献上热烈的爱意，“亲爱的金木君，情人节快乐！我别无所求，只想让你开心地过好每一天。” 金木研听得不对味，敢情你还是把我当成半个死人？ “行了。” 他把花插进旅馆的花瓶。 月山习快乐得像个大号的孩子，围着金木研，冷不丁地抱住了金木研的腰，温柔地说道：“所有的墓地买了两份，我想跟你合葬。” 金木研的暴力停止在了这一秒。 永近英良在门外，倚着墙壁，倾听着他们的声音。 “我爱你。” 喜爱用外语表达感情的月山习，选择了日本人含蓄羞涩的词语，仿佛把“死亡”也变成了另类的告白。 ——我想跟你一起共赴黄泉。 …… 永近英良编造出来的谎言，酝酿出了月山习真挚的爱情。 金木研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有一个人爱他到了舍弃外物、紧紧跟随他到死亡的地步。金木研没有拆穿这个谎言，而是打心底的想要看一看月山习能坚持多久，真的不在乎任何东西了吗？ 金木研提议回月山家，月山习慌了神：“为什么回去？” 金木研面无表情：“我一时半会死不掉，让你回去见家人，给家人报平安，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月山习犹豫：“是这样吗？” 金木研拉开了他的手臂，招呼英进来，不要看热闹。几天后，他们到了月山家，孩子学会走路，抱住月山习的脚，喊道：“爸爸。”月山习一副手足无措，眼睛飘向金木研的紧张模样。 金木研恍若看到年幼的自己，孤独无助，渴望双亲。 【妈妈，爸爸为什么躺在那里？】 【……】 五六岁的孩子不明白今天家里为什么这么多人。 【妈妈……你为什么也丢下我。】 仍然是那个男孩。 又长大了一点，他哭着问闭上双眼、过劳死的女人。 在金木研沉默的时候，那个一岁就会走会跑，大脑发育迅速，还认得出月山习的独眼孩子张开双臂，清脆地喊道：“抱抱。” 每个独眼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有了记忆。 那是……融于血肉的气息。 金木研的嘴唇微动，从月山习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嗅着他的味道，攀住了脖子，一脸满足，不肯再松开手，似乎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撮合自己的父母。 蹭~。 金木研彻底走不了。 永近英良私底下打电话：“莫西莫西，婚礼怎么补办？” 一个完整的家庭，有长辈，父母，有孩子，还有重要的婚礼啊！ 月山家的仆人在不远处张头探脑。 月山观母看出许些苗头，欣慰道：“两人活着就好。” 他们不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生活啊。 ——END—— 全文完结，月金篇结束。